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那帮男人跟你拼命？”

第66章

隔壁综艺的MC说说笑笑, 来到他们面前。

最近这段时间，小鱼同学经常自嘲‘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其实没怎么正儿八经接触娱乐圈的艺人。

遇到当红综艺的常驻MC, 多少有些紧张，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然后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幸好，能够在大热综艺担任常驻MC, 还没被骂走的艺人, 多多少少有些待人处事的能力。

至少在镜头前, 他们表现得很圆滑, 不像当初的闫辰那样。

——没错, 闫辰曾经也担任过这档节目的MC。

因为读不懂气氛, 综艺感太差，两期就被观众骂走了。

“嗨~辰辰好久不见！”资历最长、曾经照顾过闫辰的元老级MC阿荣，一上来就跟闫辰碰拳。

闫辰配合地举起拳头, 却在碰的瞬间展开, 包裹住他的拳头。

“我赢了。”

“哎呦, 不错嘛。”阿荣嘻嘻哈哈说，“这些年不见，你的综艺感大有长进, 要不要回到咱们节目？”

“那还是算了。”闫辰秒拒, “我不适合竞技类真人秀，在那边留下多少黑历史。”

当初闫辰被全网黑，并非因为划水或者能力不足，而是他无法拿捏‘综艺’和‘竞技’的边界，总是过于较真。

再加上，前公司和顾烽都见不得闫辰太顺, 故意下水军带节奏，通过恶剪给他塑造‘情商低玩不起’的人设。

如今风水轮流转，闫辰通过恋综和音综的表现，成功逆转风评，又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当笑谈。

曾经骂过闫辰的观众后知后觉，已经想不起当初为什么嘲讽他。

果然，互联网没有记忆。

他们俩寒暄，另外几位MC忙着跟《全糖恋人》其他嘉宾打招呼。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三两步跳到南清喻面前，“小鱼你好，我是演员柳萌。”

“柳萌老师你好！”南清喻紧张地一边鞠躬，一边握住她的手。

柳萌官方年龄33岁，比在场许多人都年长。

可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出道十多年依然维持‘甜妹’人设，深受年轻观众喜欢。

哪怕不怎么看电视剧和综艺的小鱼，也从同学口中，听过柳萌的大名。

“刚才节目组说，让我们选一位搭档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你可以做我的搭档吗？”柳萌说着，绷紧胳膊举起来，给小鱼展示肌肉线条，“别看萌姐个子小，我很有实力的！”

“柳萌老师愿意选我，是我的荣幸。”南清喻学着她的模样，也举起胳膊，属于锻炼的身体只有薄薄一层肌肉。

小鱼尴尬地捂住，赔着笑，假装无事发生。

【哈哈哈哈小鱼：还是把我删了吧】

【双厨狂喜！萌萌老师依然那么可爱~小鱼你认清自己的定位，你什么时候走过猛男人设？】

【我们小鱼一直是万人迷团宠配置，萌萌好好照顾我家小鱼哦~】

【1米58的奔四姐姐照顾1米8的男大，你们觉得合理吗？】

【楼上的，小心奔四萌萌拿刀砍你！话又说回来，小鱼一米八？】

【节目组官博发了小鱼的官方资料，他一米七九。因为《全糖恋人》的嘉宾除了安安都比他高，衬得小鱼比较小巧罢了】

【举手！我是小鱼的同学！我作证他真的蛮高的，因为身边北方同学居多，所以不显个。你看他旁边再旁边的男艺人，官方身高180，看起来比小鱼还矮一点】

【娱乐圈身高没有意义，过了一米七都敢说自己180，倒是小鱼的179看起来不像掺水】

【就因为他没掺水，几个男嘉宾都不敢往他身边靠（手动狗头】

【我好缺德，我想看小鱼勇闯内娱，成为行走的身高标杆】

那几位男MC虽然看不到弹幕，但显然做过功课，都只是远远打了招呼。

稍后，真人秀节目组前来公布规则，都是常玩的经典项目。

考虑到《全糖恋人》嘉宾整体学历较高，南清喻‘文科生’形象深入人心，因此节目组首先安排指压板成语接龙环节。

真人秀MC和恋综嘉宾两两组合，在规定时间内，通过抢夺指压板中间的玩偶争夺答题机会，答对得一分。

积分最高的一组，可以在接下来的泳池游戏中，获得最精良的道具。

虽然南清喻不知道，泳池道具是什么玩意。但他不想拖柳萌的后腿，因此打起120分精神。

柳萌注意到，小声说，“你如果想到成语，告诉我，我去抢。”

“为什么？这样更容易赢吗？”南清喻有些不理解。

如果自己告诉她，再由柳萌跑过去，肯定会耽搁时间。

“这样我会多几个出彩镜头，粉丝会夸我有文化~”柳萌朝他眨眨眼，绝美wink。

“哦！”南清喻恍然大悟，“知道了，我想到就告诉你。”

“哈哈，弟弟你真可爱。”柳萌笑出声，“你们这边有直播，再说，我粉丝都知道我学历，说我用智商换了美貌。”

闫辰就站在他旁边，提醒道，“你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萌姐怕你踩指压板受不了。”

