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想到怀逸盈盈一握的腰身,……
自从洗玉被任命为工部主事后,接连一个月姜漱玉就没歇过脚。趁着赴任前这段时间的空缺,姜家人全部回青州老家一趟祭拜宗祠。
回京之后,又怕洗玉进入工部后无人照拂,托关系找人拉线搭桥后提前学点东西。好在洗玉算数不错,在工部主事上的位置上手也快。处理文书倒是也得心应手。
将一切打理好后姜漱玉才勉强能松口气。赵青琅这日清晨服侍着妻君更衣,轻声道:“今日正好空闲,不如我们去平康坊瞧瞧热闹。”
“你自己去吧,今日十五我要去城外一趟。”
赵青琅眼中的笑意顿住,乖巧温顺地点头称是。他知道妻君又要去见弟弟,这种家族龌龊他也只能独自忍受。但也庆幸好在那人是他弟弟,若是旁人他更无法忍受。
姜漱玉寻思先出城,但徘徊半天还是前去拜见陆儒。本该就应来叩谢对方出手相助,但是唯恐节外生枝还是拖到现在。
进入陆府后,绕过曲折幽深的小径,就看见一偌大荷花池。女人气质如华,站在小亭内瞧着水中的锦鲤。
工部主事官小位低,可这地方也不是谁能随便进的。若不是陆儒出手,洗玉可能又要外放。
陆儒看到姜漱玉拿得谢礼只是抬手让下人接过,轻飘飘道:“这个位置是低了些,但是再高的位置还要朝考。再者里面的关系早就打点清楚我也插不上手。工部虽然不怎么起眼,但不像户部里面的人不是宗亲就是世家。等熬上几年资历,再调入礼部或者太常寺就好。”
“多谢您的美意,洗玉能进工部是她的造化。”
“不必谢我。”
陆儒冷笑那都是她蠢儿下的好棋,早就将一切打点清楚。这也是她对他的一份补偿。若他泉下有知恐怕也会夜不能寐。
“工部的事情多,她若是哪里不懂就去问许大人。她为人刚正。”
“谢您指点。”姜漱玉抬头瞧着陆儒的侧脸有点失神,檀礼同他母亲长得很像,眉眼些许相似,但气质更像。如独行孤鹤又似山中迷雾,让人望而生畏。
“陛下最近好像有些动静。”
“确实,沈相为此还被气伤了身子。”
“嗯。”
陆儒面色淡淡,那张被岁月点画的面孔其实不再年轻,但是依旧让人联想到多少年前的风华。簪缨世家,出身显赫,她这样的人出生就注定要搅乱世间。
只是她似乎并不高兴,临到晚年权势名声都有了,却为何看起来依旧伤感。
“还有事吗?”
姜漱玉躬身拜别:“晚辈打搅了。”
等到人离去藏匿在内室的人才显出身形。
“那孩子近日跟朝堂上的大人交往过甚,她若是搅入这片浑水之中的话,陛下那边可能会发觉。”
陆儒淡淡一笑:“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若她日后真的同人勾结……”
“不,她不会。”
陆儒抬手将湖边一亭亭玉立的荷花折断,再随意扔到水中,优雅的菡萏瞬间沉进水中
“太
干净的人走不了这条路。被折断的荷花也只会成为水中污泥。”
乌素轻啧一声,看着清晨还未散开的薄雾,朦胧得像是陆儒的眼睛,让她看不真切。
年轻时她对这个女人多加抵触,后来渐渐发觉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将曾经本就鼎盛的陆家发展到一个本枝百世的地步。
郑扶蕴就是彰显陆儒最好的存在,即使被百般设计,在日后跟人有分庭抗礼的能力。却依旧无法对曾经的恩师下手,以至于从执棋之人变成被抛弃的弃子、
“您是为了孩子才出手帮她吗?”
“是。”
“因为他是你最聪慧的孩子。”
“他不是我孩子中最出众的,但野心和狠毒无出其右。”
“哼。”
乌素心口发闷,果然如此不然那孩子怎么会被带坏成那样。
“听说她现在郊外养了一个美貌的外室,不知宠成什么样子?”
“还有此事?”
“女人不都如此,就是不知放在眼中那赵氏会如何。听说之前贵子还在世时,身边通房都没有呢?”
陆儒随意一瞥,又慢条斯理地喂起鱼食来。
她的儿子若是连女人的心都勾不住,也白活一世了。
“若重来一回,你还会送他进宫吗?”乌素很好奇,陆儒是否会后悔?
“他生来就是为了凰后的位置,我对我下的每一步棋都很满意。”
乌素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有点庆幸自己还有资格落在棋盘之上。而姜漱玉因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几分怜惜才能得到工部主事的位置。
姜家也是命好,能直接授官进工部。有些人熬了一辈子也没能等到一个职位空缺。
日头升起,朝雾散去。姜漱玉到达道观时,刚进院门还没看清人影,就先闻到一阵香风。冷清的月白直直撞进她的怀中。
“妻君你来了。”赵怀逸等了许久才能见她一面,整个人虚虚靠在人身上。
姜漱玉唯恐被下人看见,神情嫌恶将人推开。抬头最先瞧见他唇角的口脂,水润艳丽,眉眼也勾勒得秀美。
她冷声道:“你小点声。”
赵怀逸垂眸嗔怪:“上个十五,我还以为是你来,没想到是之前城外见到的女人。”
姜漱玉一惊:“你是说陛下?”
“嗯。”
姜漱玉面色难看,想到怀逸本就天生丽质再加上这幅冶容陛下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他穿得还如此风骚,明明身居在道观中,却这么不知检点。
姜漱玉语气重了些:“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看见是她就赶紧将门关上。”
“关上?”
姜漱玉倒抽一口凉气,怀逸胆子还真大。陛下那样高傲的性情,别人拒之门外恐怕也不会再来。
“那可是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我才不管是谁,妻君才是我心中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赵怀逸最看不起那种三夫四侍的女子,更何况是陛下。
姜漱玉面色微红:“你小声点,以后不准叫我妻君。”
“那叫姜姐姐。”赵怀逸眉眼羞涩,他一直都想有个姐姐呢。
“不如你进宫去,依照你的容貌陛下会喜欢的,”
姜漱玉联想前因后果,头皮发麻。莫非是陛下知道她将怀逸藏在这里所以才将妹妹的太常寺的位置给了别人。
“你想我进宫,是不是哥哥的主意,他知道了我们的私情才这样害我。”赵怀逸气得发抖,恨不得直接登堂入室现在跟他的兄长对峙。
姜漱玉摇头:“他不知道。”
“我都是你的外室了,你怎么能这样?”
