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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们也快到大河村了。

“程小盈睡得这么死?把她卖了都不知道!”

程满仓扭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熟练的打方向盘。

一进村,村里的小孩就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跟在货车屁股后面跑。

远远的就听见了发动机的声音,程佳和程杰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不上学,姐弟俩在屋后面的菜园子里挖蚯蚓,喂鸡。

程杰大嗓门冲院子里喊:“奶,妈,二叔回来了!”

程佳踮起脚尖,凑高了看车厢里面的人,待看清了人脸,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小姑和小姑父也回来了!”

听到动静,杨香兰和王燕荷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跑出来。

货车就停在了屋门前,溅起的黄土飞尘四起,杨香兰捂住了口鼻,挥开黄土,看向了车里面的人。

车一停稳,程满仓熄了火,立马就拉开了车门,下来从前面绕到了右边,拉开车门。

杨香兰看着睡在女婿怀里的闺女,问:“这是咋了?”

沈彻抬头,视线看过来,声音平稳:“妈,大嫂。”

男人动作小心地把女人从里面抱出来,程满仓在下面接应,将程小盈抱下来,脚垂在地上,整个人跟一摊软泥似的,要是不提着她,就会瘫在地上。

杨香兰连忙帮着扶起闺女,神色着急,又问了一遍,“盈盈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程小盈上了车就说她睡一会儿,这一睡就睡到了现在,中间怎么着都不醒,”程满仓皱着眉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程小盈这绝不是睡着了。

两个小孩看着一动都不敢动,不说话,王燕荷朝大的挥了挥手,“小佳,赶紧去田里把你爷和你爸喊回来!”

周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的议论。

“盈盈这娃子看着是咋了?睡着了还是昏了?”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闭上不醒了?盈盈这丫头还年轻嘞!”

“大头婶,你可别乱说,给你自己积点德吧你!”

“这得上医院看看吧,孩子别有个啥事。”

大伙议论纷纷,围着车前纷纷说自个的建议,中间杨香兰尝试了掐闺女人中,晃闺女,只见这丫头蹙了蹙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烦躁,脑袋只往女婿怀里钻。

看着是睡着了,而且睡得正香甜,不耐烦她们打扰她睡觉,只想躲在安全的怀抱里继续睡。

王燕荷上前,拍了拍小妹的胳膊,“小妹,小妹,醒来了,到家了别睡了!”

程盈睡得晕晕乎乎,忽然感觉耳朵边有一群扰人的“苍蝇”,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她很生气,可是身体和精神都非常沉重,导致她想睁开眼赶走“苍蝇”都做不到!

“我来!”

杨香兰动作并不太轻柔,将闺女的脸从女婿胸膛扒拉出来,大拇指摁在她的人中上,这次莽足了力气下手,刚刚那次她顾着心疼没敢使力气,这次闺女再不醒来,就上医院去!

“啊……”

程盈人中一痛,感觉嘴皮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痛得她意识从沉重的身体里一下就清醒了,微微睁开了眼,半阖着眼皮,迷迷糊糊看见了她妈。

声音小得要凑近了才能听见,“妈,我好痛!”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脸只往男人怀里拱,一边抽抽嗒嗒。

沈彻右胳膊环在她腰间,防止她掉下来,抬起左手按住了直往他胸膛里钻的脑袋,“程盈,到家了,你醒醒。”

“我困呜呜,你不让我睡觉沈彻呜呜,你还是人吗?”

程盈现在脑袋特别晕,很沉重,仿佛顶着个千斤顶,她人中又痛又麻,心里烦躁的一批,不知道咋了,就想哭!

听见沈彻不让她睡觉,这种委屈达到了顶峰,埋在男人怀里呜咽抽泣。

这一出,杨香兰看得恨不得揪着闺女的耳朵骂她,睡觉就睡觉撒,睡了叫不醒又是搞什么名堂,现在这情况又是哪一出?

搞得她这心一上一下的,被这丫头吓得心窝窝一抽一抽的,担心这丫头咋了。

闹觉就闹觉吧,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个月娃娃似的闹觉,你侄子小杰现在都不闹觉了,真不羞羞脸?

现在好了,全村人都看见你闹觉了,依这丫头的性子,等她清醒过来,估计要发疯。

程满仓嗤笑了一声,嘲笑道:“程小盈,大伙都在呢,你这糗样大家都看见了。”

结果,见程小盈还是没有反应,程满仓诧异,按理说,程小盈现在应该跟他吵起来,或者恼羞成怒才对啊,不会真睡傻了吧?

