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玄关的镜子里映出两个紧紧相贴的身体, 安昀在原地站住了。
抱在怀里的少年闭着眼吻他，低垂的睫毛像风穿过的藤萝一样簌簌颤抖，眼尾漫溢开淡红的水痕。
被酒液浸润过的柔软唇瓣泛着熟透樱桃般的嫣红光泽, 正主动地、十分投入地吮吸着他的唇。
大概是在笨拙地践行刚刚学来的接吻技巧, 他吻得煞有介事，却像在舔食什么美味的幼猫一样, 只知道在唇瓣上胡乱啃咬，嘬弄得啧啧有声，湿润舌尖胡乱扫过安昀微微紧绷的唇线。
朗姆酒与威士忌的甜腻香气在磨蹭的唇瓣间找到隐约的缝隙，往更深处渗去。
紧贴着少年后腰的指尖蓦然陷进被抓皱的布料之间，那截细窄的腰随着用力的呼吸在他掌心起伏, 仿佛潮汐涨落, 搁浅的人鱼渴求地张开唇……
“啵。”
紧贴的唇被拉开, 陆南嘉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不满地哼了一声：“干嘛啊。”
安昀垂下眼，看着眼前那双茫然蒙着水汽的眼, 湿漉漉的睫毛因为蹙起的神情而颤抖着，流淌着细碎的光。
“你喝醉了, 去睡觉。”
他平静地说。
“我哪里喝醉了！”
陆南嘉抓着他的肩膀激烈摇头，满头蓬松柔软的卷发仿佛轻盈的云朵弹簧一样, 随着动作飘开又弹回, 软软地堆积着, “我好得很！没醉！”
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不忿地抬起下巴：“我是主人！我说了算！”
安昀凝视他片刻，笑了：“好的。主人，你说了算。”
有些物质会对人类产生某种非常有趣的影响……让他们变得不符合逻辑，不可预测。
也变得更加坦诚, 少了许多复杂心理变量的干扰。
“嗯，”陆南嘉煞有介事地点头，“主人要试试你的本事。”
安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把怀里的少年往上托了托，低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唔。”
少年用发烫的脸颊蹭了蹭他的颈窝。
柔软的额发扫过触觉感受器密集的敏感皮肤，仿佛被毛绒绒的猫尾巴挠过了心脏。
“……安昀。”
他勾着他的脖子抬起头，嫣然一笑：“你是安昀啊。”
安昀定定地看着他，但少年那迷蒙的目光只与他对视了一瞬间，就摇头晃脑地溜走了。
陆南嘉又贴了上来，鼻音哼唧着：“别这么小气嘛，让我亲一下子……”
唇瓣再次相贴时，没有再遭到拒绝。
不得要领的吮吻也被温柔地引导，让那两片湿润得仿佛樱桃果冻的唇茫然而顺从地张开，舌尖随即交缠到一起。
屋里的灯光蓦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背后的一只手从衣摆下探了进去，沿着那一截纤细脊背中央微微凹陷的柔和弧度慢慢往上摩挲。
如同图穷匕见，一切阻拦与防备放下的时刻，阴暗深潭中的围猎才真正开始。
昏暗之中，交错的呼吸声与濡湿水声变得格外清晰，唇舌感知到的湿滑与柔软像是滑进口中的芝士蛋糕，甜蜜得入口即化，引得喉结不时滚动，像是想要更深地吞进去。
陆南嘉迷迷糊糊的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忽然就从他在吻安昀变成安昀在吻他了。
但是真的……好舒服，比自己凑上去闭着眼一通乱啃舒服多了。
残留的隐约酒香在越发急促的喘息间发酵，酿成了蜜糖。粘稠搅动的暧昧声音从唇舌之中含糊地透出，仿佛榨干了口腔中所有的空气，让他不得不更加敞开去渴求空气。
空气中也像幻觉一样逸散出若有若无的粉感花香调与甜酒的微醺气息，糅进逐渐变得潮湿柔软的感官之中，好像有什么在慢慢发烫。
陆南嘉很快变得气喘吁吁，心脏在鼓动，浑身的毛孔好像都舒畅得张开了，可头也越来越晕。
搂住后腰的手掌越发贴紧，布料之下的体温烫得惊人。
“唔……”
突然，陆南嘉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猛然打断了那种幻梦一般摇摇晃晃的飘飘欲仙感。
几根手指无力地抵在男人厚实的胸肌上，正好摸到什么小小的凸起，着急地拧了拧：“唔唔唔安昀！我要……我要吐了……”
“哇——”
陆南嘉被抱到马桶边，低头吐得直不起腰。
洗手间里重新亮起了温和的橘黄暖光，安昀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给他递水漱口。
“呃呃呃……哇——怎么这么……哇——好难受啊啊啊……哇——”
好像一口气把肚子里的存货全吐了出去，作乱的胃才消停了一点。
“水……”
陆南嘉吐了个昏天黑地，闭着眼胡乱地往旁边伸手，没摸到想要的杯子，却隔着布料摸到了好大一团什么东西。
嗯？
下意识握了握，那一团居然能涨满他的整个手掌，一只手都握不过来。
安昀的手及时伸过来，把水杯往他手心里一塞。
陆南嘉于是丢掉那一团不明物体接过水，仰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喉咙一起一伏。
透明水液沿着嘴角的缝隙流下来，在白嫩的脖颈上蜿蜒出亮晶晶的水迹，随着喉结的动作闪烁着濡湿的光。
一杯温水下肚，陆南嘉把杯子还给安昀，总算舒坦一点。
他吐得满身冷汗，这时有一丝凉风吹过，脑中忽然就闪现出几分清明，迟钝地回溯起之前发生的事。
……等一下。
……卧槽，我我我刚刚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我问你呢陆南嘉？！
那疯狂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陆南嘉脸色一片绯红，尚未从酒意中完全清醒，却又陷入新一轮惊惧至极的疯狂之中——完蛋了！
他怎么会对安昀……对安昀……做出那种事情……
毫无人性。惨无人道……机道。
“那个，安、安昀……”
醉酒的舌头还捋不清，陆南嘉越是着急地想要辩解，越是语无伦次，“刚才那不是亲嘴……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有那种习俗，外国人……”
“嗯，就是有的地方吧，他们关系好的兄弟朋友之间会有那种晚安吻，就是睡觉前贴一下嘴唇……其实就是替代握手什么的，表现他们是铁杆兄弟，根本不是我们想的亲嘴，不是接吻的意思。”
