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斟酒,一边道:“纪老弟,你帮老哥捋捋这事。”
纪县令皱眉:“出了何事,让你如此忧愁?”
王千总手按着桌子,把这些日子的事细细说了一遍,随后道:“耿耀这傻小子,真心敬佩我,他夸我送我野物,我倒是能理解,戴正平那小子跟了我这些年,之前是伍长的时候都不送我东西,现如今怎就送我了?”
纪县令:
这蠢问题他不想回,起身想走,被王千总眼疾手快的抓住:“哎哎,纪老弟,你说说看,我这脑子不行,还没想明白。”
随后扬声,吩咐一旁的人:“去,绑两只肥兔子,等下纪县令走的时候给他带上。”
纪县令:脑瓜子嗡嗡的。
王千总就未如此好学过,纪县令就未教过这么笨的学生。
这一晚,纪县令先是用隐晦之言指点,王千总回他懵逼脸。
后又说的委婉了些,王千总一张老脸,露出了和孩童般一样的茫然。
纪县令:
走又走不了,纪县令只能直白的给他浅显的讲了些制衡之道。
王千总那叫一个好学,在纪县令看来是愚蠢的问题,他问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摸了摸头,嘿嘿的来一句:“纪老弟,我学成了,我感觉我如今都能进内阁混一混了。”
纪县令: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以后对外,可不能说你是我的学生。”
王千总拍着胸脯道:“放心放心,这个我懂,说出去咱们就成了结党营私了。”
这四个字一出吓的纪县令差点摔个狗吃屎。
提着衣服下摆风一般的跑了,这王家以后是万万来不得了,若不然他早晚被这个蠢货害死。
王千总手里还提着两只肥兔子,见状高喊:“纪老弟,送你的兔子”
见人不回来,他和身旁仆人感叹:“哎,纪老弟真心待我,虽是文官武官,但这处的跟亲兄弟一般,实乃幸事,日后定要多走动。”
王千总自觉学成制衡之道,走路都多了几分昂首阔步,他负手来到军营,对耿耀多有笑脸,对戴正平却少了很多,用饭时更是多和耿耀说话,偷拿给孙子的鸡腿也分耿耀。
耿耀就知道这事成了,王千总长脑子了。
只是耿耀咬着鸡腿,瞥了眼坐对面的戴正平,那货已经气的吃不下饭了。
“王千总,属下愚笨,你上次所教的招式有些还不甚明白”
不等耿耀说完,王千总就道:“没事没事,我今日再教你。”
戴正平斜着耿耀,眼中火星子四溅:“王千总,我等也想跟你学学,你可不能太偏心,只教他们,不教我们。”
王千总正在喝粥,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娘,我体会到当官的乐趣了。
第36章 颠倒 夫君,夫君疼疼阿遥
蕙娘正在灶房切菜, 就见彦遥在她身旁站一会,又走去院子,过一会又进来, 又出去。
反反复复四五次, 不由的笑了:“可是无聊?”
自那晚起,耿耀日日去后院陪彦遥吃饭, 但同床而眠的事两人都再未提起, 依旧如往昔, 耿耀坐在床头等他睡着, 随后回到前院来睡。
现如今彦遥风寒已好,就想着今晚搬回前院, 若不然惹的家人多心猜疑。
此时家中人都还未回, 彦遥未语先红了脸。
“大嫂。”
蕙娘诧异:“这是怎了?”
“阿遥想问大嫂些事。”
蕙娘停下刀, 忙道:“阿遥你说, 大嫂知道的定是都会告诉你的。”
彦遥踌躇片刻, 问:“大嫂, 这夫夫两人睡在一处,是不是就能有了孩子。”
蕙娘原是认真听着,闻此言脸色唰的一下红了,比彦遥脸上的颜色更甚。
好想抓了婆母来给彦遥说这个,可婆母在街上看顾肉摊。
回想上次耿耀留在后院的事,只以往是两人同了房, 蕙娘撑着羞涩, 道:“理是这个理, 可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有些人一次就,就能有了孩儿, 有些人,则需,则需 ”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彦遥补充道:“多睡几次?”
蕙娘已是不敢看他,点点头。
彦遥也知这事让人脸红,但他身无亲人教他,心中不解也不知问谁,想来想去只能来问蕙娘。
两个人脸红对脸红,彦遥又问:“大嫂,就,两个人睡一处,我睡不了可怎么办?”
身侧有个人,还是那么明显的耿耀,那一夜他手抓着胸前衣襟,真是一夜未眠。
那晚后的次日清晨,蕙娘是见了彦遥精神不济,当时只以为是被病扰的,现在才知,是被耿耀折腾的一夜没睡。
蕙娘想哭又想逃,但依旧道:“你,你说两句软话,哄哄他,让他心疼心疼你,就,就说你受不住了。”
这话彦遥听的一知半解,还待详细问问,就听院中有些响动,自然无法问下去。
“阿遥可回来了?”耿母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柔性子,只这些年家里家外的都需要她操劳,一个手慢家里就吃不上饭,故而也养成了风风火火的爽利。
也就这些年孩子都长成,她才轻松了些。
彦遥用冰凉手背贴了贴双颊,这才出了灶房道:“娘,我回来了。”
耿母忙道:“回来就好,我等你半日了。”
她回了房,拿出一张帖子递给彦遥,道:“今日刚出摊,就有一个什么吴家的,送这东西过来,说什么他们家老太太过寿,来送帖子。”
“我和你爹还有蕙娘都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你看看。”
“什么帖子?”耿耀刚回来,帮着耿父把外面的案板收到小间,靠墙放着,刚收了手就听到耿母说什么过寿帖子。
耿母:“吴家给阿遥送的帖子,应当是邀他去寿宴。”
趁耿耀洗手的功夫,彦遥已把帖子看了遍:“帖子说,邀我们一同去,还有大嫂,夫君和三弟。”
“啥?”耿母惊呼一声:“还有我们?”
不等彦遥答,她就忙道:“不行不行,我可不去,我这丢人现眼的婆子可见不得人。”
蕙娘在灶房也听到,站在门口处瞧着,轻声说:“我,我也不敢见人。”
耿耀擦了手,把帖子接过去看了眼,寿宴时间就在后日,送的如此急,看来是临时加的。
他把帖子递回给彦遥,道:“娘不想去就不去,我们和吴家没往来。”
耿母松了口气,脸上乐呵道:“那就好,娘这副面容也见不得人,去了也是给阿遥丢人。”
她说着进了灶房,彦遥狠狠瞪了耿耀一眼,耿耀:
彦遥抬脚跟进了灶房,耿耀摸着鼻子跟了几步,站在灶房外,他就听彦遥哄着他娘。
“娘是阿遥见过最有贵气的婆母,其他家的人都比不过,又慈爱又爽朗的。”
“也就是平日做着活计未曾打扮,你和大嫂若是打扮起来,那就是天上的太君和仙女,莫说旁人,就是自家人都能惊一跳。”
“娘可是忘记阿遥有自己的成衣铺子,首饰也是不缺,不信我明日让秋雨帮娘和大嫂打扮一番,你们瞧瞧自己。”
耿母和蕙娘都把自己贬了又贬,说容貌不好,说手指粗糙,说遇见贵人不会说话,彦遥都一一驳了回去,夸了又夸。
最后耿母终于红着脸道:“娘就是在戏文里瞧过人家老太君过寿,不知道这是否和戏文里一样。”
彦遥见她终于吐口说心中想法,道:“一个寿宴而已,娘感兴趣我们就去看看,不习惯和主家说一声也就回了,无甚大不了的,左右有阿遥陪着你们。”
又道:“等娘六十大寿时,阿遥也给娘办个寿宴,到时请了戏台唱个三天,再请相熟之人,我们热闹热闹。”
耿母笑的合不拢嘴,忙道:“哎呀哎呀,可不能铺张的这么大,凭白的浪费银钱,到时候一家人坐在一处吃吃饭就好,你虽说有铺子,但娘瞧着你赚钱也不易,下雨都要去铺子里管着。”
最后,耿母依旧不放心道:“娘去瞧瞧,真不会给你丢脸吗?”
彦遥说了又说,把耿母蕙娘要配何种衣服首饰都说了一遍。
耿母才理了理头发,不好意思道:“那娘想想,问问你爹,你爹估摸着也不会同意。”
耿耀从头到尾听着,察觉到身后不对,猛的回头,就对上三张脸,瞧着那侧耳倾听的样子,估摸着也站了不短的时间。
耿父,耿文,耿武
耿耀视线往下看了眼,不,准确的来说,是四张脸,还有个厚哥儿。
耿父把他三个儿子看了又看,最后竟露出一抹嫌弃和失落。
最后他看了眼厚哥儿,对耿武语重心长道:“还是生个姑娘或哥儿,别到最后弄的跟爹一样。”
他背着手转身离去,还重重叹了口气,留下四张懵逼脸。
耿耀嘿了一声:“我们对他不孝顺吗?”
耿武似是没听到他的话,抱着刀想了想,道:“爹说的对,还是得生个哥儿或姑娘。”
耿耀:???他们仨是真不孝顺???
彦遥风寒好了,不好再住后院。
现在天已冷,都是坐在正堂用饭,等到收拾好灶房,也就各自回了房。
点了灯,彦遥柔声道:“夫君,阿遥去帮你端洗脚水。”
耿耀了然,无奈道:“等着。”
他把洗脚水端来放在地上,彦遥走过去又道:“夫君,阿遥帮你洗脚。”
耿耀:
捋了袖子,单膝跪在地上,抬头道:“坐下。”
彦遥嘴里说着不敢,眼里却似落入了破碎星光,让人一不留神就陷了进去。
他说着怎敢劳夫君的话,一句又一句,耿耀也不理他,就看着他演戏。
等到彦遥自己说累了,才移到凳子上坐下。
“盛情难却,辛苦夫君了。”
耿耀:哎。
帮彦遥褪去鞋袜,把脚放在热水中时,指尖无意碰到,意外道:“脚怎么这么凉?”
彦遥:“一到天气转凉就暖不热。”
两只宽手落入水中,帮彦遥把脚洗了洗,等到水温渐凉,耿耀才把他的脚拿出来:“每日多泡会。”
可惜现在没了灵气,若不然可以渡一点给他。
彦遥刚想张嘴,耿耀就道:“闭嘴。”
彦遥欲要垂泪,耿耀把人打横一抱,走到床边塞到被窝里:“玩个游戏。”
彦遥:“夫君想玩什么游戏?阿遥身为夫郎,自当相陪的。”
耿耀认真道:“谁先说话谁是狗。”
彦遥:???
“你聪慧,要是有事找我,就比划比划,千万别张口。”耿耀又补充了一句。
彦遥落下泪来:“夫君是嫌弃阿遥嗓音难听?”
