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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清喻点点头,冷静分析,“只要巡考老师和校学生会知道我们在哪个考场,就可以了吧?”

“天真。”班长双手环抱,冷冷地嗤笑,“学生会那群人,除非拿着考试办的证明,否则他们不认。”

“……”南清喻好歹读了三年大学,清楚学生会的作风。

往好了说叫‘按流程办事’,往坏了说就是小型的官僚主义。

班长跟他们臭味相投,所以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这场试肯定没办法考。

南清喻不死心。

他接下来行程很紧张,没时间重考。

重点是——

小鱼记性差,如果今天不考就白复习了。

“试试吧,你们认识学生会的人吗?”

方瑜:“认识倒是认识,学生会的新会长经常来咱们班代课。”

“???”南清喻诧异地问,“谁?”

“黎景煦啊!大三的会长刚退,他就上位了。”

N大学生会通常在第二学期后期换届,一般由准大二学生担任副会长,准大三同学担任会长。

刚入会没多久的新生担任会长,属实比较少见。

南清喻莫名感到心虚。

自己昨天才见过黎景煦,自以为对学弟还算了解。

结果,自己不仅不知道他的专业、兼职,也不知道他是学生会长。

说好的事不过三呢?

情况特殊,南清喻没空对学弟感到愧疚,打开对话框快速说明情况。

黎景煦回复明快简洁:好,你们选好教室发给我,我联系监考和巡考。

南清喻松了口气,把消息告诉同学们。

班长不敢相信,眼睛瞪得老大。

“学生会效率这么高?怎么可能!”

旁边同学摸摸下巴,“说起来,我前几天逛校园论坛,他们说新换届的学生会确实效率很高。”

“我也看到那个帖子!找他们要赞助费居然不推三阻四踢皮球,而且还把需要的资料写的清清楚楚,不像以前那样让人白跑好几趟。”

“黎景煦有点东西哈,不愧是大一干上会长的人。”

“他在学校里那么厉害吗?”南清喻后知后觉又感到愧疚,向黎景煦道谢后,心虚地补充:恭喜你成为学生会长,我请你吃饭吧?

学生会办公室。

黎景煦收到消息,猛得从位置上站起来,撞倒背后的椅子。

学生会其他成员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共事大半年,黎景煦比许多人低一届,但办事利落沉稳,从未见如此失态过。

“没什么。”黎景煦转身把椅子扶起来,掩饰所有情绪,内心兀自澎湃。

南学长单独邀请自己。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距离无限拉近。

近到自己可以伸手触碰,掌控南清喻的全部,将他变成自己所有之物。

——本该如此。

黎景煦坐回位置,想到昨天见到的沈知夏和闫辰。

虽然彼此没有交流,但黎景煦看到他们第一眼就察觉到。

那两个人,跟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以同样的目的接近南清喻。

黎景煦难耐地想:

该怎样独占学长,不让他被其他人染指呢?

可以把他关起来,用最柔软的丝带绑住吗?

第27章

虽然考试前期闹了点风波, 索性有惊无险顺利结束。

小鱼同学复习充分,自认为不可能挂科。

考完试第一件事,南清喻按照导航指引, 来到即将实习的公司。

想象当中,首富创建的公司应该无比恢弘, 仰起头看不到顶那种。

公司门口设置高高的坎,普通人望而生畏, 轻易不能进去。

万万没想到, 南清喻到达目的地, 眼前竟然是一栋随处可见的中型写字楼。

前台小姐姐见他在门口晃晃悠悠, 主动询问来找朋友还是家人。

听说南清喻即将进入公司实习, 前台小姐姐热情邀请他进入公司, 还询问宣传部的同事有没有时间带带新人。

南清喻来不及拒绝,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前辈已经满口答应,下楼把南清喻领上去参观。

“我姓刘, 他们都叫我小刘, 你看样子比我小, 叫我刘姐就行。”刘姐打量南清喻,笑着说,“别太紧张, 我们公司很松弛的。我刚才在厕所带薪拉屎, 腿差点蹲麻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南清喻瞧瞧左右,生怕刘姐被领导抓包。

“哈哈哈,有什么不能说的?公司跟你想的不一样吧!”

南清喻点点头,“确实。”

“因为在咱们公司涵盖范围广,各个公司职能不同。像我们主要负责市场这块儿,比搞研发和测试的轻松很多。”刘姐按下电梯楼层, 顺嘴介绍道,“我们现在上四休三,弹性工作制,晚一个小时内不算迟到,自愿加班有餐补和三倍工资。”

南清喻越听越沉默,以为自己点开了科幻频道。

“除了那些,公司还有特别的福利。”

电梯抵达,刘姐推开办公室门,一只玳瑁猫翘着尾巴踱着猫步,凑过来蹭了蹭刘姐的腿。

刘姐把猫咪抱起来,捏着爪爪跟南清喻打招呼,“喏,公司福利,入职送猫。”

“它好可爱!”南清喻成功被猫咪俘获,戳了戳小猫的粉色肉垫。

“喵~”猫咪挣脱刘姐的怀抱,跳进南清喻怀里,蹭他一身猫毛。

南清喻彻底沦为小猫咪的俘虏,抱着它吸了又吸。

“我们公司真的很会,用猫套住员工,这下谁舍得辞职。”刘姐仿佛看透一切,“这些都是资本家的陷阱!但是老板给的太多了,谁忍心不掉进去?”

