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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瞬间,又举起重锤指向两人,皱眉不满道:“你们是坏人,不准欺负我大哥。”

他粗野打扮,做这等三岁小孩状当真是让人汗毛树立。

耿耀评估了下对方的麻烦程度,露出温和笑道:“我们不是坏人,就是久仰你大哥盛名,所以特来相见。”

顺带取一下他项上人头。

提重锤的人眼看四周的厮杀,生气道:“你骗齐奴,你们在杀人。”

他一个齐字让耿耀心中一跳,稳住心神继续道:“我俩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那些人是坏人,我们是好人,我们就是怕你大哥有危险,所以才来保护你大哥的。”

冯如松:

齐奴:“当真?你发誓?”

耿耀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我若是骗齐奴,就死后下地狱,受拔舌之苦。”

齐奴心似孩童,闻言收了警惕心,朝帐内喊:“祇,大哥,这俩是好人。”

祇耿耀握刀的手紧了紧,多尤是祇,还是里面多尤和祇都在?

一道男音从内传出:“他把你当傻子,骗你的。”

齐奴闻言瞪大了眼:“你竟敢骗齐奴。”

他扬锤而砸,耿耀推开冯如松与齐奴缠斗起来:“你带人杀入帐中,防着别让他们逃了。”

冯如松虽有担心却还是忙应是。

齐奴力气实在恐怖,他重锤和弯刀可同时用,旁人挪都不好挪的重量在他手里似毫无重量。

齐奴让耿耀头疼,耿耀却也气的齐奴啊啊啊大叫,他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这人难打的厉害,耿耀速度快的让他怎么打都打不到。

当又被一刀砍在手臂,齐奴握着重锤的手吃疼的松开。

他哇哇大叫,也不再捡那重锤,大喊一声:“齐奴也会。”

耿耀听时不懂这话是何意,当齐奴用弯刀使出他所使刀法,耿耀刹那间血液凝固。

幸亏手脚有着下意识的反应,他头脑发昏时就滚地躲了过去。

“谁教你的?”

求了锤的齐奴已不是耿耀对手,无需顾忌一侧重锤砸身,耿耀步步紧逼,紧张的已经红了眼,他厉声问:“是谁教你的?”

齐奴被打的哇哇大叫,只喊着:“齐奴也会,齐奴也会,齐奴是祇最厉害的齐奴。”

一条线在脑海中串联,犹如齐奴的重锤砸在耿耀太阳穴处。

师父,齐王,祇,齐奴

这似是全在指向一个结果。

但是不可能,他师父绝对不可能是试图挑起战火的祇。

哪怕经历背叛,他师父也绝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冯如松和帐中冲出的黑齿人杀成一团,身后军帐燃起熊熊大火,就算是极冷寒天也未曾阻挡一二。

在那厮杀和火光中,一黑齿人背着一老者逃命而去,耿耀余光瞧见再也顾不得已被他打伤的齐奴,转身就是去追。

背着老者的黑齿人非勇猛之人,身有重量难逃命,他把老者安放在一旁,抽刀就与追来的耿耀打斗在一处。

近处厮打的黑齿人用黑齿话急喊着多尤王子,耿耀与七万大军追寻到如此地步,几经生死绝望,所谓就是黑齿所剩的五万人马,和多尤性命。

现如今确定了此人身份,耿耀自然招式狠厉的取他性命。

一刀插入心窝里,多尤手中弯刀坠落,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一双漆黑的眸子已看不出什么内容。

他不如布折高大粗狂,细看时眉眼还有两分清秀,像是大景人和黑齿人的结合。

无人在意他死前在想什么,无人在意他血脉来自何处,那年布折攻到宁安县城下,多尤领兵在边关犯下数不清的杀孽,只此一条,就够他死个千百次。

被多尤安置在一旁的老人似行将就木,白发垂面看不清面容,只身体老的厉害,裸露的一双手干枯褶皱。

多尤已死,黑齿人已无主将,绝望逃窜时却发现七万大军早已把他围堵的严实,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一直兔子都逃不出去。

耿耀带血的刀尖在雪上划出深痕,他望着那老人,脚步重如千斤。

他确信这枯萎老人不是他师父,可心中竟也升起一些恐惧,他怕,怕和师父如此相见。

得知游岳穿越而来却死了,耿耀奢望有奇迹发生,让他师父还活着。

到了此刻,耿耀又觉得他师父还是当年就死了好,他不想看到他师父活成如此这般。

他们是现代而来,他们都宣过誓言。

我宣誓,恪守修仙者责任,以守护苍生为己任,我信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凡人如蝼蚁被苍天践踏,我愿用自身化高墙,我愿庇护同胞万万年,我承诺,粉身碎骨永不背叛。

那誓言应当和他一般,烙印在师父骨髓里,在这方世界遭遇背叛不公,报复仇恨都应当,可苍生百姓是无辜。

他师父不能,也不会做那杀戮的领头人。

耿耀一步步走进,小心行事,用刀背挑起老者遮面白发,老者似是被他这动作冒犯到,阴冷的眸子缓慢抬起,里面是讥讽苍生的嘲弄。

耿耀骤然松了口气,不是他师父。

虽说穿越有可能改变容貌,但是耿耀就是很肯定,这个阴冷如毒蛇的人不是他师父。

“你认识齐王?”耿耀冷声问。

老者讥讽的眸子凝固了一瞬,用刺耳的声音道:“不认识。”

耿耀:“齐奴的刀法可是你教的?”

“是又如何?”

“这刀法只有齐王会,你不认识他,绝无可能会此刀法。”耿耀指着他面门的刀尖未收回,话语肯定却寒凉。

老者眉头微皱,打量了他许久:“你为何会知道这刀法只有齐王会?”

四目相对,皆是凌厉锋芒,只是坐着的老者目光浓稠已浑浊,站着的人身高挺拔眼眸深邃却通透。

无形中是两人的僵持,对于齐王都有秘密,只是都不想先吐口。

“我的刀法是他亲传。”耿耀说。

老者目露诧异,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的癫狂,笑中悲伤弥漫天际,犹如苍天负他一生。

“为何是你,为何不是他,为何不是他回来。”

他如乌鸦的嗓音笑着大哭,如寻不到出路的孩子,弯身不知朝哪里爬去,他不是逃命,是逃这天地茫茫。

耿耀下意识收回刀尖,从他大悲中获得只言片语的信息。

他绝望哭喊:“为何,为何是你不是他,为何老天如此心狠,为何老天用完就丢。”

耿耀故意道:“齐王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再回来。”

“不不,你不懂,才太平三十多年,清气还未积攒够,清浊二气会失衡,一定会再让救世之人来的,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齐王就回来了,他就回来了。”

耿耀步步紧逼,眼眸微缩:“谁告诉你这些的?齐王吗?”

“你不信?你不知道这些吗?哈哈,自古英雄短命,你待为何?那是因为他们使命已完成,老天用完就丢,不让他们多待了啊!”

他手脚着地,如野狗般爬着,猛然间,他回头对着立在天地间的耿耀露出一抹无法言说的笑意。

似是相熟的两个人说着不可对人言的悄悄话,也似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咛,只是一双眼里全是恶意。

他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你会死的,老天用完就丢,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耿耀全身心都在这疯癫老者身上,当一把弯刀贯穿他胸口,耿耀已是有些茫然。

那边的老者在地上爬着,哈哈大笑着,犹如恶魔的夙愿成真:“你看,你看,我就说老天用完就丢,死了吧,死了吧!”

齐奴的弯刀还在耿耀胸口,他哇哇大叫着:“不准欺负祇,不准欺负祇。”

说着把弯刀从耿耀胸口猛的抽出,那力道太快太狠,耿耀鲜血涌出,身子已是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耳边是冯如松等人的失狂大喊。

“齐奴,抓他来,抓他来。”老者边喊边如猎狗扑食一般的四肢往前蹦着,也不知道他满头白发哪里来的力气,竟蹦的如此快。

齐奴最是听老者的话,闻言拎起已无还手之力的耿耀就跟着老者跑。

冯如松等人疯了一般,皆是用尽全身力气去追。

当远处的雪山犹如被人抽了筋骨,呈坍塌之势倾斜,犹如雪龙呼啸而来。

冯如松大喊:“退,快退。”

他恨不得以自己的命换耿耀的命,可是不行,耿耀不在他就是一军主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七万人全都葬身与雪崩中。

“巢文赋,带领大军回耀国,我去” 他想说他去救耿耀,可话未落就被身边的几个士兵拉着往后退去。

顷刻间,冯如松猛然失力,他瞳孔中无边的白把那三人吞噬其中,那雪奔涌而来,再也找不寻耿耀方位。

空中似还有老者的哈哈大笑声,其中夹杂着我就知道的几声痛快。

那雪在空中浪漫唯美,此刻却是恶魔利刃,毫不留情的把人压砸其中。

国都内,彦遥顺手一放的茶盏应声而碎,他呆呆的望着那茶盏,胸口突然涌上一股刺疼。

那疼呈绵延之痛,一时让他有些受不住。

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秋雨走进来瞧见了吓的快要丢了魂,忙让人去喊御医过来。

这夜,彦遥梦到了耿耀,以往彦遥也会梦到,可那梦大多都不正经。

今日不同,梦到了那年他送耿耀去边关的清晨,还是那片桃林,耿耀在他额上落下温柔一吻。

打趣道:“阿遥已成帝王,我已无法回来,日后阿遥可另选一相爱之人。”

彦遥被这梦惊醒,他满头是汗的坐起身,抱着被子枯坐到上朝时。

自那日起,耿耀再未入过他的梦,自那日起,彦遥再未睡沉过。

三月后,冯如松回来了,他哭的泣不成声,说耿耀死了。

说七万大军挖了七日,挖不出耿耀尸体,军粮已无,他只能带着大军先回来。

他磕头认罪,他让彦遥治他无法救主帅的罪。

哭的人很多,只有彦遥未哭,甚至还有一丝恍然:他说呢!怎做了那等奇怪的梦,原来是他和杀猪郎心有灵犀啊!

只是走着神的时候,彦遥会突然不懂死个字是何意。

是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是阿遥再也无法见到耿哥哥了?

怎么会呢,他的杀猪郎,他的耿哥哥,可是紫气东来,是他彦遥的贵人。

方丈指着他娘的肚子说过:遇贵人,此子命格贵不可言。

哦,不对,他彦遥已经成了贵不可言的命格,一介哥儿身,都成了开国帝王了呢!