耿耀脑瓜子嗡嗡的,见一旁桌上有针线篓,里面有寸宽的素纱,直接捞在手中,三两下绑在了彦遥嘴上。
“顺从的夫郎是不会忤逆夫君的,所以现在听话,躺下睡觉,不要再多说一个字。”
彦遥想摘布条的手停住,委屈的眨眨眼,那晶莹泪珠顺势而下,犹如砸到耿耀心里。
他犹如伺候祖宗一样,按着彦遥躺下,又帮他掖好被角。
彦遥又眨了眨眼,耿耀坐在床头的矮凳上:“睡睡睡,我看着你。”
彦遥往里侧挪了挪,哀怨的看了眼空出来的地方。
“行行行。”耿耀坐在床上,斜靠在床头,因鞋子未脱,双脚都伸到了床外。
他垂眸求道:“祖宗,睡吧!”
彦遥终于法外开恩,闭上了眼。
好不容易把人求的闭眼,耿耀也不敢乱动,他手中无书,也没什么玩意,闲着实在是无聊,索性也就垂首闭着眼小歇。
有感觉到彦遥睁开眼看他,耿耀只装不知。
夜半三更,耿耀靠着床头睡的迷迷糊糊,不知彦遥因他而难以安睡,已打了好几个哈欠。
彦遥捂着胸口处,里面乱的厉害。
因内裤的路子,那仓库中料子有了去处。
彦遥初穿内裤害羞又不适,只穿了半日,就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物件。
现在已让绣娘做了一批出来,这些日子他登门拜访相识之人,皆送了条内裤。
内裤这等物,一条自然是不够的,大家察觉出这物之其妙处,再加上彦遥那日说自家铺子中的内裤精妙,自己做的效果不如,那些不缺银钱的主自然是让仆人来买。
一人用,连带着也就有家人用,再者是丫鬟小厮,内裤毕竟是隐私之物,虽没广而告之,却也让这里每日络绎不绝,开始有了盈利。
彦遥原想着明日找一找彦老爷,忽悠一番把其他的铺子都接过来,但后日去吴家寿宴,明日要帮家人收拾行头,找彦老爷只能过几日。
但无论是做甚,明日都要忙累一番,今夜要是不睡,怕是难熬。
彦遥抬眼去瞧耿耀,也不知是有多累,坐着就能睡着。
他这夫君,眉浓目深,若是不笑,瞧过来甚是吓人,可相识的久了,却知这世间再也没有他这么好的性子了。
如今细细瞧着,他夫君长的五官端正,气势不凡,格外的英俊。
缺点自是有的,就是太高了些,身上也太结实了,不过有好有坏,他如此英伟,彦遥有他在身侧,便什么都不怕了。
大事有夫君顾着,小事有夫君顾着,彦遥再不用事事思虑,脑子清闲的只琢磨着玩闹,好似回到孩童时。
彦遥瞧着睡着的人安静的笑了,旁人都是幼时是一生快活时,日日只管吃喝玩乐,而他,幼时却四处瞧着脸色,挨饿受冻眼泪不断。
如今,才过了旁人孩童时的快活。
他这半生,顺序过的颠倒了。
如此,真好。
修长的手指勾住唇上素纱,彦遥扯了扯耿耀衣袖,在耿耀睁眼那瞬,轻声道:“夫君,夫君疼疼阿遥,阿遥受不住了,夫君最最好了~~”
他因有意撒娇,故而嗓音粘稠拉着尾音,活似
耿耀:
只听这话,他觉得他在和彦遥做。
而且,要真是对撞中,彦遥说这话,配合着勾人的含情眸子,这不是受不住的意思,而是嫌他不中用,得不到满足的娇嗔。
耿耀跟傻了一样,半天没个反应,彦遥心生不满,却继续哄道:“夫君~~阿遥明日还有事要做,想睡觉了,求求夫君了,夫君疼疼阿遥,阿遥实在是受不住。”
耿耀想说,狐狸精,你别这样,我也扛不住。
“那你睡。”他也没拦着啊!
彦遥:“夫君在阿遥身侧,阿遥难以入睡。”
耿耀松了口气,他都快被彦遥玩废了,哭笑不得道:“祖宗,你想让我走就直说,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他腿移动就想下床,不妨彦遥双手攥住他手臂,道:“阿遥不准夫君走,阿遥想和夫君睡一张床上。”
耿耀问号脸:“所以?”
他在这里他睡不着,他走了彦遥又不乐意,还闹着和他睡一张床?
这逻辑,这思路,耿耀琢磨不明白。
这戏精到底又作什么妖?
彦遥:“夫君没法子吗?”
耿耀求生欲爆棚,试探道:“我在旁边坐着,等你睡着了,我再睡你旁边?”
彦遥双眸闪亮,道:“这法子好,果然是夫君有主意。”
怪不得大嫂说要求一求耿耀,听时他想不明白,现在才知,还是男子知道如何做。
既能睡着了,也能睡一张床了,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是坐着等,确实得是疼人的夫君才能做到。
彦遥侧身趟好,被子拉到了下唇:“谢谢夫君疼阿遥。”
耿耀:
以为彦遥气还没消,故意折腾他,认命的坐到了床头:“睡吧!”
“夫君等阿遥睡着,要上来睡哦。”
“行。”
片刻后,彦遥又睁开眼,耿耀都觉得自己要疯了,给他一把刀,他都能和老天战个三天三夜。
“祖宗,又怎么了?”
彦遥把脚从被窝里伸出来,有些可怜兮兮道:“脚凉的睡不着。”
“让我给你暖呗?”
彦遥愣了一瞬,小心询问:“夫君愿意吗?”
耿耀能怎么办?这祖宗不睡也折腾的不让他睡,都半夜了,再不睡相当于熬个通宵。
耿耀移到床尾,用床单把彦遥的脚裹着,随后用两只大手包住,放在了自己腹部。
一块布两面是热与凉,彦遥因他的手得了安稳,耿耀却在心里念了句:真的很凉。
明明睡前已经把彦遥的脚泡成温热。
耿耀自己是个冬天都如暖炉的人,不曾想娶个夫郎这么怕冷。
这天还未转寒,等到冬日彦遥怕是更难捱。
这次彦遥是真的睡了去,耿耀在回自己床上睡,还是睡在彦遥床上的选择中,犹豫了好一会。
主要是彦遥能闹,耿耀又抗不过,今日阳奉阴违,明日不知又要如何闹。
最终,耿耀怂了,秉承着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了后者。
把彦遥的脚放好,耿耀合衣躺在外侧,只怕是依旧有三分之一的身体悬空了。
只是他这边刚闭上眼,一只手就落在了他侧脸,是彦遥睡着后无意识的转身。
那手如腊月冰,耿耀拉着它进了被窝,放在手中暖着。
身侧是美到动人心魄的睡颜,掌中是如玉般丝滑的指尖。
耿耀:睡不着了。
直男确实是直男,就是对上彦遥这狐狸精,直男也有点撑不住。
耿耀睁眼到天明,彦遥手脚有人顾着,却是睡的格外的好。
早饭间,彦遥说今日带着耿母和蕙娘去成衣铺子,耿母瞧着耿父脸色,耿父咬着死面饼子道:“去吧去吧,肉摊上我顾得过来。”
要是没有昨日偷听的那番话,他定是不让老婆子去丢人现眼。
听到了也就想着算了算了,老婆子想去开开眼,那就去开开眼吧!
思着彦遥劝耿母的那些话,耿父在心里叹气,还是哥儿和姑娘家的贴心。
耿父嘱咐道:“老二老三明日多看顾着些你娘和你们大嫂。”
耿文原是说不去,闻此言就道了声好。
耿耀撞了下耿文肩膀,道:“说不定纪家哥儿也去,到时候若是见到了,我给你指指,你见见。”
这都订婚了,俩人还没见过。
耿文拿着筷子吃饭,道了声好,耳朵悄悄红了。
彦遥却心里一咯噔,他上次只顾得和耿耀分析利弊,好像是不是,没跟他说,纪绍年喜欢吴家那公子。
而那吴公子彦遥头也低了些,吴公子喜欢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如此一想,彦遥悔之又悔,他忘记了这茬,若不然也不劝着耿母去瞧瞧了,直接让秋雨送上寿礼,借故不去了。
耿母知道彦遥好,也就不避嫌的笑着道:“那老二老三是不是也要换一身像样的衣服?”
心里知道彦遥好,但话出口,还是有些没底,悄悄的看了眼彦遥。
彦遥忙笑道:“是要换,不过他们身为男子,只要换个衣服就行,这个容易,他们等傍晚过去也不晚,娘和大嫂要配首饰和妆容,所以需要的久一点,咱们早点过去。”
说完又叫了声娘,耿母知道他看出来了自己的没底,这是撒娇不满呢,笑呵呵的给他剥了个鸡蛋,道:“阿遥真好。”
蕙娘也是道:“阿遥真好。”
彦遥把鸡蛋从中掰开,鸡蛋黄给了耿母,道:“娘爱吃蛋黄,蛋黄给娘吃。”
瞥见耿母粗糙手指间的蛋黄,耿父的死面饼子又吃不下去了。
可恨他只生了三个儿子,儿媳儿夫郎再好,那也是隔了一层,不好多说话。
若是亲生的姑娘和哥儿,还不得对他这个当爹的撒撒娇,拽着衣服说些俏皮话,蛋黄也得有他一个。
哎,可惜,没那命。
儿子一个赛一个的不贴心,特别是那个老二,回回气他不说,还一言不合就跟他动手的架势。
耿父揉了揉心口,不能想,一想就气的胸口疼。
耿母吓了一跳,忙放下筷子:“他爹,你这是咋了?”
耿父瞪了下桌上的三个儿子:“被这几个混账气的。”
耿武+耿耀+耿文:???他们好像就听着,一个字都没说。
耿耀试探的举手,孝顺道:“我等下去请假,今日在家帮爹卖肉。”
耿武也跟着道:“那我也去请假,回来帮爹。”
耿文目露无措,有样学样的举手:“我也请假帮爹。”
耿母刚想说不用,她今日不去成衣铺试衣服了,明日也不去吴家了。
就见耿父放下筷子,冷哼道:“我用你们?” 说着早饭也不吃了,气势汹汹的负手走了。
第37章 亲脚 老二性子野
耿耀:“娘, 我爹是不是更年期了?”
这么早的吗?
耿母道:“这人,也不知道今日发的什么疯。”又道:“估计是恼我折腾,冲我发脾气呢!算了, 娘不去了。”
彦遥心疼她:“娘。”
耿耀拿起筷子快速吃饭:“娘, 你该去去,我爹应该是看我们三个不顺眼了, 我在军营真是混日子, 也不发饷银, 请假回来帮我爹卖肉挺好的, 你去试衣服吧!”