虽然闫辰曾经被节目组恶剪，但录制时，几位前辈对自己颇为照顾，闫辰多少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呦，辰辰学会读气氛了？”柳萌惊喜的挑眉，“是什么让你成长啊。”

“萌姐。”闫辰理直气壮回答，“是爱情。”

柳萌成功被噎到了，摆摆手说，“我就多余问。”

游戏开始，节目组存心提高难度，要求接龙的字必须一样。

给出的示例词：车水马龙。

“龙！龙！”

“龙肯定有，我想到了！”

“龙腾虎跃！”

“笨蛋，别说出来！”

柳萌听他们要抢，急了，正准备冲过去。

还没动身，旁边已经闪过一道人影，几乎快到看不清。

最先冲过去的男艺人，刚要抢过玩偶，突然有个人滚到自己脚边，死死抱住它。

男艺人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倒在那个人身上，还没有‘哎呦’出声。

四面八方伸出几只手，把男艺人拉开，露出蜷在下面的南清喻。

“小鱼！”

刚刚出发的穆安，挫败地跪倒在地，“你没有痛感吗？”

恋综属于生活类综艺，通常没有指压板这种惩罚环节。

穆安刚踩上指压板，就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啊？”南清喻后知后觉，感觉脚底刚才有些硌，就好像踩在石子路上，但并不算太疼。

阿荣倒在指压板上，抱着自己的脚哀嚎，“小鱼，你最好说自己没有痛觉！”

“对啊，否则显得我们很菜。”

“好吧，”南清喻配合地承认，“我没有痛觉。”

“哈哈哈哈！”

节目组提醒，“现在请小鱼回答。”

旁边几个人做出起步的动作。

按照规定，小鱼回答完毕，指压板之外的人就可以抢下一个词。

他们已经想好‘龙腾虎跃’应该接什么了。

哪想到，南清喻说，“龙盘虎踞。”

“啥？”

“有这个词吗？”

有人抢到玩偶问，“居高临下呢？可以接吗？”

节目组搜了一下，告诉他们，不是这个‘居’。

抢了好几轮，连黎景煦都被难倒，毕竟他不是文科生。

南清喻给够了他们机会，凑到柳萌耳边说了几句。

柳萌立刻兴高采烈跑出去，连指压板的疼都忘记了。

“踞炉炭上！”

“恭喜柳萌小鱼队，得两分！”

“耶！”柳萌做了个庆祝的动作，洋洋得意，“导演，播出时记得把小鱼给我提醒的画面剪掉，我就是要立一把有文化的人设。”

“就算剪掉了，你以为谁猜不出？你知道这个成语啥意思吗？”

“我……”柳萌卡主。

南清喻小声提醒，“蹲在炉子的炭火上，就是形容你现在的处境，险恶。”

话音落下，周围人又笑成一团。

还是黎景煦反应快，提醒，“最后一个字，是上下的上。”

“啊啊啊快抢！”

上下的‘上’显然比‘踞’容易接，沈知夏顺利抢到答题权，“上善若水。”

闫辰不甘示弱冲过来，“水落石出！”

“出、出……”

几个人卡了一会儿，黎景煦不紧不慢过去接，“出类拔萃。”

然后，游戏再次暂停。

“萃怎么接？”

“我怎么知道？我都不会写这个字。”

在他们的茫然中，南清喻不紧不慢走上十米长的指压板，走到中间还说，“确实不怎么疼。”

“你没有痛觉！”

“不是，大学生身体好。”

小鱼在大家控诉中，拿起玩偶，对着镜头说，“萃于一堂。”

“有这个成语？我感觉自己像个文盲。”

“你告诉我，哪个tang啊！”

“我知道~”柳萌等他回来，骄傲的跑过去，“堂堂正正！”

“时间到！”节目组掐下秒表，“恭喜柳萌小鱼组累积4分，赢得堂堂正正！”

“我赢了！”柳萌激动地跳起来，结果在指压板上疼得打滚，又贡献了一个综艺名场面。

后来这期节目播出，柳萌女士‘苦心’营造的学霸人设没成功，反倒南清喻的表现吸引一群观众，强烈要求小鱼担任新MC，或者正式录制一期。

南清喻cut不到十分钟，却因此圈粉无数，惹得圈内人羡慕到眼红。

真·天生综艺圣体。

对此，小鱼同学感到苦恼。

“我没有跟你谦虚，我真的不擅长当明星……我是个i人，我综艺感没那么好。”南清喻极力婉拒隔壁节目组的邀约，最后被缠得没办法，摆烂地说，“要不然你恶剪我吧，让我彻底糊掉。”

“谁要恶剪小鱼？”自家导演义正言辞，“你敢恶剪，我放出直播原片网暴你！”

第67章

联动录制后, 南清喻本就蒸蒸日上的名气，又更加水涨船高。

他明明多次声明，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角色, 对娱乐圈没有兴趣。

网友：别管，我有自己的判断！

短短几个月, 南清喻‘平平无奇’和‘普通’两个设定完全崩塌，出门经常被别人认出, 还得被夸‘绝世美颜’。

时间久了, 小鱼同学甚至怀疑自己的镜子有问题, 无法辨别美丑。

他将自己的烦恼说出来, 穆安一针见血指出, “咱们这边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审美吗？”