“我又没碰过你。”
赵怀逸误解了意思,小脸微红,拉扯着她的衣角小声道:“我知道道观后面有一块宝地,山清水秀而且没人打扰。”
“你怎么这么……”姜漱玉迟迟没说出最后一个字。
赵怀逸理直气壮:“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姜漱玉语塞,那是年少荒唐才做的事,只能推脱道:“我去看看顾裴。”
她脚步匆忙来到顾裴的下榻处,刚进院门就看见那孩子在整理药材。
两月不见他长高不少,十四岁的年纪,容貌逐渐张来显出几分俊逸来。日后若是成婚也好找人家。
顾裴看到女人,乖乖行礼:“大人。”
姜漱玉笑言:“长高了。”
“嗯。”
姜漱玉想摸摸他的小脑袋,少男却偏过头,似乎是在抵触她的触碰。
顾裴低头不敢直视大人,他还是无法想到大人这样风光霁月的好女子,怎么会做出养外室的事。
即使如此,他还是依旧在心中敬慕大人。
姜漱玉没想多留走时被赵怀逸缠得紧,回到姜家已经是午时。不料与父亲见面时被发现蹊跷。
许氏是过来人,一闻就知道宝女身上的香粉是外面男人的,又暗自查了查账,果然发现有笔不小的银子从听雨轩划走。
他神色得意,差人将赵氏唤来,语重心长道:“漱玉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外面的人迷了眼睛也是常有的事。再说归根结底,还是出在你身上,你若是为她寻一个美侍,她哪里还需要找外面的人。
赵青琅原以为妻君同弟弟的私情被公公发现,好在没有暴露,只是笑着称是后独自一人回到屋中等着妻君。望着铜镜中日渐憔悴的脸孔,他目光凄凉。
若我生得再美点该多好
姜漱玉进门就看到侧坐在床前的人,毫无生气的面孔。像是死气沉沉的雕像,充满腐烂的臭味。
“妻君你回来了。”赵青琅骤然恸哭,无助地抱着她。
姜漱玉以为父亲又刁难了他,将人拥在怀中,摸着他消瘦的侧脸:“嗯,回来了。”
她最受不得男人哭,看青琅这委屈的模样还是留宿在屋。夏雨猛如骤,将浮躁和闷热冲去,洗涤掉世间所有的脏污。
姜漱玉看着身侧沉沉睡去的男人,抬手拭去他眼底含着的泪水。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罪孽,她从未仔细看过青琅,其实他的眉眼生得很好,不如怀逸出挑,但是温和平顺有他自己的韵味。
这段时间他将家里操持得很好,是个出色的夫郎。
其实哭起来也很好看。
她从不欠怀逸什么,更不欠青琅。但为了让檀礼的业障消除,应该让怀逸进宫。侍奉过陛下,他就知道那是多么好的女子。多少人没有的殊荣和福气能被他轻而易举的得到。
姜漱玉本该庆幸自己能摆脱了人,心里却无端烦躁。睡意朦胧的枕边人发觉身侧人还醒着,小声低喃。
“妻君睡不着吗?”
姜漱玉转身搂着男人的背,顺着轻薄漂亮的皮骨往下摸,在探到腰
身后瞬间没了兴致。
太粗了,不够柔软。
想到怀逸盈盈一握的腰身,陛下定会喜欢吧。
赵青琅被妻君的动作玩弄得浑身燥热,刚想小心翼翼的开口求宠,却只看到女人转身就给他一个空落落的背影。
他是没有服侍好吗?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再怎么样还是德不配位……
又至十五,还是中秋佳节。
赵怀逸早早就在道观中的小厨房里忙活,他记得漱玉最爱吃自己做的月饼,天刚亮就开始揉面和馅。平日精心养护的双手干起了剥枣去壳的杂活。
顾裴瞧着屋内的人,徘徊犹豫很久才在门外露出一方白嫩的小脸,怯懦出声:“大人可是您兄长的妻君。”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父亲教养他要做贤淑乖巧的男子。这种败坏名节的事若是被别人知晓,那可是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赵怀逸懒懒抬眸瞧了眼门外的孩子,压根没理睬,继续慢悠悠忙活着手上的活计。用刻刀细心雕刻木头上的宝相纹样。
他才疏学浅,但是在吃食上比旁人更胜一筹。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但每逢佳节都能在外客面前出些风头。
“公子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怎么能抢夺兄妻呢?”顾裴怯生生抬头,懵懂的双眸带着指责。
赵怀逸只觉好笑,艳丽的面孔浮出一抹鄙夷,冷声嘲讽:“我能抢到那是我的本事。”
谁让赵青琅没本事留住漱玉的心。这孩子也真是够蠢,难怪前世被人谋害按在水里淹死。死得无声无息,一辈子也活得不明不白。如此懦弱无能,早点解脱也是好事。
听着赵公子的冷嘲热讽,顾裴只能倔强咬唇后满眼无助地偷偷离开。他不懂大人那样高风亮节的女人为什么会喜欢赵二公子如此恶毒的男人,还掩人耳目藏在这里。同之前的陆氏相比,他也就容貌出挑些。
顾裴望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自惭形秽。也是,没有女人会不喜欢那张漂亮脸蛋。
赵怀逸满心欢喜在院子里等着,可直至天黑也未见人来。寒露沾衣,冷风渐起。顾裴收药回屋时远远看着那人仍然独守在院中。一盏孤灯在漆黑的深夜中冒着微光,随风晃荡直至熄灭。
姜漱玉没忘记十五要去道观看怀逸。可中秋佳节自然是陪着正室。青琅这段时间他将家事打理得极好,身子也劳累不少,瞧着气血不足,索性就陪他出来走走。
赵青琅难得同妻君一起出门,特意换了件翠色的鲜亮衣裳。两人并肩瞧着路上的花灯,却始终无话。
“妻君若是得空,去道观看看弟弟,也不知他现在如何。”赵青琅笑意勉强,妻君不喜他,能去怀逸那里舒心也好。
姜漱玉淡然看了他一眼,可笑自己真是娶了一个贤夫。随后目光远眺至河水的画舫之上,看着水面上的河灯回想旧事。
赵青琅看着妻君没有张口,始终未敢吭声,默默站着旁边陪着。双手局促地攥紧衣袖,不知该放在哪里。
“姜大人,好久不见啊。”
听到熟悉的爽朗女声,姜漱玉背后发冷,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朱大人。”
赢粲一身玄紫常服,满眼戏谑看着她,随后目光移向她身侧之人,细细打量后称赞道:“这是你的夫郎吧,瞧着同你般配极了。能嫁给姜大人是你的好福气。”
赵青琅面色羞红,垂眸谢道:“确实是我福气好。”
“听说你有个弟弟,想必也是个美人。”赢粲后面几个字咬得很重。
姜漱玉知道陛下迟早会找自己,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堂堂天子被一小小男人拒之门外确实是莫大的羞辱。
两世为人她都不是巧言令色之人,让姜漱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呀,漱玉你也在啊?”朱琰远远就瞧见好友,正嬉皮笑脸地过来在看到陛下那张脸后被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诚惶诚恐道,“这,这……”
赢粲倒是不慌不忙,点醒对方:“张大人也出来热闹啊。”
“啊?”