那耿耀这个贵人呢?

彦遥似魂魄抽离,他那魂魄看到坐在王位的自己,对着快要哭晕的冯如松道:“起来吧!你做法无错。”

半月后,一和尚停在耿武门前,他身上皮肉多除伤痕,似是受过什么严刑拷打。

他一只眼已瞎,可脸上依旧挂着弥罗佛的和蔼笑意。

此乃,玄机。

他奉上玉玺,成了镇北王坐上宾,每次议事所提皆谋略,更是一跃成了镇北王最为心腹之人。

一朝东窗事发,那玉玺从真变假,玄机也就入了大牢,惨遭拷问。

后侥幸逃脱一命,被了悟和耿耀求了个情,准他回建善寺侍奉佛祖。

今日,他如当年那般,又从建善寺入世,只不过这次他未曾背上包袱。

亲弟弟死无尸体,耿武自己心如刀割中,更是心疼耿父耿母,担心他们承受不住。

他和蕙娘日日陪着,让几个孩子日日在他们身边说些逗乐的话。

耿父耿母知道他们不放心,也打起精神说话。

玄机此人,耿武自然知道是谁,听人来报沉思了许久,一时想不出他来为何,但也让人请到了书房。

书房内

玄机双手合十,道:“贫僧给武安侯请安了。”

此人之才那年国都生乱他就曾见识道,此刻打起精神,应付了几句客套话,随后直接道:“不知道玄机大师今日为何登门而来?”

玄机:“对于耀王逝去,贫僧深感痛惜,想必武安侯此刻也定是悲痛交加。”

他话锋一转,又道:“耀武帝善理政,耀王在时镇边疆,二人深情厚谊无间隙,江山稳固百姓安稳指日可待。”

“只是现如今耀王已去”

耿武眯起了双眸。

玄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耀武帝虽说是他登帝位,但天下皆知,这天下是耀王打下来的,这天下姓耿不姓彦。”

“耀王未曾留下一儿半女,他一去,天下兵权分散之,武安侯身为耀王兄长,手中又有兵权,再加上能力不俗,不知可想谋得这天下?”

那边耿母起了烧,蕙娘不知道耿武来了客人,请了大夫后就来书房寻耿武。

不曾想走到窗外就听到如此之言。

二弟就算离去,就算和二弟未曾留下血脉孩儿,阿遥依旧是他们此生的亲人。

她想着,夫君定是和他所思所想一样。

不妨听到屋内耿武好言道:“玄机大师请坐,我们细说。”又问:“玄机大师觉得我能坐这江山?”

“自然,耀武帝身为一哥儿,无耀王他坐不来江山,武安侯万事俱备,取江山如囊中取物。”

一时间,蕙娘惊的睁大了双眸,只觉得屋内的人陌生的厉害。

第87章 回来 你混蛋,一点都不疼夫郎

是夜, 蕙娘帮耿武解下外衣,耿武把她拉入怀中:“怎觉得你今日有些低沉?”

蕙娘摇摇头,道:“无事, 就是娘这一病, 我有些担忧。”

她说:“阿武,我们这一家, 没了阿文, 没了绍年, 现如今连阿耀也没了, 冯如松说他被那黑齿人一刀穿心,又在雪崩中挖不出, 已是没了命。”

“爹娘已经老迈, 蕙娘又是一女子, 这家里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你要把这个家撑起来, 阿遥的江山我帮不上忙, 你要帮着他莫要受人欺负了。”

蕙娘不信耿武是那般图谋弟郎江山的人,可她亲耳所听,犹豫半晌还是委婉说着,未曾直接询问。

耿武:“嗯,我知道。”

“今日来的是谁?”

“没谁,一个和尚。”耿武松开她, 面色有些冷:“爹娘日日闷在府上, 心境难开阔, 我这两日送你和爹娘,还有厚哥儿他们去城外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你明日收拾下衣物。”

窗外鸟儿啼鸣, 蕙娘一时间如坠冰窖。

蕙娘在庄子上住了五日,留在府上的心腹说这两日侯爷格外的忙,来府上的人也多了不少,那瞎眼和尚更是又来了两趟。

蕙娘自小就是好好性子,未成婚前听耿父耿母的,成婚后听耿武的。

她犹如一朵安静的二月兰,静静的生长在耿家的院子里,不曾哭过闹过,脸上永远是属于家人的温暖笑意。

无论你在外多久,只要一回到院子里,就能看到她关切脸庞,吃上温热饭菜。

她一生未曾有自己拿主意的事情,连婚事都是耿武说他最好,想娶她,她言爹娘同意便可。

现如今她坐在田埂上,回忆过往,心如烈油煎。

这江山是阿耀打下来给阿遥的,若是夫君欺负阿遥谋夺了江上,九泉之下如何见亲弟。

他们都是家人,他们都是至亲的亲人。

有没有阿耀,阿遥都是他们的亲人。

她不能看着夫君犯错,她不能看着没了阿耀的阿遥受欺负。

蕙娘安顿好耿父耿母,嘱咐庄子上的人莫要把外面的消息透进来,又细细嘱咐了厚哥儿等人。

她先回了趟府上,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宫里。

彦遥刚下朝,秋雨奉上药,双眸中全是心疼。

彦遥笑道:“没事,我想明白了,未曾见到他尸体,我就不信他死了,上一次不也如此?”

“家中都挂了白帆,我都抱着牌位拜堂了,他又回来了。”

说到此,彦遥神情古怪道:“说起这事,我好像还未和他拜堂,等他回来,还是补办一个的好。”

“秋雨,你说,等他回来,我们要去哪里拜堂?宫里还是王府?好像未曾有这样的先例。”彦遥似是真被这事愁道了,最后调皮的莞尔一笑:“不想了,到时候让礼部去烦去。”

秋雨再难承受,捂着嘴哭跑出去。

她也盼着姑爷能回来,可是冯如松说了,她姑爷那心脏都被捅穿了,他们挖了七日,姑爷就是被冰天雪地被压了七日,再大的命能活着?

可怜他们少爷如今就跟壶中闷气一般,活在自己构建的梦中,傻了两日,竟如往常那般吃喝理政。

旁人骂他们少爷无心,对耀王不是真心,岂知他们少爷内里已然溃烂。

蕙娘见彦遥就如回家,不用递牌子等着,只来到宫门前,会有人先一步去通禀。

故而蕙娘一进殿门,彦遥就已起身等着了。

“大嫂。”

蕙娘望着他,红着眼点了点头:“哎。”

秋雨带着人上了茶水点心,都是蕙娘之前说过好吃的。

蕙娘咬了口点心,落下泪来,彦遥笑道:“大嫂莫要难过,夫君又未见尸体,定是死不了的,不定在哪里忙着呢,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蕙娘闻此言,再瞧见彦遥真心笑意,竟似真的在等耿耀,当下泪如雨下。

“阿遥,你大哥猪油蒙了心,秃头玄机来府上蛊惑你大哥谋皇位,你大哥竟然有了心动之意,阿遥你早做准备。”

秋雨手中承盘猛然坠地,清香茶水朝四周流淌,瓷盏破碎难拼凑。

蕙娘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向彦遥道:“这是我偷拿的兵符,你看看是否有用。”

彦遥也因这事愣了好一会,他接过蕙娘手中兵符看了片刻,后又把兵符还给蕙娘:“大嫂,莫要牵连到你,再把兵符给大哥放回去吧!”

蕙娘急了,彦遥劝说了好一会她才同意收了兵符。

“阿遥你放心,有了消息我再来给你送信。”

她起身走出殿,彦遥叫道:“大嫂。”

蕙娘回头:“怎么了?”

彦遥:“你帮我不帮大哥,就不怕他恨你?若是他起兵未成”

蕙娘莞尔一笑,如往日温柔,她瞧着彦遥似瞧着自家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能瞧着他走错路,阿遥心善,最后许是会留他一条命,到时候我与他购置两亩薄田,种田纺织的过这一生也可。”

她走时又说了一遍:“阿遥,我们是亲人,你比蕙娘小几岁,蕙娘拿你当自家孩子一般,别被你混账大哥伤了心,大嫂疼你呢!”

彦遥站在殿门外看她远去。

家中热闹时,蕙娘定是那个坐在一旁随着笑的人,她不爱主动挑起话茬,若是不问她,她也不怎么主动接话。

可她是一个最让人心里踏实的人,众人喝了酒混闹,她会提前去熬些解救汤,等她把解救汤端上桌,众人才会发现蕙娘不知何时离开去了灶房。

哪怕耿母说天已晚,碗筷明日再收拾,第二日清晨去做早饭就会发现,灶房早已在晚上收拾好。

“少爷,这可如何是好?大爷怎如此过分。”秋雨急的快要哭出来。

彦遥收回视线:“怎么还是沉不住气?”

秋雨:“少爷,这可是谋反。”

她这些年早已历练出来,可是这事和历练无关,若是旁人谋反她还能稳得住,可这是耿武,是他家少爷当家人一样的大爷。

七日后,于贵于傍晚求见彦遥。

于贵才能不显,更是不知死活的挑拨了彦遥和耿耀的关系。

但当时在霍沧府和朝廷周旋之事多有他功劳,新朝初立封赏功臣,若是错过他怕是会惹的众人多心,故而给了他无实权的官职,想着日后再找由头料理了。

彦遥手握朱笔,闻言眉头微拧。

“让他进来。”说完就继续批奏折。

于贵进来后跪拜参见陛下,彦遥似没听到,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才放下奏折道:“进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干巴巴的跪着。”

不等于贵解释就道:“起来吧!”

于贵腿跪的发麻,闻言站起身。

彦遥:“见朕何事?”

于贵忙道:“皇上,似有朝中大臣有不轨之心,策划谋反之事。”

彦遥不曾想他来是说这事,心头叹了口气,于贵原本是他最为信任之人,若无当年那件事,他们主仆也不会闹成现在。

顺着问道:“是谁?”

于贵抬眼瞧他神情,似是不敢说。

“说说看。”彦遥。

于贵:“应是,应是武安侯。”

说完猛的又跪了下去。

武安侯,耿武。

“嗯,知道了,退下吧!”彦遥过了好一会道。

话落见于贵跪着不动,又问:“还有旁的事?”