弹幕笑疯了, 随随便便又贡献一个综艺名场面。

享受明星待遇的南清喻，出门会格外低调。

好在他习惯了不显眼，把自己打扮得泯然众人, 生活没有遭受特别大的影响。

但总有一些场合, 不适合戴大遮阳帽, 甚至需要打扮一下再参加。

南清喻坐在走廊，连走廊那边的人，也千里迢迢凑过来打招呼。

“你好你好, 请问您是南清喻先生吗？我在公司官网看到您负责的项目, 设计非常出色！很期待能够与您这样的优秀人才合作。”

“哪里哪里……”南清喻被握住手，尴尬地嘀咕，“我也没想到，公司会把那些东西当做演示，放到招聘首页啊。”

“南先生，您今天出现在这里……是负责面试吗？”对方有些紧张地试探, “请问，您更愿意跟怎样的人合作。”

“那个，你好像误会了。”南清喻第无数次解释，“我不是考题，我今天也是来面试的。”

“啊？”对面一脸难以置信，甚至还怀疑南清喻故意整他们。

哪有公司会把实习不通过的员工，作品摆在官网首页？

南清喻确实是来面试的。

大学生几乎都听过‘金九银十’的说法，意思说优秀的人才，大四刚开学的校招就能找到工作。

实际上，还有一批应届生，在更早的暑假就能拿到offer。

除了校招，有些公司会通过内推等渠道，提前举办招聘会。

南清喻之前实习的公司，就有这项安排，南清喻联系之前的同事，帮陈丕和方瑜争取了两个名额。

原本呢，南清喻本人不需要参加。

他如果存心想上这个班，可以厚颜无耻请求殷妄帮自己安排。

可那天之后，南清喻已经好几天没敢联系殷妄，连殷妄让他帮忙借书的信息，也已读不回进行放置play。

他并非打算跟殷妄不相往来，主要害怕又提起‘联姻’的话题。

南清喻当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

不当真，又害怕他玩笑掺着几分真心。

想来想去，装死是最好的选择。

“小鱼小鱼，我还是紧张！”

陈丕从来没有这么正经过，在南清喻附近转悠好几圈，揪住他问，“你问问你前同事，能不能给我透题？”

“你以为我没问吗？”南清喻拍拍他，“他不负责面试，问了也不知道啊。”

“完了！”方瑜绝望地抱住脑袋，“就算有内推，我们怎么敢啊？周围都是留学归来的硕博，就我俩本科，还没毕业。”

“放松、放松。”南清喻拍拍他的背，“我们公司，硕博也不一定录。”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他们两个更绝望了。

幸好这次面试时群面，不用一个人面对社会的第一道考验。

公司安排四个人一组，轮到他们这组，三人跟随着一位履历最优秀的名校博士，共同来到面试间。

面试间很宽敞，没有通过暗色氛围增加面试者的心理压力。

正值夏季，面试官穿着普遍比较清爽。左边的主管穿着polo衫，右边第二位HR姐姐穿着吊带裙，无声向面试者透露职场穿衣标准。

——没什么标准。

正中间坐着的男人，倒是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左手戴着一串念珠，低头翻阅面试者资料。

南清喻本来不紧张，看到他的瞬间，顿时有些慌了。

也没人告诉自己，今天这场面试，殷妄会参加。

说好的各司其职呢？

面试明明是部门主管和HR的工作，殷妄连总部面试都不参加！

难道自己理解错了，今天面试非常重要，攸关公司生死存亡？

也不至于吧。

又不是招聘高管。

在南清喻的忐忑中，负责主持会议的HR小姐姐，示意大家先做自我介绍。

那位履历非常漂亮的海归博士，立刻用流利的英文，夹杂法文和德语，完成一连串流畅的自我介绍。

流畅到，纵使南清喻早早过了英语六级，也没听清楚所谓的‘英式发音’。

陈丕和方瑜本来就没什么底气，现在更紧张了。

提起用英语自我介绍，他俩只能想到小学课堂的‘hello ， I’m Lilei。’

“hello，I’m……”

陈丕准备了那么久面试小技巧，方瑜还特意买了一身面试装，结果连自我介绍都说得状况百出，心想肯定完了。

“抱歉。”南清喻适时开口，询问道，“我想知道，公司平常办公，主要使用哪种语言？”

主管介绍，“我们公司没有外贸业务，日常都用普通话。偶尔说说方言也可以，但温州话不行啊！”

陈丕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方瑜心领神会，提问道，“我们可以用普通话自我介绍吗？”

“当然。”HR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松了一口气，顺利完成自我介绍，轮到南清喻。

南清喻虽然只在公司呆了一个月，但是因为他牵头负责项目，跟许多同事打过交道，面前几位就算不认识也脸熟。

几个关系稍好的，看到他就感觉唇角压不住了。

就好像，最好的兄弟高考不理想复读，你回学校探望，被老师安排当了他的监考。

南清喻除了看到殷妄慌张一些，面对昔日同事，尴尬明显多余紧张，避开视线报上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是面试常规问题，主要询问他们对公司的理解，以及个人规划。