朱琰不懂自己怎么就姓张了,但是既然陛下说自己姓张那自己就要姓张。她客套几句就夹着尾巴匆匆走人,而赢粲看着时间不早也打道回府。
临走时深深望了姜漱玉一眼,意味深长道:“姜大人夫郎容貌不俗,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佳偶。”
赵青琅听到夸赞,本就红润的脸更为发热。从前只要弟弟在身边,从未有人这样夸过他。就连正眼看他的也很少,都是盯着弟弟的脸。只有妻君头回见面一直瞧着自己,即使怀逸就在他旁边。
而姜漱玉面色一沉,她清楚陛下意有所指。冷脸回府后一直惴惴不安,姜家好不容易有人在仕途上有所出息,不能因为自己耽搁了。
有些事当断则断。
第二日她一早就去成衣铺,刚进门就瞧见那件月白色的薄衫,马上入秋这件衣裳是有些单薄。
掌柜瞧见来人身上浑身的气度,赶紧过来奉承道:“您夫郎穿上这身衣裳一定貌美可人。”
姜漱玉唇角微弯,言语间带着点不满:“他本就貌美。”
但确实太出挑了,他穿月白本就好看,这样只会更加惹眼。
她立即改口:“换那件靛蓝色的。”
“是。”
掌柜的将衣裳包好后,姜漱玉径直骑马出城。而道观里的人刚刚才服药睡下。
也幸好顾裴在,赵怀逸因感染风寒高热一夜。若不是及时发现,恐怕要一命呜呼。
但虽在病中,即使睡意昏沉中还仔细留意着屋外。听见外面的动静赶紧强撑着身子起来对着铜镜涂上脂粉。将浅淡的唇色涂得潋滟。
姜漱玉刚进院门,人就直接扑到她身上,清淡的幽香充斥着她的鼻尖。
赵怀逸满眼欣喜搂着心上人,嗔怪道:“姜姐姐你来了。”
姜漱玉鲜少被怀逸这么叫,前世也就床事听他动情地喊过几声。
她扭头将身前的人推开,直接将衣裳塞入他手中:“看看喜不喜欢。”
“你送的我都喜欢。”
赵怀逸瞧见衣裳先是一愣,虽然他穿月白色更好看,但靛青色也很好。
姜漱玉看他眼底的满目欢愉,觉得自己是有些残忍,还是冷声道:“一会宫里就来人了。”
赵怀逸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什么?”
“你要进宫了。”
“为什么。”
“陛下喜欢你。”
“我是妻君的。”
“现在属于陛下。”
“如果我不去呢。”
“你的母亲会受连累,甚至是整个赵家。”
姜漱玉紧盯着赵怀逸,她想不通他身为男子怎么不为家族着想。如此任性定是被自小宠惯了。
“你想让我去吗?”赵怀逸语气平静,温热的泪水从脸颊划过,喉咙因为干涩疼得说不出话。
他不懂明明自己该被漱玉好好补偿前世,为何她总是把他给别人推。
姜漱玉见过怀逸哭过,但从未见过这样绝望。没有颤抖的哭腔,滚烫的泪水直直砸在她手心。片刻间沾湿满面,鼻尖都是粉红。
“你是赵家的人。”
“我知道了,如果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赵怀逸笑着哭个不停,步入内室将衣裳换下。毅然决然走进道观外等候进宫的轿子中。
姜漱玉没有出去相送,独坐在屋里很久。或许他住得太久。屋里还留着些怀逸身上的淡香。不知什么花粉,让她一时失神。
顾裴在门外注视已久,轻轻喊了一声:“大人。”
姜漱玉有阵子没好看看顾裴,看他身形又长高不少。褪去了孩子的稚气,逐渐有了男子的模样。清纯的面孔更加惹人怜爱。
她起身浅笑,慈爱地摸着他的头:“你要不要同我回去。”
“不了,这里很好。母亲也在这里。”
“但你还小呢。”
“我不小了,都十五了。”顾裴低着头,他不想让大人总把他当作小孩子看。
“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若是有中意的女子同我说。男子应矜持,不要与外女私会。”
姜漱玉不爱离经叛道男子,更爱乖顺乖巧的好孩子,希望顾裴能别学怀逸那样莽撞。
“嗯。”
顾裴觉得大人做得对,那样恶毒的男子根本配不上大人的好。早就应该被送进宫才对。
而赵青琅得知弟弟进宫后是两天后的事。他被吓得唇色泛白,满心焦虑。若是弟弟进宫日后谁会当妻君的外室,那些外面的卑贱男人哪里能配得上妻君呢。
他思绪大乱,身子颤颤巍巍后轰然倒在地上。
姜漱玉知道人晕倒
后立马让人请来朱大人。朱琰把脉后说是心有郁结。身为同僚她也不懂这姜大人的男人怎么如此做作,明明房中独宠,公爹也极好相处。莫非是觉得低嫁了。
姜漱玉看着床榻上虚弱的男人,关切道:“是家事太操劳了吗?”