于贵跪着往前挪,彦遥眉头打劫,眯着眼看他跪移到自己一步远的位置。

“少爷,姑爷,姑爷已经去了,小的,小的可以伺候少爷。”于贵说这话时额头冒汗,紧张的脸色通红:“小的忠心少爷,武安侯谋反,小的可以帮少爷。”

彦遥直接被气笑了,朱笔猛的砸他脸上:“于贵啊于贵,你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你还敢和我提条件?”

于贵忙磕头不止:“少爷,阿贵不敢,阿贵只是想表忠心。”

“表忠心,忠心”彦遥笑了好一会:“好啊!既然忠心,那朕派你去武安侯哪里当朕的内线如何?”

于贵磕头的动静顿了下,随后抬起头,双眸闪亮道:“愿意,阿贵愿意。”

少爷还愿意支使他,就代表他还有用。

他又往前跪了半步:“少爷,阿贵从未想背叛过少爷,阿贵只想伺候少爷一辈子,哪怕当少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也愿意。”

他目中有暧昧缠绵之色,彦遥被他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压住心中火气,道:“先下去吧!”

等人走后,彦遥抄起茶盏就砸,恨不得拔剑直接杀了于贵那个狗东西。

有了蕙娘和于贵这两人,彦遥对投向耿武的人了解的七七八八。

戴正平在此列中彦遥不意外,当看到高田勇的名字,彦遥胸口闷的无法喘息。

武安侯要谋反,朝堂跟随者众多,有文官有武官,原因只有一个:他彦遥是哥儿。

没了耿耀给他撑腰,他这个哥儿已不配坐王位。

风雨欲来,有那徘徊不定的给彦遥出主意,让彦遥过继耿家孩子,最好是耿武膝下两个孩子选其一。

他们道,天下是耿家打下来的,现在他膝下无耿家子嗣,耿家谋划也是情有可原,害怕到最后皇位到了彦家手。

彦遥气红了眼,他在殿中把不在的耿耀骂了个狗血喷头,骂他夫郎被欺负了都不回来护着。

他和耿耀是否有孩子未可知,原就想着真的此生没了子女缘,就从耿家选一人登帝位。

可他自愿和被逼是不同的。

未嫁耿耀前他不愿却也认命哥儿只能长居后院,现如今,他早已被耿耀养出傲骨,偏偏要与这世道作对,凭和哥儿就不能当帝王。

气氛日日诡异,直到一纸奏折到龙案,是请彦遥让位耿武的奏折。

彦遥看后只说了两个字:“斩了。”

下朝后,已打了明牌的大臣齐聚侯府,跪请耿武逼宫,耿武准了,又和众人详细定下逼宫谋略。

等众人散去,蕙娘眉眼冷若寒霜走入,重重的一巴掌甩在耿武脸上,随后抽出墙上利刃。

“你若是敢逼阿遥的宫,我就死他前面。”

等人拿着利刃出了门,耿武才傻傻的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还挺疼。

不知怎的竟笑了下,神情瞧着宠溺又温柔。

片刻后,他出门问:“夫人呢?”

一旁的小厮忙回:“夫人提刀出府了,让人套马车入宫。”

耿武嗯了声:“莫要管她。”

蕙娘在马车上哭的止不住,她握着刀的手都在颤着,等到到了皇宫内双眼已是红肿。

彦遥吓了一跳,忙让秋雨拿煮熟的鸡蛋来帮她敷眼。

蕙娘道不用,坚毅道:“阿遥放心,若是拦不住他,我定死你前面。”

彦遥心中感激柔软,他接过鸡蛋帮蕙娘敷着,低声道:“大嫂,前两日大哥偷见了我一面。”

蕙娘:???

她愣了半晌,心狂跳着,忙急问道:“你,你大哥并不曾,并不曾混账?”

彦遥点点头,眼眶湿润道:“大嫂,我们是一家人。”

蕙娘喜极而泣,她手中利刃掉落在地,捂着脸猛的哭出声来。

“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武”

彦遥忙止住她的话:“大嫂”

蕙娘也是聪慧之人,忙住了口,只一双眼哭个不停。

她就知道,她的夫君,她的阿武不是这样的人。

无论阿耀在不在,他们和阿遥都是一家人。

彦遥:“委屈大嫂在宫里住几日,等事了了再回去。”

蕙娘不住点头,只要他们好好的,心还搁在一块,她就放心了。

知道无事,蕙娘又成了那个害羞的温柔大嫂,她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又哭又笑道:“我刚还打了他一巴掌,该疼坏了,我手都震的发麻。”

彦遥猛然失笑:“没事,大哥皮糙肉厚的,大嫂这才多大的力气。”

西卷残阳血,皇宫早已布防好,当叛乱将领带兵攻城门。

冯如松在内迎敌,耿武调转方位诛杀谋逆之臣,两者内外夹击。

冯如松在马背高喊着:“你们都是无辜之人,只因主将一贪念,现如今降者不杀,可留一条性命,留九族性命。”

他喊声不断,丢下兵器者众多,他们逼不逼宫的都是因为主将一声令下,说是哥儿不配为君,现如今耀王已死,应当是武安侯得帝王。

可现在连武安侯都跟着皇上攻打他们,他们再逼宫做什么?

戴正平和高田勇怒红了眼,刀指耿武,大吼:“你戏耍我们?”

耿武视线落在高田勇身上:“我弟待你如亲弟,皇上也不曾亏待过你,你就是如此回报的?”

此次命休矣,总有些绝望厮杀,那声音扰的整个宫内犹如惊弓之鸟。

彦遥站在殿外又开始骂耿耀。

“混账王八蛋,自己逍遥快活去了,都不管我了。”

“再不回来,我定要选秀,选众多美男填充后宫。”

秋雨知道了耿武不曾叛变,见自家少爷稳得住,心中也少了慌张。

她想着和少爷说去铺铺床榻,见彦遥骂的欢不好打扰,也就直接去了。

猛然间,她一声刺耳尖叫吓的彦遥心惊肉跳。

“少爷,少爷”

彦遥还以为是有刺客,忙带人往里去,不妨秋雨惊慌跑出来:“少爷,少爷,姑爷在里面。”

彦遥猛然愣住,拔腿就往里跑,秋雨忙和傻住的宫人道:“快去请御医,快快快。”

彦遥想耿耀回来了都不先找他,定要揍他一顿,骂他一顿,可进了寝房却不见人。

见床上帘子垂着,以为是耿耀回来补觉了,当下更是气恼他不顾人。

带着怒气的掀开帘子,随后猛然愣住。

他的杀猪郎脸无血色,身前衣被血打湿,正躺在他的床上不知是死是活。

彦遥吓的快要跌坐在地,无暇估计他何时回来的,忙去探他鼻息,察觉到那微弱气息才死活了过来。

“秋雨,秋雨,快去请御医。”彦遥大喊着。

犹如两只脚踏入鬼门关,只有一个脚后跟还在人间,整个太医院抖的跟筛子一样,倾尽全力吊住耿耀性命。

耿武和冯如松盔甲未卸,听到消息仓促而来,待真的看到生死难料的耿耀,冯如松跪在殿外崩溃大哭。

未曾救出耿耀,是他日夜难眠的伤痛,彦遥未曾治他的罪,更是让他恨不得以死谢罪。

现如今耿耀还活着躺在床上,心中重如泰山的愧疚终于得已宣泄。

一连七日耿耀都没要醒的迹象,太医开了药,彦遥就用嘴渡给他,药汁顺着唇角留下,彦遥抚摸着他的侧脸,求道:“耿哥哥,阿遥想你了,醒一醒好不好?”

“你这样我害怕,怕的都不敢合眼。”

就连老天都数不清他一天要探耿耀多少次鼻息。

彦遥触碰耿耀用的力道轻了又轻,似这人成了豆腐一般,可彦遥怕,怕自己一个重力让耿耀气息弱了。

他夜晚让人在床边搭了张矮床,躺下后就扯着耿耀的小指睡觉。

整个太医院无一人敢说耿耀能救的回来,耿武犹豫再三不敢把耿耀回来的事说给耿父耿母听,怕有个万一

如此反复的大喜大悲,一对老人承受不起。

殿外月光明亮,几只雀鸟在重檐歇脚,彦遥跪坐在矮床上,趴在床沿看着还未醒的耿耀。

他再次探了下耿耀鼻息。

“醒一醒可好?阿遥想你了。”

“这矮床睡着不舒服,阿遥想靠在耿哥哥胸膛,杀猪郎”彦遥撑着床沿,轻柔的吻落在耿耀唇上,呢喃道:“你想不想和阿遥亲热,阿遥想和耿哥哥亲热了呢!”

当那吻有了回应,当唇瓣被人含住,彦遥猛的收回身子,对上一双疲惫却含笑的眸子。

耿耀脸上依旧无血色,说话需要靠近才能听到。

“不亲了?”

彦遥死死瞪着他,眼里逐渐被泪水填满。

“还知道醒?睡这么久是吓唬谁呢?”

“吓唬你。”

“你混蛋,一点都不疼夫郎。”

耿耀又笑了笑,他累的厉害,道:“别害怕,我死不了,我再睡一会。”

彦遥知他难受,不忍和他闹:“你睡你的,我让太医再来给你看看。”

“好。”耿耀闭上眼。

又养了三天耿耀才算是恢复了精神,一日有半日清醒,他见了快要哭晕的耿父耿母,哄了许久。

也听耿武说了近些日子的事,其他人没什么,只听到高田勇时沉默了许久。

“你怎么回来的?”这话耿武问。

耿耀说自己不知道,耿武听了也就不曾再问,只说回来就好,感谢老天保佑。

彦遥问:“你怎么回来了的?”