几个人显然都有备而来，回答一个比一个稳妥。

尤其是那位海归博士，每次都洋洋洒洒，见解独到。

如果南清喻是面试官，肯定也会给他高分。

基础问题之后，轮到一些指向性比较明显的题，筛选面试者是否适应企业环境。

到这个部分，陈丕和方瑜有南清喻这个‘小抄’，早就清楚公司的工作模式，回答相当从容。

南清喻频频点头，暗自为朋友高兴，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

他自己……

也在面试。

面试官每问一个问题，就会给面试者打分。

问到最后，他们整个组的分数单，只有南清喻分数低得惨不忍睹。

虽说大家都人情成分在，肯定会尽量给小鱼同学走后门。

可是这样的面试成绩入库，大家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在众多竞争者中，挑选最差那个。

“我想提问一些南清喻。”HR实在过不来心里那关，试图把问题抛给南清喻，给他涨涨分。

哪知道这波操作，反而适得其反。

南清喻之前太松懈，面试准备不充分，竟然被问蒙了。

大家暗暗觉得‘不好’，这个表现肯定要扣分，同时看向坐在中间，始终一言不发的殷妄。

南清喻也意识到，自己搞砸了面试。

本来走内推的面试难度，就比正常面试低一些。自己表现成这样，不仅难以服众，还会让推荐自己的刘姐丢脸。

“抱歉。”南清喻稳住情绪，主动表示，“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当然……”

“理由呢？”殷妄开口，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旁边几个人都搞不清楚，猜测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瑜和陈丕不禁紧张，害怕小鱼为了照顾自己，反而弄丢了这份工作。

搁以前，南清喻肯定会退缩，安慰自己‘大不了再找工作’。

这段时间的经历，给了小鱼同学更多的自信。

他们说得没错，自己以前配得感再低，总觉得好事轮不到自己，优秀的人不会喜欢自己，我就应该碌碌无为结束一生。

现在，南清喻想法变了。既然好事总能轮到自己，身边聚集着那么多优秀的人，他应该拿出足够匹配这些的能力。

“我认为，这份工作就是为我准备的。”南清喻仰头，看着他们，“我设计的作品挂在公司招聘官网首页，足够证明我的能力适配贵公司。”

字里行里，透露出‘不招我是你们的损失’。

没见过哪位应聘者这么狂。

“好。”殷妄表现稍有松动，“请问，你能够为公司做些什么？”

“凭我之前的工作经验和对公司的了解，我认为……”

实习结束，几个人走出面试间，方瑜吓得扶着墙，“吓死我了，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你超棒的，我也超棒的！”陈丕竖起大拇指，然后又不甘心的说，“但是，最棒的是小鱼。”

“那确实，力挽狂澜。”

南清喻落在最后，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

心想以后不能这么搞，差点把工作弄没了。

正庆幸呢，背后门再次被拉开，殷妄从里面走出来。

南清喻没有躲开，对上他的眼，“好巧啊……”

“不巧。”殷妄无情拆穿，“我特意来找你。”

“找、找我做什么！”南清喻深陷烦恼，已经觉得够够的，无奈地说，“我可不打算联姻。”

“你一直在想这件事？”殷妄有些诧异，声音压低，“所以，这算是认真考虑之后的答复？”

“算是吧。”南清喻低着头，“你也许只是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殷妄一本正经说，“就在刚刚，你拒绝了我。”

第68章

“我哪有！我只是拒绝了联姻……”南清喻连忙替自己辩解。

殷妄听到这话,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所以，我还有机会？”

话赶话说到这里, 南清喻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逃避的余地, 唯有正视殷妄的问题。

他视线飘忽，陷入艰难的挣扎。

——我喜欢殷妄吗？

南清喻之前没有考虑过, 现在考虑, 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答案。

能够肯定的是, 他跟殷妄有共同语言, 至今为止的相处也非常愉快。

如果好感值从1-10, 殷妄肯定能得到8分以上。

我绝对不讨厌殷妄。

南清喻得出结论, 点了下头。

“这算……同意了。”

“算吧。”南清喻揉揉头发，尴尬地说，“如果我拒绝你, 显得很不识好歹。”

“怎么会。”殷妄反而看得很开, 似乎做过被拒绝的准备, “那是你的自由。”

“可是你条件那么好。”

“人生而平等，感情自然是平等的。”停顿几秒，殷妄补充道, “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 更有说服力。”

确实。

南清喻深表赞同。

明明是同样的话，如果由下位者说，显得不自量力。

换做殷妄这样的人，真理仿佛变得更有权威。

既然话已经说开，气氛逐渐缓和。

南清喻不知不觉跟随殷妄，穿过长长走廊, 准备到那头跟朋友汇合。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南清喻指向还在那里复盘的陈丕和方瑜，“去吃饭。”

他俩面试太紧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方便添双筷子吗？”

“好啊。”南清喻自然而然应下，甚至没提这顿饭AA，按照穷苦大学生的水准，人均肯定不超过三位数。

要知道，反正殷妄还陪自己吃过夜市呢。

紧张刺激的面试刚刚结束，陈丕和方瑜根本坐不住，一个绕着柱子转圈圈，一个蹲在角落面墙思过，回想刚才的表现有哪里失态。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意识到，队伍里丢了个人。

“小鱼呢？”