“就是有些累了。”
赵青琅知道自己不配坐这个位置。若是弟弟嫁过来,妻君定更高兴,可惜被自己活生生拆散。
他真是罪人。
自己性子沉闷,容貌不美。上次朱大人只是夸自己同妻君是佳偶,她就面色不太好。
谁让他从没弟弟讨人喜欢。
姜漱玉不懂赵青琅的胡思乱想,每日都用上好的药材温补,但身子却一直不见好。
因为是心病,还特意去赵府请他父亲过来看看。
李氏瞧见孩儿生病也心疼,不由埋怨:“你这孩子嫁了心上人,还是房中独宠,不过是料理些家事,矫情什么呢。”
“我没事。”
“别给你母亲丢人,”李氏不忘嘱托,“你弟弟现在已经入了宫,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昭仪。你身为哥哥也要给家里分担些,你妹妹聪慧,日后定是了不得的大官。可还是要遇见好的师长。你妻君同陆家有些姻亲。趁着你还在病中,同她说一声。让你妹妹也进去陆家的私塾旁听,好增长见闻。”
赵青琅的心如同死水一样沉寂,乖巧点头应和。李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他目光呆滞瞧着院中枯萎的海棠,就像是自己这颓败的身子,一点点在秋风中吹散。
若是当初他没同弟弟争抢该多好,再怎么样还是德不配位。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你身子最好看
中秋刚过,宫中又进了几位新人,太医署也要重新分配御医。朱琰好巧不巧分到赵贵人,据说是陛下心心念念的美人,还是她同僚的夫弟。
听说身子不好一直在道观静养,本以为只是体虚。谁知刚进宫就晕倒在轿中。整个冬日又反反复复发起高热来。折腾得她也消瘦一圈。可惜漱玉因为身份要避嫌,她硬着头皮请教乌老又被痛骂医术不精。
“你说陛下也真是,把一个病美人接进宫来,又没法好生服侍。中看又不能用,若真要是没了性命,岂不是要怪在我们身上。”
朱琰抓耳挠腮,发愁应如何用药。她之前请教过姜漱玉,药方改了很多次也无济于事。陛下那边刚还派人过问,害得她更是夙兴夜寐。
大殿内冯姑姑听闻赵贵人的近况后,面露遗憾,为陛下磨墨时小心提及:“赵贵人进宫已经有段时间,怎么不见您临幸。”
赢粲放下手上批阅好的奏折,无所谓道:“他也配。”
以为自己模样生得好就肆无忌惮,等过了好年华再把人放出宫,看哪个女人还会要他一个年老色衰的老男人。
冯姑姑知道陛下难得被人拂了颜面自然是要动怒。只是她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大费周章把人弄进宫来就是为了折辱吗?
“微臣拜见陛下。”
姜漱玉提着药箱站在殿外,赢粲看见她后将手上的奏章放回,来到侧殿让她请脉。
按道理本应是乌老前来,但是姜漱玉主动揽过来这差事。看着陛下神色不错,便轻声开口:“陛下,我夫郎心中一直挂念弟弟,听闻他重病已久,所以想进宫来瞧瞧。
“是吗?”
赢粲目光微闪,瞬间姜漱玉的手腕被人反握,力道不重但是却惊得她脉搏狂跳。
“姜大人为别人看病多了,不如让我也为你看病。”
“下官身子无恙。”
姜漱玉以为是自己的私事被陛下察觉,却不料对面的人只是笑道。
“我从不是夺人所爱之徒,其实让人进宫也是为了成全。你这样好的女子兄弟共侍一妻也是应该的。”
“微臣惶恐。”
“你妹妹太常寺的位置是我拦下的,但说到底还是中了别人的圈套。那日我与沈相政事不合,偏偏她正好吐血,引得你前来。我想起你妹妹也在殿试之中。她虽然去不了太常寺但别的地方也能去,但偏偏是工部。”
那是陆儒的势力,所以是在明晃晃打她的脸面。
姜漱玉心口狂跳,即使有人在殿试中动了手脚,但那都是默认的习惯。若是被陛下知晓就不一样了,就是暗中买官。
她想起身谢罪,但偏偏被陛下紧抓不放。只能咬牙否认:“这事同沈相无关。”
“我当然知道,因为她想明哲保身,让我先对付陆家。毕竟她清楚我想培养自己的幕僚,瓦解掉她手上的势力。再多的恩情,在利益面前都算不得什么。她这一招其实很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挑起我同陆家的矛盾。”
赢粲早就暗中查明是陆儒动得手脚,工部再苦没什么油水但也比太常寺有实权。
“她并非如此。”
姜漱玉不由觉得恶心,她突然懂得郑扶蕴的处境。恨她又无法怨她。这些年若不是沈家相助,慈春堂的皇商早就要拱手让人。
“我不喜欢沈家,更不喜欢沈家的人坐上凰后的位置。可偏偏沈相除掉郑扶蕴,我要给她奖赏。后宫那些男人到了三十岁还未经事就会被放出宫,到时我给你一个恩典就是。”
姜漱玉强忍住胃部的翻涌,闭眸道:“陛下是想要对沈家下手吗?”
赢粲放开她的手腕,金色的凤凰在日光上耀眼夺目:“我要的不是沈家,而是忠心听话的臣子。”
沈相行事懦弱,故步自封。但如今在朝野上下又深得人心,若不能归为己用,那就只能除去。若是能一箭双雕就再好不过。她绝不会想到最后害她的人是最信任的姜漱玉。
“我明白了。”
赢粲锐利的眼眸露出满意的笑,看到干净如尘的人为了利益将刀捅向身边的人让她无比畅快和舒爽。她真是迫不及待看到旁人自相残杀的场景。
姜漱玉提着药箱,如行尸走肉般缓慢走在宫道上,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偏殿外。
屋内的赵怀逸已经进宫半年,伺候他的宫人已经生厌。这么好的容貌却整日居在着宫殿里,就那病恹恹的身子就怕伺候陛下时直接一命呜呼。
宫人看见有御医前来,兴冲冲进屋禀告:“主子,太医前来给你瞧病。”
“我没病。”
赵怀逸神色冷凝,他每至夜间偷偷用凉水擦身就是为了不侍寝,但在看到门外的一道紫影,他立即改口。
“还不滚出去,耽误御医给我看病吗?”