耿耀说自己还未理明白,彦遥有两日不曾理他,不理归不理,睡觉批奏折还是在寝房内,在耿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地方。

第三日,彦遥带着气的开了口:“不说就不说,回来就好。”他虚搂着耿耀的脖颈,似将军发号施令般:“亲阿遥。”

第88章 牢狱 我师父输了,但是我还是想赌一次……

耿耀抬起彦遥的下巴低头含住他的唇。

两颗心大喜大悲再相逢, 浅尝浅止已满足不了彼此,耿耀凶狠如狼,顷刻间和彦遥唇舌缠绕在一处。

啧啧的亲吻声在床榻间外溢, 彦遥已被亲的软了身体, 却还顾着耿耀身前的伤,不敢压倒。

末了, 彦遥瘫在耿耀腿上, 耿耀擦去他唇角水渍, 摩挲着被他亲的红肿嫣红的唇瓣。

“没骗你, 我是真的还没理明白。”

彦遥气息不稳,肌肤犹如盛开的玫瑰, 美的让耿耀心里痒痒。

“嗯, 你回来就好, 如何回来的不重要, 是阿遥前两日想和你闹闹性子。”

耿耀爱抚的抚摸他侧脸, 那日和老者齐奴被雪埋在其中, 他原就被齐奴捅穿了胸口,没过多久就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连血液都被冻僵。

濒临死亡似是有股暖流融入心肺,又听到了那个嘲讽苍生的老者嗓音:唤不回我的主,我也要赢这老天一回。

再醒来,已是彦遥吻在他唇上。

想来是那老者救他又送他回来的, 那暖流似灵气疗伤, 耿耀心中有所猜测, 次日让人请了李将军来。

昨夜耿耀一夜未眠,彦遥不敢睡他胸前,依旧睡在矮处, 只是两人十指相扣着。

耿耀看了他一夜,想了一夜,最后李将军来时耿耀把彦遥留在了身边。

耿耀对彦遥的公事皆知,彦遥对耿耀的军事也知,被留下也并未起疑心。

耿耀让人搬来椅子,笑道:“这次伤的有点重,无法上门拜访,还请李将军见谅。”

李将军头发已是雪白,身体也已经有些不好,他双目含泪:“活着就好,伤能养回来。”

李将军问道:“不知耀王找我有何事?”

耿耀:“我想问一问,齐王之事。”

李将军目露诧异,耿耀继续道:“不知道李将军可知道,齐王生前与谁关系最为要好? ”

要好到连灵气都可以赠予。

“齐王对谁都是很好”李将军说,过了片刻,他又迟疑道:“最初齐王对丁肃偏疼几分,后来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齐王就让丁肃走了,后来倒是真的一视同仁,算不上偏谁向着谁了。”

解释道:“丁肃是最早跟着齐王的,是齐王在路边捡的,那个时候齐王名声不显,还不是齐王。”

最好的方法是说个人物特征让李将军认一认,但那老者实在没明显的辨认痕迹。

耿耀好奇道:“齐王为何让那丁肃走了?”

“这”李将军这了半天都没说话,反而勾的耿耀好奇心更盛,就一直等着,完全不说如是不方便可以不说的话。

李将军:“这丁肃对齐王图谋不轨。”

耿耀:“???他恩将仇报?”

李将军那叫一个尴尬:“不是,他爱慕齐王。”

耿耀:???

“怎么发现的?”

“那时齐王对他毫无防备,军帐都是不打招呼直接进,有一次,他偷亲齐王被齐王发现的。”

耿耀:??????

他师父还有这瓜。

耿耀又把跟着齐王的人都问了一问,最终把那老者的名字定在丁肃身上。

其他人都有去时路,或战死或被坑死,只有丁肃被赶走后没了踪迹。

耿耀问了李将军丁肃年轻时的模样,脑中幻想一番,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

因为爱慕,接受不了齐王身死,劳碌半生挑动战事,只为清浊二气失调,好让另一方天地的齐王再次而来。

齐王身带灵气而来,延平帝一心想要成仙,丁肃挑动黑齿只为换天。

所以他耿耀穿来,老天就废功夫劈掉他灵气,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但因所受教育和以往经历,又不完全算是一个普通人。

清浊二气

丁肃为何会有如此结论?是师父和他说的吗?

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李将军离去,彦遥偏头看向靠在床头的耿耀。

耿耀垂眸不语,似在想着什么重要之事。

过了好半晌,他抬头笑道:“齐王是我师父。”

彦遥惊诧,怕自己算的不明白,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可能,齐王身死时你还未出生,怎可能是你师父。”

耿耀把他可爱的指尖握在掌心:“不是这里的师父。”

彦遥迷茫不解,耿耀细细与他道来:“阿遥,我不是此方天地的人,我生长在另外一个地方,在哪里因任务身死,醒来后就成了武平县的十岁孩子。”

彦遥:???

这话他听的懂又不是很懂,但下意识的回握住耿耀的手掌,害怕就在面前的人没了。

“不怕?”耿耀因他的反应露出笑意:“若是严格的说,我这算是孤魂野鬼。”

彦遥露出不满:“才不是孤魂野鬼,你遇到了我,就算是鬼,也是有家的鬼。”

耿耀心头发软,把自己的事一一告知。

齐王是他现代的师父,比他先来了一步,遇见了延平帝,遇见了那温柔玉儿,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彦遥捧着他的脸,眼中百般情绪:“所以,你昨晚看了我一夜,是在犹豫是否要和我说来历?”

耿耀重伤他怎能睡沉,那视线在他身上流连不去,彦遥怎能不知,只是知道耿耀心中有事,故而未曾睁眼。

“嗯。”耿耀抬手,远处案桌上温热的茶水瞬间落入手中。

他把茶递到彦遥唇边:“我师父输了,但是我还是想赌一次。”

日后是生是死都无悔,耿耀不愿连和身边人的相处都隐瞒藏拙。

彦遥还未从他隔空取茶的动作中震惊回来,就听他如此说。

这话要如何答,彦遥不知,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到耿耀面前,让他辩一辩是否真心。

他轻按着耿耀肩头,跪坐在床沿去寻耿耀的唇。

他是彦遥,他是杀猪郎的阿遥,不是那辜负深情的玉儿,也永不会成为那玉儿。

温柔哥儿横冲直撞,亲的耿耀嘴都发麻了,他闷笑着推开彦遥,道:“够了够了,感受到你对我的爱了。”

彦遥抱着他的胳膊,粘人的厉害。

双眸发亮道:“你刚才是戏法,还是又成了仙人?”

耿耀失笑:“我从来不是什么仙人,我师父也不是,只不过是出生带灵海,故而可修炼,不存在青春永固,长生不老之说。”

“灵海还未恢复,那老者给我输送了些保命的灵气,所以我可以抽出一些玩乐。”

彦遥:???

他原还想让耿耀再施展几次隔空取物,闻言怒的不行,猛的站起身,指着他骂:“你混账。”

“你也知道是保命的,保命的你还拿来玩乐。”

彦遥气的眼眶发红,转身就走,再也不理这混账。

耿耀忙喊:“祖宗,我错了。”

耿耀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他下地那日彦遥在一旁小心扶着,唯恐他不舒服了,嘴中是喋喋不休的抱怨,怨他不多躺几个月。

耿耀握住他手腕:“再躺人废了。”

窗外海/棠花开的正好,耿耀带动彦遥来到窗边,把彦遥按在了窗沿。

彦遥看着那嫣红,只以为耿耀是想看看花儿,也就背对着他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偷摸的亲吻解解馋。

可当里裤落到脚踝,彦遥急道:“还不行。”

“没这么脆弱,这事能做,你别反抗。”耿耀哄着。

对于这点,彦遥一点商量余地都没:“不行。”

耿耀:“行吧!”

见耿耀如此好说话,彦遥失望的同时还松了口气。

他弯腰想捡起里裤,不妨

耿耀坏笑着吻他耳垂:“这样行吗?”

彦遥紧紧咬着唇,脊背已是S的发麻,明明,明明才只是耿耀的一根

他们太久没做,彦遥这里空了许久,这种被冒犯的事情因为是耿耀,彦遥靠在耿耀胸膛上,已如小猫撒娇般表示着享受。

耿耀失笑着吻着哼哼不停的彦遥,犹如将军开疆扩土,耿耀一点点加着手上兵力,直到彦遥完全没了神志。

如此诱人的彦遥,耿耀怎忍得住不吃,就如领兵打仗,所有的动作都是迷惑假象,目的只为最后的冲锋陷阵。

当彦遥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抵抗,只能举手投降。

窗外桃花嫣红,不及阿遥唇角一抹红。

彦遥衣衫松散却都还在穿着,只是大红肚兜有些不安稳,如绸缎的青丝如在风中,前后摇曳着。

他半边身子已挂到了窗外,在那生死间伸出手,发软的指尖与那低矮桃花擦肩而过。

耿耀抽空取了朵桃花花,置在彦遥耳畔,人与花相得益彰,是时间最好的景色。

彦遥:“别,别用灵气,伤还未好。”

耿耀落吻不停:“嗯,我知道分寸,不碍事。”

说来也是因果,他师父真心待丁肃,给过他灵气,辗转一番丁肃又用灵气护住了耿耀性命。

他死里逃生彻底融入这方世界中,那缕灵气犹如药引,引的耿耀灵海处震了震,似是冰面被凿了一个细小洞口,隐隐有熟悉之感溢出。

耿耀一时不知是该怨苍天狠心,还是该庆幸灵海震颤。

反叛之人众多,耿耀只去狱中见了高田勇。

高阶之上耿耀和彦遥垂目而下,高田勇坐着自下而上的看着他们。

高田勇把耿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见他如往常英雄气概,当下就笑了。

好似在说,还活着,活着就好。

“为何?”耿耀和彦遥停在牢狱前,耿耀问了一句。

高天勇一时不知如何答。

彦遥:“是因为我是哥儿吗?”

高天勇沉默着,默认了这个回答。

又加了句:“这天下可以姓耿,不可以姓彦。”

这天下是他们跟着耿耀打下来的。

他们这些人同意彦遥登基,是因为彦遥是耿耀夫郎,日后继承帝位的是他们的孩子。

若是耿耀不在,彦遥就和耿耀没了关系,他日后所生孩儿是旁的男子的。

就算彦遥无法有孕,到时过继帝位的孩子定是会更偏向彦家的孩子。

耿耀想说这一路走来,彦遥所付出的比他多,只不过耿耀统领大军,所以才会让大家觉得他压过了彦遥。

那一件件棉衣,一粒粒粮食,攻城后的善后事宜,彦遥从未让他操过心。

“怪我吗?认为我偏向了冯如松。”

高田勇沉默不语,两人同一天和耿耀奔赴边关,自回国都面圣起,冯如松就长随耿耀左右。

而他

知道耿耀是信任他,可当冯如松的战绩一次次传来,高田勇喝着闷酒,只觉得兄弟情义随着时间变的浅薄了。

同吃同住的兄弟,变成了主子和臣下,高田勇心境已然改变。

但那长跟着耿耀的冯如松,却依旧能和耿耀轻松说话,玩笑打趣。

谈不上怪吧!只是觉得有些委屈,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性子沉闷不讨喜。

耿耀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想说了。

他蹲下身,与高天勇视线齐平:“良田三十亩,够吗?”