“老板是殷妄吗?他会经常来公司吗?”

“不怎么来。就算他来了,看到我们摸鱼也不管,只要工作完成就OK。”刘姐想了想,打开工作群确认,“Boss今天在公司。”

刚说完,刘姐收到一条消息,抬头看向南清喻。

“Boss听说实习生参观公司,邀请你去顶楼。”

“啊!”南清喻慌了,“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怕什么?我们boss不欺负小孩。”刘姐推着他的背,把南清喻强行塞进电梯,按下殷妄办公室的楼层。

半分钟后,南清喻到达顶楼,一眼看到殷妄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阳光透过窗,洒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更加脆弱。

殷妄打扮实在不像跨国公司的最高掌权者,反而像豪门家族从小体弱、被养在金丝笼的小少爷。

南清喻明明知道,他位高权重,跟自己不在一个世界。

可每次见到面,那些固化的阶级差异完全消失,只想尽自己所能守护他。

“殷……老板?”南清喻走向他,不确定地叫。

殷妄看过来,“我应该叫你南员工?”

“……呃。”南清喻意识到,这个叫法确实奇怪,明明自己还没有入职,便默默该回之前的方式,“殷妄,你找我吗?你知道我来了?”

“不知道。”殷妄似乎笑了下,“我猜是你。”

“那你猜得好准。”南清喻走到殷妄身边,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小小声嘀咕,“我想着公司肯定很大,工作很忙,所以提前来适应适应,结果这里跟我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删掉无效和重复的工作内容,省略没有用处的流程和总结,管理者少打两句官腔,工作时间可以很充裕。”说话同时,殷妄递给南清喻一本书,是上次从图书馆借走那本。

南清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殷妄的话深表赞同。

确实,大部分社畜其实没有那么多工作要忙,但公司强迫他们开例会、写总结、搞各种不走心的形式主义,迫使牛马对工作产生疲惫和厌倦,找不到工作的重心。

也难怪大家上班那么痛苦。

小鱼接过狗血小说,翻动几页,发现书签带动过位置,惊喜地问,“这本小说你看完了吗?”

“嗯,像你说得一样有趣。”

南清喻激动地追问,“你看得过程会嗑他们吗?在床上翻滚,为他们的绝美爱情落泪!”

“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互相吸引。”

“对对对,他们真的很坚定的互相奔赴!”南清喻很少有机会跟朋友面对面讨论,身边小伙伴都嫌弃他低级趣味。难得遇到有共同语言的人,南清喻翻出之前写的公众号,凑到殷妄身边按头安利自家CP。

才看了三行,小鱼就清醒了。

——等等,我在干什么?

试图逼首富跟我吃同一口粮?

我疯了吗!

殷妄仿佛没注意南清喻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认真地问,“狗塑是什么意思?”

南清喻见他感兴趣,再次抛开理智,兴致勃勃继续安利,“狗塑可以理解为塑造成小狗,觉得某个角色像狗狗一样可爱。”

“那你呢?”殷妄好奇地问,“你是什么塑?”

“我?”南清喻没想过这个问题,憋了半天才说,“我可能像空气,没什么存在感,不会被人特别注意。”

殷妄赞同,“确实。”

南清喻知道自己普普通通,存在感很低。

可是这种话得到赞同,还是让他觉得被戳了一下。

殷妄接着说,“平等赐予生命。”.

南清喻在公司里呆到下班时间,才带着殷妄还的书回家,并约定下次再借一本书跟他分享。

小鱼哼着愉快的小调,把共享单车骑到停放点,远远瞧见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在锁车。

此前,南清喻没见过他,却莫名激动,远远跟小黑打招呼。

“嗨嗨~你也骑共享单车吗?”南清喻加快速度骑过去,才看清自己的骑友个子特别高,目测接近两米。

黑色紧身背心下,肌肉鼓囊囊的,隔着衣服能数清八块腹肌的轮廓。

普通大小的共享单车,被他骑着显得比例失调,难怪上次见他骑得歪歪扭扭。

黑背心见到小鱼,脱口而出,“小鱼?”

“你认识我?”

黑背心连忙否认,“不认识,我只是……看过你的节目。”

南清喻参加的节目,只有《全糖恋人》。

正片还未播出,但直播观看人数很高,被同小区的人认出来也不奇怪。

南清喻没在意,继续问,“你一直骑这里的共享单车吗?我上个月留的纸条,你是不是看到了?”

“嗯。”黑背心点点头,略带歉意的解释,“我没有驾照,早晨赶着去买早餐,所以……”

“买早餐?”南清喻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上学或者上班赶不及。

“嗯,我前男友胃不好,又经常忘记吃饭,我必须提前买好早餐送到他的工位。”黑背心苦涩的笑笑,“如果被他发现,肯定会生气。”

南清喻听完他的解释,一整个无语。

每天偷偷摸摸给前男友买早餐,这到底什么操作?

既然那么舍不得,当初就不应该分手啊。

南清喻八卦雷达动了,试探性打听,“你还喜欢你男朋友吗?为什么分手?”

