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19）太空版的《豪斯医生》……

“咳,快帮我把杰森挪开。”Red猛烈地咳嗽起来，感觉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说话声音堪称气若游丝,仿佛一用力内脏的碎片都要从嘴里面喷出来了。

等到亨利帮忙将杰森扛起来挪到旁边的床铺上。

Red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压死我了。”

亨利在旁边适时捧上一句：“正所谓甜蜜的负担大概就是如此吧。”

差点死于非命的Red从床上跳起来,觉得浑身骨头都咯吱咯吱响,只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个，也没空搭理亨利的不靠谱话语。

“杰森？”她凑过去,将手搭在杰森的眼睛上，掀开眼皮看了看,又去摸他的脉搏。

亨利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事情的走向出现了问题：“请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Red主人？”

除了很大的问题。Red没回话，只是盯着杰森的脸。

问题当然是有的,刚刚他突然失去知觉，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Red又抽了抽鼻子。

那种古怪的味道变得更加明显,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头,和平日闻起来并不相同。她又伸出手去探杰森的额头，感觉彼平日烫了些许，可她又拿不准。

“亨利,打开你的红外线检测,看看他的体温如何。”

亨利也不多问，温驯地按照Red所说用目光扫过：“杰森主人现在的体温为37摄氏度。”

还好,不算特别高的温度。

Red心中稍微放松些许,跪坐在杰森床铺旁边。

旁边的亨利看着她又是去翻眼皮,又是趴在身上听心跳，等到她似乎折腾完了，他才找了个机会开口：“Red主人,需要我通知医疗机器人来做检查吗？”

不知道现在那些医疗机器人能不能正常运行，Red迟疑着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再通知朱利安，询问他船上有没有事情发生，不要和他说这边的事情。”

“了解。”

亨利眼中流光闪过，很快得到答复：“医疗机器人将在两分三十二秒后到达。”

“又及，吾友朱利安传来通讯，希望获知二位客人的健康状况。”

“询问飞船上其他成员的健康状况。”

Red盯着躺在床上的杰森，头也不抬地回应。

杰森陶德突然陷入现在的昏迷状态，在没有查明到底是什么问题之前，她不能贸然告诉朱利安这件事情。

她相信机器人不会伤害人类，但如果飞船上其他的船员想要以此做借口将他们驱逐下船呢？

尽管她觉得在地球上他们两个生存也没什么问题，但能够有个遮风避雨的房间岂不是更好？

朱利安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复，Red也没有让亨利去追问。

很快，房门被敲响。

亨利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应门，时间才刚刚过去一分半，根据他的计算，敲门的绝对不会是医疗机器人，他用目光去询问Red的意见。

“开门。”Red轻声吩咐。

有了首肯，亨利立刻照做，而站在门外的的确不是医疗机器人。

朱利安在门打开后，向前一步迈进房间里，虽然他的动作依旧和平日一般优雅从容，按照程序设计做出的反应也毫无变化，可却奇妙地透出急迫之感。

房间内的情况第一时间被他尽收眼底，在看到杰森躺在床铺上后，朱利安从他的人工声道中挤出一声悲伤的叹息：“Red客人……”

“行了。”Red抬起手，示意朱利安不要再说他程序里面那些客套话，“从你这个样子来看，飞船上出了问题的应该不只是杰森一个人。”

朱利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他体内不停运转的化学原料向上翻涌，每个字都带着让人咂舌的苦味：“的确如此。”

就在不久之前，飞船上有人突然之间陷入昏迷状态。

最开始是男科学家，按照他的助理机器人所说，当时女科学家只是觉得他受到打击过大才会如此，便让他不要通知其他人。

直到女科学家也突然陷入了昏迷，两个助理机器人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对，又因为没有人类命令无需汇报，便第一时间将事情汇报给了朱利安。

相比起记得团团转的助理机器人，朱利安倒是更加的稳妥，他当时的处理方式是先让两个机器人不要走漏风声，同时通知医生的助理机器人，让她尽快将医生请来。

没想到的是，刚刚结束通讯，医生的助理机器人又反拨过来，通知他医生也陷入了昏迷。

“飞船上的成员有一半已经陷入昏迷，我认为这个时候再隐瞒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Red回过头看了一眼朱利安，对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让人难以判断他的情绪起伏，和他所汇报的事情格格不入。

她大概能明白朱利安的意思，就是想要看看他们两个有没有事情。

飞船上那么多人无端陷入昏迷之中，这个时候就要考虑传染病的可能性。

朱利安大概是过来想要确认他们两个有没有事情，来判断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如果他们两个也突然不行了的话，很显然肯定是机器人学家的尸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毕竟他们之间的关联也只有这个。

只不过Red也咬不准，她忧心忡忡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杰森，她自己不是地球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碰到了什么地球上的怪病。

偏偏塔迪斯这个时候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

飞船上的其他人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Red被朱利安领着带去其他人在的会客室的时候，工程师和厨师两个人早就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

“我觉得说不定就是碰上了什么超级细菌，这群人就——”厨师说到这里，两只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一起，神色笃定。

“如果真的是细菌的话，那我们两怎么没事？”工程师挑眉反问道。

厨师道：“说不定因为那细菌不是什么空气传播，而是要靠接触传播呢！”

“可我们之前都在消毒室里面消毒了那么久，所有人都是，更何况我们来之前都打过疫苗了。”工程师反驳。

而两个人正说着，看到朱利安带着人推门进来，便一时停下了话头。

等了一会儿，看到朱利安他们都不说话，厨师有点沉不住气，接着说道：“寄生虫？”

工程师翻了个白眼：“真棒，我们现在就需要这种恶心的猜测。”

“这是科学，科学才不恶心。”厨师义正辞严道：“说真的，没人给他们来个血液测试之类的吗？”