“不知道啊，我光顾着紧张了。”方瑜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南清喻人影，担心地问，“他去哪了？会不会因为刚才没发挥好，到厕所偷偷哭呢？”

“不应该，小鱼不是那么敏感的人。”陈丕分析道，“再说，虽然他刚开始没发挥好，后来不是救回来了吗？”

“对啊。”方瑜后怕的说，“还得是小鱼，如果换成我，被老板问话，肯定说不出来。”

“是不是呢。”陈丕接话道，“老板那么凶，就算他不说话，光坐在一起我就紧张的吃不下饭。”

话音刚落，南清喻几步跑过来，气喘吁吁说，“我刚问过了，面试结果三天后在官网公布，我们先去吃饭吧！”

“小鱼你可算来了！”

“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陈丕话说到一半，看着跟随南清喻走过来的人，嘴巴从‘o’型张成了‘O’型，能吞下去两只鸡。

方瑜本来还在绕着柱子转圈圈，看到他，瞬间立正站好。

“殷董，您好！”方瑜双手紧贴裤缝，不敢多问一句。

南清喻轻快的走过来，指了指殷妄，“他跟我们一起吃饭。”

方瑜、陈丕：……

兄弟，想让我们死直说。

接下来一顿饭，方瑜和陈丕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味同嚼蜡、食不下咽，心里暗暗吐槽南清喻为什么这么迟钝？

谁会喜欢跟老板吃饭？

没想到，吃着吃着，南清喻突然问，“我想问一下，我朋友的面试表现怎么样？”

殷妄分别看向他俩，仿佛回忆刚才面试的表现，然后才对南清喻说，“挺好。”

南清喻又问，“那他们有机会被录取吗？”

陈丕在桌子下面，悄悄竖起大拇指，感动得稀里哗啦。

不愧是好兄弟，给他们现实版boss直聘。

“应聘工作主要由HR负责，我难以判断。”隔了会儿，殷妄又说，“你想知道，我可以问问她。”

‘问问她’只是表面说法，以殷妄的身份，他格外关注哪位应聘者，稍微有眼力劲儿的都懂什么意思。

方瑜违心地回答，“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他们能参加面试，已经属于走后门。

再让殷妄打招呼，不知道替他们引荐的南清喻，要担多少人情。

“我想知道。”

或许南清喻没想那么多，或许他已经知道后果，依然给出这样的回答。

殷妄果然没推辞，立刻让助理HR，询问陈丕和方瑜的面试结果。

HR很快给出回复，一通夸赞，显然接受到殷妄的意思。

理论上来说，公司肯定择优录取。但如果表现差不多的情况下，陈丕和方瑜肯定不会因为学历被刷下来。

两个人感动得看向小鱼，要不是有外人在，他们必然情绪饱满、心甘情愿叫一声‘爸爸’。

“谢谢殷董，如果我们能被录用，一定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我绝对不上班摸鱼，公司就是我的家！”

殷妄听他们捶胸顿足一通保证，笑道，“不用。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没必要看得太重。”

“可是，为了公司的发展……”

“坦白说，选择比努力重要。一个公司发展不起来，原因肯定不怪基层员工带薪打了两把游戏。”殷妄平静地告诉他们，“因为管理层太蠢。”

“对啊对啊！”南清喻深表赞同，“基层员工只负责执行，结果要做很多工作，还要背很大的锅。项目成了没有功劳，都是领导决策英明。项目黄了，就怪员工上厕所时间太长，没道理！”

“小鱼，你怨气好重，你才上过几天班啊？”

南清喻回答，“都是听前辈们吐槽的。”

“对啊对啊，我相信殷董，肯定不是那样的老板。”

“公司起步阶段，我也做过几次错误的抉择。”殷妄落落大方表示，“他刚才骂的那些，都是我们公司的原话。”

“……”

这让他们怎么接。

“不过你们放心，到了公司，可以跟很多人一起骂老板。”

殷妄笑而不语。

方瑜更迷糊了，赔着小心问，“殷董，你不生气吗？”

“骂的没错。有什么好生气？”

“殷董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陈丕卸下紧张的情绪，又开始口无遮拦，“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公司，肯定讨厌关系户呢，结果居然帮我俩拉关系。”

“选贤举能，不必避险，我们公司有许多靠内推入职的员工。要想留在公司，必须各凭本事。”

“懂！实习期嘛，我俩肯定卷死同期！”

吃完饭，几个人晃晃悠悠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等等，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俩是小鱼推荐的，可是小鱼已经离职了，哪来的推荐名额？”

南清喻回答，“我找了之前的同事。”

“刚才等面试的时候，我听说一个人只有一个内推名额，你同事很厉害吗？怎么能弄到三个？”

“嗨，面试群有详细资料，我们问问呗。”

几个人一通捣鼓，最终得到确切回答。

他们的推荐人，竟然是总部的几位高管，难怪面试官对他们这么客气。

但南清喻只去过总部几次，哪认识总部的高管？只觉得推荐自己那位，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殷妄的助理。

“所以……这个……？”

“难道说，我们的面试名额，难道是大佬帮忙搞定的？他为啥费这么大功夫啊？”

南清喻缓过神来，不确定地说，“可能，因为，他喜欢我？”

“？？？”