其实,程盈听见了他的话,只是她现在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烦躁,很委屈,很想哭,谁都不想理!

沈彻察觉到胸口湿了一片,低头看着女人脑袋,摸了摸她的发丝,抬头看向丈母娘,“妈,这附近有卫生院吗?”

“有!”杨香兰回道,不过她皱起了眉,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担忧,难道这丫头不是闹觉?

闻言,沈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对女人说:“我们去卫生院,让医生给你看看。”

沈彻的声音清越很好听,就在她头顶响起,仿佛立体环绕然后钻进了她耳朵,好听得起酥皮,作为隐藏的声控,程盈情不自禁从怀里抬起了头。

她其实没有听进去沈彻说了什么,但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是要带她走,于是她不自觉的撒娇:“你背我。”

“好。”

沈彻看向了丈母娘和二舅哥,眼神示意他们先过来扶着她,他绕到了女人前面,半弓下腰。

杨香兰扶着闺女到女婿背上,眼底既有对闺女的担忧,又有看见女婿和闺女夫妻和睦的欣慰,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磨人的,小时候不管是吃奶还是睡觉都要人抱着哄,特别是闹觉的时候,一定要人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一边走动,轻轻的摇啊摇,才会乖乖睡觉,不闹人。

小时候几乎把她和大桥磨得,想喊她祖宗,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亲妈,有时候闺女哭得她不耐烦了,就会凶她,每次大桥都要跟她干瞪眼,一边接过闺女,抱在怀里哄闺女,一边说她,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大桥比她有耐心多了!

时间一晃,需要人抱在怀里哄的小闺女就长这么大了,嫁了人,幸好女婿虽然看着不是个会疼人的,但愿意对闺女好,愿意迁就她的小性子,这就很好。

杨香兰略微放下了心,只要小两口和和美美,那她和大桥就不用老是记挂闺女,担心她和女婿过得不顺心。

“燕荷你在家,我和小彻送盈盈上卫生院找胡老头瞧瞧,”杨香兰扭头嘱咐大儿媳。

“那行,妈你们放心带小妹去吧,我看家。”王燕荷面露担忧,她也知道她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下来看

家,马上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就要烧火煮饭。

程满仓虽然想跟着去,但最后没走,转身就爬上了货车的后车厢,将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大嫂,帮我接一下。”

“来了来了,”王燕荷走过去,伸手接两个大包,疑惑里面装了啥,这么重?

赶紧拿回家,搁堂屋里放着,然后出来。

“还有?”

“昂,多着呢,喏,妹夫带回来的大猪腿,大嫂小心重!”

程满仓拎着那条包得严实的大猪腿,小心地递给大嫂。

“满仓,你和小妹买这么东西回来干啥,又乱花钱,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以后把钱留着自己攒着!”

旁边的人看着眼红,满脸羡慕,有人说王燕荷:“燕荷啊,你就偷着乐呗,有一对这么出息的弟妹,什么好东西都往你家里送,你也太有福气了!”

王燕荷肩上扛着大猪腿,转身就对那婶子道:“满仓还没成家,要把钱存着娶媳妇,盈盈和妹夫也才刚成家,他们小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做大嫂的,不能老是占他们便宜。”

程满仓听了这话,不满意,皱眉道:“大嫂,什么占不占便宜的,以后别提这话!”

“我和小妹平时都不在家,家里全靠你和大哥打点,我和小妹顾不上爸妈,平时也多赖你们照顾,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除非大嫂想跟我生分了,有分家的念头了。”

“呸呸呸,分家这两个字我从来都没想过,”王燕荷急道。

这时,程佳和程杰把爷爷和爸爸从田里喊了回来。

程大桥一脸着急,光着脚踩在地上,脚上的泥巴都来不及洗就匆忙回来了。

“燕荷,你妈和小妹呢?盈盈身体咋了?”

程大桥问大儿媳,神情焦急担忧,孙女和孙子突然过来,说小姑姑昏迷不醒,奶奶怎么叫小姑姑,小姑姑都没睁眼。

把程大桥吓得魂都快没了,飞快地跑回来。

程丰收情况也差不多,神情多了一丝不解,小妹身体一向康健,怎么好端端的会醒不过来了?

程丰收想得更多,如若是沈彻那小子对小妹不好,给了小妹委屈受,他面色沉了沉。

王燕荷:“爸你别急,小妹醒了,就是她睡得沉,妹夫背着她去卫生院了,妈也一起去了。”

“爸,大哥,你们先帮我把车上的东西搬回屋里,我跟你们一起去卫生院。”程满仓站在车上道。

程大桥看了一眼二儿子,没搭理,抬脚就往卫生院走。

王燕荷看见公公打着赤脚,小腿上全是泥,连忙出声:“爸,你洗个脚穿上鞋再去!”