话音刚落,黑背心捂着脸,呜呜咽咽哭得像个孩子。

“他嫌我性格敏感,爱哭,控制欲太强干涉他私生活。”黑背心委屈地说,“我不喜欢他逛gay吧,不喜欢他对别人笑,这有错吗?为什么跟我分手呜呜呜……”

“……”

南清喻由衷觉得,那位前男友跟黑背心分手能够理解。

一个身高两米的彪形大汉哭得嘤嘤嘤梨花带雨,确实有些精神污染。

不过,听黑背心的描述,南清喻有种预感。

“你前男友是谁?”

“穆安。”黑背心哭得更伤心了,“我看了你们的节目,你喜欢他,我们以后就是情敌了。”

“哈?”南清喻瞪大眼睛,“你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他?”

“你把好感票投给我家安安。”黑背心哽咽地说,“我理解,安安性格好长得漂亮,积极主动大方,又帅又可爱,你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最后选择你,我会默默退出的呜呜呜……”

“停!停!停!”南清喻连续说了三个停,感觉精神有些崩溃,“我不喜欢穆安。”

“你凭什么不喜欢穆安?”黑背心拳头硬了,强势逼近南清喻,压迫感拉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他!”

此刻,他已经完全理解穆安要求分手的决定。

哪来的癫攻?

恰此时,南清喻收到消息,导演在群里@他。

导演:@小鱼咕噜咕噜,小鱼,江湖救急!

导演:原本预定下周空降的6号嘉宾,是Caius的圈内好友,他现在也罢录了。

导演:下周录制的所有流程,都是按照6位嘉宾准备的,现在空出两个名额,你有没有适合的人选推荐?

小鱼咕噜咕噜:我没有!求放过!

导演:给你磕一个[轻轻跪下.jpg]

其他同事知道小鱼心软,群里刷满轻轻跪下的表情包。

南清喻绝望地抬起头,看向黑背心:

“亲,追妻火葬场剧本接吗?”

第28章

黑背心得知还有这种好事, 立刻停止嘤嘤嘤,强烈要求南清喻向节目组推荐自己。

“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魁梧的大型犬摇尾乞怜。

“停, 你不要跟我撒娇!”南清喻退出老远,认真地说, “我顶多替你和节目组搭线,不会帮你追求安安。”

“这就够了!”黑背心无比自信, “安安再见到我, 肯定会旧情复燃。”

南清喻:[欲言又止.jpg]

打发掉黑背心, 南清喻回到家。

刚推开门, 就发现哥哥静静躺在客厅沙发上, 不知道躺了多久。

哥哥平时注重仪态, 虽然不会数落坐没坐相的南清喻,自己却时时刻刻保持优雅。

南清喻慌忙跑过去,发现江惟闭着眼睛, 眉结轻蹙, 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哥, 你又喝醉啦?”

最近,江家大权慢慢从江老爷子过渡到江惟手中,哥哥需要参加的应酬场合骤然增加。

不过每次应酬结束, 江惟只会静静回到自己房间, 不发疯也不乱闹。

南清喻凑近,没有闻到酒气,应该不是喝醉。

“哥?”南清喻伸出手,小心翼翼摸摸江惟,感觉温度不正常。

小鱼刚刚从外面回来,掌心温度略低, 摸什么都觉得烫。

他俯身凑过去,撩起卷发,从自己的额头紧贴江惟的额头,果然温度更高。

“哥,你发烧了!”南清喻得出结论,连忙拿出手机,“我送你去医院。”

江惟清醒了一些,声音干涩,“不用。”

听哥哥嗓子都烧哑了,南清喻更加担心,靠过去把江惟的上身扶起来。

“你不想去医院吗?那也不能躺在这里,我送你回房间。”

南清喻一手扶着江惟的后背,另一手绕过江惟的腿弯,试图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起来。

江惟个子高,体重挺均衡。

小鱼同学作为一名精力充沛的男大,理论上可以把他抱起来。跟朋友玩玩闹闹的时候,他尝试抱过方瑜和陈丕。

但‘抱起来’和‘抱到卧室’绝对是两个概念。

南清喻尝试发力好几次,因为江惟没有配合地环住自己脖颈,连起身都费劲。

“算了,我还是背你吧。”南清喻累得气喘吁吁,转过去背对江惟,示意他趴到自己背上。

江惟伸手过来,却只是扶住南清喻的肩膀,缓慢站起来。

“你身上那么烫,别逞强啊。”南清喻觉察到他想自己走回卧室,连忙拉着江惟手臂绕过自己肩膀,同时用贴近的手臂环过江惟的腰。

夏季,室温接近三十度,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江惟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挺轻薄,南清喻感觉自己的手,几乎直接按在江惟的腹部。

当了整整三年兄弟,南清喻很少触碰江惟,最亲密的动作不过是上次摸摸头发。

没想到,哥哥清冷的外表下,竟然——

就……

挺好摸的。

南清喻默念两遍‘南无阿弥陀佛’,摒弃内心的杂念,慢慢把江惟扶到房间。

正如江惟很少进自己房间,南清喻也很少……几乎没有……进过江惟房间。

原本以为,江惟跟自己区别那么大,房间布置肯定不同。

结果踏进房间,南清喻甚至有些错乱。

江惟房间的配色,跟自己卧室不能说相似,简直毫无区别。

同样的黑白色系,对鱼眼睛非常友好。

南清喻半搂半抱扶着江惟,迈着小碎步来到床边,顺势往前一倒,两个人都栽进大床里。

“啊!”