宫人只能硬着头皮离去,留下屋内二人。
赵怀逸转头看向窗外,语气生硬:“你来做什么?”
她是不是后悔送我进宫了。
姜漱玉目光细细打量着赵怀逸,瞧出人是消瘦不少,本就纤细的腰身更显身段。
“你哥哥他快不行了。”
“他活该。”
姜漱玉微微皱眉。她不免心疼青琅,心心念念的弟弟却诅咒自己死。
“你知道前世我为何纵容他吗?”
“因为他下贱。”
“那夜清白被毁的除了你还有他。”
“什么?”
……
姜漱玉出宫时天色已晚,正好同傅霖遇见。
她不禁关切道:“听说你夫郎身子病重,让你操心了。”
姜漱玉上前轻轻抱了抱她,摇头道:“没事。”
你还在就好。
若只是婚事被夺,赵青琅不至于性情大变。那夜除了她被人算计还有傅霖。即使两人一夜无事,但在外人眼中青琅清白被毁。傅霖愧对自己便远走边疆,再未回京。
她因此对赵青琅生厌,甚至现在依旧恶心,就连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都无法忍受。
男人不知身边人的心思,裹了裹身上厚重的大氅,马车逐渐行至宫中。赵青琅头回进宫,看到那高耸的宫墙心疼弟弟那恣意的性子哪里能忍受被拘束呢。
兄弟二人再见,没想到是这样
的场景。
赵青琅还记得弟弟在道观抱着妻君时自己多么痛心疾首,但出于兄长的职责,还是上前温声关切:“进宫真是委屈你了。”
赵怀逸只觉得眼前的人虚伪至极,明明前世是赵青琅害死自己。他就应该告诉他前世是多么恶毒,为了抢夺妻君杀了自己。可话在嘴边看着窗外背对自己的身影,又只能硬生生忍住眼底的泪。
“是我勾引漱玉,因为见不得你好。”
赵青琅并未惊讶,显露出兄长的温柔包容,柔柔笑道:“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怪你呢。”
赵怀逸闭眸不语,回想那天的话。
“他做的恶事,为什么要扔在我身上。”
“他快死了,让他干干净净走吧。若青琅知道前世的真相,恐怕死不瞑目。他再如果不是,终究是你哥哥。”
赵怀逸只觉得可笑。前世赵青琅用刀捅死自己时,怎么不记得自己是他弟弟呢。
他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这次是真得病了。
今年倒春寒来势汹汹,就连陛下强壮的体魄都中了招数。姜漱玉提着药箱往太医署走去时,猛然下起雨来,便只好在长央宫外的檐下躲雨。
猛然她听到院中似乎有所动静,往回看去发现一团湿漉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
赵怀逸满身狼狈躲在角落,那些宫人看他不受宠便终日怠慢。屋檐漏水也不修缮,想自己动手却不慎摔了下来。
姜漱玉看雨势渐大,索性推开殿内的大门先来长央宫内避雨。
赵怀逸没有理睬她,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墨色的长袍,将身上的湿衣自顾自换下。
姜漱玉看那熟悉的衣裳,出声阻拦:“这是他的。”
“怎么我不能穿吗?”
赵怀逸眉眼上扬,当着她的面脱下身上湿漉漉的里衣。雪肤墨发散在琵琶骨上,像是勾人魂魄的鬼魅。
雨声渐大,月色映人。
赵怀逸随意裹着外裳,眼睛直勾勾那样看着姜漱玉。散乱的衣领露出一小截洁白的锁骨。直接躺在那床榻之上,右肩的长袍随着肩膀滑落,春色无边蔓延。
他饱满的红唇扬起,挑衅道:“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啊。”
屋内久未通风,闷热中带着一股隐秘的躁动。乌云遮住月色,赵怀逸看不清她的神色。正要悻悻起身,眼前人却欺身而上,一把扯过松散的腰带。揉着那温软的腰肢向上游移,摸向后面那漂亮的蝴蝶骨。
赵怀逸被口中的温香弄得心神荡漾,早已忘记之前的不快。乖乖仰头迎合女人粗暴的吻,主动将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裳褪去。
“姐姐,把我要了吧,我的身子是你的。”
姜漱玉听后手上的动作不由重了些。
暴雨如注,片刻歇息后。一丝凉风吹走屋内的燥热。床榻上的男人眸色迷离,微微喘气。白皙的肩头带着青青紫紫的咬痕。红润的唇瓣肿胀得不成样子,一副被疼爱过头的模样。
姜漱玉正要小睡。身侧之人却冷不丁靠在她耳畔,语气乖张:“我和哥哥谁服侍得更好?”