“医疗机器人做过了。”工程师有些不耐烦地回应：“但是没人能看得懂那些鬼东西，唯一能够看懂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呢！我只会对照那些标准指标，反正没有一个超出的。”

“这怎么可能！”厨师怪叫起来：“如果真的有什么毛病，人的免疫系统肯定会有反应吧？”

他说着，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Red，想要找到一个同盟：“对吧？退一步来说，就算那两个学术弱鸡不行，但是你带来的那个大哥。”他两只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那么壮，体内的免疫系统杀伤力肯定不一般啊。”

“差不多得了。”工程师轻咳一声：“你是厨师，不是医生，就算你得到了太空料理研究学的博士学位，你也不是。”

“我可是在和医生约会。”厨师振振有词，就连那头自来卷黑发似乎都因为这句话嘚瑟不止，说到某些医学词汇的时候，会特意加重音：“要我说，就是地球上的某些病原体啦。朱利安，不如让船长早点开船，回去之后一人打一针就好了。”

“也可能是某些非生物因素导致的呢？毕竟我们之前都在地球上。”工程师下意识嫌恶地皱起眉：“我们的祖先抛弃了这颗星球肯定是有理由的，重金属，辐射，污染物……”

“呵，一个几百年都没有人类驻足的星球？怎么可能会有污染？污染源都走了。”

“没错，那些科学家也坚持这种说法，而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也是他们。”

两个人各执一词，Red叹了口气，站起来。

“Red客人？”

“我拒绝参演这部太空版的《豪斯医生》。”Red将肩膀上不听话的金发甩到身后，大跨步离开房间。

语气不太客气，但是朱利安并不在意。

Red走出房间，身后朱利安故意发出的脚步声还没停，他一路跟着出来，似乎已经笃定了这艘飞船上还能够拿出解决方案的只有她。

毕竟刚才那两个人说话，说他们是《豪斯医生》都高估他们了，大概水平就是茶余饭后的非专业人士聊天，在哥谭的话，就连路边小贩可能都会因为一个月会遇上三次以上生化攻击而比他们更加专业。

朱利安现在跟着她后屁股转的样子甚至看起来都有点可怜了：“船长呢？”

“我们将三位昏迷的船员移到了同一房间内，此刻船长正在照顾他们。”

“船长？他在照顾他们？”

那位船长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样子，更何况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还是因为地球引起的，那位船长没有暴跳如雷实在是不正常。

“是的，这是船长的职责所在。”朱利安面色如常地回答道。

“但是依旧有不少怨气？”

“嗯……”说谎并不是机器人的强项：“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隔着房间与船长对话。”

“但是谁来开船？”Red刚说完，又快速地一挥手，制止了朱利安的回答：“让我猜猜，你们的星球是那种遵循那种守则的星球，例如那种一定数量的成员不明原因的病倒之后，不能随便回到母星那种守则？”

“说的不错。”

大部分星球都会有这样的守则。

“所以，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呢？”Red问道：“我看起来像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吗？”

“或许吧，万一我们真的有如此运气呢？”

“……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抽出时间来开玩笑缓和气氛，非常好笑。”

朱利安露出微笑，对于自己刚才的玩笑很满意，但是他很快收了笑容，神色严肃地继续听Red说。

“既然船上其他人都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你也只能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我现在是唯一一个近距离接触过尸体还没有陷入昏迷的人。”

第242章 （20）他以为我是他的阿尔弗雷德吗……

“然后,我就暂时接管了这艘飞船上的医疗室。”

“他的原话是，希望我能够帮忙调整那些医疗机器人的电子脑，好能够让它们尽快分析出你们生病的原因。但是我感觉他在暗示我可以找出来原因——亨利,没必要搞那么多样本。”

“了解,Red主人。”本来正在抽取血液样本的亨利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修长的机械手指看似随意地抓着装载样本的容器，但是若是有任何人想要上前抢夺或者是打落容器,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将样本装入旁边的收纳箱中，箱子自然会模拟出最适合收容样本的环境,无需再多担心。

Red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就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杰森这边，跟他接着说道：“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试着找出来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歪过头盯着杰森的脸看了良久，突兀地对着他额前的白发升起兴趣,伸出手一边拨弄一边接着说道：“而且你懂得,我肯定会找出来的。”

“但我可不希望朱利安认为我是有求必应的灯神,他希望我可以身兼医生和机器人学家以及很多其他工作。当然我可以做得到，但是我不喜欢他那副模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就好像就算他不明说,只要将烂摊子摆在面前,我就会神奇地解决一切问题。用你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他以为我是他的阿尔弗雷德吗？”

得不到回应的自言自语总是很难维持下去。

她停下话语,房间立刻被沉默包围,唯有换气系统还在嗡嗡地做着最后抵抗。

她用指尖捻搓着两指间的黑发,在这项工作上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杰森黑色的头发和沉睡不醒时候的他表现出一般的温驯与平和，任由她怎么摆弄也没有显出半点平日的桀骜不驯,听话地按照她的指示动作。

一旁的亨利如同一尊雕像，机器人通常都搭载这样的系统，能够通过光学等技巧来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变成艺术品一样的房中摆设，当主人需要安静的时候，他们能够在那里不受任何人注意的站立，直到主人想起他们为止。

就像现在他这样做。

“我喜欢解决麻烦。”她停下动作，将手收回，目光自然地落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平日一样等着他的回应：“而你也喜欢冒险。”

“……好吧，看在你现在没法说话的份上，我采用你的说法。”她语气纵容，像是耳边已然响起对方回答的声音：“是那些冒险钟爱你，喜欢追着你跑，白马王子。”

“我会加快速度的，我不希望你错过我们旅程中的任何一天，因为有的时候你真的很记仇而且喜欢翻旧账——真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我还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的旅途每天都是冒险，这就是和外星人生活的特点之一。”