小鱼原本走在前面扶着江惟,这么一摔,江惟大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

生病的人没有什么理智,南清喻感受到孙悟空那五百年的感觉,伸手去推江惟。

推了好几次,他巍然不动,仍然像山似的沉沉压住小鱼。

“哥,你先躺好,我去给你拿药。”南清喻不气馁,试图跟病号讲道理,“就算不想去医院,你必须吃药,不然会烧坏脑子。”

见哥哥仍然没反应,南清喻哄小孩似的说,“乖,听话。”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安抚,闹脾气的小孩肯定都听过。

江惟却像密码正确似的,竟然真的从南清喻身上爬起来,乖乖躺好,还给自己盖上被子。

南清喻见他这样,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伸手过去摸了摸江惟的头发。

江惟感受到抚摸,睁开始终紧闭的眼睛。

那么久以来,江惟的目光总像是隔了层什么,显得遥远疏离。

此刻,大概因为生病冲垮了江惟的防线,南清喻终于觉得他目光变得真切,向自己渴求着什么。

“你要喝水吗?或者想吃点儿水果?还是哪里难受呢?”南清喻转身爬回病床边,罗列自己能够为哥哥做的事。

江惟似乎烧糊涂了,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分辨他是谁。

约莫盯了两分钟,江惟伸手过来。

南清喻立刻握住他的手,“我在呢,你有话跟我说吗?”

江惟缓慢眨了下眼。

现实和困扰自己的回忆重叠,一时间分不清楚。

他凝视和回忆中别无二致的南清喻,这些年压抑的思念袭来,终于找到倾泻的出口。

江惟启唇,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哥。”

卧室里非常安静。

南清喻听到那声若有似无的呼唤。

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惟是家里的独生子,平辈中也是年龄最长的。

别说亲哥,就连堂哥、表哥、干哥哥也没有过。

既然如此,他这声‘哥’叫谁?

只能是自己听错了啊!!!

如果没听错的话……

小鱼同学‘博览群书’,当然知道叫哥哥的对象除了亲属,还有男朋友。

过去三年,南清喻对江惟的感情史一无所知。

也许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江惟谈了个年长的男友,喜欢逼他叫哥哥那种?

南清喻被这个想法狠狠雷到了。

什么恶俗的play!!!

即使自己被江惟有意疏远,了解的机会不多。

但哥哥在他眼中,清醒、骄矜、冷傲,总之拥有独立的人格。

江惟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因为谈恋爱就自我矮化,用充满依附性的语气叫对方‘哥’。

人设崩了啊!

南清喻努力洗脑自己‘肯定听错了’,一脸凌乱的翻出家庭药箱拿出退烧药。

拆开药盒,里面的药吃了几粒。

南清喻本鱼身体素质还算可以,印象中近两年没有发过烧。

家里只有两个人,消失的药肯定是江惟吃掉的。

住得那么近,他却不知道江惟什么时候生过病。

难怪江惟讨厌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呢。

南小鱼带着负罪感,倒水途中切了一颗雪梨。

本来想熬个雪梨汤,但是没搜到三分钟懒人教程,无奈放弃。

再次回到江惟房间,他保持刚才的姿势,乖乖平躺在那儿,看起来像睡午觉的好孩子。

“哥,起来吃药。”南清喻把药锭和温水递过去,“这盒是你吃过的,应该不会过敏。”

江惟接过药锭,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咽了下去。

南清喻见他如此没戒心,嘀咕,“吃得真快,也不怕我给你下毒啊。”

江惟好像恢复一些智力,直勾勾看向南清喻,“你会吗?”

“我当然不会啊!”小鱼火速澄清。

虽说豪门兄弟相争的戏码屡见不鲜,但南清喻和江惟不同。

倒不是因为南清喻就算下毒,也得不到江家财产。

而是因为整个江家加起来,都不如江惟。

如果江家没有江惟,它对于南清喻而言,只不过是毫无关联的陌生玩意儿罢了。

江惟突然已读乱回,“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下毒也没关系。

喂完药,南清喻又拿起水果叉,把雪梨喂到江惟嘴边,免得他烧干了嗓子明天说不出话。

江惟烧得头昏脑涨,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块就想推开。

南清喻见自己辛辛苦苦切好的雪梨剩下大半盘,觉得浪费,刚准备自己吃掉。

江惟又坐起来,握住他的手腕,慢条斯理继续吃梨。

病人好难伺候。

南清喻由衷感慨。

刚才让他吃,江惟不乐意,自己吃又开始抢。

不就是一个梨吗?分给自己吃什么了?

吃完药和水果,南清喻用剩下的温水让江惟漱漱口,然后端着空碗碟准备离开。

刚起身,已经闭上眼睛的江惟突然说‘冷’。

“冷吗?”

夏季不开空调的室内,南清喻忙里忙外,差点没把自己热死。

“冷。”江惟再次强调。

“那怎么办?”