“你懂我意思吧？”
他着急地跟安昀比划，“就，被他们的习俗影响了一下子。你不要多想哈……只是兄弟之间的礼貌！”
安昀沉默地拿着水杯，那双清澈漂亮的蓝眼睛在洗手间昏暗的灯光下沉静地看了他许久，看得陆南嘉都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要毁尸灭迹的时候，终于弯出一点笑弧。
“嗯。”
安昀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微笑，“我明白了。”
第52章
听见安昀认可了自己瞎掰的话, 陆南嘉连连点头：“对对对，啊对对对。”
他头晕脑胀，也不知道自己在对个什么劲, 总之潜意识里好像莫名觉得现在不应该招惹安昀, 因为……因为什么来着，根本想不起来, 笑死。
没事哒没事哒。
陆南嘉努力安慰自己，安昀又不是人，当然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只不过是嘴唇碰了一下对吧。
哎，等等。
突然福至心灵, 安昀明明是个AI, 为什么他要这么真情实感地尴尬？让安昀把数据删掉不就好了！
陆南嘉一拍大腿：“安昀, 你把刚才那几分钟的记忆删掉！”
安昀顿了一下，垂眼看向他：“你不想要我记得这件事吗？”
陆南嘉疯狂摇头：“不想不想。快删掉，快点。”
安昀沉默片刻：“好。”
陆南嘉放心了。
啧, 不是人就是好啊。这种丢脸的事情，天知地知只有他知, 这世界上绝不会有第二个生物知道。
折腾到此时，已经接近午夜。
但一身酒气, 还没有洗漱。
虽然陆南嘉坚信自己可以很好地完成从马桶到浴室里洗澡的动作, 但在他摇摇晃晃迈出第一步之后, 安昀还是迅速抱住了他往一边软倒过去的仿佛面条一样的身体, 然后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出了一点点小问题，他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好吧，那没有办法了。
反正安昀已经不记得刚才的事了，之前又不是没被抱过。
虽然他记得, 而且现在对安昀的亲密身体接触还有一点应激。
“我可以的！”
陆南嘉被抱进浴室隔间里，伸手去扒拉安昀的胳膊：“安昀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安昀把他放好，轻声问道。
“不用！我可以！”
陆南嘉说着，伸手去开淋浴。
安昀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洗澡要先脱衣服。”
……哦对，洗澡要脱衣服，陆南嘉恍然大悟。
只是手指放在衣服纽扣上，磨蹭半天就是解不开。
“哈！”
想要像炫技壮汉一样怒吼一声猛地把衬衫扯开，可是手上使不上力，凹了造型硬是没扯开。
陆南嘉：好气。
还没等他发脾气，安昀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从衣服上牵起来。
陆南嘉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安昀握着他的手，送到嘴边轻吻了一下。
陆南嘉：“啊？”
他瞪大眼睛：“安昀你在干嘛？”
安昀：“只是表达对主人的礼貌。还是我来吧。”
陆南嘉想了想：“哦。”
他坐在浴凳上，乖乖地等着安昀给他解开衣服。
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纽扣，露出的白皙身体微微地泛着醺醺然的粉色，发烫的皮肤遇到冷的空气，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安昀的手臂从身后揽过去，把他半抱起来，灼热的身体将他笼罩在里面，然后打开了水。
热水洒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可是明明衣服还没有都脱掉，而且安昀离他这么近，衣服都打湿了。
陆南嘉懵道：“安昀，你不是说要先脱衣服吗？”
“衣服也是要洗的。你冷，所以先把水打开。”
“……哦。”
好像很合理。
其实脑子放空，不用费力气地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等着别人帮自己洗澡，真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热水洒下，温热潮湿的水雾很快就在透明的隔间里蒸腾起来，模糊了视线，一动就搅扰起一片水汽。
安昀一件件脱着怀里的人身上的衣服，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点……特殊的情况。
他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半歪倒在他臂弯里的少年——漂亮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茫然地放空，但水珠滚落的眼角却已经染上了一丝湿润的红晕。
那道细白脖颈上喉结一滚，少年的双腿无意识地绞着，手也伸了过去。
安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软糯细腻的触感，不禁又摩挲了两下。
“唔……”
手被抓住，少年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又用另一只手去拍安昀的手：“干嘛？不帮忙就让让。”
安昀闻言，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低下头去。
“……”
陆南嘉本来已经在温热水流和安昀轻柔的动作下变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身上发着热，不是发烧那种难受的热，而是某种熟悉的难耐的热，带着酸麻和渴望。
可是刚伸出手去，仿佛呼应一样，立刻就被一种濡湿温暖的触感柔软地包裹了。