Red说完最后一个词后，满意地点点头。好像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她站起身，手指又忍不住抚过杰森的黑发，毛茸茸的发丝像是把小刷子一般刷过她的掌心，让她的唇角下意识地勾起。

“你的工作照旧。”她拎起装着样本的箱子

，对亨利下命令：“对了，我给你的食物还有多少。”

“还可以支撑一个星期，我每天给杰森主人喂一颗。”亨利回答道。

很好。Red满意地点点头。

杰森带来的那些压缩食品剩下不少，除了给亨利的，其他的现在她全部都自己贴身带着。

房间里面只有亨利一个机器人，如果将东西都放在这里她感觉不太放心。

“哦，对了，如果……”

她话说到一半，亨利便就依然心领神会：“请放心，如果杰森主人醒过来，我会告诉他的头发是他自己生病的时候陷入幻觉自己扎的。”

“说得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亨利。”Red心虚地瞥了一眼她刚才给杰森扎的小揪揪，但是又觉得其实扎的挺好看的，那点心虚马上就不翼而飞，顺便还和亨利抱怨了一句：“我已经跟他提议过很多次让他试试看新发型了。”

“我的荣幸。”亨利冲着她微微鞠躬，接着衷心地拍着马屁：“您非常有时尚品味。”

“只可惜我的模特会乖乖让我做造型的时间太少了。”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后会不会想念不会乱动不会抱怨不会跟她唠叨衣服难看的杰森陶德。

以至于她要走出门了，还非常恋恋不舍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我会早点回来了，乖乖罗宾。”

亨利在自己电子脑的数据库中奋笔疾书，将这个知更鸟名字也记录下来，并且按照首字母，插入到红色糖果与神奇男孩中间。

这就是助理机器人的职业素养。

能够体悟主人的想法，说出不会伤害主人的话语，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

以至于Red还是很喜欢亨利这个助理机器人的，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助理机器人都讨人喜欢，或者说是不是自己的助理机器人通常都会让人没有好感，毕竟他们并不太管其他人，只要自己服务的主人开心就好。

赛博毒唯。

也因如此，现在看到朱利安过来，她都有点想要将他拒之门外。

她专注地看着投在屏幕上的显微镜画面，数着上面细胞们不规则而缓慢的细胞膜变化，假装自己没听见朱利安的敲门声。

而朱利安也很有耐心，他保持以一种让人不容忽视却又不会过分无礼的频率，不断地敲击着医疗室的大门。

直到Red终于打开医疗室的门，她懒洋洋地回过头：“在我进入医疗室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你，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不要来敲门，我要专心解决眼前的问题。”

朱利安光洁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是的，但是现在有必要来找Red客人你来商量……”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Red夸张地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我那话的潜台词就是，别来打扰我，无论你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但是Red客人……”

“不，去找你们船长解决问题，别什么都来找我，让我来想办法帮你，我又不是苏珊凯文。”

“谁是苏珊凯文？”

Red这才注意到朱利安不是一个人来的，厨师刚才站在朱利安的身后，被他的身形完全挡住，直到他说话Red才发现他。

Red道：“我不知道，但是这是个杰森会用的例子，反正上次我帮亨利调整的时候他就那么说了。”

朱利安道：“一位二十世纪科幻小说家笔下的人物，她是位机器人心理学家，毕生致力于对机器人心理的研究。”

厨师不知道为什么Red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一个所谓的机器人心理学家，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职业，但是他觉得或许说得通，这艘船上的人回去之后都该死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学家。

厨师绕过朱利安：“其实是我想要找你问件事情。”

“如果你是想要问关于治病的事情……”

“不，我可不打探那个。”厨师摆摆手，轻快地说道：“我是有点着急，但是这些玩意我就是听说过，其他的一窍不通，我可不想指挥内行，只会越搞越乱。”

“一方面，我欣赏你的自知之明以及你这种不给人添乱的想法。”Red快速地扫视着分析仪吐出来的数据，表情并不晴朗：“但另一方面，你现在说这话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如果他只谈自己的专业的话，那岂不是说……

厨师挠了挠头发，皱成一团的表情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还多，或者说是这几天的摧残让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厨师变成了沉思者：“就是，你们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说过一嘴，你们自带了口粮吗？”

“不。”Red沉重地叹息。

厨师看了一眼朱利安，硬着头皮接着说：“大概，我们的食物有点不够了。”

第243章 （21）是她没坐过牢的不懂吗……

出乎厨师意料的,对方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没再说别的。

他咬牙瞥了一眼旁边的朱利安，这才想起来就算看对方也无济于事——机器人才不会给他递眼色或者是做个表情出来让他猜。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他当时给这个飞船上的大总管说了食物不够之后,为什么他非要领着自己来这里。

厨师打量了一下站在对面的人,他是听说过这两天船上的机器人都归她修理，而且这些日子对方也一直都在研究船上人的怪病,还有点进展。

对方肯定是个天才，想想他们的来头,时间旅行者。

说不准这位就是那种科学怪人,什么都懂一点，拿着传送门枪全宇宙全时间线到处大杀四方。

也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跟着朱利安过来，想要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办法。

还好,朱利安接收到了他的讯号,没有晾他太久,开口询问道：“我记得，两位客人当时刚来到飞船上时，说过自己带着便携食品。”

对对对。厨师心里惊喜,他隐隐约约也记起来这么件事情,还得是机器人记忆力好！

只是——厨师又看向Red，对方毕竟和他们非亲非故,他们落难了,对方出手帮忙也算是和他们寄宿在这里的情分扯平了,现在还要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家把吃的拿出来？

厨师觉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特别是对方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睛的颜色紫莹莹的，让他感觉对方有点不像人类。