按照普通人的常识,冷了应该盖被子。

但江惟正在发烧,体感温度跟普通人不同。

他刚才吃过药,盖太厚的被子会影响散热。

等体温恢复正常,肯定又会上火。

南清喻顺手把餐盘放到桌上,重新回到江惟身边,“真的很冷吗?要不然给你开半个小时空调。”

江惟睁开眼,漂亮的凤眼因为生病而脆弱,谁见了都会心软。

“很冷。”

“好好好,我给你开……”南清喻正打算启动空调,江惟突然凑过来,伸出胳膊把他裹紧被子里。

南清喻僵住。

江惟烧坏脑子了吧?!

搁平常,别说睡一个被窝,就算路过哥哥房间都得看脸色。

南清喻直条条躺在江惟床上,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摆。

鼻息间都是江惟身上好闻的味道,感觉他越靠越近,把自己整个抱进怀里,仿佛雪山遇难的人抱着温暖的小动物,箍得发疼。

南清喻贴在他怀里,声音似乎不通过耳朵,而是通过胸腔的震动传递,格外清晰。

“哥。”

南清喻无法用‘幻听’欺骗自己,整个人更加凌乱。

——江惟你清醒一点!

你!哪来的!!哥!!!

第29章

江惟这场病毫无征兆, 而且来势汹汹。

十三年前那天,江惟突然收到父亲去世、南清喻消失的消息。

此后十年,他经常整宿整宿守在灵堂。废寝忘食再加悲伤过度, 导致身体大不如前。

直到南清喻重新出现,情况才有所改变。

纵然如此, 连日奔波和高强度应酬仍然让他无法招架。

今天,江惟按照原计划回家, 陪老爷子一起吃饭。

江老爷子前后有三个儿女, 长子早逝, 次女志不在此, 幺儿不太成器。

兜兜转转, 老爷子只能把所有的希望, 寄托在与长孙身上。

江惟确实出众,出门在外从未给他丢过脸。

可江老爷子内心,始终有个结, 逮到机会就旁敲侧击。

“我听手下人说, 你要把名下一半财产给那个野……野性难驯的小子?”

江老爷子话说到一半, 见江惟面色不悦,硬生生改口。

江惟没接话。

南清喻脾气好,性格温吞, 哪里跟‘野性难驯’四个字沾得上边?

江老爷子没听见回应, 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气得撂了筷子吹胡子瞪眼。

“那小子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当初就因为他那个狐媚子的妈,你爸才……”

“我记得。”江惟打断,“我比你清楚。”

“既然你记得,就应该赶紧跟他撇清关系,怎么还纠缠不清?”江老爷子嫌恶地说, “不知情的外人看见,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

同样的对话重复太多次,江惟懒得回应,放下筷子整理自己衣袖。

江老爷子等十天半个月,才能跟他吃上一顿饭。

察觉江惟要走,他连忙挽留道,“爷爷知道你不爱听,咱们以后不提那个外人。”

江惟动作一顿,眼睫低垂,淡声说,“他是我家人。”

江惟最近才想通一个道理。

不做兄弟,也可以成为家人。

江惟离开祖宅,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便让家里的司机送自己回去。

回到家,整个屋子空荡荡。

江惟体力不支倒在沙发上,几次想要联系南清喻,却最终没有付诸行动。

南清喻有自己的生活。

江惟这样告诉自己。

相处三年,他一直控制自己,疏远南清喻,尽量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其实,经历过那次意外和无望的十年,每当南清喻消失在视野中,江惟总会觉得惶惶。

唯恐某时某刻,电话再次响起。

告诉他,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南清喻’这个人。

宛如深深盘踞心底,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种情绪一旦开闸,便会吞噬理智。

江惟只好独自承受超过兄弟界限的分离焦虑。

或许因为发烧,江惟意识逐渐抽离,被拉到遥远的过去。

记忆中的少年人,跟南清喻刚刚认识不久,彼此都无法拿捏相处的分寸。

有次,江惟又因为无法接受新家庭成员,独自躲到深夜。

凌晨四点,南清喻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江惟,把他带回家里。

天蒙蒙亮,江惟开始疯狂打喷嚏。

刚开始,他以为南清喻嫌他烦,背后偷偷说坏话。

“阿嚏——!”江惟吸了吸鼻子。

南清喻端着牛奶进入江惟房间,发现他把自己缩成一坨疯狂打喷嚏,连忙过去摸江惟的额头,又撩起头发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他。

“吹了太久冷风,有点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江惟躲开他的手,带着鼻音逞强,“要你管!”

也许,天意有意惩罚江惟的作死。

从那以后每次生病,都没有人在管他。

时隔十三年,江惟突然无比怀念当时,怀念在自己身边陪了好几天的南清喻。

执念太深,江惟听见有人来到自己身边,南清喻的模样一如当年。

“……哥?”

明明江惟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却还是叫了出来。

南清喻明显怔住,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吭哧吭哧把江惟扶回房间。

江惟恢复一些理智,意识到现在的南清喻真实存在。

又意识到,现在自己拥有某种特权。

神志不清是最好的借口,可以将想象与现实混淆。

模糊过去与未来,模糊兄弟界限。

为所欲为。

如果所有禁锢都不存在,他想对南清喻做些什么呢?

