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训(2 / 2)

“找个人送她回家。”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送她,但看她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恐怕不会愿意。

大概,她以后再也不会靠近他了。

不愿就此结束的,可能只有他一人而已。

在离开酒吧后不久,辜苏打开手机,掠过静音模式下楚沉的三十几个未接来电,将穆盛洲的十万多转账确认收款后,毫不犹豫地把微信名为“洲”的账号再次拉黑了。

他猜得对。

她再也不愿意与他有交集。

……

辜苏回到出租屋楼下时,抬头看到属于自己的卧室里亮着灯。

是万家灯火中,独为她亮起的一盏。

在楚沉出现之前,她过了几天原主曾经的日子。

晚上在酒吧疲惫沉默地忙碌,吞下一切苦难和委屈,下班后回到黑漆漆冷冰冰的家中,随便泡碗面凑合,倒头睡到第二天下午,过不了多久又要起来去上班。

人生的长度被沉重的工作挤压,昼夜颠倒,没有见过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没有可以谈心的朋友和亲人,s市久负盛名的景点和美食,也不曾体验。

就像个被拧紧发条,每天只能按照既定日程行动的傀儡娃娃,庸碌又麻木地穿梭在城市里,活成了一张背景板,一枚螺丝钉。

她只过了几天就觉得孤寂难言,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坚持八年的。

原主心里一定有很多委屈。

如果是原主,此刻看到这样一盏为自己亮起的灯,那颗漂泊无定的心,会感到安慰吗?

辜苏一瞬间有些恍惚,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好像有些遗憾,又有些怅然。

无论有意无意,有些东西,迟来哪怕半刻,都可能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是八年呢。

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想好一会儿见到楚沉要怎么应对后,她缓步上楼。

到手的十万块暂时先瞒着。

她没办法对他解释来源。

如果他要拿来用,买房或者生活花销,她可以直接从这十万块里扣。

反正都是他的钱。

辜苏回来得晚,除去她和楚沉,另外四个同样早出晚归的室友已经到家了,厨房和浴室都有人在用,油烟味、菜香混着湿漉漉的沐浴露香气,客厅的味道一时难以形容。

她自觉钻进卧室,一进门就看到楚沉正单手撑地,在做俯卧撑。

见她进来,楚沉单手用力,整个人迅速起身站稳。

亮晶晶的汗水顺着脸颊、脖颈、锁骨和肩臂滑落,在途中和其他凝滞的汗滴交汇,加速融入黑色背心之中,肌肉因运动而贲张,青筋爬在手臂上,看着有一种充满侵略的力量感。

他顾不上擦汗,定定地望着她。

先前她跑出去,他抓起丝巾想去追,可他坐电梯到了楼下,再四顾时,周围空无一人。

直到神思不属地回到出租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可能为了避开他,走了楼梯。

辜苏在进门前就把原来的羽绒服换上了,围巾和新羽绒服塞进没有logo的袋子里。

因此,楚沉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他也没心思管这些,开口第一句就是:

“我们谈谈。”

辜苏面色平静。

楚沉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

他将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搬过来,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与她面对面。

这是他们以前交流谈心时,约定俗成的架势。

不管闹了什么别扭,吵得有多厉害,只要一方透露出要坐下来谈谈的意思,双方就会暂时鸣金收兵,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把事情摊开来讲。

从前的楚沉自知是个粗人,体会不来青春期女孩敏感的小心思,也做不到事事周到,去猜她想要什么,所以要求辜苏有话直说,有要求就讲,做得到的他会尽力去做,做不到的也会说明原因。

他就算脾气再爆,哪怕正在气头上,也会努力试着控制自己,坐下来听辜苏讲话。

这也是原主和楚沉关系特别好的原因之一,他们之间可以有秘密,但不会有误会。

同时,这也是辜苏觉得奇怪的地方。

如果原主能够和楚沉坐下来谈一谈,把误会摊开来讲,最后也沦落不到冻死在家门口的地步。

她是不能说,不敢说,不想说,还是……?

积分所限,她只能接收原主的一部分关键记忆,却无法一同接收情感和心理活动。

所以一些原主的行为在她看来,十分矛盾又费解。

为什么甘心在“往事”拿底薪,一干就是八年?

为什么不肯和楚沉坐下来好好聊聊,把事情说开?

为什么对穆盛洲的磋磨逆来顺受,没有任何反抗?

这些问题,她不是原主,一个都回答不了。

辜苏垂着眼,白腻十指紧紧握着手机。

尽管没有抬头,却隐约感觉到对方视线落在她颈间伤疤上。

楚沉眸色晦暗,自责、困惑、心慌、茫然,一时间竟不知哪种感情更多一些,最终哑声道:

“先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比起她和野男人的合照,他更关心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