倒也不是说像是机器人——反正就是，看的他心虚。

不过朱利安却没有半点这种感觉，他是个机器人，在制造的时候，考虑人类的感情这部分确实铭刻在了他的电子回路里，但是肯定没有保全人类身体健全这条重要。

在他看来，将那些食物拿出来分享能够让所有人最大化的保全健康，这就是最优解。

Red也知道这点，所以她也不和他讨论这个，而是和厨师询问：“你之前说过飞船上的食物虽然不多，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厨师也是怄气：“之前本来是够的，但是之前他们不是在地球上搞了个基地。”

“他们在地球上，总不能不吃不喝吧？之前我都是让机器人给他们送下去的，但是来来回回的，每次都要消毒折腾个半天，大家都烦了。”

“于是我们一合计，干脆就分了一批食物放在基地里面，那几个机器人做出来的东西虽然吃起来就和屎——”说到这里，厨师看了一眼对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看起来这么干干净净的好看人面前说这种话，就犹豫着努力文雅道：“吃起来和排泄物一样，但是他们也不嫌弃。”

“当时搬了一大堆下去，他们三个人的份额基本上全部都搬下去了，但是现在——”他一摊手，这话不言而喻。

如果说是之前的话，就把那些食物再原样搬回来就行了。

可现在，那些可都是在地球上放过的，谁知道它们有没有受到污染，就算是饿着肚子，他们也只能扔掉了。

就这么一下子，他们的食物储存就少了近半数。

想起来这点，厨师都恨得牙根痒痒，真想给当时偷懒图省事的自己两耳光。

他们虽然飞船上也有个小型生态仓，但是他们船上成员本来就不多，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选择的植物大部分都不是可食用的，根本不可能供给飞船上那么多人。

“本来这次出航时间就比预期长，现在是真的快要山穷水尽了。”厨师说到这里，神色肃穆：“我知道这么说挺不要脸的，可生病的船员我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他就这么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Red也插不上话，好不容易等到他停下来，Red挥挥手，对他道：“行了，我知道了。”

她迟疑了很久，如果塔迪斯还在，又或者如果杰森没事的话，她可能会将自己剩下的那些便携食品都拿出来扔给朱利安，让他平均分配就好。

只是现在的话——

“你要是让我全部都拿出来，那是不可能的。”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比起其他人，杰森对她来说更重要：“我这里的食物，一天只需要吃一颗就足够，我们来的时候手上一共有三百颗。”

“除开我们用的那些，我现在只能给你们一百五十颗。”

她与地球人的身体构造不一样，不要吃那么多，三天吃一颗就足够了，剩下的都可以留给杰森，而且手上也要留下来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再不济，她可以去地球上看看，反正地球上大部分植物的毒素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作用。

厨师的脑子也飞快运转起来，他们人多，但是那三个昏迷中的人每天都吃一颗，他们几个健康的，只要每天吃个半颗就够了。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阴郁被一扫而光，忙不迭点头，连声道：“谢谢谢谢，足够了足够了。”

Red对于对方的道谢并不怎么在意，当下也不废话，只是当着他们的面数好了一百五十颗，让朱利安找了个容器带回去。

厨师也看得出来也就是在下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在这里惹人家碍眼：“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先忙你先忙。”

人家可是在做药物研究工作，若是她早一点成功，他们就能早一日脱离这个鬼地方。

哎，等他回去了，一点要狠狠地在网上和那些崇尚地球的人battle一番。

破地方，屁事多，心情差，没有物资寸步难行，不光这辈子不想呆了，下辈子也不想来了。

目送那一人一机出了门，Red又将目光放到自己眼前那些仪器上。

飞船上虽然医疗仪器不少，但是却都挺简陋，让她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想起塔迪斯来。

就比如之前，她想要做个基因测序，基因库里面还没有有相应的数据——里面的数据库对应的都是新地球的微生物。

很烦。

趁着仪器工作的时候，她发了会呆，决定联系Silver。

“Silver……”

刚刚联系上人，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Silver的语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气急败坏：“等着！我马上就能追到你的塔迪斯了。”

“我真是服了，你平时都给你家塔迪斯喂啥啊？巴里艾伦还是沃利韦斯特啊？一顿喂几个啊？怎么能跑的那么快啊！”

Red：“……那是谁？”

“就那两个闪电侠嘛，哎呀，你不懂正义联盟。”

Red想，是怎么样的不

懂，是她没在正义联盟坐过牢的不懂吗？

“用人类喂塔迪斯？看来你在正义联盟的监狱里还是时间太短了”

Silver：“我这是待的时间长了才吸取了其他人的想法！再说了就找准时间点，他们可以反复使用，但是就怕联盟那群人有点过激反应——算了，不和你聊了，我要是再不留点心，你家宝贝可就真跑了。”

“等等……”她还没来得及再说话，Silver那边已经单方面切断了通讯，再想要联系，就已经没有反应了。

Red叹了口气，她总觉得让Silver去找塔迪斯是步错棋——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所以塔迪斯才会逃之夭夭？

本来还想着让他掉头回来给他们送点物资，结果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她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新研制出来的药物做个药敏实验，将培养皿放到培养箱里面，又在思考着要不要让朱利安去养一些实验动物，比如小白鼠什么的。

时间短，但是偏偏这些步骤都急不得。

如果有塔迪斯的话——

她又猛地叹了口气，可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处，现在唯一还称得上是好事的事情就是，那些患者除了最开始两天发了烧，之后便只是单纯的昏睡不醒，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她可以做的，如果是平日里，她会再调试几个机器人。

只是今天实在是提不起心情，于是她很干脆地撂挑子，直接就回自己房间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亨利正在给杰森擦洗身体，保持清洁。

看到Red回来，他立刻站起身跟她打招呼：“您今天回来的比往日早呢。”

“累了。”Red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亨利聊了几句天，就坐在对面的床上，不再说话。