退烧药的药效发挥很快,后半夜,江惟清醒地睁开眼睛。

身上发了汗,衬衫黏在皮肤上不舒服。

他想去浴室冲个澡,刚准备起身,发麻的手臂被旁边人紧紧抱住。

南清喻睡得很沉,枕头早被挤到床下,上半身窝在江惟怀里蹭他的手臂,下半身晾在被窝外面,整个睡姿非常扭曲。

睡着睡着,感觉自己一直抱着的‘阿贝贝’要被抽走,南清喻胡乱哼唧着蛄蛹过来。

翻了个身,把左腿架在江惟身上,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刚开始,江惟以为南清喻被吵醒了,还试图分辨他嘴里嘀咕什么。

听了一阵。

全是无意义的废话。

“先秦……文化起源……”

这是疯狂复习,背知识点背傻了的小鱼。

“椰子……糯米鸡……”

这是晚上没吃饭,做梦流口水的小鱼。

“殷妄……猫猫……”

江惟分析到这句,无意识皱起眉。

世界首富的大名,江惟自然听过。

可是‘殷妄’两个字,为什么会从南清喻嘴里冒出来?又为什么跟‘猫猫’联系起来?

南清喻说了几句梦话,蠕动着拱到江惟胸口,咯吱咯吱磨牙。

江惟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个坏毛病,轻轻把小鱼的卷毛脑袋挪到自己枕头上,试图纠正磨牙的问题。

结果南清喻挨到枕头,开始打呼噜,还把江惟给他盖得被子一脚踢开。

自从江惟懂事以来,就没有跟别人同睡的经验,哪见过这么难缠的鱼?

黑暗中,江惟沉默地盯着南清喻瞧了会儿,见他睡得昏天黑地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便把被踢开的被子拉回来,像渔网似的严严实实裹住南清喻,缠成一条毛毛虫。

南清喻左扭扭,右扭扭,没有挣脱桎梏,又开始说新的梦话。

“妖精。”

“放开我爷爷。”

大病未愈的江惟,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隔着被子抱住南清喻,慢慢睡过去。

清晨阳光照进房间,南清喻习惯性想要揉眼睛,却发现手抽不出来。

他眨巴眨巴眼,瞧见乍看挺熟悉,仔细观察却不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刚睡醒的脑袋有些发木,南清喻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天哥哥发烧了,自己把他扶到房间里。

江惟烧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把自己当成谁。嘴里叫着‘哥’,还拉着南清喻的手不放他离开。

南清喻见江惟烧得厉害,快烧焦了,不放心病人自己呆着。

原本打算守在江惟身边,等他退烧了再走。

结果南清喻睡眠质量实在太好,才躺下就开始打哈欠,睡得比病人还踏实。

那么问题来了。

江惟呢?

小鱼裹在被子里,利用腰腹力量左右摇摆,挣扎着坐起来。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没有看见江惟身影。

“哥?哥!”

南清喻叫了两声,毫无回应。

想到江惟昨天病得那么重,南清喻立刻解除毛毛虫形态,跑进浴室和洗手间寻找哥哥。

卧室里没有找到人,南小鱼鞋子都顾不得穿,匆忙忙跑下楼梯。

跑到楼梯拐角,他从栏杆缝隙看见江惟,正从厨房出来走到餐桌旁。

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不是南清喻擅长的那种‘三分钟不开火懒人早餐’,刚出锅的包子香味让小雨狠狠咽了下口水。

在这里住了三年,南清喻第一次觉得‘家’这么有人气,有烟火味。

因为江惟的变化,他们俩的房子变成真正的家。

江惟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南清喻蹲在楼梯拐角,眼巴巴拽着栏杆疯狂咽口水。

“吃早饭吗?”

“嗯嗯!”南清喻使劲儿点头。

“把鞋穿上。”

“好哦~”

南清喻飞快跑回房间穿拖鞋,然后哒哒哒跑下楼梯,生怕晚一点自己就吃不到了。

坐到餐桌之前,南清喻都以为江惟点了外卖。

拿起暄软的包子尝了一口,又不太确定。

小区附近没有卖包子的早餐店,外卖再怎么方便,送过来肯定需要时间。

可自己吃到的包子,仿佛刚刚从蒸锅拿出来。

包子看似普通,其实做法一点也不简单。

蒸包子需要和面、制作馅料、等面团发酵、然后蒸20分钟左右,整套流程相当耗费时间。

南清喻想吃刚出炉的包子,要么守在包子店等包子蒸好,要么只能买半成品。

他嗷呜嗷呜啃着包子,心想这么好吃的包子哪来的?

总不能是江惟做的吧?

哥哥一身贵气,长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做包子?

江惟怕他吃得太急把自己噎死,将蒸包子同时顺便熬得绿豆粥推过去。

南清喻一口气吃得太多,确实有些咽不下去,捧起粥碗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惊喜地睁大眼睛问‘绿豆粥哪家店买的’。

绿豆粥清爽解暑,非常适合夏天,但南清喻却不怎么爱喝。

绿豆粥火候不够,豆子硬硬的带着生涩味。火候到位,豆子变成软糯的豆沙,但绿豆皮却完全融入粥中,喝起来有异物感。

江惟端给他这碗粥,米和绿豆都熬得开花了,里面却没有任何绿豆皮,简直完美。

他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江惟只模模糊糊听个大概,顺嘴问了句,“你喜欢?”