青琅刚走,他身为弟弟说这样的话合适吗。姜漱玉假寐不想理他。
“到底谁啊,”赵怀逸把玩着女人的手指,湿润的舌尖像小狗一样乖巧舔舐。
姜漱玉只觉得指尖酥麻,只能转头堵住了他的口。若不曾身下的人又哭了。
她叹了口气将男人眼底的泪擦去,无奈道:“哭什么。”
赵怀逸埋入她的胸口,满眼委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
原以为陛下想要他,而自己又得罪不得。不然洗玉和家族都要赔上,所以她只能放手。
“我服侍妻君舒不舒服。”赵怀逸执意要个答案,尤其是这张床榻上。
姜漱玉被他弄得没了脾气,只能摸着他的腰肢无奈哄弄:“你身子最好看。”
“哼。”
赵怀逸得到满意的回答才沉沉睡去,心中暗自得意。也是那些男人身子哪里有自己好看。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孩子,你做我的侧室如何……
赵怀逸一早就被院外的嘈杂声硬生生吵醒。宫人说匠人要过来修缮屋檐,扰了他清梦还望海涵。
这种事若是旁人可得等上个半载,还是姜漱玉同妹妹知会一声,才能这么快动工。
赵怀逸不知内情,为此脸色臭得厉害。再看到朱琰又过来请脉,直接耍起性子,冷脸道:“你是个庸医,我不让你看。”
朱琰平日谨小慎微,在太医署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气之下转身就走。直接跑到乌老面前扯着嗓子闹起来。
“这赵贵人我是不伺候了,谁愿意去谁去。”
瞧着地上撒泼打滚的人,乌老目光斜斜看向姜漱玉。她心领神会主动领下这个“苦差事”。
乌老故意膈应道:“原以为你更喜欢聪明的男人,到头来选了一个脑子空空,徒有美貌的蠢货。跟那些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
姜漱玉面色微变,她也原以为自己相较于美色更注重性情。但真的尝过其中滋味,也就顾不上什么品性。朱琰看同僚愿意接过这个烫手山芋,那是感激涕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诊脉。
来到屋内时,赵怀逸正缩在被褥里补觉。昳丽的侧脸看着比平时温顺多了。
听见有人进来,床榻上的人猛然睁眼。瞧清楚屋内的才转了脸色。屏退下人后委屈巴巴将脸埋入姜漱玉的胸前。
“我就知道你会来。”
姜漱玉无奈抱着他的背温声回道:“你不要胡闹,朱琰她都快被你逼疯了。我现在可没空看顾你的身子。”
赵怀逸眉眼低垂,咬唇说:“若是被她发现我的身子没了,怎么办?”
“这个诊不出来,”姜漱玉不由失笑,觉得他蠢得出奇,哪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除非碰你身子才知道是否为处子。”
“嗯?”
赵怀逸不懂此事,但是想到今生妻君的第一次是同那老男人就心里恨得要死。更不用说兄长那个老男人,可人都死了,他又不能把人如何。
“你同那陆氏也在那长央宫睡过吧,他都那么老,你那时还……”
赵怀逸气得双眸泛红,女人睡几个男人很正常。但是想到是陆氏和兄长他就生闷气。若是妻君尝过自己的身子哪里还会想其他人。
“吃醋了?”姜漱玉温柔摸着他的侧脸,低声哄弄,“我回头不是同他。”
“那是谁?”赵怀逸一听恨不得把人揪出来。
姜漱玉没说话,那时她同跃安都已经定好成婚的日子,所以觉得那倒也没什么。
赵怀逸看她沉默,也知道是谁。但他不屑于同死人争,再说就算活着又如何。他身子比他们白,腰肢比他们软,容颜更胜一筹。
他软着身子继续贴在姜漱玉身上,卖俏道:“姐姐我腰疼,昨夜你要了我太多次,都快受不住了。”
姜漱玉面色发热,她昨晚是有些过分了。仔细给他把脉后,叮嘱道:“你晚上不要用凉水擦身,总是病着对身子不好。”
她不能多留,但是赵怀逸不想放手,柔声说:“我胸口也疼。”
“嗯,哪里?”
赵怀逸直接抽开腰封,将里衣扒开,湿着眼眸委屈抬眸道:“你咬得都破皮了,还红着呢。”
姜漱玉看着那雪地红梅,尴尬至极。她其实不是放纵之人,只是那夜有些冲动。只能为他先涂上药膏。赵怀逸趴在她身上哼哼唧唧,乖顺得像是小猫。
也只有他会这样耍小性子,这招对她也受用。毕竟年纪小是要多宠些。
偏偏这时宫人说凰后那边请他前去赴宴。赵怀逸才不想出去,但姜漱玉清楚这是一个好时机。
她故意提及:“去吧,凰后是沈家的人,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
一听漱玉这么说,赵怀逸当然要去瞧瞧这狐狸精。什么长
大的弟弟,前一个沈后就曾欺凌他,这小沈后也不是好东西。当即就让宫人换了身衣裳前去好好瞧瞧那贱人的模样。
沈鎏趁着春日尚好,所以才设宴同后宫的兄弟们聚聚。他年纪虽小,但举止间的从容得当不输之前的沈后。
“诸位弟弟坐,这几日进来些新人,有些人怕是不认识。这位是赵贵人,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着呢。”
赵怀逸进宫后一直称病身子抱恙,这还是头次露面。
李昭仪早就听说过这个美人,看到赵怀逸还是心中一惊。这样惹眼的美貌他身为男子都自叹不如,即使裹着沉闷的靛青也难掩丽容。身段也漂亮得很,胸大腰细,臀部挺翘。若是今日落在陛下的眼中那更是喜爱得不得了。
沈鎏表面上温笑,内心却鄙夷这人不过空有美貌,身子那么差哪里能服侍陛下。可惜这靡颜腻理没长在自己身上。
他举杯笑言,起身亲热道:“赵弟弟年轻,定是个有福气的人。有诸位哥哥在这你不必孤单。”
赵怀逸目光冷冷扫过沈鎏,随后冷笑:“你算什么哥哥。”
沈鎏没想到这人是这种脾气,失笑说:“弟弟真会开玩笑,以后我会像你哥哥那样照顾。”
“那我哥哥死了你知道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宫人在身边悄然回应沈鎏才知此事。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拂了颜面多少有些不堪,但还是强撑着说。
“是我说错话了,借薄酒一杯待弟弟赔罪。”
沈鎏要不是留着他有用哪里会给这个台阶下,等到李昭仪失宠,再好好教训他。
李昭仪也起身温声劝道:“弟弟年纪小,以后若是无聊可以来我宫里说说话。”
赵怀逸看着身边这群人就觉得恶心。他跟这些以色事人的男人可不一样,才不会整日巴望着陛下的宠幸。甚至同情这些男人为一个女人争破头,不像自己被漱玉宠爱着。
姜漱玉远远看着这一闹剧,倒是比她想象的要顺利。眼看天色转阴,似乎要下大雨,便早早出了宫。青琅的丧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回到听雨轩倒是如释重负。
赵青琅最后选择死在娘家。他是心病,无药可解,就像前世一样。
临死时,他还是执拗问道:“妻君心中有我吗?”