亨利给杰森擦过上半身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平日里面他做这些日常工作的时候，Red都还在实验室里面没有回来。

他询问道：“Red主人，请问你要回避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他看了一眼，Red主人目光悠远，仿佛依然穿透飞船厚重的墙壁，看向远方星空。

既然没有回答，那么应该就是不需要，亨利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体系，直接继续工作了。

等到Red回过神，亨利连对方裤子都扒了，正在仔仔细细彻彻底底给人家做清洁，Red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居然笑出声来。

亨利不明就里地回过头，等着她的指示。

Red笑了好半天，才靠在床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杰森有意识的话，估计会憋着气想要跳起来把你给拆了。”

亨利脸上的笑容不改：“如果这样能够唤醒杰森主人的话，那是我的荣幸。”

他说的很真诚，机器人就是如此，只要这些话能够让主人开心，哪怕对方真的拆了自己，也无所谓。

他开了个玩笑：“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我会在大脑内存中留下遗书的。”

“机器人还真是，”Red笑起来，感觉之前心中的阴霾终于驱散些许：“让我都有点喜欢机器人了。”

她也很希望，杰森能够早点醒过来。

“感谢您的喜欢，Red主人，我会尽力润色的。”

第244章 （22）电车问题

接下来几日,Red倒是过得挺舒心。飞船上的其他人都没再过来找她，除开朱利安每日还会来做个不算是汇报的汇报外，剩下的人都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和原来相差无几。

——除了船长之外。

船长现在唯一的任务还就是守着他们船上那几个昏迷不醒的船员,他进了隔离室里面,多少带点视死如归的气势。幸运的是，他在那里守了七天,看上去还是活蹦乱跳，健健康康,船上的船员也就都松了口气,虽然他还是在隔离室里面不出来，可那也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出来。

可能他是觉得她花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太大的进展,不能一蹴而就一针出奇迹，以至于每次他看到Red过去的时候,表情都像是重男轻女埋怨媳妇生不出来男孩子的婆婆,满怀恶意,无理取闹且带着无知者无畏的豪横。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艾文船长那两条浓密眉毛的眉头处几乎都要缠绕在一起打成结，几根手指头轮流重重敲击着木制茶几，发出恼人的,不规则的咚咚声。

那声音让本来不想理他的Red都禁不住扭头看过去,似笑非笑地回道：“你说呢？”

艾文船长看了她一眼，砸吧砸吧嘴,没回话,扭头又回去看自己的娱乐匣。

一来是想到了对方的同伴现在也躺倒在病床上,她肯定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二来是他最近看着人家有点发怵。最开始Red留在飞船上做客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什么，当时只看着她跟在杰森陶德那人的后面,很少开口说话，唯一一两句也是拎得清的，他还觉得挺不错的。

若是要他说，放在男作家的小说里面，她就是那种会被不少女性记恨的角色，在交际场里吃得开，能镇得住场子，让家里办得聚会能办得漂漂亮亮，宜家宜室，有不少爱慕者。

可现在她展露出来自己那些能力，又能摆弄机器人，又摆弄药物。艾文船长只觉得她的距离一下就被拉开了，让他只觉得不敢靠近，说点什么，也没了之前欣赏的感觉。

无论说点什么，都开始担心自己要是再随意开口，会被她小觑了，只觉得她不像原来那般不开口的时候讨人喜欢了。

见他不回话，Red也不和他多废话，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便就转身去了消毒间，离开隔离室。

亨利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几日Red早早就回来，看到她进门的时候也不多问——实际上没习惯之前，他也不会多问，这就是找个机器人在家的好处，从来不会问些有的没的。

“Red主人，这是今天杰森主人的健康状况。”

Red点头接过亨利递过

来的表格。机器人帮忙的从来都不会说些看起来大概是要好了，或者是今日有些好转的话，只是罗列数据。

做完了这些，亨利立在一边，也不再说话。

Red在杰森的床边坐下，下意识地抓起杰森的手，修长的手指软软地搭在她的手掌上，对方的手长得宽大，她用两只手托着，伸出手捏着杰森的指尖，用指尖在训练时候磨出来的，触感奇妙的茧子上滑动，就好像是得了什么新鲜玩具的小孩子，不舍得松手。

亨利在光子脑里罗列着明日的行程，突然听到Red说了句【我昨天做了药出来】。他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恭喜，Red主人。”

Red背对着他，也不回头，只是接着说道：“你说我是干脆拿出来，还是再做一轮测试？”

亨利思考的过程很快：“通常，药物需要多轮测试，考虑到现今情况特殊，我认为妥当的方法是做一轮测试即可。”

“果然，机器人给出来的都是最有利人类，且最会被人类所接受的方法。”

“您过奖了。”

只是——

她才不喜欢这种建议。

Red伸出手去捏杰森的脸，看着他难得不反抗乖乖地任自己揉搓，突然意兴阑珊，将手收回来。

他们的旅行途中，总是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危险冲冲个，杰森应该那个跳出来对她不靠谱的点子冷嘲热讽，然后帮忙一起实行的人。

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可偏偏她自己却又拿不定主意，是她失去了行动力，还是因为用在了杰森身上所以下意识瞻前顾后。

她想起杰森跳到塔迪斯时候的模样，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鲜活，却还是不要再见到才好。

“Red主人。”

Red回过头，才看见亨利到了她的旁边，高大的机器人单膝跪下，鸦羽般的黑发柔顺地垂下，虔诚如祈祷中的圣徒，忠贞不二的奴仆，那双复合有机材料制作而成的眼睛没有丝毫杂质，就连声音也是几经调整之后，脱颖而出选择出来的完美无瑕：“休息一下吧。”

助理机器人为了能够更好地辅助人类，会通过声音来诱导人类的脑电波达到特殊频率，起到诱导入睡的作用。

这对Red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她想了想，一向精力旺盛的时间领主居然觉得脑子沉甸甸，还是回到自己床上躺了下来。