“嗯嗯!”

“知道了。”江惟倒是没想到,南清喻这么容易投喂,私藏的满汉全席都没有派上用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南清喻高兴地摇头晃脑,“一大早就有这么好吃的早餐,中午还能跟黎景煦吃好吃的。”

虽然江惟不怎么分享自己的事,但南清喻很乐意跟他分享学校生活,偶尔会提起身边的朋友。

之前说方瑜和陈丕的沙雕迷惑行为,江惟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今天不知怎么,江惟突然问,“你跟他关系很好?”

“还可以,他最近帮了我两个忙。”南清喻回答完,后知后觉意识到:

江惟不仅给自己做饭,还关心自己生活。

一定是我昨晚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哥哥被我感动了!

对!

难得被哥哥关心,南清喻继续说,“黎景煦是我的学弟,阳光正直好少年。”

“我知道他。”江惟并不觉得黎景煦看小鱼的眼神,哪里称得上‘阳光正直’。

“咦?你从哪里知道他的?”

江惟轻描淡写回答,“看过你的直播。”

“咳、咳咳!咳咳咳!”南清喻呛个半死。

第30章

南清喻已经大三了, 结束考试后,几乎没什么课。

但黎景煦才大一,目前以学业为主, 课程表比较满。

除了本专业的课,偶尔还会给其他同学代课, 工作日白天只有午休有时间。

南清喻之前麻烦黎景煦帮忙,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他吃顿正式的饭……不是学校食堂那种。

经过商量, 时间定在周五午休, 黎景煦只有这天下午没课。

距离午休还有半个多小时, 南清喻提前来到学校, 把殷妄还给自己的书送回图书馆, 又借了两本自己经常重刷的书放进书包, 然后到管理学院外面等黎景煦下课。

虽然大家都呆在同一所学校,但管院同学的气场,明显和文学院不同。

有几个同学路过南清喻身边, 讨论着贸易战争对未来经济形势的影响。

南清喻听不懂一点, 很想拽个文学院同学过来, 聊聊他们听不懂的古典文学。

聊到关税时,几个同学终于注意到教学楼旁边的南清喻,突然互相挤眉弄眼。

推搡了一阵, 有个男生站出来, 试探着问,“学长,你在等黎景煦吗?”

“是啊,他下课了吗?”

“还有十分钟下课,要不我帮你叫他?”

“不用不用。”南清喻摆摆手,“我等着吧。”

经常上大学的朋友都知道, 很少有老师在午休前最后一节课的倒数十分钟点名。

有些馋鬼为了错峰吃饭,偷摸摸早走几分钟,老师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换成南清喻自己,知道外面有人等,多半会偷偷溜出教室。

但黎景煦成绩优异,又是学生会长,南清喻不愿影响小学弟上课。

见南清喻打算继续等,那几个同学也停下来,好奇地跟南清喻聊天,话题都关于黎景煦。

南清喻跟黎景煦不同年级,甚至不同专业,了解有限,只能听他们说。

“黎景煦特别受欢迎,经常有女生找他告白,但是黎景煦都拒绝了。”

“也有几个男生给他写情书,还是拒绝了。”

“我们刚开始觉得人家学霸,校草,肯定不好追。”

“结果黎景煦自己说,他有喜欢的人。”

“真的吗?”南清喻惊讶,“没听他说过。”

“你也不知道是谁?”管院同学上下打量南清喻,“我们还以为,肯定是你呢。”

校园论坛有个匿名贴,发帖人长期观察黎景煦,发现他只会跟南清喻主动亲近。

而且好几次,都是他刻意接近南清喻。

“我?开什么玩笑。”南清喻没当真,跟他们嘻嘻哈哈,“追黎景煦的人那么多,我排不上号。”

“倒也是。”男生赞同地点点头,“如果换成我,肯定选校花!”

“跟校花比起来,我更喜欢学长你这款。”另一个男生接话,真的挑上了,“看起来会过日子。”

“谁规定普通人一定要会过日子?”南清喻嫌弃,“你真不了解我。”

“就是!”旁边同学围住他,“指望别人伺候你?想得美!”

“哈哈哈哈!”

笑着闹了一阵,下课铃响起。

几个同学眼瞅着周围人奔向食堂,连忙告别南清喻加入干饭行列。

南清喻目送他们远去,回过头,就看到黎景煦急匆匆跑出教学楼。

“南学长,让你久等了。”

南清喻客气地说,“没等很久,我刚来。”

黎景煦指了指楼上,“我刚才在那边上课,从窗户看到你了。”

黎景煦发现南清喻的身影,本来想立刻冲到楼下。

但是南清喻人到了,却没有发消息。

黎景煦知道,学长肯定不愿意影响自己上课。如果自己翘课,搞不好会惹他生气。

“真的没太久,顶多十分钟。”南清喻把话题转开,询问黎景煦想去哪里吃饭。

小鱼带着哥哥给的无上限信用卡,哪怕黎景煦要吃山珍海味喝玉液琼浆,也买得起单。

黎景煦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走吧’,带南清喻离开学校。

南清喻跟在他身后,先去超市买了一些蔬菜和熟食,然后坐上开往东郊的公交车。

南清喻瞧瞧黎景煦手里的购物袋,又瞧瞧窗外越来越陌生的风景,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小鱼出身不高,可这些年被江惟好吃好喝养着,也算得上锦衣玉食。