又道:“看看人家是如何做的寿,等你和我爹六十了, 我们也办一场。”
话是如此说, 耿母心里还是打鼓, 收拾了碗筷又凑到耿父身边问了问, 耿父气笑道:“你这婆子, 去去去, 我若是不想让你去,我能说反话?”
只他性子硬,好话都说的像是斥责,彦遥敬爱耿母,听的有些恼火,背过身扯了扯耿耀衣袖, 低声道:“爹说话像吵架。”
耿耀回头看了眼, 也低声回他:“哎, 习惯就好了,他们就这样的相处模式。”
耿父这人,人好护家, 就一个脾气臭,不会说软话。
耿耀也是用了好长时间才适应。
耿母得了准话,这才高兴的扯着蕙娘,和彦遥出了角门上马车。
半个时辰后,耿父举着刀,看着去而复返的三个儿子,傻眼道:“怎么又都回来了?”
仨儿子:“回来孝顺你。”
耿武接过他手中刀,给摊位前的客人砍大骨,耿耀把耿父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随后把有些歪的案板对齐。
耿文站在耿父身侧,问:“爹,要喝水吗?”
耿父:
肉摊前的客人羡慕笑道:“这有仨儿子真好,往这一站把活都揽了去,你就坐那里收收钱享福吧!”
这客人和耿父年级差不多大,身侧跟着个十三四的姑娘,似是耿耀几人猛的出来吓到了她,她扯住她爹的衣服,往她爹身边靠了靠。
耿父也羡慕他道:“哎,还是姑娘好,姑娘贴心。”
耿武+耿耀+耿文:他们都齐齐请假了,还不算贴心孝顺吗?
下午收了肉摊,出去试衣服的人还没回来,耿父去私塾接厚哥儿,耿耀三人进了灶房做饭。
等到饭做好,厚哥儿也回来了,彦遥和耿母蕙娘还是没回。
耿家五个男人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耿父抬头看了看天,都快要掌灯时间了。
“这老婆子是家都不要了?”
话落,就听到角门那边传来声响,厚哥儿忙跑过去,随后一声惊呼:“娘,你好美啊!奶奶也好美。”
耿耀几人走过去,就见耿母和蕙娘因厚哥儿的话羞红了脸。
耿母性子洒脱,蕙娘性子则是温婉,今日彦遥让秋雨几人帮她们精心做了妆容,把自身气质凸出个十成十。
再加上身上趁着肤色的绸缎,犹如富贵家的夫人们。
耿母不自在的拽了拽衣服:“这精贵衣服,娘是不是穿的太过奇怪?”
耿耀一时间眼眶有些发热,先一步走过去,揽住他娘肩头,夸道:“厚哥儿说的很对,娘你真是美的没话说。”
又夸蕙娘道:“大嫂也是好看。”
“这要不是娘先开了口,我走路上都不敢叫娘。”
耿母忙推开他的手,道:“这上好的料子呢,别给娘压坏了。”
彦遥今日带了不少首饰去成衣铺,又带着二人去逛了脂粉首饰。
耿母不忍彦遥花钱,但拗不过彦遥,也跟着选了两件。
彦遥一行人进了门,秋雨和阿贵则是捧着另外几件衣服跟着。
耿母似是开心的紧,高兴的厉害,给众人分着衣服:“这是老二的,这是老三的,这是咱厚哥儿的。”
“还有还有,这是老大的。”
最后一套深蓝色绣着祥云的,则是递给耿父:“这是你的。”
耿父张口就想骂她铺张,发狂了,耿母一瞪他道:“今日心情好,你莫要说我。”
又拉着彦遥道:“我都想好了,阿遥孝顺,咱们就沾这一次光,这两件衣服今日明日穿了,我就好好的收起来,等到百年后也就只穿这个了。”
她抬手摸着发间玉簪,问耿父:“好看不?可贵了。”
操劳了半生的人因一件新衣服有了少女模样,耿父哪里舍得再说,这些年他亏欠她良多。
今日家中人对耿母百依百顺,皆回房换了新衣服。
旧屋新衣,耿家人站了满院子,一家人原就长的不错,此刻华衣在身,好似化为富贵人家。
耿母拽着这个瞧,又拽着那个瞧,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耿父对她心有亏欠,她对这个家也觉多有亏欠,耿武是老大,受的罪最多,受到的照料最少。
耿耀是还没出月子就被抱着去武安县,差些丢了命。
耿文更是不用说,来的突然,耿母多懊悔,怎就突然有了老三,出生后家里缺钱少粮的,委屈也没少受。
蕙娘性子文静,六七岁就跟了她,帮衬了她多少活计,最是懂事心疼人,寒冬腊月的偷摸去河边洗衣服,若不是被人救了,现在也就没了。
学了针线,就把自己的袄子拆开一个口子,棉花掏出来两大把,给那三兄弟分着缝到衣服里。
耿母帮她扶了扶头上金钗,眼中带泪,笑道:“我家姑娘原本就长的花容月貌,这一打扮,比大家闺秀也不差。”
蕙娘害羞的叫了声娘。
夜风吹落黄叶,耿家热闹的院中安静下来。
彦遥坐在床沿,耿耀把他的脚放在膝盖处,帮他脱着鞋袜。
“阿遥。”
他的话中似有宠溺,彦遥心不由的颤了下。
“嗯?”
“谢谢!”
“夫君谢阿遥什么?”
“谢你让我娘这么开心。”耿耀又在心里加了句:谢谢你这么好。
彦遥似是对此话不满意,泡在水中的脚踩了下,水花溅到了耿耀放在两侧的手上。
耿耀原本是心怀感动,现在一个激灵,暗道不好。
这作精又开始闹了。
果不奇然,彦遥把脚抬出水面,道:“夫君亲脚。”
耿耀以前从来不知,原来一个人的脚都能如此好看,彦遥双手撑着床沿两侧,身子因用力往后倒了些,莹白如月光的脚就伸在他面前,上面的水珠一颗颗的滑落,在盆里溅起一个个水花。
耿耀盯着看了好一会,看的彦遥腿都抬累了。
“夫君,亲脚。”彦遥又说道。
烛光下他似批了层蛊惑人心的纱,耿耀指尖落在那莹白上,轻轻滑动,像是理智在艰难支撑。
只是他手原就粗的厉害,那指尖游走之处,留下密密麻麻的痒意,痒到彦遥心底发颤。
等到耿耀握住他脚腕时,彦遥猛的踹了一脚。
一阵寂静后,耿耀痛苦的捂着胸口:“乖巧温顺夫郎谋杀亲夫了。”
彦遥踹后是吓了一跳,见耿耀不生气还在逗他,心中忽而软的不像话,终是道了声:“杀猪郎。”
耿耀动作顿住,随后一声哀叹:“祖宗,你终于愿意和我和好了?”
“你不喜我对你好吗?”
“如果好是指你叫夫君,说话弯弯绕绕的,我真的不适应。”
至于不喜两个字,不敢说,这刚哄好。
此刻水已经没那么温热,耿耀把彦遥的两只脚擦了,塞进被窝里。
彦遥隔着被子抱住双膝,等到耿耀泼了洗脚水回来,才道:“杀猪郎,我本性不好,你不准嫌弃我。”
似有钝刀刺在胸口,耿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认真道:“阿遥,你很好。”
床榻内,彦遥坐着,似婴儿蜷缩着,他细细打量耿耀这话真假,但望见里面深邃,不由的抿唇而笑。
但又恐被人发现他的欢喜,只一瞬就收了那唇角笑,只是双眸熠熠生辉。
“杀猪郎,脚凉,睡不着。”彦遥轻声说。
耿耀忽而一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移到床尾给他暖脚。
“睡吧!”
彦遥闭上眼安心睡去,只是那包了布的脚趾动了动,似是想挠耿耀掌心。
耿耀按住后又笑着说了句睡觉,话语中是暧昧宠溺。
上一世耿耀死时26岁,这一世虽说穿过来原身10岁,但总归是又活了快十年。
里外里加起来,怎么着也得算36年了。
彦遥今年19岁,长的又招惹爱,初时因为责任,也因为彦遥之前无人疼,只想着多纵着他几分,让他活的肆意些。
现如今,是真的想宠着他了。
吴家虽是商户,但有一子前几年高中,现如今在光禄寺当值,官不大,也没什么实权,但总归是入了官场,故而这次广发帖子,大多也都给面子的携礼前来。
耿家这次的寿礼是彦遥临时准备,从嫁妆里挑了幅寿星图,乃是大家单永安给一富贵老翁画的祝寿图,历经几个朝代,辗转到了彦遥亲娘手中。
不是千金难寻的东西,却也足够拿得出手。
一早起床时,彦遥把这话说与耿耀听,耿耀揉了揉他的发,张了张嘴想说谢谢,最终却咽了下去。
彦遥心思敏锐,知他愧疚心思,当下坐在床沿,道:“杀猪郎,给我穿鞋。”
耿耀怔愣了一瞬,随后笑着蹲下。
彦遥原以为也就是如此了,可当那唇落在脚背,周遭好似静止,院中声响再也入不了耳。
杀猪郎,怎,忽而垂首亲了他的脚。
“谢谢!”