“祝您好梦。”

随着亨利的声音，房间里面的光线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散无痕。

亨利重新回到房间的角落，进入待机状态。

房间之中寂静无声，直到亨利重新睁开双眸，蓝色流光一闪而逝，他看了看房间之内，相比起人类身躯来说沉重数倍的机体不知道如何做到，悄无声息走出房间。

“吾友亨利。”正准备叩击房门的朱利安垂下手臂。

“吾友朱利安。”

朱利安望向在他面前重新闭合的房门：“Red客人可在房间之中？”

“在，但是Red主人正在休息之中，不便接待客人。”亨利回答道。

“我有急事需要寻求Red客人的帮忙。”

“是的，但是如我刚才所说，Red主人正在休息之中。”

两个机器人之间说话的语气同样的平缓轻柔，脸上也一般无二地挂着略显淡漠机械的笑容，哪怕说出来的话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却依旧像是午后下午茶上一段插曲。

这一幕要是放在荧幕里，怎么看都像是只存在粉丝眼中的高级演技。

但是普通人实在是欣赏不来这一幕，厨师很干脆地上前一步：“是我要找人的，你让开。”

眼前的人类让亨利的话语停顿了一下，他立刻放弃了与朱利安之间的对话，毕恭毕敬地回答厨师：“请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厨师来的时候本来就憋了一股气，现在看到这个机器人东拉西扯只觉得一把无名火烧起来，涨得满脸通红。

但他还没忘记，机器人都是这般气死人的脾气，特别是那种助理机器人更是死脑筋，若是他不说，今天是进不去的：“我帮我去问问，她还有没有应急食品了。”

亨利动也没动：“如果我的记忆同步没有出错，在不久之前，Red主人分出一百五十份便携食物给了您。”

提前这件事情，厨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还努力将声音放粗以图能够遮掩住自己的心虚：“都没了。”

他这个时候不由得在心中暗恨对面的是个机器人，如果是个人的话，说不定还要追问一番到底怎么没的，他也能好好地辩解一番，不是他的错，那些东西他都好好放起来，这几天吃起来感觉也不错，但是谁知道他今天带着去给那些病人喂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到了，掉进了不知道什么化学溶剂了，居然都被溶解了。

他有一大堆可以解释的说辞，在来的时候心里面也演习过了好几遍。

可看着亨利那张机器人脸庞，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都比这好，毕竟打在棉花布偶上，多打几拳还能泄泄心里的憋闷呢。

对着机器人，他说什么都没用：“总之，你先让我进去。”

如果是船上其他的机器人，这个时候早就乖乖立在一旁。

亨利却不为所动，依旧执拗地挡在门前，倒也没什么以一敌百万夫莫开的气势，倒像是个雕像，静静地往那里一立。

可谁都知道，就是挪不开。

亨利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厨师，被蓝幽幽的眼珠子盯久了，会觉得对方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不像人，恐怖谷效应让厨师只觉得胳膊上嗖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是他说话依旧温吞有礼：“请问，您的目的是否是想让Red主人分出更多的食物，或者是让她继续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呢？”

厨师是真的不愿意和他纠缠，可飞船隔音这么好，他在外面喊破喉咙里面也听不到，只能努力板着面孔：“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我是Red主人和杰森主人的助理机器人，所以按照程序设定，所以这在我工作范围之内。”

厨师也懒得再和他纠缠，窘迫与尴尬是怒

火的最佳燃料之一，他怒气冲冲地道：“是是是，我就是要进去跟她商量这件事情。”

他本来也不想那么贪心，但是现在是关乎整艘飞船上人的问题，他再怎么样也得去求来。

得到答案的亨利并没有离开，而是遗憾地摇头：“那么很抱歉，我不能让您进去。”

“为什么？！”

两相对比，亨利依旧气定神闲：“因为就我对Red主人的了解来看，尽管这样做并不明智，但是Red主人依旧会将食物分出来。”

“这将会导致两位主人的食物用量无法得到保障，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所以我无法同意让您进去。”

厨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笑，他指着走廊隔离室的方向：“那你知道船上还有其他人吗？他们现在可是要一点吃的都没了。”

他加重了语气：“那可是有六个人！”

机器人的确不得伤害人类，但是那只是他们程序的设定，和道德理念人情世故统统不沾边。

困扰人类的电车问题对于机器人来说从来不是问题，除开录入了全人口资料库的保镖机器人，警用机器人，或者是其他特殊机器人会在第一时间按照一套体系来计算个人生平资料来将人数据化来对比价值外，正常的机器人都会认为救下更多人是最优解。

厨师也笃定了，只要他那么说，亨利就会让开。

然而亨利却依旧一动不动，只是点头道：“的确，我知道。”

“但如今，保障杰森主人的生命是我的最高级命令，我必须遵从。所以很抱歉，我认为你的这个提议对于维系杰森主人的健康有害，我不能放您进去。”

厨师眼睛都瞪大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还是不是这艘船上的机器人！”

严格来讲，他是他们的财产，那两位不过是来借宿的，到时候等着他们脱困了，这两个人走了之后，这机器人还是要在这艘船上工作的。

“我隶属求知者号飞船。但是我现在是Red主人和杰森主人的助理机器人。”

眼看着厨师不耐烦都快要想要硬闯了，亨利轻松地抓起对方的腰带，直接将人横扔出去，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动摇：“毕竟，这艘飞船上，现在也没有机器人学家能够改变这个事实。”

第245章 （23）求援

就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动了。

看到出现在房间门口的Red，厨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虽然机器人不会杀死人类,可是任何人和一架钢铁机器对上都会不自觉地发怵。