谁喜欢谁？

第69章

那天直到回宿舍, 陈丕和方瑜依然没办法接受‘殷妄喜欢南清喻’这个事实。

身为小鱼最好的朋友，他们当然清楚南清喻的优点，知道他多么多么讨人喜欢。

但——

那可是殷妄。

南清喻凭什么？

更离谱的是, 他们后来知道，南清喻竟然没有接受大佬！

“小鱼, 你犹豫啥呢？为什么不答应？”

“万一过两天，殷董想通了怎么办？”

南清喻幽怨地问, “所以你们觉得, 殷妄想不通, 所以才会喜欢我, 对吗？”

方瑜尬笑着说, “哪有？”

“大家都是亲生的朋友, 我们当然站在你这边啊！”

两个人打了一通哈哈，问出许多网友都很关注的问题。

“我记得，《全糖恋人》最终有个牵手环节, 你到底要选谁？”

“告诉我们呗, 你选谁我们都支持。”

“……如果我说我现在没有想法, 你们支持吗？”

“南清喻，你怎么回事！”陈丕连名带姓叫他，“太迟钝了吧？自己的感情搞不清楚吗？”

“不知道。”小鱼同学低头, 苦恼地说, “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大家能搞清楚自己的感情。”

“也对，不能太为难一个母胎solo。”

陈丕和方瑜见他纠结，大谈特谈各自的恋爱经验，给南清喻出主意。

“你仔细想想，你接触过这几个心动男嘉宾, 有没有哪个瞬间特别打动你，让你产生‘就是他了’的想法？”

“或者说，那种见面就有电流产生的宿命感。”

南清喻努力回想，真的很努力。

跟他们相处都挺舒服，但是说宿命感……

有，倒也没有。

南清喻遇见他们，总觉得仿佛见过，自然而然熟稔。

可那种感觉，称不上宿命感。

“或者说，有没有哪个人，让你觉得值得共度一生？”

“这个点很妙，小鱼你把眼睛闭起来，仔细思考。”方瑜在他眼前施法似的，试图唤醒小鱼对爱情的感知，“当你老了，经历人间沧桑，你觉得陪在你身边那个人会是谁？”

南清喻闭起眼睛，按照他们的指引，回想自己老了的场景。

很奇妙，他居然真的有画面。

南清喻不了解感情，却了解自己。

他是个安于现状，随波逐流，喜欢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即使老了，生活也不会有太多改变，顶多随大流开始钓鱼，或者打太极，跟别的老头子下象棋。

他大概还住在这个城市，过着安稳的人生，身边……

在南清喻的构思中，他身边真的有一个人。

“我……”

“别说出来！”陈丕打断他，“你想着那个跟你共度一生的人，你品，你细品！”

“对！”方瑜跟着添油加醋，“其实感情没有那么复杂，年轻时再怎么轰轰烈烈，终究会归于平淡，然后执子偕老。”

“所以我们从结果推本质，你最想要共度终身的人，其实就是你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南清喻脱口而出。

“你怎么反应那么大？”方瑜古怪地瞥了他两眼，“怎么不可能？”

“可是那个人……”南清喻话说到一半，卡住。

他想象里最后那个人，是江惟。

江惟是他的哥哥，回陪他共度余生很正常……吧？

南清喻本来应该很坚定的这么认为。

可经历他们那样多铺垫，小鱼同学突然不确定了。

稍晚，南清喻回到家，感觉空气非常沉重。

江惟今天下班早，难得没有工作，一言不发站在客厅中央，挡住面前的江沁。

江沁看起来好一通折腾，很没有形象，叉着腰质问江惟，“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江沁。”江惟淡声提醒，“这里是我家。”

“是你家，我还是你妹妹呢！”江沁气得翻了个白眼，“我本来也没想怎么，你至于为了一个房间跟我发火吗？长这么大，江惟你还是第一次对我吼！”

南清喻从他俩对话中，猜到前因后果，连忙跑过去哄江沁。

“姐姐，你别生气！”南清喻拍拍她的后背，“那个房间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里面……反正很重要就对了。”

“我知道重要，我现在就想知道哪里重要。”江沁扬起头，又气又委屈，明显失去理智，“你吼了我，总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江惟面色淡然，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看来默认了江沁的说法。

南清喻本来就乱，见事情演变成这样，连忙挡在中间把他们两个分开，免得兄妹真的恩断义绝。

他清楚自己的本事，肯定拉不动江惟，干脆把江沁连拖带拽弄到自己房间。

关门瞬间，江沁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

“我不是非要进去，我也不是没有边界感，我就是不想不明不白被吼。”江沁哭得眼睛红红，瞪大眼睛向南清喻求证，“我错了吗？”

南清喻坚定地说，“你没错！”

南清喻跟江惟相处那么多，大概猜到他为什么那样坚持。

但他同样能够理解江沁，设身处地想想，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只因为好奇哥哥家的一个房间，闹得这么难堪，还没有得到任何损失。

她性子骄傲，哪能挂得住。

“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江沁止住哭泣，泪眼婆娑问，“你知道吗？”

“我……不太清楚，我也没有进去过。”

“你没进去过？”江沁睁大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真做了过分的事情，侵犯江惟最隐秘的领地。