马车穿过长街,蕙娘和耿母对视一眼,彦遥今日安静了许多,垂眸不知道想着什么,脸上还侧脸染上了害羞红晕。
虽不是红如桃花,但都是经历过的人,谁又能不懂他这幅模样是为何。
耿母怕彦遥面子薄,也不好问,见到蕙娘眼里是未睡好的疲惫,更是笑的打趣。
蕙娘瞬间红了脸颊,彦遥的红晕和她比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蕙娘扭捏的喊了声娘。
昨日她打扮一番,让耿武直了眼,人多时他未曾表露,可回了房就成了匹饿狼,一夜要了好些次,蕙娘虽欢喜耿武痴缠与她,却也是真真受不住。
耿母终是忍不住,看着两人,笑的乐呵:“好好好,娘不笑。”
又看着彦遥道:“已和老二同床,那娘让你爹有空,把多的那张床拆了可好?这样屋里就能宽敞些。”
彦遥点点头:“好。”
耿母怕彦遥性子好受欺负,嘱咐道:“老二性子野,有时候脾气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的,你若是累的很,就别由着他。”
这话微微怪异,但也能听得懂,彦遥道:“我知道的娘。”
马车停在吴家,后面一辆马车的耿耀和耿文先行下了车,走了两步把彦遥几人接出来。
奉上寿礼,小厮要领着耿耀耿文去前院,丫鬟让彦遥这边三人随她走。
耿母不想要分开,有些不安,耿耀走过去哄道:“没事,你们跟着阿遥。”
又靠近彦遥,轻声说了句:“辛苦了,有事让秋雨来前院找我。”
彦遥嗯了声,等耿耀转身离去,他那心跳才逐渐安稳。
心里嘀咕了句:亲脚亲的这般突然,吓的他心慌到现在。
耿家在富贵人家不够看,但架不住姻亲好,一个彦老爷,一个纪县令。
耿耀和耿文去了前院也未曾受冷落。
彦遥原是想看顾着耿母和蕙娘,到了后院花园才知道县令夫郎一早就来了。
他让人守着,等到耿母一到,就让人把几人接到了他身旁。
和耿母坐在一块,他笑着道:“听说今日你来,我一早就来了,想着你没来过吴家,别不习惯,咱们虽说见的也不多,但日后定是多走动的,今日刚巧多聊聊家常话。”
耿母喜道:“我想来又怕丢了脸面,还是阿遥劝着我才敢来,没曾想一来就见了你,一见到你,我可就不怕了。”
这话说的实在,纪县令见她是个老实人,不是那种有风就张狂的品性,心里也是高兴。
又和蕙娘说了几句,见她也是个柔性子,更是高兴了。
让纪绍年和耿母蕙娘见了个礼,外加另外坐着的几位夫人夫郎的说了说话。
耿母见旁人无恶意,也是笑着聊,话语提及彦遥,她是夸了又夸。
旁人说她今日穿着显富贵,蕙娘更是如大家少奶奶般。
耿母又是拉着彦遥,说家中人所穿皆是彦遥费了心思又费了银钱,若不然现如今家底还置办不了这样的头面,一字一句实实在在,县令夫郎这下才算是彻底放下心。
他就绍年一个哥儿,从未想过让他攀高门换富贵。
只要儿婿人好,亲家人对他儿好,他便再也不求别的了。
反正夫君家中,和他家中都还过得去,大不了日后多帮衬着。
可见的多了,就怕穷人乍福,变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又不知道感恩的。
县令夫郎看着彦遥道:“我们脚力不好了,坐着说说话,你们年轻的去逛逛,不用在这里守着,我刚还看崔家哥儿也来了,记得你们关系好。”
彦遥不放心的看向耿母。
不待耿母说话,县令夫郎就笑道:“放心,有我在,你婆母万不会受了委屈。”
一旁宁安县主薄家的夫郎也道:“是啊!有县令夫郎护着呢!你就自去玩吧!”
蕙娘道:“我想陪着娘。”
耿母冲众人笑道:“我这大儿媳喜静,就让她陪着我。”她对彦遥道:“有县令夫郎在,娘可就不怕了,你自去玩吧!”
彦遥思来应当无事,瞧见那边崔家哥儿的丫鬟在树后张望,道:“那阿遥离开片刻,稍后就回来。”
对县令夫郎拱手行礼道:“有劳纪家小叔了。”
彦遥带着秋雨离开,纪绍年道:“小爹,我也去玩了。”
说着未曾和耿母告辞便走了,县令夫人忙给自己儿子找补道:“哎,还是阿遥好,我这儿子就是性子活泼,做事风风火火的。”
耿母忙夸了几句这样好之类的。
“彦遥,彦遥”
彦遥刚走到崔家哥儿丫鬟所在的树下,身后就传来纪绍年的喊声。
崔家哥儿的丫鬟:“彦少爷,我家少爷就在水榭旁边的亭子里,说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得开,若是走的开就邀你过去说说话。”
彦遥笑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走得开,等下就过去。”
那丫鬟离去,纪绍年已到跟前,他下巴微抬,一副得意模样:“我已和耿家老三订亲了。”
彦遥都不懂他得意是何处来的,纯纯的脑子不好使。
“所以?”
纪绍年:“我爹说,你家夫君就是个把总,还是个武将,日后难高升,我要嫁的老三文采好,日后能走仕途,到时候我夫君肯定比你夫君强。”
彦遥:???
“所以?”
纪绍年未语先露了喜色:“日后你替你家夫君走门路,替你孩子走门路,都得求到我门上。”
彦遥:
沉默,良久的沉默,纪绍年的脑子,突破了彦遥理解的范围。
这就是双亲齐全的孩子吗?
彦遥抽空想了下,他以后要是养出这么个玩意,他死了都闭不上眼。
“那要是耿文没考中呢?岂不是还不如我家夫君?”
“不可能,谢老说他是状元之才,谢老是三元及第的帝师,他说的定不会有错。”
彦遥目露震惊,纪绍年自觉站了上风:“所以日后,定是你求到我门上,你现在巴结巴结我,我就让耿文拉你孩子一把,若不然,你儿子让他和你夫君一样,去杀猪去。”
彦遥:不想和傻子论长短。
“是是,你说的是。”
纪绍年双眸发亮:“对,就要如此态度对我。”
他说着看到了远处走来的人,脸上得意瞬间化为喜色,随后想起什么,又变成凄苦。
彦遥回头,就见吴玉泽带着小厮从远处而来。
能被纪绍年爱慕这么些年的人,气度和长相自然是有一番过人之处,富贵公子哥衣着华丽,眼含爱慕,让瞧的人心神荡漾。
彦遥看了眼吴玉泽,又回头瞧纪绍年,当下差点一头撞死在树上。
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纪绍年就朝一旁小道走去。
那日酒楼,那哥儿说县令来了吴家,吴家拒了婚事,他便想着此事了了,就算再不知轻重的哥儿,也该收心了。
不过是年少爱慕而已,在旁人看来这对名声有碍,彦遥并不觉得这算得什么过错,男子婚前婚后都能随意勾搭,哥儿只是爱慕年少郎君,有何过错。
又不是成婚会的不守忠贞。
那天耿耀向他打听纪绍年,彦遥没觉得这是个什么事。
现如今,看着被他拽着走,却还在回头张望的纪绍年肠子都悔青了。
恨不得一榔头敲纪绍年头上,好把他敲清醒。
穿过小径,走到湖面上的九曲回廊,两侧是水面,两侧近处无人,彦遥才怒道:“你是疯了不成?”
想着自己与吴公子有缘无分,纪绍年原就黯然神伤,被他一骂来也恼了起来。
“你,你拉我走不说,你居然还敢骂我?”
第38章 透气 你好硬,撞的我好疼
彦遥:“我骂你?要是可以我都想一巴掌打醒你, 你知不知你已定亲,我若是不拉你走,你是不是又巴巴的贴了上去?”
纪绍年怒道:“我没有。”
彦遥:“你当我瞎了不成?”
纪绍年:“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想贴就贴, 和你无关。”
彦遥此刻是真想扇自己,为何那日不和和耿耀说这事。
“和你定亲的若不是我家三弟, 我管你去死。”
“彦弟, 纪弟。”
吴玉泽是吴家人, 对宅院了解自然非彦遥所能比。
不知何时, 他已绕到了两人前面,穿过亭子走在湖面九曲回廊, 眼看就要到跟前。
彦遥心里把吴玉泽骂了又骂, 面上却露出笑颜, 道:“吴家郎君安好。”
纪绍年气的咬牙:“虚伪至极, 最会装模作样。”
刚巧吴玉泽走了过去, 听到这句话不赞成道:“纪弟。”
只二字, 却多有责备之意。
纪绍年现如今已订亲,知道往后无多少相见缘分,气的想走却又舍不得走。
“哼。”
吴玉泽没再管他,看向彦遥目露思念:“彦弟,近来可好?离上次相见,已隔许久。”
彦遥:“很好, 我夫君平安而归, 彦遥很是欣喜, 他又待我极好,彦遥现如今已知足。”
“他实难相配彦弟,万幸还知道对你好, 若不然,玉泽定不会饶他。”
爱慕彦遥的公子哥不少,以往彦遥遇见了还能周旋一番,现在听这种话只觉得又气又心虚,唯恐被耿耀撞见了。
一句也说不了了,彦遥直接道:“崔家哥儿刚邀我过去,不好让他久等,彦遥就先过去了,吴公子自看景色吧!”
不等吴玉泽说话,彦遥就直接转了身,顺道还抓住了纪绍年手腕,笑着道:“刚好有些话要与你讲。”
他脚步略急,吴玉泽忙追了几步,喊道:“彦弟,纪弟”
纪绍年气的要命,可甩又甩不开:“你这人好生无礼,没见吴公子话还没说完呢!”
彦遥被他甩的差点掉水里,一走下九曲回廊就松开了他,彦遥看向纪绍年身侧伺候的哥儿,道:“带着你家少爷回县令夫郎身旁待着吧!”
那哥儿是个知道轻重的,忙道:“是。”
彦遥又回头看了眼回廊,见吴玉泽没追来,才带着秋雨离开。
路程走了一半,彦遥忍无可忍的骂道:“不自爱的蠢货。”
纪绍年站在原地骂彦遥,骂了好一会,伺候的哥儿劝了又劝,他才想着回去找县令夫郎。
只是走到一半越想越气,坐在湖边供人歇坐的石头上,道:“心烦,去帮我找些鱼食,我喂喂鱼。”
湖里锦鲤游荡,在日光下闪着金光,伺候的哥儿犹豫再三,眼看纪绍年要发火,嘱咐了几句让他不要乱走,这才急匆匆的去找鱼食。
“纪弟。” 身后一声温柔声音,纪绍年忙回头去看。
竟是那见了两次,被彦遥拽走两次的吴玉泽。
纪绍年忙站起来,走进两步,害羞叫道:“吴哥哥。”
吴玉泽露出温柔笑意,似眼中只有纪绍年一人,再容不下旁的景色:“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伺候的都没有。”
“我让他去拿鱼食了,心情不好想喂鱼。”
“怎心情不好?我听闻你小爹已经给你定了亲。”
纪绍年垂眸道:“嗯,已经定了亲呢!”
吴玉泽:“你上次和我说,想要我的紫毫笔,我现在赠与纪弟,当做纪弟的订亲礼,纪弟可愿随我去拿吗?”
纪绍年不曾想有此待遇,喜道:“好啊!”
彦老爷和纪县令来的都稍晚了些,他们和众人打过招呼,耿耀和耿文才上前见了理。
彦老爷看着耿耀笑,纪县令看着耿文笑,两个人看着自家儿婿,越看越满意,带着各自去说话。
耿耀:“爹。”
彦老爷蓄了胡子,此刻他摸了摸胡子,道:“孩子没了亲娘就是不好,阿遥也无法回家和亲娘说说体己话。”
若不然他现在就能得到喜报了。
耿耀:???
彦老爷笑呵呵道:“无事无事,是有三个月前不能对外声张的说法,虽说爹不是外人,但你们不想说也无事。”又找了个由头,解释道:“爹上次在路上见阿遥走路笨重了些,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耿耀:???
彦老爷瞅了瞅周遭,压低嘱咐道:“爹知道阿遥颜色好,但他身子弱,现如今又有了身孕,贤婿多顾着他几分。”
耿耀:???