高天勇怔愣住,没懂这是何意。

应当是埋葬他的地方,三十亩太过浪费,要是种上粮食能养活几十人。

高天勇不是傻子,他懂得耿耀的意思,只是不敢相信。

他这是诛九族的罪,不牵扯到家人就已是千恩万谢,怎敢奢望还活着。

“够了。”坐着的高田勇跪在地上,艰难应着,他俯首不再言语,只有两行泪低落在夯实的泥土里。

耿耀站起身,用握在掌心的钥匙开了牢门锁,轻声道:“功过相抵,回家吧!”

高天勇是耿耀带出来的兵,这些年的相处,要说没兄弟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高天勇对彦遥没有忠心,对耿耀谈不上背叛,他说的一个天下只能姓耿不能姓彦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想要从龙之功,想要官场更进一步,想要压冯如松一头。

只不过这个原因高天勇没说,耿耀也没拆穿。

是他这个当大哥的没处理好,让高天勇有了自己偏向冯如松的错觉。

已经被关满的牢房里,了悟携酒而来,草席上他和玄机相对而坐,良久后叹息一声。

反而是玄机笑如往常。

了悟:“天下既已定,你又何苦如此。”

玄机念了声阿弥陀佛:“此刻才算是天下已定。”

他笑道:“哥儿登基有违世俗,有耀王在前支撑还好,没了耀王,新帝坐不稳皇位。”

了悟叹道:“故而师兄用自身化作推手,若是武安侯有异心,逼宫事成不会伤及百姓,若是武安侯没异心,就可以和陛下联手,去了因哥儿登基心生不轨的重臣。”

“就算没有耀王,陛下也能坐稳江山。”

玄机点点头,称赞道:“师弟懂我,陛下是个明君,只是受哥儿身份所累,武安侯也非庸才,无论是何种结果,天下都能安定下来。”

他笑意加深:“现在耀王回来更是稳上加稳,百姓总算能过上些好日子了。”

监牢死角处,耿耀和彦遥十指相扣,静听里面的谈话。

有个问题耿耀疑惑了许久。

了悟:“师兄,师弟有一事存疑,还望解答。”

玄机自知命已到头,笑道:“事到如今,师弟说便是。”

了悟自己是看破了生死,但此刻事关玄机性命,不由的也生了紧张。

他问:“那玉玺一事,是否是你故意。”

玄机闭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弟懂我。”

当耿耀和彦遥从阴影处走出,玄机诧然望向了悟,明白后失笑的摇头道:“师弟啊!”

了悟掀开僧袍跪在牢狱中:“了悟参加陛下和耀王,我与师兄愿余生在建善寺礼佛,此生再不出建善寺一步,望陛下和耀王饶我师兄一命。”

玄机的那张弥勒佛笑脸终于没了笑,他长叹一声,跟着跪了下来:“玄机此生再不出建善寺一步,余生在建善寺礼佛,让佛祖保佑我耀国国泰民安,还望陛下看过玄机有错也有功的份上,留下玄机一条命。”

他原是生死都可,现如今师弟想让他活着,那便活着陪师弟礼佛吧!

那年两人分开,了悟去了边关寻找明主,玄机却来了国都,当了大景战乱国破的推手。

他知道镇北王非明君,但这天下非他先起势不可,故而透了踪迹给吴边宁,让吴边宁拿走了真的玉玺。

吴边宁仓促间准备的假玉玺怎能骗镇北王,玄机又用自己雕刻了五年黑夜的假玉玺换了吴边宁的假玉玺。

镇北王成是玉玺,败也是玉玺。

耿耀在心里夸了句人物。

此人危险,不怕天不怕地。

心机了得,能推动王朝覆灭,能推动战乱往前。

玉玺事败露,玄机所受煎熬不少,身上皮肉已没完好之处,眼也瞎了一只,可耿耀被传身死后,他依旧孤身来搅动朝局。

了悟是耿耀收了安王军队后跟着耿耀的,一路上出了不少力。

玄机自始至终未曾来到耿耀阵营,他所做一切皆是因为耿耀有手段,又心有百姓。

两人的功劳相加,足以换玄机一条性命。

不过耿耀也确实不怕玄机再生事,他所图不过是君王善待百姓,百姓安居乐业。

这也是耿耀和彦遥所追求的。

对玄机如何处置耿耀和彦遥来之前已有决断。

此刻彦遥道:“准。”

于贵在牢狱中喊冤,求见彦遥,彦遥让秋雨去见了他。

于贵急说是少爷让他去当内线的,他并无不忠之心。

秋雨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目道:“阿贵,你可记得你是谁?觊觎主子是你的忠?你不该死?”

于贵跌坐在阴湿牢房中,他想说不是,他只是觉得自己今非昔比,可以去够一够月亮。

若是月亮愿意让他触碰一二,他跪着侍奉都可以,若是不愿若是不愿

他只是珍视月亮。

旁人说少爷的帝位是因为耿耀的宠爱,可是他知道,少爷是如何的有本事,付出了多少。

耿耀最初就是杀猪郎,未曾上过一天学堂,是老爷帮他走动了把总位置,是少爷把他教出来的。

少爷教了耿耀,也教了他,在容县陪了他两年,处处体贴,他定会比耿耀更疼爱少爷,怎就不能奢望一二。

他钟情于少爷,也想被少爷扶持着当人上人。

秋雨见他怅然若失没有悔改之色,当下就气红了眼,懒得多说。

她让牢外的人端酒而来,端起酒杯递给于贵:“相识一场,送你最后一程。”

主仆走到如今,忠或不忠已经不重要。

于贵怔愣了好一会,最后苦涩一笑:“少爷可真狠心啊!”

这几年他如此听话,竟得不到少爷青睐,也得不到一个原谅。

他只是,只是和耿耀说了实话而已,是耿耀不信少爷深情一片的。

少爷确实是守了他两年啊!

接过酒仰头喝下,五脏六腑犹如被烈火焚烧,疼的厉害。

他好似看到了幼年的初相逢。

他是被人欺负的小厮,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的。

彦遥带着秋雨停住脚,夸他小小年纪真是厉害,那时的于贵慌张的不行,心里想着,这少爷跟天上仙一样,真好看。

怎敢奢望,他只把那些当做是下人对主子的崇拜,盼着少爷姑爷百年恩爱。

可容县那两年没了姑爷,月亮的光照在他身上,于贵才恍悟,他贪念已起。

秋雨回宫复命,彦遥只嗯了一声。

耿耀经此一遭,胸口处伤口还未长好,彦遥一心为他养伤,不准他操劳,更不准再用稀薄的灵气玩乐。

为了让耿耀多睡会,连早朝都不准他去。

现如今也没什么边关大事,耿耀自然乐的睡懒觉,每日目送夫郎早起去上朝。

只是这时日一长,彦遥就变了脸色。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耿耀问他也不说。

如往常一样,彦遥批奏折,耿耀道:“我出宫一趟。”

彦遥把手中笔掷与地上,抿着嘴不说话。

第89章 有孕 他的杀猪郎才不屑撒谎

耿耀:

找到病根了。

他捡起笔, 一手撑着案桌一手翻开奏折:“我来我来,你歇着。”

彦遥明显恼的不行:“我心疼你,你都不心疼我。”

耿耀:“心疼心疼。”

他把人抱在腿上亲着哄着, 哄的彦遥红了眼眶:“我每日那般困, 都睁不开眼,你都不曾说几句心疼的话, 只管睡你的。”

“我晚上那般累, 你还把我压住要个不停, 还让我做羞人的姿势, 我求你你都不饶了我。”

耿耀微怔,哄人的吻都停了。

他和彦遥以往也是这般, 彦遥神情和话语都说着喜欢, 现在提裤子不认爽了。

“那我日后不为难你了, 你说停就停。”耿耀吻彦遥眼下泪:“我不知你是真的累, 你说受不住了我只当是情乐, 日后就知道了。”

彦遥又因这话恼了, 他喊归喊,闹归闹,又不是让耿耀做到一半停下,要不然难受的不还是他自己。

就是,就是……彦遥心中委屈烦躁,他就是觉得被耿耀忽视了。

撑着耿耀胸膛:“你你你,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何意?你嫌弃阿遥年老色衰, 你已不想要阿遥的身子,你又恋上了哪个野狐狸?”

“我就知道,你日日出宫, 定是又有了野狐狸,我是哥儿,你又不喜欢哥儿”

耿耀有点懵逼

他握住身前的手腕,恨不得把心挖给彦遥看。

猛然间,他握着彦遥的指尖轻颤了下,诧异的拉下彦遥的手。

“别动,我给你把把脉。”

过了片刻,耿耀提声道:“秋雨,叫个太医来。”

彦遥:???“我得了绝症?”

“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毒死我你就可以和野狐狸双宿双息了。”

耿耀:

太医疾步而来,在彦遥腕上覆了细纱,随后猛的跪下,已是喜到脸上涨红。

“陛下有喜了。”他话都带了颤。

彦遥:???

他摸着腹部,神情有些发傻。

耿耀让他傻着,自拉了御医出去。

殿外御医轻声问:“耀王可是有话要说?”

耿耀轻咳了一声:“嗯,我想问问,这有孕是不是会让人情绪变的不稳定?”

御医点头:“自然。”

耿耀:“你有没有什么帮人稳定情绪的法子?”

彦遥那性子原本就能折腾,再加上怀孕,耿耀有预感,自己日后要没安生日子了。

就如刚才,脾气来的毫无征兆,这还只是开始。

御医:

“这”

御医擦了擦汗,尴尬而笑:“耀王多纵着点吧!陛下现在有孕,心情舒畅为主,他说什么你听什么。”

这笑一看就是同道中人,耿耀刚想取取经,问问现在这个阶段夫郎都是怎么折磨人的,就见秋雨疾步出来,道:“姑爷,少爷叫你呢!”