陆南嘉猛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太舒服了，舒服得他甚至打了个哆嗦，一低头才发现安昀跪坐在他面前低下头去，银白柔顺的长发已经被水流打得湿透，衬衣也湿得透出清晰的肩背线条，微微耸动着。
湿透的发梢不断滴落水珠，沿着脖颈滑落。那里的冷白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吞咽充满欲.望地跳动。
陆南嘉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开口就是一声咽不回去的喘息：“安……”
含混的水声淹没在淋浴水流哗哗的响声中，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直击灵魂的刺激。
对于从未体验过的陆南嘉来说，这实在是太过刺激了。
他完全忍耐不住地往前一拱，仿佛浑身被烫热电流穿过，猛然仰起头，手颤栗地抓住男人的肩膀，掐进皮肉里去：“呃……”
猛地喘出一口气，本已醺红的脸颊染上更为鲜艳的粉潮。他急促地喘息着，嘴唇颤动：“你怎么……”
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因为男人抬起头来，从头顶洒落的水湿漉漉地从脸颊滑落，就连眼睫毛也挂满了水珠，那双湛蓝透明的眼睛温柔而深情地凝视着他。
他轻轻舔了舔唇角，突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陆南嘉猛然感觉这狭小空间里水汽太浓，他快要窒息了。
酥麻的浪潮余韵还在冲刷着四肢百骸，在温暖的水流冲刷下，他身体止不住地发软，脑中混沌一团，几乎像是踩在朦胧厚实的云团里。
直到被分开双腿托着屁股面对面抱了起来，后背抵在墙上，才猛然被冰凉的墙面刺激得一激灵，视野重新聚焦，看见安昀近在咫尺的脸。
安昀深深地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任由道道水流淌过眼睛，又顺着脸颊滑落。
那目光如有实质，几乎要将他钉在墙上。
“……安昀？”
陆南嘉凌乱地喘着气，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安昀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极为专注，却并没有说话。
陆南嘉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安昀的气息突然和刚才的温柔不一样了。
依然是有着炙热体温的身体，却给他一种冰冷而强势的感觉。就好像那一层精妙的人的伪装已被脱下，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机械。
“安昀？你怎么了……”
陆南嘉有点不安地挣扎起来。
被抱起来，脚尖绷直了都沾不到地的感觉太让人心里没底。他想伸手推开安昀，可是整个人被压制在男人强有力的身躯与坚硬墙壁之间，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这个姿势有种某种诡异的似曾相识感，好像他前不久才被什么人这样按在墙上，双腿不得已夹紧了那道劲瘦的腰。
那时候他紧张得浑身冒汗，任何一点最轻微的刺激都能让他浑身发抖，拼尽全力苦苦压抑自己难耐的呻.吟……
当时发生了什么……
啊，他感觉自己的大腿根部碾过了什么东西，就像……现在这样。
陆南嘉猛然惊醒了几分，失声叫道：“安昀！”
可是安昀的手臂无法撼动，此刻他身上甚至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让陆南嘉心头直跳——
这样的安昀他曾经见过……是在上一次太阳黑子爆发，安昀失控的时候！
陆南嘉瞬间吓出了一身汗。
当时安昀的状态他还记忆犹新，将他困在自己腿上的手臂仿佛牢不可破的枷锁，周身充斥着一种冰冷而磅礴的非人感，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
他哆哆嗦嗦地想，安昀身上有应急用的访问码，在心口上。安昀教过他，如果自己再失控，就去按一下。
手伸出去，却犹豫了一瞬。
他记得……如果按下去，就会瞬间放出电流，安昀会很痛苦。
不过是犹豫了一刹那，手就被捉住，随后缠上了湿漉漉的布料。
安昀竟然用他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好像给一个心爱的礼物打了个包。
陆南嘉却无暇对自己身为脑海中这个想象的“礼物”发表什么感想，只觉得身下传来更加清晰而恐怖的触感，距离近到危险。
他脑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曾经看过的文字，觉得自己简直只有一个下场，屁.股都开始情不自禁地幻痛起来——
“安昀！”
他惊恐道，“别……你放开我……我不要……”
听到他的话，安昀顿住了。
他浅蓝的眸子盯着陆南嘉，慢慢道：“主人，我刚刚帮你了。”
“你不应该帮我吗？”
陆南嘉：“……”
他一时无言以对。
晕晕乎乎的大脑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就……帮、帮一下？
总之，只要能换一个地方，好像也没什么。
可是等到真的直面那极具威慑力的庞然大物时，他才开始知道发慌了。
陆南嘉泪汪汪地抬起头：“安昀，你先把我的手解开好不好？”
手得了自由，才能找到机会去接通应急访问。
安昀垂眼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直看得陆南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发觉这个状态下的安昀是真的不好糊弄，完全不会像平时那样毫无底线地纵容宠溺他。
手捆在身后，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按那个应急访问码。
那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陆南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安昀身上那个位于最隐蔽的地方的开发者烙印，其实就在眼前。