作为孩子爹,耿耀有点懵,不知道这是彦遥的哪出戏,一时不敢随意搭话,唯恐给他露了陷。
只能道:“耿耀定是会护着阿遥的。”
彦老爷这才满意的点头,随后带着耿耀和人交际招呼了一番,这才让耿耀离去。
余光又瞧见戴正平也来了,耿耀虽不怕他,却也不想在今日生事,故而朝一旁退了退,避免和他撞上惹了冲突。
耿文被一小厮领着出了前院,耿耀几个大步追上:“去哪里?”
耿文停住脚,不好意思道:“纪少爷让小厮来寻我,说想邀我一见。”
耿耀后退一步,把人打量了一番,打趣道:“很帅,和纪少爷初次见面,好好表现。”
耿文脸上发热,嗯了一声:“耿文知道。”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衣着,确定没有不妥之处才离去。
崔家哥儿也是有爹无娘,和彦遥同病相怜,所以两人也算是说得上话。
只是彦遥是装柔弱,崔家哥儿是真柔弱,若不是彦遥帮衬着,日子也是难上难。
两人之前多有走动,自崔家哥儿春日里嫁了人,今年少见了许多面。
彦遥离了众人就去寻他,崔家哥儿远远望见就迎了上来。
他面露关切道:“你成婚这些日子,我不在宁安县,听闻了消息心焦的不行,回来听到众人都说你好,但是里外总归是不一样的,不知道你可是真的过的好。”
彦遥知他真心,笑道:“很好的,我在耿家过的挺舒心的,婆母拿我当亲儿子疼着,夫君待我也是不错。”
“那就好。”崔家哥儿放心了不少,两人说着体己话,余光瞥见不远处,他伸手拉住彦遥手臂,不好意思道:“阿遥,那是不是你夫君?”
他没见过耿耀,但架不住耿耀的寸头独树一帜,再无听过第二个人。
彦遥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湖边的四季垂柳下,耿耀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水漂,身侧无旁的公子陪伴,身后更没跟着的小厮。
这一望过去,孤单影之似是受了排挤,彦遥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嗯,是我夫君。”
崔家哥儿未曾有彦遥感触,远远的打量着那身形,又瞧了瞧彦遥的清瘦,心疼道:“他如此,你可怎的受得了,怕是吃了一番苦头吧?”
彦遥未懂他话中含义,笑着替耿耀说话道:“他就是瞧着唬人,脾气秉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吃不了苦头。”
崔家哥儿道:“那就好,知道心疼你就好。”
彦遥一直瞧着那边,崔家哥儿打趣笑道:“若不然你去找你家夫君?”
他原想着彦遥碍于羞涩,会假意推拒一番,不想彦遥直接道:“那我先去了,过几日,我去你家寻你,我们再好好的说说话。”
耿耀百无聊赖的打了几个水漂,闲来没事又开始看蚂蚁爬树。
等到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彦遥已经走到跟前。
“可是有人欺负你?”彦遥见耿耀回了头,开口问道,话语稍冷。
耿耀没忍住笑了下:“是的话怎么办?”
彦遥:“哪家的?”
这里风有些凉,耿耀侧身走了两步,帮彦遥挡住风口:“怎么,想帮我找回场子,出出气?”
“别闹,是不是受欺负了?”彦遥瞪他,又问了一遍。
耿耀憋住笑:“没有,出来透透气。”
“那就好,有人欺负你和我说。”彦遥被他笑的脸红,侧过身别开眼:“三弟呢?”
耿耀:“纪少爷让小厮来叫他过去。”
“谁?”彦遥诧异道:“纪绍年?”
耿耀不解:“是他,怎么了?他们已经定了亲,借此机会见一面,应当无碍吧?”
话落,他就见到彦遥抿着唇,脸色变来变去,心虚的那叫一个明显。
“怎么了?”
彦遥忘后退了两步:“我和你说,你可不能动手。”
耿耀故意捏了捏拳头,骨结处咔咔作响:“那可不一定,我脾气不好,可能一言不合救打人了。”
彦遥转身欲走,被耿耀一把拽住手腕,他已觉得轻了又轻,不妨彦遥一个脚步不稳,直直撞到了他胸膛。
彦遥摸着自己的鼻子,疼的差点落眼泪,恼怒道:“怎这般硬。”
耿耀揽着他的瘦弱腰身,俯首去抚摸他侧脸与鼻翼:“抱歉,下次我再轻些。”
阳光打在彦遥侧脸,让他莹白肌肤泛起金黄,美的让人不敢侧目多看。
可偏偏这样的人物,此刻紧贴着耿耀,他抬眸间,双眼波光粼粼,似是引入深入的漩涡,哪怕被溺死,也舍不得埋怨一二。
对于旁人来说,耿耀过于高大,对于彦遥来说,亦是如此,不知是他过于脸小,还是耿耀过于手大,那只手覆于侧脸,竟无一丝遗漏。
四目相对,似有缠绵环绕在心底,耿耀压下心中波涛,把视线从彦遥唇上移开。
原以为会继续挨骂,没想到彦遥垂下眸子后静静的站在他身侧,一句斥责都无。
“杀猪郎。”
“嗯?”
“你好硬,撞的我好疼。”彦遥嗓音粘稠,委屈抱怨着。
耿耀以往觉得自己直男,现在脑子里很不直男的出现了黄色画面。
日月山河颠倒,他和彦遥好像转换了场地,大红喜被下,彦遥哭的泪流,说着那些看似抱怨,实则却让男人失狂的夸赞
艹,不能想。
“咳咳抱歉。”耿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彦遥侧眼看他,继续道:“日后要轻一些。”
耿耀:“哦。”
“杀猪郎。”
“嗯?”
“那日你问我纪绍年此人,我少说了一个。”
“什么?”
“他心有所属。”
耿耀眉头皱起,转头看过去。
这次心虚的变成了彦遥,他想往一侧移半步,又觉得此乃悄悄话,不好大声言语。
他脚微动后又停下,硬着头皮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解释了一番。
“我想着,吴公子既然已经拒绝了婚事,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忘了说,也是实在没想到,纪绍年会这么拎不清。”耿家人对彦遥好上又好,虽说和耿武耿文有别,每日话都说的少,但他们对彦遥也是不错。
不知不觉间,彦遥已把自己当成耿家人,现在因为自己隐晦的心思,害的耿文定了个这样的哥儿,他愧疚之余,也是忐忑不安。
“你若是气便气吧,骂我两句也可,只是能不能不和娘说?”话落,彦遥蹲下身,下巴置于膝头,瞧着泥土上蚂蚁搬家。
他长发朝着两侧散落,眉眼颓废不已,像是任君发落的认命。
发顶落下一只温柔手掌,彦遥错愕抬头,对上耿耀挑眉夸奖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彦遥:“什么?”
耿耀:“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自相识,彦遥都是一个趋利避害,利益最大化的性子,这件事埋在心底,谁人都不知,应该不会说出来损害形象的。
抚他脑侧的手让彦遥心里慌乱,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你不是不喜欢我对你耍心思,不喜欢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人不真诚吗?”
“没”
“我又不傻。”彦遥轻声说:“那次你是生气了的,你没觉得我本性不好,也没觉得我本性好。”
无人不喜真诚,谁人又会真的喜欢他这样的恶劣性子。
“我就是觉得,男儿成婚前左拥右抱,纳小妾养外室都不算过错,回首就是个浪子回头金不换,哥儿懵懂爱慕过公子哥,怎能算是什么错处。”
“我想着,我虽然不喜欢纪绍年,但纪县令和县令夫郎都是懂规矩的,有县令和县令夫郎管着,私下见面都少,又不曾做过出格的事,这个并算不得什么毛病。”
耿耀安静听着他的抱怨和解释,直到确定彦遥说完了,才点头道:“嗯,你说的对。”
彦遥猛的看他,树枝戳进泥土,看了耿耀好半晌:“你真觉得我说的对?”
耿耀:“自然,年少爱慕算不得错处,人生百年,正缘不知何时才能出现,在那之前,爱慕也好,在一起也罢,都算不得错处。”
彦遥好奇道:“你就不担忧我也有爱慕之人?还是说你不在乎我是否爱慕旁人?”
想到后面的可能,彦遥心口难受的厉害,他知道,杀猪郎不喜欢他。
耿耀神色古怪,试探道:“我觉得,你又不是纪绍年,如果你真的有爱慕之人,应该早就把人勾到手,或许现在已经三年抱俩了。”
彦遥:
嘀咕道:“我不过就一哥儿,连宁安县都未出过,也不知在你心里怎生的如此厉害。”
彦遥无意一语,似是猫挠了耿耀的心肺,因彦遥多面目,让耿耀时常忘记,他的夫郎年十九,还是不常出院门的哥儿。
耿文被小厮引着往前,他原想着纪绍年是哥儿,虽大着胆子约着相见,定也是四处见光之处。
可随着走过幽静小道,小厮让他进院子时,耿文疑惑道:“纪少爷在此处?”
小厮道:“耿三郎放心,纪少爷在此处的。”
耿文:“这里是哪里?”
小厮:“这是吴公子的院子。”
耿文猝的停住脚,小厮装作无意,笑道:“纪少爷与我家公子多有来往,平日来了家中,都是来我们公子院子里歇脚,刚才无意湿了衣衫,此刻正在我们少爷房中换衣。”
他指着一间房道:“这就是我们家公子平日所睡之处。”
第39章 算计 你若是欢喜他,就堂堂正正求娶……
订婚夫郎与旁的男子如此亲密, 是个男子都承受不了,自是拂袖而去。
耿文脾气软,平日闷声不语, 却也有男儿本性, 定了亲的夫郎虽未见过,却也是多有期待。
只是他非偏听偏信之人, 再有那日院外, 耿耀所说话语纪绍年任性单纯, 耿文当时应允, 他单纯也无碍,我日后多看顾着些。
此刻虽说心中不愉, 也未曾如小厮所想的一走了之。
一恐纪绍年单纯遭人算计, 二又想着自己身为男子, 吴家今日大宴宾客, 总不至于把他打杀了。
故而笑道:“原来如此, 那我去见一见纪少爷。”
小厮未曾想他有如此反应, 神情愣了一瞬,又引着他往房门处走。
只是两人走到门外,小厮却并未叩门。
那门虚掩着,房内的交谈,近处传了出来。
“谢谢吴哥哥送我的紫毫笔,绍年定会珍惜的, 那我先”纪绍年不曾想吴玉泽直接带他来了寝房, 一时别扭的站不住, 想着快快离开,要不然被人看到传到小爹耳中,自己非挨骂不可。
不妨吴玉泽打断他道:“听闻纪弟弟订婚, 我一夜未眠。”
“啊?为何?”想走的纪绍年忘记了尴尬,懵懂的脸上都是不解。
吴玉泽望着他,眼中似有痴情露出:“因为,我心悦纪弟。”
纪绍年震惊脸,过了好半晌,他呆呆问道:“可是,我爹爹来提及婚事,是吴哥哥拒了啊?我爹生了我好大的气。”
房中熏香袅袅而起,蜿蜒曲线在四周游走,纪绍年心神全被吴玉泽的话吸引,一点也不曾差距。
不过他原不是心细之人,哪怕闻到不同,也不会多想。
吴玉泽温柔诉说,言他是家中长子,娶妻应是温柔知礼,内有千秋之人,而纪绍年心思单纯,家中祖母觉得纪绍年不适合当长子正夫郎,故而才忍痛冷待与他,又拒了婚事。
直到纪绍年定了亲,他痛苦不堪,才终于难耐心事,想和纪绍年诉一诉衷肠。
他言了纪绍年喜好,又夸了纪绍年如何可爱,只把纪绍年感动的快要落泪。
“纪弟,你可还喜欢与我。”吴玉泽近了一步。
纪绍年垂首害羞道:“自,自然是喜欢的。”又道:“可是,可是爹爹已经给我定亲了。”
“那耿家叫耿文的?”