转念又想，更过分的是江惟才对。

防着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连南清喻都防着？

南清喻可是他弟弟。

“在我记忆中，来到家里第一天，他就不让我靠近那个房间。”明明知道江惟不可能偷听，南清喻还是警惕地看了眼门外，害怕隔墙有耳似的靠近江沁，小小声说，“他曾经提过，里面是灵堂。”

“谁的灵堂？”

南清喻摇摇头。

过去很长时间，南清喻都以为是江叔叔的灵堂。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想法越来越站不住脚。

江惟种种表现，显然已经走出丧父的阴影，每年清明和忌日参拜，也会带上南清喻。

“奇怪。”江沁陷入回忆，拿出手机翻找照片，仔细回想江惟身边还可能有什么挂念不下的人。

想着想着，江沁翻到一张旧照片，里面的江惟难得落寞，不知道跟谁吵了架。

江沁回想前因后果，只记得当时江惟跟人吵架，难过了很久。

那个时候，江惟父亲质疑要跟南清喻母亲结婚，并且已经计划好婚前旅行。

江沁当时年纪小，而且正准备出国，跟他们接触实在不多。

只记得大人说，江惟那位后妈非常妥帖，担心大人的混营会让江惟有落差，原本应该尽享二人欢愉的旅行执意带着江惟。

江惟起初自然不乐意，后来态度松动，也开始筹备这次旅行。

旅行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陷入这种不知道跟谁冷战的状态。

后来，事实证明，没有参加旅行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拍照的当时，江惟深陷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委屈地快碎了。

江沁把这段故事讲给南清喻听，小鱼刚开始跟她一样，又同情又后怕。

听着听着，脑海中仿佛走马灯似的，闪过两道特别违和的声音。

第一道声音是江惟，但比现在稚嫩许多，大概是少年时期。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那我恭喜你，你目的达成了，你摧毁了我的一切！”

南清喻有些恍惚，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这个音色明明属于江惟，听起来却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如此……激动。

如果让现在的江惟说同样的话，南清喻恐怕会吓得报警。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脑补究竟为什么，接下来又响起一道声音。

是自己。

也许南清喻对自己声音太熟悉，听不清区别。

也许，根本就没有区别。

经历过变声期的男生，短时间内，声音不会有太大改变。

“对不起。”

南清喻听到脑海中那个声音说：

“对不起，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对不起什么？

他对江惟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吗？为什么想不起来？

南清喻重新看向照片，脑海中荒谬的念头逐渐扩大、扩大。

‘咚、咚——’

房间门被克制的敲响两声。

南清喻回过神，说，“我哥来了。”

“哼，现在知道求和了！”江沁别扭的转过头，却没有让南清喻不要开门。

江惟进入房间，手里拿着几张设计稿，递给江沁。

“挑一件。”

“珠宝这种东西家里有的是，你别以为用这点儿小把戏……天呐！这条祖母绿项链真好看！”

江惟扫了眼，“明天送到你家。”

“你别以为送项链，就能让我原谅你。”江沁眨眨眼，试图消除哭过的证据，逞强地问，“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因为一个房间骂了我。”

“请便。”江惟虽然送礼物求和，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江沁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触碰到哥哥底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就那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

江惟没有立刻回答，瞥了眼南清喻，才说，“不能比。”

江沁心里好受了一些，心想那个屋子跟自己，还是不能比的。

旁边某文科生仔细分析，认为应该是江沁跟那间屋子没法比。

唉，可怜的江沁。

幸好南清喻自己有自知之明，不会问江惟‘我跟那间屋子哪个重要’这种问题。

八成也不能比。

第70章

江沁大小姐收下江惟的礼物, 虽然还有些不甘不愿，却没有继续闹着要进那间屋子。

第二天离开时，江沁留了张纸条, 贴在江惟书房门口。

‘真正的寒心，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南清喻看到纸条, 觉得实在抽象。

难道江沁觉得，大吵大闹对江惟有用吗？

天真。

不过, 被江沁这么一闹, 南清喻的注意力也不禁被灵堂吸引。

他知道这里是江惟的禁区, 因此从未想过闯进去, 甚至不敢偷窥。

但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想法越被克制, 反而越容易惦记。

之后几天，南清喻悄悄观察江惟，试图窥探一些秘密。

令他失望的是, 接下来几天, 江惟从来没有进过那个房间。

非但没有进入, 反而像有意回避。

正当南清喻的好奇心达到顶峰，每天都在琢磨这件事的时候。

某天，江惟突然换上一袭黑衣, 敲响南清喻的门。

“哥, 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惟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平静地提醒，“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你要跟我一起去参拜吗？”

“啊！”南清喻恍然大悟。

他最近忙着偷窥江惟，反应严重迟钝。本来昨晚睡觉, 还看到日历上的标记，今天起床就忘了。

“要去，当然要去，你等我一会儿！”

南清喻用最快时间，换上一套同样深色的衣服，火急火燎冲出门。

江惟的父亲安葬在墓园，风景清幽，旁边就是南清喻母亲的墓碑。

南清喻后来问过，据说当初，是江老爷子授意将两个人安葬在一起。

事情过去许多年，每年前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少，只有江惟每年过来献花。

相比之下，南清喻就势力很多，在丧葬用品店买了许多天地银行发售的纸票和金元宝，还有新款的手机模型等等，均分成两份。

江惟献上花，看南清喻仔细数一叠纸钞有多少张。

数到一叠单数，他气得又数了一遍，然后开始搜索‘冥钞撕碎了还能用吗’。

江惟从来只献花，没有烧纸的习惯，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分那么细？”