耿耀:“嗯好,我这就进去。”

这要当爹了,耿耀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想想彦遥刚才的不讲理,耿耀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跨入殿门,当真是一步一提心。

果不其然,彦遥嘴角扬着,这是有孕的高兴。

眉眼冷着,这是对于耿耀的不满。

抬眼间是帝王的威压:“听说我有孕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孩子是别人的。”

耿耀走过去又把人抱腿上,彦遥挣了下没挣开,也就任由他抱着了。

“我就问问御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哦。”彦遥:“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耿耀沉默了下:“还没细问秋雨就来叫我了。”

彦遥:“那是朕的错了?”

每次彦遥一本正经的自称朕,耿耀就忍不住想笑。

想忍来着,但是实在没忍住,趴在他肩头笑出声来。

彦遥气的拧他耳朵,可又心疼耿耀疼下不了重手,反而让自己更生气了。

当耿耀的手覆在他腹部,彦遥再多的气都没了,他和杀猪郎有了孩儿。

“你刚才说出宫,又出宫做何事?”

耿耀:“大哥说娘有些风寒,我去看看。”

彦遥瞪他:“你怎不早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娘。”

彦遥想带着御医一起去,耿耀说请御医看过了。

两人坐马车直奔耿武府上,耿母正在吃药,见了耿耀和彦遥冲耿武道:“我都说了他们忙,莫要声张搅得他们担忧,我就夜里着了凉,吃两副药就好了。”

耿耀接过蕙娘手中的药,坐在床沿喂她:“不是大哥说的,就是几天不见想的慌,来看看你。”

丫鬟搬来圆凳,彦遥跟着坐下:“夫君说的是,阿遥都好多天没见娘了。”

耿母笑的慈爱:“娘知道你们忙。”

耿耀喂了药又待了会,说去看看耿父,等他和耿武走了,彦遥把凳子往床边挪了挪。

“娘,刚御医给我把脉,说我有身孕了。”说起这事总归是有些哥儿羞涩,彦遥声音压的有些低,犹如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

耿母惊喜的直起身:“当真?好好好,好啊!”

蕙娘都快喜哭了,揪着帕子道:“好事好事,大好事啊!”

耿母和蕙娘都是养过孩子的,两人把彦遥围着,细细叮嘱着你何事需要注意,莫要多劳累

明明太医院很多御医,可御医叮嘱和家人自然不同,彦遥听的高兴,耿母和蕙娘也说的高兴。

蕙娘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散,比她自己有孕还高兴。

“阿耀定是高兴坏了吧!”她肯定道。

彦遥眼中的笑凝固了下,在宫里时他被惊喜砸晕了,现在回想耿耀反应

“娘,御医说我有了身孕,夫君不高兴。”彦遥告状道。

耿母+蕙娘:???

“怎会。”

彦遥:“他一句高兴的话都没说。”

耿母心里犯嘀咕,哄道:“等下娘骂他。”

彦遥点头,一时竟似是回到了宁安县。

一家人最快活的时候也就是在宁安县了,几人回忆过往,彦遥想到耿耀当年的退婚,一时间心里的难受都压不住。

再想到耿耀逛过青楼,彦遥脸上的笑差点稳不住。

“怎么了?”耿母和蕙娘都是心思细腻之人,她们此刻两颗心放在彦遥身上,自然察觉的到他心情起伏。

彦遥摇头说没事,耿母慈爱道:“老二性子野,他若是给你委屈受了,你只管跟娘说,千万别闷在心里。”

蕙娘也道:“是啊!你现在有了身子,最是忌讳生闷气。”

牵扯到孩子,彦遥自然不敢大意,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之前他喜欢姑娘不肯娶我,还约我出去退婚的事。”

蕙娘笑道:“那是他不知道你的好,现在你看,他可离得开你?”

彦遥抿嘴一笑,这确实。

心情好了些,又似抱怨道:“那他之前在武平县还时常逛青楼,就如娘说的,他就是个心野的。”

耿母惊的双目圆睁:“什么?老二逛过青楼?”

耿耀正和耿武在院中说着话,一只鞋猛的砸向他后背,耿耀闪身躲过,震惊回头,就见他爹的鞋少了一只。

“爹,你疯了?”

耿父使着谦哥儿去捡鞋,淡定道:“你娘让我揍你。”

耿耀:???“原因?”

耿父:“没问。”他又扬起鞋:“站着别动,我砸两下好给你娘交差。”

耿耀:

傻子才站着挨打,耿耀转身就走,打算去问问自己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只是刚一进门,就见彦遥红着眼眶,耿母和蕙娘正哄着。

耿耀: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早知道就应该站着不动让耿父打一顿。

可惜那边的三人已经看到他,此刻跑就是罪加一等。

硬着头皮上前:“这是怎么了?”

耿母已经气红了眼,怒道:“好你个老二,我竟然不知道你以前是青楼常客。”

耿武刚走到门口,对上耿耀控诉的眼神,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此事只有他知道,也确实是他和蕙娘说的。

好汉做事好汉当,耿耀认罪:“我错了,但是我发誓,我去了青楼什么都没做。”

把青楼当大街只逛逛?

耿母就算是对儿子再有滤镜,也觉得不可信。

见她真的气到了,彦遥忙道:“娘,我信,夫君不是那样的人,当时年纪小,现在已经过去了。”

耿耀赌咒发誓自己没在青楼做什么不正经的举动,连自己绝对是清白之身给彦遥的话都说了出来。

说到嗓子发哑,才让耿母耿父相信他去青楼没鬼混,但是也是看耿耀不顺眼了。

谁家好儿郎去青楼那地方,耿父耿母觉得自己都愧对祖宗。

回宫的马车上彦遥有些心虚,他也没想到耿耀瞒的这么严实,耿父耿母一点都不知这事。

“爱卿不准和朕生气。”彦遥强硬的拉着耿耀的手掌放在自己腹部。

让耿耀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准生气。

耿耀:

原就不是真生气,此刻被这话逗的笑了出来:“臣不敢和陛下生气。”

把人抱在怀中,那只宽大的手掌稳稳的覆盖住彦遥的腹部。

好奇道:“爹娘都怀疑我,你就不怀疑我真的在青楼做了什么?”

彦遥掀了掀眼皮,道:“你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自然信你。”

他的杀猪郎才不屑撒谎。

耿耀感动的想去亲他,彦遥伸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朕现在烦你。”

耿耀:他家夫郎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六月的雨,难琢磨。

彦遥的情绪起伏来的格外猛烈,耿耀百依百顺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夜色已深,耿耀被一阵盯视惊醒,他睁开眼,怀里的彦遥不知何时坐起身,正呆呆的看着他。

耿耀:有种不好的预感。

坐起身温柔询问:“怎么了?”

“我饿了,想吃你做的东西。”在宁安县时,彦遥尝过耿耀做的饭。

也不甚好吃,但此刻就是想的厉害。

耿耀: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宫殿安静,耿耀提前出门悄声安排了一番,随后带着彦遥偷偷摸摸的来到御膳房。

一个锅前锅后的忙活着,一个坐在矮凳上捧着下巴等着。

彦遥视线跟着耿耀身影而动,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的,耿耀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就生这一个,坚决不要二胎了。

耿耀怕他饿,简单的煮了碗面,见彦遥吃的眉眼弯弯,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发。

彦遥抽空挥开他的手,留给了耿耀一个背影,还附带了一句:“朕现在烦你。”

耿耀:

耿耀小心翼翼的护着彦遥的情绪,但是依旧挡不住彦遥越来越沉默。

他上朝面见大臣毫无异样,只看着耿耀的时候委屈到发呆。

耿耀问了就说没事。

耿耀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知道彦遥念着宁安县的日子,耿耀如在宁安县一般,每日帮他洗脚梳头,把自己一身银钱搜刮干净,全都交由彦遥保管。

深夜里,当察觉到怀中的人不在,耿耀坐起身,看到了趴在梳妆案上对着一个木盒发呆的人。

耿耀轻着脚步走近,瞧见了木盒里的那支并不精致的桃木簪。

桃木簪子千千万,街上十文钱一支,长得都差不多。

心脏抽疼了下,一瞬间懂了彦遥不愿说的委屈。

两人成婚到今日,自己从未送过他东西,唯一的一个桃木簪,也是被打趣时无奈买的。

这不是送彦遥的桃木簪,甚至都未曾亲手递给他,是耿母在房中发现,转给的彦遥。

可这么多年,彦遥一直留着。

彦遥以往不介意,他内里坚毅冷静理智,懂得劝说自己这些不重要,告诉自己要知足。

可一朝身怀有孕,那些贪恋与委屈就涌了上来,他想要的,想要耿耀的浪漫。

耿耀未曾扰了彦遥的发呆,用灵力快速闪身回了床上。

三日后,耿耀站在彦遥身后,把一支玉簪插在他发间,正在梳妆的彦遥眼中闪现惊喜。

他抬手去碰那发簪,侧身问道:“你给我买的?”

一国之君因一支玉簪语带笑意,前些日子的阴郁一扫而散。

耿耀摸着他的侧脸:“我跟着翠绿阁的师傅学的,上面还刻了阿遥二字。”

彦遥去拉他的手,查看他是否伤了手。

“玉簪太过繁琐,直接买就好了,自己做万一伤到手就不好了。”

他站起身,笑容春风的搂住耿耀脖颈,夸道:“耿哥哥真好,会送阿遥簪子了呢!”

彦遥嘴甜道:“簪子定情之物,阿遥和耿哥哥情定三生。”

耿耀吻上他的唇,喉咙酸涩难忍,他的阿遥太容易满足了。

彦遥身怀有孕未到三月,耿耀忍的发疼也不敢要他。

额头相抵,问道:“喜欢我送你礼物吗?”

彦遥被他亲的气息不稳:“自然,这是你送我的第二支簪子,第一支不是给阿遥买的,这支是了。”

他脸上是被吻过的绯红,勾着耿耀的脖颈笑的眉眼弯弯:“我这些日子看了好些次木簪,看的时候很是委屈,委屈你的桃木簪不是给我买的,情愿随手扔在床上都不赠予阿遥。”

耿耀心疼的把人抱紧:“怎不和我说你的委屈?”