可是要碰到的话，那岂不是要……到最深。
第53章
浴室里水汽氤氲,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男人银白透明宛如冰瀑的发间，又顺着湿透的发梢滚落在少年白皙泛着粉的肩头。
安昀跪坐在地上，满身冷汗混在水流中滑落, 却只顾着抱住软倒在他怀里的少年, 指尖反复抚摸他鲜红湿润的唇角，声音里满是心疼：“小羊, 吐出来。”
“呜……”
陆南嘉的眼眶一片通红，缺氧让他头晕目眩，只顾躬着身子努力地吐。
太难了！
安昀身上的开发者烙印位在那个地方，手又没法动弹，他不得不主动去拼命地吞到最深, 唇才终于颤抖地贴上了那片纹码。
电流窜过时, 安昀他、他、他竟然……！！！
太过分了！
一想起来就委屈得要命, 他想要抓安昀泄愤，可是浑身都软得像棉花，连指尖都没有一丝力气, 只能徒劳地把安昀的袖口给揪得一片褶皱。
“太深了…”
陆南嘉刚才哭得太厉害，现在想哭却哭不出来, “都咽了，吐不出来……”
真的很努力了, 红肿的唇间吐露出嫣红舌尖, 一闪而过。
安昀搂着他的手臂上蓦然暴出青筋, 在被水流打湿得透明的衬衫下格外清晰。
但他只是低下头去, 亲了亲少年哭得粉红的鼻尖：“对不起，是我的错。”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身体僵了一下，仿佛应激似的, 更加不安地蜷缩起来。
他把脸埋到他颈侧，恨恨地啃了一口，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多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知道就好！上次你就……刚才你跟疯了一样，我怎么求你你都不理我！”
“嗯，我知道我吓到你了。”
安昀抬手轻抚他湿漉漉的头发，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羊，嗓音低哑而温柔：“但是你别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无论发生什么。”
“……我当然信你了。”
陆南嘉忍不住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眼眶却还是一片湿润的红，“可你那样子太吓人了，你那么……那么……”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温暖坚实的怀抱给完全覆盖住了。
安昀像抱一个小婴儿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不怕。都过去了，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给你赔罪。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南嘉闭上眼睛，低声嘟哝：“你最好记得……”
温热的水流，温暖的怀抱。安昀抱着他一边轻微地晃着，一边伸手轻拍着他的背，再加上刚才过度惊吓带来的疲惫，一股浓重的倦意爬上脑海，陆南嘉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竟是难得的好眠，直到他再次醒来。
天尚未亮起，他躺在尚且寂静的夜里，迟钝地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他，这样那样。安昀，这样那样。
陆南嘉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大脑放空半晌，崩溃地缩进被子里。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不敢回想，他居然主动去亲了安昀，然后两人还……互帮互助了。
什么鬼！前面亲安昀莫名其妙的逻辑暂且不说，为什么他会和一个AI互帮互助？
为什么安昀也会出现这种……这合理吗？
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越狱AI”几个字。
陆南嘉忽然想到，虽然自己自从醒来就一直和安昀朝夕相处，但他对安昀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
他冷冻前就和安昀无话不说，但完全是单边输出，安昀给予回应——这有什么好但是的，本来也应该是这样，安昀不是AI吗？难道还要用户去关注AI的心理健康？
陆南嘉使劲摇了摇头，甩掉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虽然他已经在慢慢接受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出现了存在独立自主意识的AI这件反程序员常识的事，但安昀显然不是。
只是因为太阳黑子爆发，安昀才又一次失控……真是要命，要不是他昨晚喝得太醉，本来应该会提防的。
要不是醉得手软脚软，他也不至于那样毫无反抗之力。好丢脸。
真是的，他现在神经兮兮的，都快变成泛灵论者了。
陆南嘉长吁出一口气。其实安昀对他那么好，如果真是个人的话，帮他一下倒也没什么。
但是安昀不是人，而且又一次失控了。
……陆南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他不想承认，可在安昀跪在他面前、低头为他服务的时候，那种前所未有的酥麻的快感，让他浑身僵硬，甚至不敢呼吸。
陆南嘉捂住脸，呼吸不自觉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昏暗的被窝里无比安静，只能听见他混乱的喘息声，就像是那个时候……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猛地翻了个身，像条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蜷缩着把头埋进枕头，试图把那些羞耻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