“嗯。”
“纪弟可喜欢他?”
“不,不喜欢啊!我都没见过他,吴哥哥你不愿娶我,我就想着,就想着嫁给谁都行,刚巧爹爹说耿文日后有出息,我讨厌彦遥,就想嫁给耿文,日后等到他比他二哥有出息了,我让彦遥求到我门上。”
纪绍年与人说话,恨不得把自己五脏六腑掏出来摆在桌上,任由对方看的分明。
有时事后后悔自己说多了,可下次依旧如旧,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就是改不了。
此刻他喜爱之人猛然说爱意,又温柔询问,纪绍年只怕自己说的不够多,难报吴玉泽深情。
“纪弟当真一点都不喜那耿文?”
“不,不喜啊!我都不知他什么样,就听说是个书呆子。”
吴玉泽上前一步,虚握住他指尖,宠溺道:“我现在已敢正视本心,纪弟可还愿意嫁我。”
纪绍年脸上通红,犹如喝了整坛老酒:“我,愿啊,愿的,就是我爹爹现在不喜吴哥哥。”
“此事我有法子,只要纪弟愿意。”
门外立着的人如坠冰窟,未听到话时,他想着纪绍年心思单纯别遭人算计,可里面的纪弟话语羞涩,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吴哥哥。
如此也就罢了,原来他瞧不上他却愿意嫁给他,是因为算计着他的家人。
身侧的小厮笑的讥讽,像是刮鱼鳞的尖刀,一下下刮着耿文的脊梁。
那小厮似是瞧够了笑话,转身退到了一旁,这耿家的书呆子可真是个能忍的,未婚夫郎都让他当了乌龟王八,他却还能隐忍不发。
只不过这人想听就听,他作为一个小厮却不敢多听墙角,怕日后被自家少爷责骂。
耿文自小不会发火,气急也不过是此刻,他额头青筋直跳,用笔的手紧握成拳。
纪绍年不愿嫁他,莫说是个县令哥儿,就是皇子公主,他也自是不会求娶。
他转身想走,就听屋内的纪绍年疑惑道:“吴哥哥,房中好热啊!”
“吴哥哥也好热,纪弟弟,我们把衣服脱了可好,脱了衣服,你就可以嫁给吴哥哥了。”
“啊?为何啊?”
“因为,纪弟弟成了吴哥哥的人,纪弟弟就可以嫁给吴哥哥了,日日与吴哥哥厮守在一处,可好?”
“所以需要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我们便可成亲。”
“啊,可是不,不行啊,我爹爹会骂我的。”纪绍年从小未吃过苦,夜未入寒便会准备好炭盆,天未酷暑便会准备好冰块,此刻浑身燥热无比,已有些神志不清。
吴玉泽一同闻了那香,因提前服了解药,倒是无碍。
他伸手触碰到纪绍年侧脸,犹如旺盛的火焰遇到甘霖,纪绍年如醉了酒,喃喃道:“好舒服,绍年好热,吴哥哥的手凉。”
纪绍年容貌虽说与彦遥差上许多,但总归是个身段和长相都不错的哥儿,吴玉泽此刻哪里还能忍,只是刚打算把人抱到床榻,房门就猛的被人大力推开。
吴玉泽吓了一跳,随后眉头微皱:“耿文?”
耿文是他让小厮带过来的,那些话也是他嘱咐说的,原想着听到话就应该气到头顶冒烟,或是已经大步离去。
就算不走也无碍,听到他和纪绍年互诉衷肠,又是两人床榻恩爱之音,怕是活佛也难忍。
耿家现如今算是个什么玩意,他和纪绍年两厢情愿,耿文除了忍了怒火回去退亲,别无他法。
到那时,纪绍年被退了亲事,又失身与他,只能嫁他为妾。
吴玉泽想了一瞬,把纪绍年拉到身后遮挡住,笑道:“耿文兄,我这无意夺了你的未婚夫郎,还望见谅,只是你此时闯进来,也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还是说,耿文兄不愿丢失与纪县令家的这门亲事。”
耿文刚才恼怒无比,现下倒好了许多,许是毕竟与纪绍年有过婚约,虽然已经确定回去退婚,但心里还是起了几分相护的心思。
他道:“耿文多听旁人夸赞吴公子,今日一见却发现耳闻不如一见的真谛,你们二位既然两情相悦,我自然不会强求。”
“只是若是真心待人,自然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堂堂正正的娶了他,吴公子现如今哄骗纪少爷如此失身与你,哪里有一点君子之风。”
吴玉泽目露威胁:“耿文兄,这是我与纪少爷的事,你既然已经决定要退婚,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耿文应正言辞道:“耿文此刻暂未与纪少爷退婚,他就还是耿文的未婚夫郎,我虽对他不甚了解,却也听闻他性子单纯,怕是太过喜欢与你,想不到此事致命之处。”
他上前一步,道:“纪少爷,还请出来,耿文带你离开。”
吴玉泽现如今真是悔了又悔,完全没想到耿文此人竟是迂腐到这种地步,非要多管这个闲事,变了神色,冷声道:“我劝你最好先行离去,我知道你想攀纪县令的富贵,但也得看自己配不配的上。”
耿文:“耿文自知配不上,但也看不惯身为男子算计哥儿清白,你若是欢喜他,就堂堂正正求娶。”
身后的纪绍年喊着热,扯着衣襟,眼看就要站不准。
耿文疑惑的近了些:“纪少爷?”
吴玉泽: “耿文,你给我滚出去。”
“纪少爷?”耿文疑惑更深,不再管吴玉泽,一个大步上前,随后猛的怒红了脸,骂道:“你无耻小人。”
被吴玉泽遮在身后的纪绍年,双眼迷离失神,裸露的皮肤更是红如血,似是难受的忍耐不住,双手拽着衣领处,嘴里喃喃的好热。
耿文忙把纪绍年拉到自己身后,双眸猩红道:“此事耿文会一五一十禀与纪县令,想来纪县令和县令夫郎心中自有计较,还望吴公子好自为之。”
此话让吴玉泽心中一慌,他原是定了一门比纪家更耀眼的婚事,但纪县令门楣也是不俗,放弃亦是可惜,想做那鱼和熊掌兼得的事,故而和家中人谋划了此法。
纪绍年没脑子好拿捏,只要失身与他,又被耿家退了婚,闹的人尽皆知,那他只有嫁给他为妾,和余生伴青灯的路。
两者取其轻,纪县令自然会把儿子送来做妾。
现在有耿文不按常理做事,冲进来不说,还要护着浪荡的纪绍年,更是要把一切告与纪县令。
吴玉泽所定的婚事高于纪县令主家门第,可毕竟是未成婚,若是听到风声,辩无可辩的退了婚,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那边耿文按住闹腾的纪绍年,眼看就要跨出门去,吴玉泽顾不上多谋虑,快一步追上,把耿文往旁边一推,随后快速出了房门,立马把房门从外锁上。
耿文原就扶着人,被吴玉泽推的一踉跄,因要护着怀里的人,身子直接撞到了后面木桌上。
“吴哥哥,好热啊!”
“纪少爷,纪”耿文摇了摇头,压住身体内的燥热,想把脑中混沌甩出。
四周寻找,看到床边的桌上的熏着的香,知道是此物之故,刚才吴玉泽落锁的咔嚓声他听的清楚,想来不是一时能解决的。
耿文把纪绍年放在一旁,道:“纪少爷你小坐一会,我先去把香灭了。”
他撑着桌子起身,艰难走到桌旁,此刻周身犹如万蚁啃咬,那团火齐聚在下腹之下。
他指尖发颤的拿起炉盖,一时烫的他手上泛红,只是还不等他灭了那香,身侧就猛的扑来一人。
没了炉盖遮挡,成缕的香犹如化为云雾,在那香气扑鼻中,有人哭着闹着喊着,不过半晌后,他那哭喊变成了婉转抽泣。
似痛苦似欢愉,一如踩在云端。
吴家宅院装扮的错落有致,亭台流水,假山怪石,耿耀原就是想避着人待会,找的自然是幽静之处。
“这样,身子弯一些,不要站的笔直。” 耿耀站在彦遥身后,扶着他的手帮他调整姿势。
彦遥手中拿着碎石,故意问:“耿哥哥,阿遥是不是很笨?都学不会。”
耿耀:“是,笨的要命。”
彦遥回头瞪他。
耿耀又把头给他掰回去。
彦遥手中石子掷出,只在水面溅起水花,他满脸不愉:“阿遥好笨。”
耿耀:“回去给你做个弹弓,下次带你上山打鸟。”
彦遥:“我上次看到你削木箭。”
耿耀:“嗯,也教你。”
彦遥站累了,靠在他胸膛,抬眼瞧他,一双含情眸子笑成月牙:“旁人的夫君都不让夫郎碰这些。”
似是有隐隐骄傲,夸赞他夫君最是好。
怀中美人吐气如兰,耿耀心跳停了一瞬。
远处小径一哥儿匆匆忙忙,左右张望着,像是寻找着什么,彦遥余光瞥到眉头紧锁,他站直身子,唤了秋雨:“你去看看那人在找什么?”
秋雨忙疾步过去。
耿耀:“认识?”
彦遥:“伺候纪绍年的哥儿。”
片刻后,秋雨小步而归,道:“少爷,那哥儿说在找纪少爷,纪少爷与我们分开后,说心情不好想喂鱼,让他去找鱼食,回来后就不见了人。”
“他说已禀了县令夫郎,县令夫郎一时走不开,让他们出来寻人。”
耿耀思索道:“今日纪绍年带了几个人来?”