彦遥:“这又算不得委屈,我以往不在意,现在有了身孕,不知怎的就有了几分委屈。”

两个人在床上把那支玉簪看了又看,彦遥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阿遥二字,睡觉都舍不得放在一旁。

“这么喜欢?”耿耀。

彦遥:“当然,旁的夫君都送夫郎簪子的,只有我没有,我问过大嫂,大哥都送过她许多簪子。”

他偏头道:“大哥还给大嫂半夜里做吃食,去山上寻山楂,给孩子做拨浪鼓”

“大嫂还说,她怀厚哥儿的时候大哥都快高兴疯了。”彦遥皱了皱眉头,露出嫌弃:“不像你,我有孕你反应平淡,一点都不高兴,都没露个笑脸。”

“若不是我知道你对我真心,定会以为你不喜欢我腹中孩子。”

似利刃穿胸而过,耿耀原以为自己做的不错,此刻才知他是如此的疏忽。

他吻上彦遥的唇,手掌贴上那尚未鼓起的腹部:“不是不高兴,只是担心你,你近来情绪起伏比较大,再加上怀孕辛苦,你又要操劳公务,怕你吃不消。”

彦遥因这话笑弯了嘴角:“原来是心疼我辛苦啊!”

他喜欢这个原因,所有人都因他怀孕高兴,只有他的杀猪郎心疼他怀胎辛苦。

彦遥束发簪子有很多,但偏爱耿耀送的簪子,其他礼物收了也高兴,爱不释手的只有一个个簪子。

耿耀送了一支又一支,彦遥整日如泡在蜜罐里,连带着奏公事的大臣都胆大了许多。

————

“王爷,吴思鲁来了。”

耿耀手握天下兵马,来往大多是武将,自然不方便在宫里处理公事。

故而在宫内居住,耀王府内见手下众将和处理部分公务。

吴思鲁从西北而来,耿耀有事和他商谈,一早就到了耀王府。

耿耀把刀放回演武场一侧,打算迎一迎吴思鲁。

吴思鲁五子皆亡,原是悲怒倦怠,自那日耿耀说灭黑齿后,他犹如枯木逢春,眼神都锐利了许多。

当真的灭了黑齿,吴思鲁一扫阴郁,只觉得此生足矣,那股属于将军的豪迈再次回归胸膛。

他见耿耀大开正门,又亲自带人在正门外等着,忙疾步过去。

掀跑跪倒:“吴思鲁参见耀王。”

耿耀弯腰把他扶起。

吴思鲁身后一辆高大马车,上面蒙着不见光的黑布,耿耀笑道:“这是给我带的西北特产?”

吴思鲁哈哈大笑,指着马车道:“耀王肯定想不到这里面是什么。”

耿耀眯着眼打量着,最后点头道:“确实猜不到。”

吴思鲁:“不方便在门外揭开黑布。”

一行人入王府,高大马车随着赶入。

耿耀笑道:“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话落,黑布被吴思鲁手下的人拽掉,露出里面全貌。

精铁铸成的笼子,里面是四仰八叉在睡觉的齐奴,他手里是吃到一半的烧鸡,走近些还能听到那呼噜声。

耿耀临近看了看,问吴思鲁:“这是?”

吴思鲁道:“他一锤一刀在西北横冲直撞,一身皮肉像是铜皮铁骨,刀剑都制不住他。”

“我都已经让四周人搭上弓弩,他哇哇叫着哭,说他主子跑的找不到了。”

耿耀奇道:“他主子?谁?”

吴思鲁:“他说他主子叫耿耀。”

耿耀:???

“我说带他来国都找你,哄他说坐马车,他就哦了一声,听话的钻到笼子里了。”吴思鲁又道:“他拿着一锤一刀我不放心,哄了两句让他交给我保管,他也同意了。”

两人面面相觑,耿耀一阵头疼。

杀伤力超绝,但是性格似孩子,还没真孩子好带。

小五拿着刀上前,敲了敲笼子:“醒醒,醒醒。”

第90章 三拜 彦遥因他的浅浅软成一汪水

笼子中的齐奴用油乎乎的手揉了揉眼, 看的耿耀不忍直视。

齐奴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耿耀,他捡起脚边的鸡腿咬了口, 道:“主子, 齐奴来了。”

耿耀一时都想笑,走近后问:“祇让你叫我主子的?”

齐奴拍拍肚子:“吃的多, 大哥死, 主子能养。”

耿耀:

“祇呢?”

“上天了。”

耿耀沉默了:“你看见他上天了?”

齐奴重重点头:“祇上天, 齐奴年岁还没到, 要过几十年才能上天找他。”

耿耀再次沉默他就说,上什么天就是死了。

耿耀又问了齐奴一些, 齐奴知道的还没他多, 脑子里就记得一件事, 自己吃得多, 多尤死了没人能养得起他, 以后耿耀得养他。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就是一个称呼。

不过还好,目前看起来还是听话的。

在这国都内,锤和刀不可能再给齐奴,耿耀让小五带他去吃饭,自己和吴思鲁进了正堂。

和吴思鲁谈到入夜,这边刚送走吴思鲁, 那边小五就跑来, 说齐奴不见了。

耿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忙让人去看齐奴的刀和锤还在不在。

得知武器还在,耿耀这口气还是没放下来,齐奴那杀伤力, 没武器都让他头疼。

让人去宫里传消息,说有急事要处理,若是时间晚可能就入不了宫,让陛下自行安睡。

随后领着王府众人满城找齐奴。

齐奴那体型,耿耀原以为很好寻线索,谁知找了半夜都没找到人。

鸡鸣天亮,耿耀带人寻到城外赵家村。

只见赵家村整整一村的人,全都蜷缩在一处,简直是哭都不敢哭出声。

村长年迈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伺候着吃糖葫芦的齐奴。

昨日李二狗家去城里卖糖葫芦,也不知道怎么招来了这凶神恶煞,闹着要吃糖葫芦,不给吃就瞪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可怜他们村一村的人不敢睡,男的去山上采山楂,女的熬糖做糖葫芦。

村长小心的打量着恶煞的肚子,这恶煞当真是非人也。

耿耀让人赔了赵家村银钱,村长连连摆手不要,最后推辞不过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彦遥进来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昨日他深夜撑着床榻反胃难眠,想到耿耀不回来又生了委屈。

早上上朝如常,见朝上耿耀没来还让人打听了下。

打听后才知,耿耀昨日寻人寻了一夜,寻的谁不知道,反正不是通缉犯。

还听说,一早出城把人接回了王府,还在赵家村洒了几十两银子出去。

彦遥:

齐奴就如一个不定时炸弹,一个看不牢可能就炸了,耿耀是被祇钦点的主人,齐奴还算是听话。

小五等人和他说话是完全不理,除非像吴思鲁那种,说些对他有益处的话。

耿耀耳提面命和他说了许多规矩,安顿好后回到宫中已是午膳后。

他想着彦遥可能会气上一气,闹上几句也有可能。

谁知道,他这边刚踏入寝殿,就见房梁上垂下来一条三尺白绫。

而他怀孕的夫郎身穿龙袍,正踩在交椅上。

瞧见了耿耀的身影,他把头往白绫中伸,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哥儿,现如今见我有孕丑陋有了外心,那我就吊死给她腾地方,好让你如愿。”

耿耀差点没跪在地上,见彦遥脚下踩的稳当才安心了些。

从怀里掏出簪子:“祖宗,我错了,翠绿阁新出的簪子,我给你买回来了,咱下来好好说。”

知道回宫要哄人,刚才拐弯去了趟翠绿阁。

彦遥站在交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支簪子,没了刚才装出来的哀怨怒意,平静道:“来,说说,你哪里来的私房钱?你前些日子哄我的时候可是说过,就如在宁安县一样,你银钱上交,自身一分钱都不留。”

耿耀:

“额,赊账,我再怎么说也是个耀王,赊个簪子不成问题吧?”

“哦。”彦遥又问:“簪子是赊的,那给赵家村的几十两银子呢?”

耿耀沉默了。

彦遥冷哼一声:“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还站在高处,耿耀直接用灵气割断他手中白绫,上前把冷脸的夫郎抱下来。

解释道:“我身上的钱确实给你了,给赵家村的几十两是王府的钱,小五平日里应急支的钱。”

彦遥又冷哼了一声。

“你寻了一夜,寻的是哪位美娇娘?”

耿耀一夜没睡倒是不困,但他不在彦遥定是没睡好,直接把人抱到床上。

“我陪着你,小睡片刻。”解释道:“是捅了我一刀的齐奴。”

彦遥猝的直起身,美目燃起杀意,恨不得亲手了结了齐奴。

耿耀把人按到怀里,把事情细细解释了一遍。

“齐奴心智似幼童,不懂善恶,祇为了让我师父回来,挑动杀戮罪不可赦,但总归也是救了我一命。”

“黑齿近百年再无崛起可能,但边关之外还有其他族群,现在祇已死,齐奴在边关战力有可怖之名,他听话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员猛将。”

彦遥扒耿耀胸口衣服,看到那刀伤依旧是心疼的厉害。

之前就有人参吴思鲁。

参他身为大景臣却降了镇北王,后又从镇北王转投耀国。

此人反复无常,非忠臣良将也,应收回兵权。

这等参奏时不时的就有两个,彦遥皆是留中不发。

现在吴思鲁进了国都,那参吴思鲁的朝臣与日增多。

吴思鲁深知自己已当不了从一而终的忠臣,被朝廷怀疑也是正常。

他在朝上请辞西北镇守之职,彦遥拒之,再请辞,彦遥又拒之。

早朝后,耿耀和彦遥邀了吴思鲁去风雪楼,莹娘亲自下厨做的膳食。

耿耀尝后诧异的赞了一句,莹娘笑着退下。

灭了黑齿,上交兵权还被拒了,吴思鲁感动彦遥和耿耀的信任,已是觉得此生无憾,

他端起酒杯敬彦遥和耿耀:“陛下,王爷,吴思鲁绝非装模作样,我几次三番,确实是朝秦暮楚,忠心存疑了。”

“朝堂百官质疑我也是应当,黑齿的仇恨已报,我已死而无憾。”

彦遥道:“吴将军,世人如何说不论,朕和夫君都知道,你反大景也好,离了镇北王也好,都是事出有因,怨不得你头上。”

吴思鲁头发已白,被感动的红了眼眶,哽咽道:“多谢陛下和耀王信任。”

忠臣盼明君,明君盼忠臣。

吴思鲁君君臣臣的走一世,所盼唯有:君如青山我如松柏的两不疑。

士为知己者死,吴思鲁盼到了信任他的明君,上天终归是给了他恩赐。

耿耀亲自给吴思鲁斟酒,道:“吴将军一生为百姓,无愧天地,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无需在意朝堂之上的纷争。”