但越是想忘记，那些细节反而越发清晰——安昀炙热的气息，手指覆盖上去的触感，还有他温柔地低声呢喃的语调。
陆南嘉咬了咬牙，几乎要被羞耻感淹没。
他不是……
陆南嘉试图说服自己，他才不是那种，呃呃……
可是他不能不承认，安昀的触碰带给他的感觉，比他自己来舒服得多。
更诡异的是，轮到他的时候，他居然是真心实意地……想让安昀满意。
草，他是不是疯了？
甚至安昀在失控时那种冰冷而强势的状态，居然会格外地让他容易产生反应……
陆南嘉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荒谬的想法甩出去，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五点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只能说，幸好只有三个月。陆南嘉侥幸地想。
不然以后安昀要是再出现这样的失控情况，难道……他们还要更进一步吗？
他猛然一翻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细长的胳膊去，抱住了头。
就这么一直辗转反侧到天亮，陆南嘉恹恹地起床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安昀在桌边等他。
陆南嘉啃着煎蛋，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了安昀，我记得你对我是不是只有三个月的陪护期来着。”
安昀看向他：“怎么了？”
“就是，”陆南嘉组织了一下语言，“应该会有什么途径可以把你回收回去的吧？需要联系哪里？”
安昀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你想把我送走了，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非常正常的话题，陆南嘉说起来却有点心虚：“本来你不也说陪护期就是三个月嘛……而且，你也知道你就是我手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如果能卖掉，可以回血好大一笔。
安昀沉默片刻，微笑起来：“好。因为昨晚的太阳风暴，我今天需要先去做一次检修，我会顺便把回收流程记录下来带给你的。”
第54章
因为安昀去检修了, 于是晚上陆南嘉也不回家吃饭，而是跟几个同事约好下班后一起去吃饭。
下班后，他换下自己的性感小羊套装, 在打开储物柜门的时候, 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储物柜里静静地躺着一朵蕊心嫣红的白蔷薇，花瓣层层叠叠绽放开来, 在柜子里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这么熟悉的风格，陆南嘉的指尖发起抖来，拿起那朵花。
白蔷薇底下果然还有一张与花朵钉在一起的纸，不过这次没有画，只有几行字。
……又是那个神秘的偷窥狂变态！
陆南嘉根本不想去看这张纸上又写了什么污言秽语, 然而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还是不小心瞥到了上面那漂亮得堪称暴殄天物的花体字：
「我想念我的小羊。
想念他雪白赤.裸的身体, 想念他哽咽难耐的喘息。
可是，我的小羊并不听话。
不听话的小羊什么时候会为我完全绽放呢？
我想快了。
我会扒光小羊的皮毛，捆紧他颤抖的四肢, 让他钉在我的身体上，哭泣直至死亡。」
“Lu, 你好了吗？”
同事在门口伸出个脑袋来叫他。
“……来了！”
陆南嘉猛地把那张纸攥在手心，心脏怦怦直跳。
那个神秘的偷窥狂阴魂不散地缠着他, 可是怎么都抓不到。
陆南嘉原本以为他最近找Ares帮忙送他回家起了作用, 变态不敢再来接近了, 没想到刚消停没几天, 他又出现了！
陆南嘉不好让别人都等他，他深呼吸几下，顾不上再翻找柜子里的东西，草草收拾好就出去找等他的同事们。
但他的手塞在口袋里, 摸着那张被他攥得皱巴的纸，总是心神不宁。
直到几人走出了格斗场的范围，走过那片荒无人烟的偏僻路段，走到霓虹灯闪烁、人流络绎不绝的街道上，他才在喧闹的氛围中放松下来。
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他的骚扰信了，陆南嘉气哼哼地想，他要是敢再出现，就让Ares抓他个正着——
“咦，那家赌场，”一个同事指了指旁边灯光璀璨的建筑，五光十色的招牌闪个不停，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看着好像有什么活动，去看看？”
“去试试手气？说不定一夜暴富呢！”
索萤笑道。
陆南嘉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呃，赌场还是算了吧。”
赚钱多不容易，在赌场里输光可太容易了。就算是想着拿一笔钱去体验一下，既然大概率全输光，那干嘛要花这份钱去买这么个亏钱的体验，太不爽了。
“也不一定要赌吧，我看像是有什么表演呢。”
说话间，就有穿得花里胡哨的工作人员过来招呼他们：“几位想不想看魔术表演！‘蔷薇之夜’，送魔术表演的门票，每张门票还送300信用点的代金券，可以直接在场内消费！”
还有这种好事？
几人将信将疑地互相看了几眼后，索萤带头收下了那一沓券，工作人员很快便把他们带到了赌场的露天剧场边。
门口立着巨大的广告牌：
【“蔷薇之夜”主题魔术巡演】
【魔术师：白梵因】
广告牌上的年轻男人站立在大片的蔷薇花之中，一身剪裁十分贴合的银白色西装衬得他的身形颀长而挺拔，一只手半扶着头顶的魔术师帽子，白色手套包裹的手指极其修长。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张脸——他的五官生得极其昳丽，骨相立体，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有一种浓墨重彩得仿佛油画一般的古典美，让人移不开目光。
啧，感觉这魔术师像是靠脸吃饭的，技术应该不怎么样，陆南嘉心想。