厨师赶紧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听了厨师那番食物都丢了的话,Red第一次感受到单纯因为情绪问题带来的头疼。她思索良久,将手探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指尖夹住装便携食物的小瓶子瓶口就想抽出来。

她是想从里面数出来五十颗。

她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总是不能看着活生生的人饿死在自己面前，他们游历星球的时候,曾经碰见过闹过寄生虫的星球,饿殍遍地，很多人死不瞑目,肚子膨胀，里面畸形的寄生物,将所有的营养都被吸收了,吃了再多也是饿死的。

见识过真的饿死的人,她怎么也不能狠心只顾着自己，五十颗足够他们二人活一个半月以上。

而这五十颗吃完之前，要是Silver还是没能将塔迪斯送到这里,那Silver大概也是没有脸再自称自己是个时间领主。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杰森的话他会怎么做，她的动作停下来,让厨师他们等等,便转头招呼着亨利进了门。

进了房间,Red从小瓶子里面数出五十颗，放在亨利的掌心上，让他在屋里原地待机,才出了门将瓶子给了厨师：“就剩这些了。”

厨师捧着那个小瓶子，感觉鼻子一酸：“谢谢……”他喉头一滚，声音都发颤：“我这次绝对不会再……”

Red抬起手制止他说下去：“总之，就算你再怎么样，我这里也没有了。”

厨师剩下话噎在喉咙里，但立刻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下次就算是把我自己给炖了，我也不会再来麻烦你们……”

只可惜对面这人没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就走了，厨师碰了个软钉子摸了摸鼻子，珍而重之地将瓶子放在贴身口袋放好，又摸了摸，咧开嘴，笑容苦涩。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好听，听起来就好像是威胁人家一样，可他怎么办呢？其他人的命还在自己身上呢。

可对面听起来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不想搭理自己。

他双脚挪动着，不知道是应该走还是应该留，目光流转之间却刚好落在了朱利安身上。

高大英俊的机器人安静地站在原地，完美无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厨师突然像是触电了般蹦起来，故意大声道：“走了！回去了！”

厨师在外面的那些官司，Red更是不放在心上，回了房间干脆继续躺着歇息去了。

她说了不管，便就再也没去打听，而厨师那边也一直与他们相安无事。

期间他们找了一些机器人，去外面抓了些动物用上了药物，又刻意在实验室养了一批二代老鼠，通过远程操控来检测药物的副作用。

药物倒是没什么副作用，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条件进一步检测，只能先用药。

好消息是，在药物投入之后的第三天，朱利安送来了个喜讯。

“他们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Red倒也并不惊喜，只是跟朱利安都说了几句让他们继续吃药，再多养一段时间，就又回房间了。

她现在很少出房间，亨利似乎也总是在暗示她最好不要出门，她能做的事情也都做好，在房间里面住着也心安理得。

没想到等回了房间，却看见亨利坐在那里，机器人居然意外地散发出了些许颓唐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亨利？”

亨利眉头蹙起，做了一个恰如其分的，标准到生硬的苦恼表情来：“Red主人，是因为我对杰森主人的照顾不够静心吗？”

为什么同样用了药，其他的人都醒了，只有这边没有动静。

“不是，是因为新地球人的体质与杰森有所差别。”就算新地球人是地球人后裔，可是在经过了多年环境变化的潜移默化，外表虽然看不出来，可是体内免疫功能在细微之处还是不太一样。

“你照顾的很好，杰森晚一点也会醒来的，大概还要个一周左右吧。”

亨利似乎受到了安慰，便更加卖力地做起照顾人的工作来：“那我就放心了。”

他轻声道：“杰森主人肯定会比预定更早醒来，他看起来是生命力很顽强的人。”

这句话的依据是什么？

Red一时之间有些迷惘，眼睛顺着亨利的目光落在杰森的身上，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肌理分明的修长身躯上遍布着陈年伤痕，像是刻录在肌肤之上的文字，拼接成在死神追波之下奋力逃离的漫长书卷。

大概有三分之一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有的。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带他去看医生，差点被医生当成虐待小孩子的罪犯给抓起来。”说到这里，Red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西特维尔德夫人当时对她横眉冷对，目光凶狠地将她拦在门外，要不是她解释得快，恐怕都要被他们医院给驱逐到战区去了。

剩下的伤疤是他独自在哥谭游荡的几年，想要站稳脚跟所付出的代价。

“但是和我搭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直到现在。”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生病与受伤是两种概念，可亨利十分识趣地退避到一边，不再说话。

他觉得给Red主人和杰森主人工作非常轻松，只需要明白什么时候当做自己不存在，做好他们吩咐的事情就足够，每一次需要执行的命令都简单易懂，让他的运行速度和电位变换都比做其他工作的额时候运转的快速几分。

程序已经完全偏向他们两位的亨利甚至觉得其他船员有些麻烦。

却又不能完全不理那些麻烦，比如说他们苏醒的第二天，朱利安就传来通讯，说那几个人想要当年感谢Red，并且聊聊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办。

Red到时并不感兴趣，只是转念一想，觉得要是过去看看，也能顺便给那几个人做几项检查，这才过去。

尽管已经证实了这疾病并不是通过空气或者飞沫传播的，那几个人还是严严实实地穿着特制的防护服。

每一次说话的时候，透明的头罩内部便笼上一层薄薄的白雾，给里面的人套上了朦胧的滤镜，这般看下来，那三个大病初愈的人，脸色居然比一直无病无灾的厨师和工程师要好上几分。

那两个人容色憔悴，比起之前看起来脸颊都凹陷了下来，如果不是衣服拥有自动调节尺寸的功能，大概走路的时候衣服都会空荡荡晃悠悠。

看到Red一进来，那几个刚醒过来的病人也都跟着站起来，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女科学家有些激动，眼泪留下来，挂在了透明头罩的表面，缓缓滚下去，留下水痕，看起来更不清晰。