彦遥:“就一个。”想到什么,忙问:“来寻三弟的,是刚才那个哥儿还是小厮?”
耿耀:“小厮。”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彦遥道:“哥儿来后院做客,只会带哥儿或者丫鬟,不会带小厮”
他抓住耿耀胳膊,问:“那小厮长什么样?”
耿耀回忆道:“身高到你耳畔的位置,瞧着二十左右年岁,左手手背上有一颗黑痣。”
彦遥握住耿耀胳膊的指尖颤了下,耿耀:“你认识?”
彦遥:“是跟着吴玉泽的小厮。”
耿耀:
彦遥思索道:“吴玉泽并非毫无理智之人,你是个把总,再有纪县令和我爹在,他万不敢动手。”
耿耀在脑海中理了下这个关系:“纪绍年喜欢吴玉泽,吴玉泽喜欢你,耿文又跟纪绍年定了亲,按理来说,吴玉泽想找事,不应当是找我,怎找了耿文?”
“亦或是,他为人正派,找耿文是想让他对纪绍年好些?”
彦遥诧异:“你怎知他喜欢于我?”
耿耀道:“在前院感受很深,年轻郎君看我的眼神都是又酸又恼又无奈,活像是我抢了他们夫郎。”
虽知耿文不会有事,但不见到人总归是心里放不下,两个人也提步找了起来。
至于纪绍年,一:还不是一家人,二:人家有县令当爹,轮不到他们俩操心。
一行人从假山一侧而来,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吴家夫人笑道:“你们别不信,我儿子那院外花墙,保管你们看呆了眼,他一开始带人整治,我还说他胡闹,没曾想,还真让他整了出来,现如今啊,花开的可艳了。”
在吴家待了半日,耿母和蕙娘并未受冷落,现在也大胆了些,乐呵呵的听着这些夫人夫郎说话,只觉得比听戏还有意思。
县令夫郎脸上笑意不深,似是有让他心神难安的事。
他那儿子任性不知礼,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躲着,等回去后定是要骂他一骂。
不过县令夫郎倒也未曾有多担忧,想着不外乎是坐在何处骂彦遥呢!
伺候他儿子的哥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县令夫郎对彦遥是一百个感激。
耿耀和彦遥刚巧迎面走来,吴家夫人又忙着招呼他们,说是吴玉泽院子外有面花墙,带着领着人去看,让他们一道。
耿耀想寻耿文,原想拒绝,无意一瞥却看到了假山后的小厮,就是刚才领耿文走的那个小厮。
耿耀笑着退到一侧,余光却留在了吴夫人和那小厮身上,只见俩人对视一眼,似是得到了某种结果。
随后吴夫人便笑道:“哎呀,我们脚步快些,若不然那满墙的花都等急了。”
彦遥正问着耿母这半日可好,就被耿耀拉到一旁低语着,那边的人还笑着这两人感情真让人艳羡。
手在耿耀掌心,彦遥原是有些脸红,待听清耿耀的话也变了脸。
“嗯,你先去瞧瞧,这边我盯着。” 彦遥低声道。
耿耀冲众人行了一礼后离去,彦遥笑道:“我夫君不便与众夫人夫郎走一道,故而先行了一步。”
其他人接二连三道:“哎吆吆,哪里至于这样,虽说有新嫁夫郎,但我们这些人都和他娘一个年岁了,怎就不可以走一处。”
彦遥懊恼道:“也是,夫君问我,我只想着不走一处的好,现在叫他也回不来了。”又笑道:“无碍,我们自去看吧!”
彦遥:“这宅子真是处处是景,都舍不得走快了。”
“那我们就走慢些细细看,好不容易来一次。”
吴夫人有心催促,说了几句都被彦遥拦住了话,心中虽恼,却也忍了下来,得意道,都已成了事,晚两步也无碍。
今日吴家大宴宾客,居住宅院因不待客,所以小厮大多抽调到了前院,耿耀动作矫捷,身形利索干净,一路上避着人,寻了好一会才寻到有花墙的院子。
闪身进了院子,推了一侧未锁的房门,里面无一人,刚想出去,就听一道声音吩咐小厮道:“去前院让我爹把男宾也全叫来。”
小厮弓着身疾步而去,吴玉泽盯着锁住的房子露出阴森冷笑。
“你想一五一十告了县令,现在和纪绍年上了床的是你自己,我看你长了几张嘴能说清。”
“光了身子的纪绍年被男宾看尽,我看他有几条命活,纪绍年受辱自尽,亦或是剃发出家,我倒要看看,纪县令要对付的是我,还是你们耿家。”
耿耀把门开了一条缝隙,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那扇门。
他刚才只想着看没锁的门,没想吴玉泽把耿文和纪绍年关在屋里,又从外锁了上。
身边留下的两个小厮都被派了出去,吴玉泽自己站在门口听了听,听到里面还有男子粗喘和哥儿S//吟,眼中闪过嫉妒的神色,没想到耿文瞧着弱不禁风,床事还挺久。
拿钥匙开了锁,悄悄退出了院子。
几息后,站在门外的耿耀:
艹,这让他怎么办。
那边两拨人快来了,这边屋里还在
第40章 癖好 怎么就因为这个男狐狸精硬了呢?
“耿文, 耿文,耿文”
“二哥” 沙哑的嗓音传来,仿佛天籁之音。
耿耀:“还清醒吗?此地不宜久留, 我先带你们离开。”
“二哥, 等,等下。”屋里慌慌张张片刻:“好了。”
耿耀忙推门而入, 耿文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给自己穿衣服的手都在颤抖, 床内躺着的纪绍年还在昏睡着, 衣着已经穿戴好。
“二哥。” 耿文抬头瞧见耿耀就哭,已是吓的不行。
耿耀现在顾不得安慰, 三两步上前把耿文拽起来, 帮他把衣服穿好, 道:“先走。”
彦遥拖着时间, 那边男宾的脚程又快, 当吴夫人引着人走到花墙处时, 瞧见吴老爷也带着人走了过来。
“我就说这花墙开的好,瞧瞧,不爱花的男人也来瞧了。”
双方说了几句,吴夫人又用话引着人进了院子,和吴老爷问吴玉泽的,一步步一句句, 皆是要去房中看吴玉泽在做何事, 今日寿宴大事, 居然躲在房中不出。
耿文纪绍年不见,现如今又是如此局面,彦遥就是个傻的也猜出了不对, 房中定是有鬼。
他想疾步上前拦着,只是他就一哥儿,吴老爷和吴夫人带人又走的快,他着急也无用。
余光瞥见一侧养鱼的水缸,刚想着是不是闹个动静出来,头顶就落下一片熟悉的阴影,是耿耀来到了他身侧。
耿耀察觉出他的不安,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事。”
既如此,彦遥放下心,打算凑上前去瞧个热闹,只是刚抬了脚,就被耿耀抓住了手腕。
“乖,离远点。”
不等彦遥问为何,就听那边的人已经推开了门,吴夫人有心想让众人看到房内情景,手上用力,门全都敞开了来。
那房中情景一露出,满院子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彦遥的双眼被耿耀捂着,听到的尖叫声抓耳挠腮的,他掰耿耀的手,耿耀捂的更紧了些:“乖,别看,脏眼睛。”
彦遥:生气。
只见那屋内,吴玉泽浑身赤裸,正抱着圆凳大力冲击,那物直直撞在凳面上,让在场的男人看了就汗毛竖起,命根子怕是快废了。
他脸上浑浊的欲/色让人心生恶心,院子里姑娘夫郎不少,上了年纪的还好些,有那年轻的尖叫着,恨不得哭晕过去。
吴夫人大叫一声我的儿,想也不想的就扑了过去。
当被吴玉泽抱住,她吓的快要死去,大哭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你娘,儿啊儿啊,畜生。”
吴老爷三魂丢了七窍,上去想把自家夫人撕扯下来,外加几个小厮帮忙,好悬把衣衫不整的吴夫人拽了下来。
可是吴玉泽借机又抱住了吴老爷,这次说什么都不再放手,小厮哪里敢对自家少爷下死手,除了撕扯别无他发。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吴玉泽从后面抱着他爹,然后隔着衣服,撞他爹的
刚才的哭喊声不再,院子里除了吴玉泽和他爹生不如死的痛骂声,安静的静可落针。
最后还是瞠目结舌的王千总回了神,化身为英雄迈入了屋子,一把劈晕了吴玉泽,把吴老爷解救了出来。
这次丢脸丢的生不如死,吴夫人哭倒在地上难主事,吴老爷捂着屁股,摇摇欲坠的快要晕倒。
满院子的宾客左看右看,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走吧,寿宴还未开,不走吧!!!咳咳,吴家今日还管饭吗?
最后还是年迈的吴老夫人强撑着过来,邀众人入席用膳,又安排戏台唱些热闹的。
只是,现如今哪里还有刚才的热闹,相熟的人皆是安静对望,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诉说一番刚才之事。
吴老夫人满头银发,被人扶着,身子也是快要站不稳。
县令夫郎差点没笑出声来,吴家拒了县令提亲,他虽说知道姻缘不可强求,但心里要是说没有恼怒,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喜我儿,往日里送你的物件别收啊!态度含糊暧昧,最后说无意,凭白钓了他儿这几年。
现在只觉得万幸,还好他儿没配个这样的人。
“纪家小叔,可否借一步说话?”出了院子,耿耀牵着彦遥的手,移到了县令夫郎身侧。
县令夫郎不知何意,却还是笑着道:“自然是可的。”
三人脚步慢了些,县令夫郎问:“耿家二郎有何事要说?”
自家弟弟把人家夫郎睡了,这事只看结果,是理亏,现在又不是详说的时候,耿耀也怕县令夫郎一时承受不住发了火。
彦遥只觉得耿耀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忙安慰道:“夫君别怕,纪家小叔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县令夫郎笑道:“耿家二郎莫怕,我不吃人。”
耿耀道:“纪家小叔,此事前因后果说来话长,我也不甚明白,只是察觉到不对,寻找过来时,耿文和纪少爷被人下了药,在吴少爷房中,已经”
县令夫郎当下变了脸,狠厉的眸子盯着耿耀,恨不得当场砍了那耿文。
耿耀忙道:“纪家小叔先莫要发恼,我三弟绝不是这种人,纪少爷和我三弟都是被人下了药,若不然我三弟就是再没脑子,也不敢在吴家胡乱作为。”
“这事还望纪家小叔事后再理,今日吴家宾客众多,时间紧,我只来得及把纪少爷和耿文藏在偏僻假山后,纪少爷此刻还未醒,还望纪家小叔先想法子把两人带出吴家。”
除了县令夫郎,谁带昏迷的纪绍年走都不合适。
哥儿清誉是何等重要,有一点闪失都难做人,县令夫郎虽心中怒火翻天,但也知道耿耀说的对。
他让彦遥先回席上,有人问及,就说他肠胃不适,稍后就到。
耿耀带着县令夫郎绕了又绕,终是绕到了偏僻假山后。
耿文坐在地上,怀中是未醒的纪绍年,县令夫郎一看到儿子,当下就心疼的流出眼泪来。
对着耿文骂道:“畜生。”
他儿初次是遭了多少罪,白皙的脖颈处皆是青紫不说,嘴上也被咬破,身上还不知道是何种模样。
耿耀怕县令夫郎直接动手,等他把纪绍年接了过去,忙把耿文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县令夫郎也知此刻不是发火的时候,把耿耀耿文全都赶走,这才带着人护着纪绍年出了吴家。
吴家的寿宴格外诡异,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蟠桃会》,席面上却寂静无声,不消片刻也就都散了。
回耿家的马车依旧是两辆,彦遥和耿母蕙娘一辆,耿母嘴巴张合了几次,彦遥原是心中思量着今日之事,瞧见了问道:“娘怎么了?”