不过重点当然还是免费的晚餐。
几人半信半疑地跟来，本来还以为可能又是那种低价骗氪的套路，没想到还真的可以直接用代金券去兑换热气腾腾的汉堡、薯条、炸鸡翅等等快餐，而且出品相当不错。
居然遇到天上掉馅饼了！
他们用托盘装了满满当当的吃的，坐在高脚凳小圆桌上等演出开始，就听旁边有人低声议论：“这么大手笔地随便开巡演送票，是哪家少爷啊。”
陆南嘉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这还不好猜？魔术师姓白，这赌场也姓白啊。”
“……真是白家的？”
那人神色有些惊讶。
“我瞎猜的。不过，确实听说白家有个少爷。小道消息啊——不务正业，整天搞什么魔术、画画，浪荡得很，就是一张脸能骗到很多人，不过……”
他压低声音：“听说全是科技。”
“那也不奇怪，人家有的是钱，随便do脸啦。”
“还有个更小道的消息，不保真啊。听说他有些着实恶劣的癖好……玩死过人，白家动用了些手段摆平了。”
陆南嘉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凛。
只是还未来得及细想，舞台灯光忽然大亮，将台上的一切都映衬得如梦似幻。
那些隐秘话题的主角，魔术师白梵因，就站在舞台中央优雅地向观众鞠躬。
绚烂的灯光将他的一身银白西装照得如同星光璀璨，挺拔身影被灯光勾勒得愈发修长，简直像是什么精心设计的电影场景，举手投足之间十分优雅，却又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意味。
“各位晚上好。”
白梵因的声音柔和而富有磁性，仿佛星夜帷幕一样缓缓落入喧闹的场地，“欢迎来到蔷薇之夜。今晚，让我们一起见证奇迹。”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沿着观众席看过来的那一眼仿佛在挑逗，让人不由得心头一动。
“……”
真人居然比照片上的更好看，陆南嘉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什么科技的痕迹来。
这么一张脸，可真有迷惑性。难道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劣迹斑斑的纨绔公子哥？
陆南嘉一边感叹，一边往嘴里塞薯条。
不过虽然是免费送票的表演，质量居然也十分不错，陆南嘉一开始还戴着有色眼镜挑挑拣拣，后来也看入迷了。
魔术师的嗓音也像是带有魔力一样，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同事收到了女朋友的消息，催他回家，于是忙不迭赶紧走了。
剩下的几人还没来得及笑他，忽然纷纷收到了消息。
索萤一看消息，脸立刻垮下来：“什么啊，还要回去加班？好不容易把球踢出去，怎么又回来了！资本家真是不当人。”
陆南嘉也收到了消息，一看却是索萤发给他的一个二维码。
他回头问索萤：“你发给我这个做什么？”
索萤：“啊啊，发错人了。就是你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ASH吧，反人类联盟的控制AI，这是它的标记序列码，你可以理解成类似人类的签名那种东西。”
“虽然我是没遇到啦，但技术部门负责检测防范NOVA的入侵，备份了这个序列码。不过没事你忽略吧，NOVA一般不针对个人，只是有一些病毒程序攻击机构。”
她愁眉苦脸地拉上同事走了：“Lu你继续看着，我们回去加班了啊。”
陆南嘉赶紧把那几盒薯条和薯片塞过去：“你们带着吃吧。”
几个人垂头丧气地抱着小吃桶走了。
刚才还是好几个人，这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陆南嘉一个了，他不免有些唏嘘。
想一想，他自从在这个时代醒来，还真一直是一个人……
呃，不，倒也并不是一个人。
家里有安昀陪着他，虽然不算人。另外，还有好几条船……麻蛋，一想就头大。
就在这时，陆南嘉的肩膀被拍了拍，有人需要从他的座位经过：“麻烦借过一下。”
“哦哦好的。”
陆南嘉站起身来给他腾位置，没想到台上的魔术师正好开口：“接下来，我需要一位幸运观众上台——好的，这位先生第一个站起来了，就你吧。”
陆南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梵因是在说自己。
不是，等下？
这什么运气，随便站一下而已，就成了被选中的幸运观众？
陆南嘉指指自己：……我、我吗？
“是你。”
白梵因微微颔首，朝他伸出手，深邃的眉目含笑看着他：“接下来的主角，就是你。”
周围的人群纷纷鼓掌起哄，几个同事也大笑着去推他，陆南嘉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台去。
舞台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他一时间局促得不行，脸上开始紧张得发烫。
“不要紧张，”白梵因笑着拉住他的手，“很简单的一个小魔术，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配合就可以了。”
手被魔术师拉住，陆南嘉下意识不自在地缩了缩。
虽然隔着手套，但也能感觉到白梵因的手修长柔软，然而却很有力量。
白梵因拉着他走到一个罩着黑色天鹅绒帘幕的箱子前，对着全场观众说：“接下来，我请这位先生钻到这个箱子里。”
“然后，我会关上箱子的门，念一个咒语——再打开，他就会从这里消失。”
他回头对陆南嘉优雅地微微倾身：“你可以先检查一下这个箱子。”
陆南嘉在众目睽睽之下免不了紧张，闻言检查了一遍箱子，撩开四面悬挂的天鹅绒帘幕，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普通的箱子，确实没找到什么机关。
“没问题吧？”
白梵因笑着问他。
陆南嘉点点头：“嗯……应该没有吧。”
只需要这么简单的配合，他暗暗松了口气。真要他当托的话，他可能没那个天赋。
“那就请你钻进去吧。”