姜漱玉让怀逸骗他是对赵青琅最后的温柔,但无法对他撒谎。
她便只能说:“你是一个贤夫。”
赵青琅满意闭眼,这句话其实是对他最好的认可。
看到人咽了最后一口气,姜漱玉只觉得如释重负。她从不欠他什么,给了赵青琅体面的身份,唯一的位置,他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
但是按照礼节,姜漱玉还是要来拜见赵明若。
女人神色伤感,不住叹息道:“那孩子就是心事太重,什么都不愿意给旁人说,将自己硬生生给折磨。”
“您别太难过,”姜漱玉转而提及,“怀逸在宫中过得不错,身子已经好些。”
“那就好。”
“陆儒那边我已经谈妥,下旬就能过去读书。”
“这事让你操心。”
“虽然青琅没了,但是在我心中,咱们两家的交情不变。”
赵明若看着女媳心中宽慰,青琅也是有福气才能嫁到姜家这样的好门户。她虽位至太常寺丞,表面瞧着尊贵风光,但是在陆儒面前那还是插不上话。至于怀逸那孩子,就看他的造化了。
姜漱玉看着时间不早,大雨也停住。便去慈春堂瞧瞧。如今顾裴年纪也大了,能在后院做些挑拣药材的杂活。但是到了地方才知道,顾裴竟然修书一封说要回老家。
她气得当即骑马追去,出城门的时候遇见傅霖都顾不上同她说话。好在一场大雨,拦住了少年的去路。姜漱玉看见孤身一人躲在草棚下的孩子难得变了脸色。
虽是春日,但衣衫单薄的顾裴还是抱着小小的包袱瑟缩在角落。红润的唇瓣变得惨白,湿漉漉的眼眸害怕低垂。
“你这孩子跑什么?”姜漱玉难得气恼,抓着顾裴的手腕让他起身,“万一被人抓走怎么办。”
顾裴只是抱着怀中的包袱,低喃自责:“是我克死了赵夫郎。”
他生来就是个祸害,母亲早逝,害得姑奶奶逐出京城,父亲惨死。就连大人的两个夫郎也被自己克走。顾害怕继续连累人,所以攒了些银子后想偷偷离开。
“傻孩子,那不是你的错。乖乖留下,不然我也不安心,”姜漱玉不由心疼,擦去他脸上的雨水,轻轻拥住他拍打后背哄道,“那都是他们的命。”
对比前世而言,今生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顾裴面色发烫,鼻息间都是大人身上的淡香,只能眼神慌乱看向别处。
傅霖看好友行色匆匆,也赶了上来,得知是顾裴想回老家,就多瞧了几眼。虽然没赵二公子那么惊艳,但模样清纯,温顺乖巧。
她想到好友刚刚丧夫,便趁着送人回姜宅后,撺掇道:“顾裴毕竟是个男孩,又身世可怜。你干脆就把他要了,当个侧室养着。”
姜漱玉听后浅笑摇头:“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那孩子才十六,我长他九岁呢。”
“十六岁也不小了,再说九岁也不大啊。你呀就是没尝过年纪小的滋味。睡过就知道多乖,让干什么干什么,”傅霖遗憾好友似乎偏爱年长些的男子,倒是白白委屈了她,“那你说说谁能要他。”
姜漱玉瞧着熟睡的孩子也是心疼。也是顾裴无依无靠,交给外人她也不放心。若不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住得也不安心。
思量再三,还是等这孩子醒来后再问问他的想法。而顾裴因为受凉昏睡了一日才醒来。
姜漱玉端起药碗喂他时,佯装不在意道:“孩子,你做我的侧室如何?”
顾裴手上的汤碗骤然跌落,全浇在了身上。十五六岁的少男,身子骨还未张开,肤如凝脂。胸口当即被烫出一片红印。
还未出声,一行清泪先滑落下来。
“我…我不愿意。”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我从没这样亲过他
姜漱玉鲜少见顾裴哭得这样厉害,抬手轻拍他的后背,关切道:“不愿就不愿,哭什么啊。”
顾裴没有吭声,稚气未脱的面容被眼泪沾湿。纤长的睫毛微颤后又顺从闭下,遮掩住眼底的喜悦和落寞。
他这样的贱命只会害了大人,哪里敢肖想其他呢。
姜漱玉瞧着顾裴湿漉漉的眼眸,责怪自己不该听傅霖的话,许是吓住了这孩子。毕竟顾裴将她看作师长,突然说要收进房中定心中不安。
看着顾裴胸口被烫伤发红,她拿出药瓶想把他擦拭,但只是轻轻碰触,顾裴却骤然瑟缩着身子。红晕从白皙的耳畔烧到了秀美的脖颈。
顾裴急忙用寝被遮挡住身子,唯恐被大人发觉他身子变化。但姜漱玉是过来人,碰过几个男人,哪里看不出他的害羞。
她只是没料到顾裴身子这么敏感。也是他父亲走得早,许多事都没教过他。
姜漱玉摸着顾裴的发顶,柔声解释:“这都是正常的,以后你有了妻君疼爱就好了。”
顾裴清澈的眼眸里尽是不解,甜润的嗓音懵懵懂懂问道:“可是大人也很疼爱我啊。”
姜漱玉知道这孩子小,什么都不懂。但她也不好解释,只能改日让张管事好好教教顾裴床笫之事。随后就前往侯府找人算账。
然而傅霖听到漱玉被拒后,却只是神色促狭,仰头哈哈大笑:“你还是太年轻,不了解男人的小心思。他们就喜欢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就是要。”
再说漱玉这么好的女子,哪个男人不愿意嫁给她。就算能侍奉一场,也一定是感恩戴德。
姜漱玉以为好友又在说笑,没有理会,独自饮着茶水。
“你性子就是太软,就应该强行把人要了。他嘴上拒绝可心里不这么想。男人家毕竟脸皮薄,哪里能主动说这种事。你事后直接收进房里,省得夜里没人服侍。”
姜漱玉现在可是浑然不信她说的话,眼看天色不早,便要离开。傅霖起身
准备相送,偏偏半路上被弟弟拦住。
看着弟弟神色忸怩,支支吾吾暗示她离去。傅霖意味深长地一笑,便先走让两人独处。
傅梓安见姐姐离开,这才犹犹豫豫问道:“姜姐姐,你在太医署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朱琰的大人。”
姜漱玉听后神色不妙,问道:“怎么了?”