艾文船长表情倒是并不晴朗，在看到Red进来之后，甚至又阴沉了些，等到那群人乱哄哄地说完了之后，他才道：“行了，都安静点吧。”

众人这才又都坐下来，比起最开始上飞船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多了一种同生共死之后的亲近感。

厨师满怀希冀地说道：“船长，人都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星球他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谁想到，艾文船长突然冷笑一声：“回去？拿什么回去？”

他此话一出，厨师如遭雷击，摇摇欲坠，坐在他旁边的医生立刻伸出手去扶，却扑了个空，厨师手臂一转重重拍在桌子上：“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这个破星球我已经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为什么还不能走！”

“他们！他们！”他起身的动作太过迅猛，医生都被他晃了一下，趴在桌子上，他却浑然不觉，手指着那些大病初愈的人，一个个指过去：“他们不都好了吗？！”

艾文船长倒也不怕他，只是对工程师一抬下巴：“你告诉他。”

感受到厨师在几近疯狂的目光冲着自己看来，工程师不自然地扭过头：“我们的燃料不够了。”

“放屁！为什么燃料不足了？！”

厨师这次已经快要跳出去站在工程师面前了，工程师沉下脸，话说出来，她反而不慌了，甚至有条不紊地给他分析起来：“我们的燃料本来就所剩不多，求知者号虽然很多设施有自己的供能设施，但是那些能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这一点，在你非要频繁启动沉睡舱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不是吗？”

“我……”厨师突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得到的便携食物所剩无几，他当时看着那些食物，知道绝不能全部都消耗光，所以就决定开启睡眠舱将这些人给放进去。

睡眠舱里面有配置的营养液，无法直接食用，但是泡在里面不会饿死。

唯一的问

题就在于，这些病人每天必须服药，简而言之，就是每天都要开启睡眠舱，将人直接装进去等同于放弃不管。

病不好，他们也没办法返航，更没办法求援。

当时工程师也和他说了，像是这样频繁的启动关闭睡眠舱，所消耗的能量是长时间运行所不能相比的。

而求知者号只不过是一艘普通的科考船，并没有搭载反物质引擎或者是量子能源那种近乎可以一直运行的高科技引擎，使用的能源类型比较老旧。

这些在他下决定的时候，工程师也都跟他说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厨师站在那里，心中茫然，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

“没事。”男科学家这个时候却摇摇晃晃地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虽然不着调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眼前的情况已经摆在这里。

他抬起手，习惯性地想要推推眼镜，却碰到坚硬的透明面罩，发出一声轻响，他也不尴尬，动作自然地顺势将抬起的手放在了厨师肩膀上：“现在我们已经好了，已经可以联络求援了。”

本来看到男科学家站起来，堂而皇之地说着这些话，一想到明明就是这家伙非要去地球上面建基地，他们才落到这幅田地，厨师都想要直接一拳过去。

可是听到他这话，那可以返航的希望如冰雪一般，浇灭了他的怒火，唤回了他的冷静。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步，再去纠结谁对谁错似乎都没有了意义，他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男科学家，却没再说话。

在场其他人也都不自觉地跟着松了口气，男科学家对朱利安道：“朱利安，我记得只要确定了不是无法控制的传染性疾病，那么我们就可以向母星求援的，对吧？”

“的确如此。”朱利安点头称是，毕竟星球也不是真的毫无人道主义精神，只要确定了可以控制，可以治好，那么哪怕船上还有并未痊愈的病人，也会派出飞船来接：

“我马上安排发出求援信号，请各位在此等候。”

Red想，虽然无法返航到新地球，但是为什么不直接飞往附近可以提供食物的星球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这么想，她也就那么问了。

朱利安立刻回答：“距离最近拥有生命的星球需要经过三次以上跃迁，求知者号目前的燃料无法支撑这次旅行；更何况，求知者号上有大量地球上的标本，以及新地球上的物资，未经报备擅自前往其他有生命的星球，有可能造成物种入侵，违反了《银河系星球出入法》

第6章 第五十四条……”

“行了。”Red抬起手阻止朱利安继续说下去。

这种一听就是银河系内部的法律，就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

她看了一眼众人，他们已经开始说起返航的事情，医生凑过来小声地询问着这次他们到底生了什么病，而女科学家也凑了过来，激动地跟着她继续说着刚才没说完的感谢话。

所有的困境都已经迎刃而解，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发。

可就是突然让她觉得吵闹。

“我将所有的资料都留在医疗室，你可以让朱利安给你找。”Red抛下了这句话，转头离开，直接回了房间。

亨利听到Red开门的声音，跟她打招呼。

“那边没事了，”她坐回床铺上，盯着躺在床上的杰森看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跟朱利安说，我要在房间里面照顾杰森，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见面。”

第246章 （24）闹事

之后Red也过了两天的安生日子。

期间女科学家过来敲门,说想要和她聊聊，只是被亨利给挡了回去，她也不再强求,只是让亨利帮忙又一次表达了谢意,老实回去了。

Red的生活又变成了拿着个娱乐匣,天天找各种各样的电视剧看看，只是没有杰森在旁边嫌弃她看的剧,她居然觉得那些电视剧好像缺了点什么，不再那么扣人心弦。

她百无聊赖,想要关掉娱乐匣合上眼睛养养神,却突然注意到房间的灯光闪烁。

只是一瞬间，像是人眨了下眼睛,若是放在别的地方，再过通不过。

Red将娱乐匣随手扔到床头,而旁边的休眠的亨利也同时感受到这点,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二人都一言不发，气氛被衬得略有沉重。

Red很明白，飞船上供能稳定,只有两种情况会出现灯光闪烁,一种是他们的飞船供能系统突然被什么异星怪兽入侵；另一种就是飞船上供能耗尽，切换成了备用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