“我听别人说，下面也需要靠钱来打点。万一他们没有钱，日子会过得很苦。”南清喻煞有介事说，“而且，下面那么多人，如果我妈妈和你爸爸走散了怎么办？”

“有道理。”听他说的那么认真，江惟也开始思考这种可能。

南清喻见他一脸正经，笑着说，“你真信？我只是选择性迷信。”

南清喻平常不求神不拜佛，只有这种时候，愿意相信往生真的存在。

“我就是觉得，只要我心诚一点，也许他们能够感受到，过得幸福一点。”

江惟眼底闪过难以描述的微光，告诉他，“会的。”

心诚则灵，江惟曾经感受过一次。

南清喻把买来的东西平等分为两份，拿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火。

迎面刮过大风，害得他怎么都点不着。

江惟伸手过来，挡在他前方。

结果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火苗窜出来，烫到他大拇指。

“没事吧！”南清喻见状，连忙凑过去抓住江惟的手。

“没事。”江惟蜷起被烫到的手指，将手往后面藏。

“怎么可能没事？我看着你被烧到了，你总是这样……”

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南清喻愣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总是这样’

明明江惟在自己面前很少受伤，自己也很少有机会关心他。

可是刚才那样的口吻，仿佛自己照顾过江惟很多次。

南清喻暗暗反思：难道我身上爹味太重了？

不应该啊。

被数落的江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还顺着南清喻的意思，把手拿出来给他看。

手指被火燎了一下，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但南清喻不放心，烧完纸清理了垃圾，非要带他去附近的诊所检查。

诊所医生看到江惟的‘伤口’，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疼得话抹点药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南清喻紧张地向医生确认，“我哥是设计师，手对他很重要。”

“真的没事，不会影响任何惊喜工作。”医生听他用‘我哥’称呼江惟，好笑地说，“原来他是你哥哥啊，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才是哥哥呢。”

医生这话，开玩笑成分居多。

南清喻和江惟年龄差不算大，但南清喻明显还带着学生气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更年长。

他觉得南清喻这副担忧过度的样子，太像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所以才顺嘴开了玩笑。

如果换成别的兄弟，可能还会开玩笑‘叫哥哥’。

南清喻听了，反应却特别大，“怎么可能？我哥比我大五岁，他才是哥哥！”

江惟见他极力否认，搞得医生有些尴尬，便适时开口谢过医生，带南清喻离开。

走出诊所，南清喻还是有些奇怪，低着头不看江惟。

又走了一段路，江惟沿着人行道一直向前。

南清喻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脑袋扎在江惟背上，这才意识到江惟不知何时停下了。

“南清喻。”江惟叫他。

“啊……嗯。”南清喻忐忑地回应。

“你刚才，联想到了什么？”江惟没有任何迂回，直接进主题。

南清喻没想他这样直接，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

也许是自己不会掩饰，心思太明了，才让江惟有所察觉。

可是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南清喻本人也理不清，更何况江惟呢？

“没、没想什么。”南清喻低声说。

江惟转过来，目光如炬，“不能告诉我？”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南清喻揉揉头发，混乱地说，“我总觉得，见过小时候的你……可能我确实见过，但是那个又不像你。”

说到最后，他差点把自己绕晕了。

还是江惟思路清晰，帮忙总结，“你觉得自己见过小时候的我，但无法判断跟我是不是一个人。”

“对对对。”南清喻用力点头，继续说，“我记忆里的那个你，比较……幼稚？”

江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幼稚’这个说法。

南清喻胡乱说了一些自己想起的画面，突然觉得哪里通了，睁大眼睛问，“哥，你觉得世界上有没有平行世界？”

“也许有。”

“那就可以解释了，我遇到的，肯定是平行世界另一个你！”南清喻自以为找到最合理的解释。

哪知道，江惟很快打破他的梦境。

“不，是我本人。”江惟看向他，认真地说，“我做过那些事。”

南清喻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你小时候那么幼稚，那么叛逆，你怎么还一脸骄傲的样子？

更矛盾的是，如果记忆里的江惟真的是江惟，那么第一视角的自己呢？

那个耐心安慰江惟，为了找他翻遍每个角落，包容江惟幼稚坏脾气的南清喻呢？

真的是自己吗？

南清喻无法判断江惟，却能判断自己。

他真切意识到，当时的感知、语言、行为，都出于自己本意，不太可能被人借用身体。

如果江惟是江惟，自己是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我哥哥呢？我总觉得……那个时候……”我本来应该比你年长的。

南清喻困惑极了，迷茫地抬头看向江惟。

“因为——”江惟正准备回答，却在看到他清澈眼睛里自己倒影的瞬间，变得难以开口。

安静良久，江惟说：

“你想做我弟弟吗？”

“想啊，虽然你对我很冷淡，但我觉得你是最好的哥哥。”

“嗯。”江惟低声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