白梵因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极为绅士地伸出手来，让陆南嘉扶着他的手钻进箱子里，又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让他双膝弯起凑在胸前坐好。
“接下来，请闭上眼睛。”
年轻俊美的魔术师逆着背后绚烂的灯光，嗓音带着某种蛊惑般的质感，让人无端地想到在星夜之下诱惑人的堕天使。
他还要闭眼的吗？
不过也是，要把人变没，肯定会有什么魔术师的小秘密启动，大概是不想暴露。
陆南嘉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眼，脸颊忽然被柔软丝绒质地的指尖拂过，魔术师身上的气息近得几乎要贴在他面前：“别紧张，很快就好。”
陆南嘉一下子僵住，刚要下意识睁眼，那手指却顺势覆在他眼睛上，丝绸一般的触感滑过，轻柔的接触稍纵即逝，很快抽离。
……看来是他有些应激了，遇到几个男同之后，看谁都像男同，吓死人。
在外面观众热烈的掌声中，黑色天鹅绒的帘幕垂下，他眼前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
陆南嘉醒来时，头还有点晕。
看着天花板上金碧辉煌的壁画和水晶吊灯，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怎么跟凡尔赛宫似的。
……这是哪里？
他之前不是还在那个箱子里，当魔术表演的热心观众来着……？
这是什么情况。
看清周围的瞬间，陆南嘉瞳孔骤缩。
他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无数朵白蔷薇散落在周围，仿佛一座柔软的坟墓。
每一朵白蔷薇都娇艳地完全绽放开来，露出嫣红的蕊心——就像他今天在储物柜里收到的那朵一样。
陆南嘉的心脏狂跳起来，难道是……
一个最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吓得他猛然起身。
随着起身的动作，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生生撞在他惊惧的心头。
——那是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从床头一直延伸出来，锁扣在他的脚踝上。
第55章
水晶吊灯悬垂而下, 千万道璀璨透亮的蜂蜜色光芒折射开来，落在四面垂落的酒红色天鹅绒帷幔上，出薄雾般朦胧的光的河流, 照亮了房间四周绘满壁画的墙壁。
不知名的淡淡甜腻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飘摇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仿佛弥漫着粉质的金箔。
……这种规模和装潢, 看起来竟像是一座古堡的房间。
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仿佛整座古堡都寂静无人，安静到诡异。
脚踝上的锁链解不开，但长度还是足以让陆南嘉走下床，在房间里走动。
行走间锁链碰撞发出的叮当细响让他心惊胆战, 好在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华丽地毯, 削减了大部分声音。
脚尖落上去的触感, 柔软细腻得让人不敢去细想这样质地的地毯究竟价值几何。如果细想了，恐怕是另一种恐怖。
陆南嘉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他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又被绑架到了哪里。
他蓦然睁大眼睛, 瞳仁中映出窗外的景象——
墨绿色的草坪一眼几乎望不到边，花园、树林、水池、喷泉, 一切都如最典雅古老的城堡庄园的模样，隐约能看见远处的黑色镂空围墙, 围墙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白蔷薇, 如同一片新落的初雪。
熟悉的开满白蔷薇的铸铁围墙, 黑金色的大门, 古堡庄园……
这是他之前在绿洲Utopia里见过的那座白蔷薇庄园！
所以，全息世界里的那座庄园，竟然是这座庄园的复刻吗？
还是说……难道他现在，正在全息世界里？
但是, 没有任何能够触发的系统界面。
所有的感觉都100%逼真，完全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绿洲，还是现实。
陆南嘉之前听说过有非法侵入者强行锁定别人的绿洲账号，导致使用者无法自行退出的。
如果要强行退出……杀死自己在绿洲里的意识是最后一条路。
但是，如果这里是现实呢？
死了可就真死了，还是暂且先别动这个念头为妙。
陆南嘉往下看了看。窗户距离地面起码有三四层楼的高度，跳下去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半身不遂痛苦万分，何况他脚踝上还拴了链子。
想到脚上的锁链，他的脸不禁又涨红了。
到底是什么绑架犯，神经病一样，不绑着他的手脚，却在脚踝上拴条链子，简直跟……那什么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叫白梵因的魔术师恐怕和他被绑架脱不开关系。而且如果他真的是那什么听起来就很有钱的白家的少爷，住在这样的城堡里好像也说得通。
真的是他吗？
但是，白梵因的声音和之前自己在绿洲遇到的那个人并不一样。
当然，绿洲里的声音可以伪造，这并不能作为证据。
那么，他就是那个给他送过很多次骚扰信的偷窥狂吗？
如果是他，那种看起来就受过极其良好教育的漂亮花体字似乎也有了解释……
陆南嘉拉上窗帘，在房间里试探着走动。
现在周围没有人，是个宝贵的机会。虽然很紧张，但还是得抓住机会赶紧多观察一下四周，万一能找到什么自救的方法呢……
怎么说也是第二次被绑架了，总得有点长进不是。
陆南嘉忍不住又想起了上一次把他救出去的陆熵。陆熵会发现他失踪了吗？他会找到这里来救他吗？
上次在绿洲被偷窥狂蒙住眼睛按在墙上时，他曾经搬出陆熵来威胁他，而那个人的回答是，不要让他发现他是谁不就好了。
……也许有一点希望。
但是，看着这座城堡所体现出来的财富与权力，陆南嘉心里就实在没底。