耿母不好意思的嘀咕道:“这大户人家怎都这样,也太丢人了。”
蕙娘的惊吓此刻都未散去,闻言狂点头:“吓死我了,再也不敢去了。”
耿母拍着心口道:“可不是,娘都快吓晕过去,真真是长了见识。”
马车在街上停下,是纪县令派人来请,连让他们回家的功夫都等不及。
耿耀从前面一辆马车上下车,走过来道:“娘,你们先回去,我和耿文去一趟县衙。”
耿母今日对县令夫郎心生感激,问了两句也就让他们去了。
彦遥一肚子疑问,终究是没好意思说跟着去。
马车上,耿文坐立不安,道:“二哥。”
耿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别怕,凡是有二哥给你顶着。”
他是真心疼,这弟弟眼看快碎了。
纪绍年如此,谁爱娶谁娶,和耿文的婚事最好一拍两散。
可偏偏又
“你怎么想的?”耿耀问。
耿文道:“此乃我之错,若是纪少爷还愿意嫁我,我便娶了,若是他不愿,我只能任由纪县令发落。”
耿耀看着自家弟弟,长长的叹了口气,三个人中,耿文最没存在感,最为老实,纪绍年喜欢过旁人不怕,但他心里现在还有人,又不是个安生过日子的,日后耿文还不得吃尽苦头。
天深夜晚,彦遥坐在软榻上,在烛光下走着针线,耿耀推门而入,意外道:“速度这么快?”
就这傍晚半日功夫,他的床被撤走了,后院那个软榻也搬了进来。
彦遥腿上盖着一个小被,针已经走了一圈,他微微低头,用贝齿咬断线头,青丝垂下时,似是亲吻着那个男士内裤。
耿耀:要命。
“脚冷。”彦遥。
耿耀走过去把他的脚拢在掌心搁在腹部,又盖上小被。
内裤只收了腰身,其他的地方还未走针脚,彦遥边缝着边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耿耀把耿文所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彦遥听的忘记了动作,目瞪口呆的样子惹人怜爱。
“我把耿文和纪绍年带走后,见到纪绍年的簪子没了,害怕落在房内生事端,就回去翻找了一番。”
他是实在没想到,吴玉泽年纪轻轻的,那种东西是真的多,耿耀又不是什么有仇不报的君子,遇到吴玉泽先行一步回来查看情况,自然是盖住头打了一顿,又往他嘴里倒了不少东西。
不过,他原本想着,吴玉泽给自己吃的东西,总不至于太过分,看到门内场景时,耿耀才知道他低估了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
这是有多不行?吃了药,硬的都能直怼凳面,那冲劲,他都脊背一阵发凉。
有些好奇,吴玉泽到底会不会废了。
彦遥:“那为什么旁人大叫,你还不让我看,说脏了眼睛?”
他的双眼生的美,此刻睁的大大的,忽闪着纯净星光。
耿耀握紧手中双足,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下,视线在彦遥唇上停了片刻又移开。
道:“他没穿衣服。”
“哦。”彦遥又问:“吴夫人和吴老爷怎还大喊大叫,吴老爷还说要杀了他,我听声音似是吓的快哭了。”他双眸发亮:“你都不让我看,吴老爷哭了吗?”
耿耀随着他笑:“心疼儿子吧!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些丢人,没哭,不过他估计是生不如死。”
彦遥笑的眉眼弯弯:“何至于,吴玉泽是个男儿,想来在家中待个几月也就算事情过去了,若是哥儿的话,估计怕是后半生没了指望。”
耿耀笑着没接话,别说吴玉泽,现在吴夫人吴老爷,都已经无脸见人了。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
脑海中浮现那个辣眼睛的画面,耿耀嘴角都抽搐了下。
彦遥垂首走线,又问:“县令家如何说的?”
耿耀:“我们回来时纪绍年还未醒,他们虽气,但耿文说的话他们也信了大半,只待纪绍年醒来后询问即可。”
“两家原本就定了亲,耿文虽说听到了纪绍年和吴玉泽的互诉心肠,但发生了此事,耿文也说了愿意继续娶纪绍年,也无甚难办的,只等到时候成婚就可。”
彦遥咬牙道:“我以往只觉得纪绍年被宠坏了,实在是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若是早知道”
耿耀知他愧疚,道:“和你无关,若深究我也逃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需再回头看。”
话是如此说,可这婚事真真是让人如鲠在喉,难受的厉害。
彦遥抬头瞧他,眼中似有柔情划过,他想说:杀猪郎,你真是个好夫君。
可偏偏,有些说不出口。
明明往日的玩笑话是脱口而出的。
“今天见到爹了,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是说你有孕了。”耿耀见桌上有糕点,又问了句:“我可以吃吗?”
彦遥先是惊,后是恼:“不能。”
耿耀收回手:“那不吃了。”
彦遥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死死瞪着他。
耿耀猝尔一笑,拿了快桂花糕咬了一口:“就要吃。”
他算是看出来了,彦遥玩闹的时候小嘴喋喋不休,真的恼了,只会瞪人。
彦遥哼了声,开口道:“我跟我爹说,我们在山上睡了,怀了孩子,我爹才让我嫁给你的。”
耿耀:他想过原因离谱,没想过这么离谱。
“你爹,就信了?”彦老爷瞧着挺聪明的,居然信这么鬼扯的理由。
当时又是黑衣人,又是一山土匪,他是有多大的心,能在土匪窝里和彦遥做A。
彦遥道:“我爹信啊!他说我容貌好,你把持不住是正常的。”
耿耀沉默半晌:“抱歉,让爹失望了。”
都怪他太正人君子了。
“你打算怎么办?孩子也无法凭空冒出来。”
“等这两日我回家一趟,先想法子把剩下的铺子忽悠过来,等稳妥了,就说孩子没保住。”
“杀猪郎,你的内裤好了。”彦遥说着,又去咬线头,那红唇贴在布料上,鼻尖擦过中间处。
说这话时微微抬眼,里面水波荡漾,耿耀差点觉得自己没了命。
彦遥在他腹部的双脚微动,疑惑道:“这是什么,怎么也硬了?”
耿耀:
忙不迭的下了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我先去吃娘留的饭了。”
月光下,耿耀端着碗蹲在院中,扒一口饭就哀叹一声,过了片刻,耿文也出了房间,蹲在他旁边看月亮。
再之后,耿武披着衣服走出来,坐在他们面前,打量了这个又打量了那个,问今日吴家的事。
耿耀:“大嫂没和你说?”
耿武:“蕙娘说了,可我瞧着你们俩,像是还有些你大嫂不知道的事。”
耿文和纪绍年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连耿父耿母都没说,耿武自然也是想瞒着的。
耿文不说话,耿耀替他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感叹还是大户人家会玩。”
沉稳的耿武踢开凳子蹲下身,轻咳了两声,低声道:“你们大嫂的性子你们都知道,还没说就快要把自己撞死,遮遮掩掩的我只听了个大概,跟大哥说说,今日吴家,那吴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武看向耿耀和耿文,耿文看向耿耀,随后耿武也看向耿耀。
这三个人中,只有耿耀在现场。
两双求知的眼睛中,耿耀艰难的咽下口中食物,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耿武+耿文:???惊恐。
他们想到会离谱,没想到会这么离谱。
半盏茶后,耿耀去灶房洗了碗,打着哈欠回了房,独留院中的耿武耿文。
这俩还没从耿耀描述的画面中走出来。
床帐半垂,软榻上放着做好的两条内裤,耿耀比了比收进柜子里,用凉水洗漱后走到床边。
“耿哥哥,阿遥脚凉睡不着。” 一只脚从被中探出,侧身躺着的人眼都未睁。
耿耀靠在床尾,一如既往的把双脚捞入怀中,微微有些失神。
“痒。” 那脚被人抽出,耿耀才察觉到,他的拇指不知何时落在了彦遥脚背上,一下下摩挲了起来。
彦遥瞧着他,又慢慢把脚伸到他怀里,好奇道:“你是又想亲我脚了吗?”
耿耀:“没有,睡觉。”
彦遥确实困了,不满的哦了声,闭目睡去。
万物肃静,只有桌上蜡烛往下淌着蜡油,耿耀把彦遥的双脚安放好,轻着动作躺到了床上。
有些睡不着
弯了?
刚才怎么就因为这个男狐狸精硬了呢?
不可能啊!
两人都是睡觉很老实的人,彦遥就面对着里躺着睡,耿耀哪怕睡熟了也知道床上多个人,三分之一的身子都在外面,所以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时,最多就是个衣角触碰。
蜡烛燃的还剩最后一点尾巴,耿耀悄悄往里睡了点,做贼心虚的虚揽住背身的彦遥。
心跳是有些快。
实验结束,正当耿耀小心翼翼收回胳膊时,被触碰到的彦遥翻了个身,从背对着耿耀,变成了正对着耿耀。
如此,也可以,只是,被子鼓动间彦遥睡着的动作清晰明了,让耿耀浑身僵硬住。
哪怕只有翻身的两息间,耿耀还是无意窥探到了那副美景。
彦遥未穿肚兜,身前衣襟半开,一只手正伸在里面,那一刻,耿耀还看到睡着的彦遥下意识的揉了两下。
耿耀:这是个什么癖好。
当真是狐狸精托生的,清醒时勾引人,睡着了无意识还是会勾引人。
下一瞬,睡着的人循着温热而来,贴在了耿耀怀中,怕冷的人终于得了火盆,恨不得让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烤火。
耿耀被他挤的差点掉下床,忙伸手抱住他,等人安稳了,刚把胳膊抬起来,就听到怀中人委屈呢喃:“好冷。”
耿耀只能认命的再次把人抱住。
温香软玉入怀,耿耀:日子真的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