车辆到站,南清喻跟在黎景煦背后下车,瞧见马路边一排摆摊的老头老太太,瞬间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黎景煦还没有开口,南清喻已经猜到,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吃饭。

“我老家在一个贫困县,十多年前,我妈妈去南方打工,回来生下了我。她说不出我父亲是谁,村里人都说她做不干净的工作。我妈妈承受不住,再也没有回来过。”

黎景煦带着南清喻钻进小巷子,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他们对我非常好。初中时,爷爷过世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给他安排葬礼,没有多余的钱让我继续读书。好在有个学校找上门,愿意让我作为特招生免费上学。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我磕磕绊绊考上大学,本以为生活该好起来,奶奶却生病了。”

话音落下,黎景煦走进一家破旧的民房,里面一片噪杂,什么人都有。

他停在最里面的门前,门上用红油漆写了‘欠债还钱’几个大字,还能看出暴力踹门的痕迹。

“为了照顾奶奶,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这里房东人挺好,每个月只收水电费,不要我们房租。就算我们招惹了麻烦,他也没有驱逐我们。”

黎景煦说完,看向南清喻,等待他的回应。

整个高中阶段,黎景煦身边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小孩。

他们知道黎景煦是特招生,经常用充满天真的语气,问他‘穷人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家里有保姆吗’等等异想天开的问题。

黎景煦身处那样的环境中,早就学会掩饰自己的贫穷,仿佛这是见不得人的事。

他没有朋友。

朋友需要深交,需要把自己展示给他。

黎景煦做不到。

接触南清喻之后,黎景煦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即使剖开自己,温柔的神明一定不会刀刃相向。

“所以,你邀请我到你家吃饭吗?”南清喻没有对黎景煦的经历和家庭背景做出评价,反而关注另外的点,“那就不算我请你了。”

“菜是学长买的。”黎景煦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

“那也不能算,这次就当你请我吧。”南清喻小声问,“你奶奶在里面吗?我会不会打扰她养病?”

“没关系,她之前的手术非常成功,最近呆在家里闲不住。”黎景煦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空间很小,因为背光的原因光线昏暗。

一位老太太带着帽子,坐在唯一的窗边纳鞋垫。她刚做完手术,身形消瘦,但气色还算健康。

听到开门声,老太太放下手里东西,颤巍巍走过来,“煦煦回来啦,奶奶一直等着你。这个是你经常说的同学吧,快请进快请进,奶奶给你们做饭。”

南清喻问,“奶奶,要不要我帮忙?”

“帮啥忙?我做了五十多年饭,从来不需要帮忙。”老太太摆摆手,从抽屉里拿了个苹果塞给南清喻,“你先吃个苹果,饭马上就好。”

黎景煦从外面拿了两块老式蜂窝煤进来,也被奶奶嫌弃碍事,赶过去跟南清喻一起吃苹果。

整个房间不大,里面又阴又潮,但收拾的特别干净。

南清喻看着奶奶麻利的摘菜炒菜,确实不像需要帮忙的模样。

要不是她身上还带着化疗后遗症,帽子下面没有头发,南清喻甚至看不出她生过病。

南清喻捧着苹果,像仓鼠似的慢慢啃着。

黎景煦静静望着他,仿佛透着他的眼睛看到过去和未来。

现在,黎景煦住在破烂的房子,背负巨额债务,过着普罗大众眼里悲惨的人生。

但黎景煦的内心,无比满足。

自己原本有机会,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

黎景煦一点儿也不后悔。

他拥有家人,拥有自由的灵魂,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付出感情。

只不过……

黎景煦深深凝视南清喻,眸色渐深。

自己暂时拿不出与南清喻相配的金丝笼。

偏偏觊觎学长的人又太多太多,谁都有可能捷足先登。

如果能把他藏起来就好了。

“你一直盯着我干吗?”南清喻摸摸自己的脸,明明没沾着什么脏东西。

黎景煦凝视自己的眼神太专注,难怪学校里有人误会他们。

黎景煦听见他问话,内心的欲念无法压抑,泄露了一丝企图。

“对不起,我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学长吸引。”

“我?吸引你?!”南清喻摇摇头,脸上写满难以置信,“那你也太容易被吸引了,你是立陷爱体质吗?”

“立陷爱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立刻陷入爱情。”

黎景煦正准备承认,听南清喻继续说:

“不过这种人呢,上头快下头也快,十有八.九会变成海王。”

黎景煦不敢承认了。

他不觉得自己是海王。

南清喻同时勾了那么多个,还对此毫无察觉,他才是海王。

“饭好了,快洗洗手过来吃饭。”黎奶奶做好午饭,略过自家孙子,先招呼南清喻,“你多吃点,把这里当自己家。”

“好的,谢谢奶奶。”

“谢什么谢?”奶奶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煦煦这孩子没什么朋友,我一直放心不下。现在可好,以后呢,煦煦就托付给你了!”

“托付……”南清喻语塞。

您不如把他许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