“我前段时间遇见她。她刚见面就说我是傅家的孩子,早早就见过我。我们一来二去就情投意合,所以……”
姜漱玉立马懂了,这定是赢粲装作朱琰结识了梓安。
“你们……”
“她说会娶我的,但是我很久没见过她了。”
傅梓安的话中带着哭腔,他从未遇见过那样独特出众的女子。远见卓识和谈吐见闻都让他惊叹不已。情到浓时半推本就没有守住身子。
姜漱玉脸色顿一沉,男子婚前失贞可是大事。若是赢粲不愿负责,那梓安就要被安上一个荡夫的罪名。于情于理都是他主动勾引才会酿下这等祸事。身为外男怎么能女子私会呢。
姜漱玉眉头一皱:“你们何时见的面。”
“去年我在山上骑马时遇见的她。”
“你还未出阁,怎么能……”
姜漱玉从小的教养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刚要宽慰他自己会想办法。身后暴怒的声音险些刺破了她的耳膜。
“你竟然跟外人苟合。”
傅霖原以为弟弟是想对漱玉属于表明心意,若是两家结亲那是亲上加亲。跃安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谁知竟然听到这话,当即抄起棍棒想打死他。
傅梓安急忙躲在姜漱玉身后,扯着嗓子喊道:“你刚还让姜姐姐把谁给强行要了呢。”
“这能一样吗?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姜漱玉当即把傅霖拦下,低声道:“那人其实是陛下。”
“这更不行啊。”傅霖清楚弟弟的性情若是进宫定是死路一条。
“你别慌,我同你姑姑说一声,让她想想办法。”
“那也只能这样了。”
傅霖也清楚这件事只能由姑姑出面,才能保住弟弟的名声。
姜漱玉立即前往沈府,道明缘由后。沈相的神色微妙,她不懂陛下这是想做什么。赢粲做事定是有自己的计划和远见,不可能白白要了梓安的身子。
“我明日就进宫同陛下此事,但还有一事要漱玉你操心。陛下的新政不利于民,那些豪强现在宁愿荒地也不愿意交给百姓耕种。光粮价就涨了三成,你进宫后同鎏儿说一声,让他多劝劝陛下。”
姜漱玉眉心微动:“是,但沈鎏在宫中也处境艰难,恐怕相劝无用,反而会引得陛下厌烦。”
“他进宫就是为了天下人,即使一死能改变陛下的心意也是值得的。”
沈相看到上奏的文书终日愁眉不展,新政已经施行一年。天子脚下附近谁敢生事,倒是苦了那些偏远的百姓。连唯一的生路都没了。再如此下去,引起暴乱就会失了民心。
“但……”
姜漱玉觉得让沈鎏去劝只是推他入火坑,陛下对他的态度宫里尽人皆知。甚至有人觉得抚养帝姬的李昭仪才是真正的凰后。
“你妹妹在工部还好吗?”
“一切都好。”
姜漱玉尽管难受于被沈相利用,但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又割舍不下这份情谊。
“若不是您,她也进不了工部。”
沈相瞳孔一缩,她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穿漱玉已经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可依旧笑容慈祥回道:“这都是你的福气,我又没做什么。陆儒若不是喜欢你,哪里肯轻易动用自己的人脉。就算是郑扶蕴还是被陛下免得责罚。你为人清正,不通政事,太容易被别人利用。”
姜漱玉面色僵住,她有些猜不透到底谁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若她再聪慧些该多好。怀着心事回到姜宅天色已暗,许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饭菜等女儿。
他许久没有同女儿独处,那些男人总是占着她身边没法让他好好关心漱玉。
“你母亲让你去见见她。”
姜漱玉手中的筷子停住,她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用完膳后,她就算再不愿还是去书房拜见母亲。
姜舒华正在烛灯下看医书,看女儿进来,让她先坐下,随后拿出几幅画像。
“这几个容貌家世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你好好瞧瞧。我从前不愿意管这种事,但现在不一样。你的亲事要仔细挑,若是娶得低了,你的妹妹又该怎么议亲。”
姜漱玉直接谢绝:“母亲这件事还早,我不急。”
姜舒华一眼看透她的心思:“是不急,还是心里有了人。”
母女二人僵持不下,恰巧张管事进门说宫里来人让少君去一趟。姜漱玉这才有机会脱身。
许氏一直在门外守着,听到两人谈话不太愉快,急忙宽慰:“前头那两个就是命贱,漱玉以后就会想明白了。”
姜舒华不想看见夫郎,不客气道:“你也走吧。”
许氏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能悄然退去。
张管事看主君心情不好,赶紧端茶过来让她熄火,捏肩柔声道:“说句实话,主夫的话有些道理。檀礼,青琅这么金贵的名字,哪里是男人能压得住。而且那么年纪大才嫁人说不定本来身子有问题呢。”
姜舒华面色舒展,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这次选得年纪都小些。”
张管事语调轻柔:“这都不急,少君懂事,明白您的一番苦心。”
“还好有你在,改日你让漱玉去看看人。”
张管事点头应是,看着桌上的画像心里暗暗笃定要为少君安排一个年轻貌美会伺候的男子。他二十五岁时已经是年老色衰之人,只能在主君身边近身伺候。等到少君尝过鲜嫩的滋味就晓得其中的好处。那些老男人能嫁进来已经是泼天的福气,但都是贱命。
姜漱玉殊不知自己又要被议亲,急急忙忙趁着夜色赶到太医署才知道是刚进宫的王美人身子上长了疖子。这种小病本不该由她看,是朱琰偷偷差人让她过来。
她听后不觉好笑:“一个疖子你大晚上把我叫过来。”
朱琰欲哭无泪,无奈摆手:“这王美人是小地方来得,非说自己身子只有陛下才能看,根本不让我们近身。这药换了又换,总是不见好。我就算医术再精,什么都看不到怎么治。原来只有黄豆大小,现在都有李子那么大了。”
姜漱玉看着屋里疼痒难受的王美人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先开些清火的药。正要离去偏偏听到有人抱怨怀逸。
“王美人这病指不定就是那赵贵人干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