墙上的壁画用光彩耀目的笔触描绘着水中的阿芙洛狄忒，裸露的皮肤丰盈光亮如珍珠贝母，陆南嘉的目光一碰上去，就立马弹开。
他走过开了两扇窗户的一面墙，来到一扇门边。
暗金色的门把手是和整体装潢如出一辙的精致奢华，细腻雕花摸上去触感微凉，陆南嘉稍稍一用力，门开了。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绘满蔷薇藤蔓花纹的墙壁，上面高高低低地挂满了画。
看清那些画的瞬间，阴冷的风蓦然穿堂而过，仿佛一只冰冷的手一寸寸摸上了他的脊背。
满墙的油画，姿态各异，全部都是他。
顶着一头银白小羊卷发和羊角、超短裤下套着蕾丝腿环，羞涩微笑的少年。
水汽氤氲中，脸颊泛红、肌肤莹亮，从肩颈到腰肢弯曲出一道优美弧度的少年。
脖颈扬起、眼神涣散，眼角湿红落泪的少年。
黑布蒙住眼睛，双手捆在身后，脱力张开的唇里吐出嫣红舌尖的少年。
双腿大大分开，白皙皮肉间满是青红指印，淡白黏稠的液体沿着皮肤滑出一道晶亮湿痕的少年……
每一幅画里都只有他，可是分明每一幅里都有着某个无处不在的、阴森鬼影一般的存在，是那道阴暗窥探的目光，那只紧紧扣住腰间的手，那个早已征服肆虐过的器官……
陆南嘉腿一软，感到浑身血液不受控制地涌上头顶，脊背上一冷又一热，瞬间冒出了满身热汗。
他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倒，不受控制地倒下去时，忽然被一双手臂接住了。
身后的人接住坠落的身体，顺势搂进怀里。
他的鼻腔瞬间被那多次出现已经十分熟悉的白蔷薇香味包裹，还混入了一抹松节油的刺激性气味。
陆南嘉猛地一个激灵，第一反应是紧紧闭上眼睛。
他一开口声音抖得厉害，却还坚持让自己说下去：“我没有看见你的脸……我，我不知道你是谁。”
“如果你现在放我回去，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不会跟陆熵说，我保证。但是如果你坚持不愿意放人的话，他一定会来找我，他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就连手心都渗出了一层汗，却没听到身后的回应。
许久之后，才等来一声轻笑：“你真可爱，我的宝贝。”
温热的气息凑到耳边，亲昵地舔了舔他的耳廓，在他忍不住颤抖瑟缩时，才含着笑开口：“上次不过是逗逗你玩。你真以为我怕他吗？”
那声音挑逗似的：“现在睁开眼看看我，宝贝。”
陆南嘉的心沉到了谷底。
白梵因，真的是他。
猎物落入陷阱，他已经无所忌惮地明牌了。
然而陆南嘉刚要睁眼，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眼皮前忽然覆上了一层微凉的布料，将原本隔着眼皮透进来的光尽数遮盖。
“看来我的小羊很喜欢上次那个蒙着眼的游戏。”
白梵因柔软优雅如诵诗一般的声音说，“其实我也喜欢，那我们再玩一玩。”
“不是，等等……”
陆南嘉惊慌失措地开口，可是唇舌却被压下，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捅进了嘴里，把玩起他的舌尖，揉捏搅动。
“唔唔……不唔唔……”
惊惧的嗓音变得含混而暧昧，混入了黏糊的水声和忍不住吞咽的声响，落在视线受阻的陆南嘉耳中，很快就让他羞耻得浑身发烫，不得不停止了发声。
这时他才惊恐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瘫软地失去了全部力气，整个人都无力地软倒在白梵因怀中，就像是烂醉如泥的人。
“呜……”
他颤抖地呜咽出声，脸颊上随即被安抚一般地拂过，白梵因的声音温柔而垂怜：“别怕，只是一点点很美妙的香剂……会让你放松，更好地配合我的创作。”
陆南嘉看不见，唯独感受到白梵因将他重新抱回床上，身体越发抖得厉害，却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摆好，连挣扎都没有力气。
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梵因看着软绵绵地倒在落满白蔷薇的床上的身体，满意地微笑起来，伸手覆上了碍事的衣服的扣子。
随着解开衣服的动作，手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冷吗？”
他温柔地摸了摸裸露出来的一小块肌肤，却引发了更明显的一阵瑟缩。
他轻笑一声：“别担心，很快就会热起来的，我知道小羊很敏感。”
伴着纽扣一颗颗脱出的细碎声响，他一点一点地，剥开包裹着这具身体的衣服。
就像是剥开一瓣石榴，露出里面红宝石一般鲜艳欲滴的饱满果粒。
白皙细腻的身体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在水晶吊灯的光晕笼罩下，有一种湿润雾面的莹润质感，甚至比壁画上的阿芙洛狄忒更加活.色生香。
“你的身体真是最美的画布。”
他由衷地感叹道。
“很快……就会成为我最美丽的作品。”
第56章
未知的黑暗放大了一切触感。
陆南嘉看不见, 却能感觉到那如有实质的狂热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湿黏火热的舌，一点点舔过每一寸被迫裸.露的皮肤, 让身体不自觉地瑟缩。
“喜欢这个房间吗？”
潮湿的呼吸声落在耳膜上, “是我专门为你装扮的——等你好久了。”
话里隐含的意味令人心惊。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但白梵因身上却像是有一种混杂了艺术家与演员一般的神经质气质, 继续用那种戏剧化的优美语调单边地诉说。
“那么多张画，可是花了我好大功夫。”
懒洋洋的近乎是撒娇抱怨的声音，在这样的情景下显得无比诡异，“不过没事，在名贵的画布上创作之前总该有足够的练习, 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你也都欣赏过了, 那它们就已经完成了存在的唯一使命。”
话音未落, 突如其来的刺激出现在全未预料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