“西北是吴家世代守着的地方,那里之前是大景的边关,现在是耀国的边关,可不仅仅如此,那里还是吴将军的家。”

他指向窗外繁华:“国都山清水秀,纸醉金迷,琼楼玉宇,可我知道,这些对吴将军来说,都不如西北一捧黄沙。”

他笑道:“耿耀说句心中话,陛下和我并不怕像吴将军这样的人造反,也不怕万民反。”

“不是我们张狂的不把将军和万民放在眼里,而是知道,吴将军图国泰民安,万民只图个好日子。”

“如果连吴将军和万民都反了,那也就说明耀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希望有能解救黎民与水火之中的人出现。”

吴思鲁胸腔之感无法言说,恨不得拿命敬二人,他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浑厚嗓音掷地有声:“我耀国千秋万代。”

耿耀和彦遥都笑了。

耿耀起身去扶他,笑道:“历史如车轮滚滚向前,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的使命,人活百年,我们顾不了太多,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护好所能护住的百姓。”

后世百姓自有后世之人护之。

再能干的英雄豪杰也只能护一世,护不了世世。

吴思鲁从没想过,他竟是如此爱哭之人,他苍老的面容笑着哭,为自己遇见明主而哭,为百姓得到明君而哭。

他望见彦遥和耿耀相视而笑,竟觉得这两人是如此般配,一个坐高堂,一个镇四方,恩爱两不疑,保一国安稳太平。

“陛下,耀王,我观金宝那孩子不错,我有意收他为义子,带他回西北,不知陛下和耀王意下如何?”

君信臣忠,彦遥和耿耀话语真心,吴思鲁也就有话直说。

西北之地重要,他已老迈,总要帮着把下一任西北镇守之人栽培出来。

他活着的时候移交兵权,总比死后朝廷再安排稳妥。

金宝不是耿家人,但五岁就养在耿家,和耿家亲生的孩子也差不多,亲情恩情化为忠心,是个不错的人选。

西北下一任镇守之人耿耀和彦遥私下也说过两句,原以为吴思鲁会从手下将领中选一可用之人,不曾想直接选耿耀和彦遥的可信之人培养。

如此自然是好。

不过金宝还是少年,此打算还是瞒着为好,他们几人暂且做此打算,日后如何还是要看金宝是否合适。

让吴思鲁现在就收为义子暂时不合适,若是日后金宝能担起这个担子再说。

金宝和厚哥儿形影不离,此去西北也可以让兄弟两个一起,一同历练一番。

三人说着话,耿耀又提及了有迁都霍沧府的打算,惊得吴思鲁筷子落在地上。

彦遥道:“迁都定是要迁的,只不过这非一朝一夕的事,朕和耀王估算着,最快也要五年时间。”

“新朝之初百废待兴,还是先让百姓饱腹为主。”

迁都并非骑马过去就行,霍沧府各处改造,以及宫殿与各部等,人力物力和花费都不再少数。

吴思鲁嘴唇蠕动,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他跪地三拜:“陛下此举功在千秋,臣臣”

他臣了许久都不知道如何说,已死报之都显得太过轻飘。

现在国都在景好水好的繁华地,离边关甚远,君王高高在上安稳无忧。

霍沧府那地却北风冷冽,守在国门处。

君王多了危机,可对百姓却是千好万好,就算有外敌来侵,帝王调令则能迅速传之。

这动不动就跪下了,耿耀无奈的再次把吴思鲁扶起来。

吴思鲁失态的连喝了三杯酒,才算是压住自己心中澎湃。

他已经老了,可他觉得自己还能活,能活着看到耀国鼎盛,百姓富足安稳。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吴思鲁很是识趣,酒菜一番寻机而去,留下恩爱夫夫在席上。

耿耀帮彦遥夹着菜。

彦遥却放下筷子让他喂:“手酸。”

耿耀扶额笑出声:“你就懒吧!”

“就懒,谁让你宠我。”彦遥靠在他肩头:“你的灵气恢复如何了?”

耿耀:“杯水车薪,这里不比现代,灵气微乎其微,按照现在的恢复速度,我能陪你一起老一起死。”

“最多用灵气帮你隔空取杯热水,带着你飞飞屋顶。”

彦遥笑的不行:“那就好,我可受不了我老你英俊。”他玩笑道:“我到时候要是先死了,就下令让我的耿哥哥殉葬。”

耿耀放下筷子抚摸他的侧脸,笑道:“好。”

他朝门的方向撇了眼,彦遥:“怎么了?”

耿耀:“莹娘端着菜来了。”

果不其然,彦遥这边刚坐直身子,莹娘就敲门而入,笑着把爽口嫩菜放在彦遥面前。

“听说主子现如今胃口不佳,莹娘做了个清脆的,主子尝尝。”

彦遥尝后笑道:“不错,莹娘的手艺连御厨都比不上。”

莹娘:“主子喜欢就好。”

彦遥的腹部被桌子挡着,莹娘道:“随着小主子长大,主子行动多有不便,若是想吃莹娘的饭菜了,就让人来传我,我去宫内照料主子饭菜。”

彦遥:“那秋雨和哑婶要高兴了。”

秋雨现如今常伴他左右,哑婶手中事务多些,如库房,账务等事皆是她在打理。

耀王府自挂上匾额,耿耀从未在里面住过一夜,都是日日进宫伴彦遥。

从风雪楼出来时辰还早,彦遥犯了困:“我去看看你府上如何。”

耿耀挑眉而笑:“这话说的,还挺生分。”

彦遥:“我故意的,若不是你在宫内处理军务多有不便,我才不给你弄这什么耀王府,每次想到你另有一处住宅,不回宫也不会流落街头,我就有些恼。”

耿耀牵住他的手,打趣道:“我的府邸,不是你的府邸?还是说,现如今的阿遥身居宫殿,看不上耀王府?”

望见路边糖葫芦,彦遥口齿有些泛酸,边牵着耿耀往街边去,边随意道:“那你把我娶回耀王府啊!”

一个娶字,让耿耀脚步顿了下。

“我要两串。”彦遥盯着草垛子上的糖葫芦。

小贩笑着选了两串最大的:“十文钱。”

彦遥道了声多谢,咬着糖葫芦看向耿耀,示意他付钱。

耿耀把身上摸了个遍,最后沉默的看向彦遥,无声的表达了:没钱,真的全上交了。

小贩:???这穿着打扮气度,吃不起糖葫芦?

彦遥出门也没带钱,他回头看秋雨,秋雨也无辜的看他,今日出宫忘记带了。

在小贩眼神逐渐古怪中,小五忙疾步上前付钱。

耿耀身上真的没银钱,彦遥原是有些心虚,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乐了出来。

他道:“还好小五知道从王府支银子备用,要不然你穷的连给夫郎买糖葫芦都买不起。”

热闹街道,柔风吹动彦遥发丝,耿耀随着他笑:“谁让我娶了个爱玩爱闹的夫郎。”

那年耿母好奇富贵人家过寿是否和戏文中一般,随着彦遥去了吴家寿宴。

那时的彦遥笑说,到时候给耿母过寿,好好的热闹热闹。

今年的耿母已经六十,是个需要大办的整寿。

耿母知道几个孩子都孝顺,害怕他们铺张浪费,一早就说只一家人吃个饭,时过境迁她已不喜人多。

和半生不熟的人周旋,远不如一家人说些体己话。

彦遥知她说的真心,道了声好。

他和蕙娘商量着如何办,因朝堂事多再加上有孕容易疲累,大多都是蕙娘来操持。

彩雀在枝头驻足,垂柳轻扫水面,因耿武是家中大哥,寿宴原是定的耿武的侯府。

可不知道怎的,最后戏台却搭在了耿耀的耀王府。

耿耀和彦遥下了早朝就直奔耀王府,耿父耿母已经穿好了新衣,笑的慈祥。

戏台上唱着回生传,彦遥就见刚在朝上见过的朝臣一个个登门贺寿。

“怎么回事?娘不是说不喜人多吗?”他问一旁的耿耀。

耿耀握了下他的手:“可能又喜欢人多了。”

彦遥:???

这事奇怪,但他瞧着耿母脸上并无不喜之色也就未多想。

彦遥是帝王,也是耿家夫郎,他对耿父耿母真心,哪怕身怀有孕还是和耿耀一起跪下磕头祝寿。

他肚子微微凸起,跪的时候别说耿母坐不住,四周的文武大臣都提心吊胆的。

这里面可是陛下和耀王的第一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以后的储君了,万一出个意外,他们哭都能哭死。

耿耀和彦遥成婚多年没孩子,他们这群大臣睡觉都睡不安生,天知道当知道陛下有了身孕,他们有多高兴。

“去和秋雨换身衣服。”

那边众人给耿母贺寿,耿耀低声说了句。

彦遥奇怪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刚才跪下都有蒲团,并未脏了衣物。

但在外时彦遥并不会和耿耀争论,知道耿耀说这话必然是有原因,道了声好,带着秋雨离去。

至于去哪里,耿耀都这样说了,秋雨自然是知道地方的。

秋雨一路上都在忍着笑意,她带着彦遥进了耀王府的主院。

主院装扮的喜庆,树上挂了红绸,屋檐下也是大红之色。

今日是耿母寿诞,彦遥觉得如此装扮都是正常。

直到秋雨推开寝房之门,彦遥才终于察觉出异样。

龙凤烛,鸳鸯被,窗上都贴着剪出的喜字。

“这是?”彦遥心跳有些快。

秋雨眼眶湿润,笑道:“少爷,姑爷准备了成婚喜服,想与你补上拜堂遗憾。”

她年幼陪着彦遥,知道他一路走来有多不易,身苦心苦,现如今得遇良人,姑爷对少爷真心又懂得少爷遗憾,秋雨欢喜彦遥此生的苦尽甘来。

彦遥唇角扬起笑意,只是也慢慢红了眼眶。

一生穿两次嫁衣,嫁给同一人。

那年成婚只有彦遥一人和一个牌位。

那时的婚事彦遥不是真心,耿耀也是心中不愿。

耿耀也早已换了喜袍,宾客满座,他瞧见他的夫郎从转弯处走来,夫郎龙袍换喜袍,来与他补齐那三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这晚的洞房夜耿耀浅浅尝着彦遥的滋味。

彦遥因他的浅浅软成一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