程大桥脚步没停下,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程丰收倒是没急着走,抓着货车栏杆就上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东西。

三两下就将东西全搬回了屋里,抬脚就往外走。

程满仓锁上后车厢,也连忙跟上。

“二叔,我也去!”

程佳匆忙从院子里跑出来,后面跟着程杰,王燕荷在屋里喊:“你们俩回来,别去添乱了!”

姐弟俩仿佛没听见,跑得飞快,追上了二叔和爸爸-

女人趴在他背上,脸枕在他肩上,长发垂了下来,仿佛又睡着了。

沈彻微微偏头,眼神看向背上的女人,见她闭着眼皮,两排睫毛又长又浓密,垂在眼帘,睡着的她很乖巧。

男人将步伐放慢了些,走得平稳。

大河村是个大村,公社就设在村里,村里有公社卫生院和学校,卫生院离着有些远,走路也要十多分钟。

“程盈”

前面快到卫生院了,沈彻微微侧头喊她醒来。

“嗯……”

女人应了一声,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又被光线刺得立即闭上了。

“胡大叔,”杨香兰人未到嗓门先到,“胡大叔你快来帮我看看我闺女!”

胡为民闻声出来,看见盈盈丫头趴在俊后生的背上,定睛一看,胡老头想起来了,这位俊后生是盈盈丫头的男人。

“盈盈丫头什么情况?快,放床上去!”

胡老头戴上脖子上的老花镜,看着俊后生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盈盈丫头放到了床上,给她整理了垫着的枕头。

胡老头仔细瞧了瞧盈盈丫头,观察她的情况,见盈盈丫头气色红润,面色正常,不像有事的样子,开始询问情况。

杨香兰:“我闺女睡了一上午,怎么叫都叫不醒,好不容易叫醒了,两眼一闭又想睡,胡大叔,你给看看,盈盈身体是不是出了啥状况?”

其实,这会儿程盈差不多已经清醒过来了,沈彻背她来的路上,她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不想醒来,特别是想到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做的事情,就不想面对!

她以后怎么见沈彻啊?

怎么理直气壮啊?

好丢人啊!丢脸丢到了娘家!

而且还那么多人看见了,她当时一定是猪油蒙了心,脑子也进水了,才会做出那样的糗事!

“丫头,把手伸出来。”胡为民对床上的盈盈丫头说。

程盈眼睫微颤,睁开了左眼,将右手伸到床边。

其实她没什么事,估计是这几天累得狠了,但她不敢说,小心地觑着胡爷爷的神色。

胡为民将中间三指放到了她手腕上,静心凝神把脉,过了几秒,忽然眉毛一挑,笑呵呵的看了盈盈丫头一眼,继续把脉。

程盈被胡爷爷看的这一眼惊了一下,胡爷爷,你别吓我!

“胡大叔,我闺女咋了?你把出来了没有?”杨香兰在一旁问。

胡为民闻言,看了盈盈妈一眼,摸了摸他留长的白胡子,语气慢悠悠道:“大桥媳妇,你还是这么心急!”

接着又对盈盈丫头说:“把左手伸出来。”

程盈照做,神色忐忑,“胡爷爷,我没什么事吧?”

胡为民笑眯眯的摸着胡子,三根手指放在她左手腕上把脉,过了一会儿,一张老脸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语气波澜不惊:“没什么事,丫头你怀孕了。”

话音刚落,全场安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程盈恍恍惚惚,神情不可置信,过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

和女人反应一致的还有站在旁边的沈彻,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猛的抬头看向了床上的女人,目光莫名有些傻愣,盯着某处。

“胡大叔,你是说我闺女怀孕了?!”

杨香兰顿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神情激动,视线看向闺女,又看向闺女的肚子,紧接着目光又看向了女婿,最后又看胡大叔,一双眼仿佛不够用似的。

胡为民摸着胡子,含笑点头,“摸着大概怀了有两个多月了,快满三个月了,恭喜啊,大桥他媳妇,你要做外婆啰!”

闻言,杨香兰喜不自胜,神情激动,笑得合不拢嘴。

与杨香兰的激动截然不同,另一边,小两口互相望着彼此,一个比一个愣,仿佛依然不太敢相信,他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杨香兰见了小两口这副神态,笑骂道:“高兴傻了?你们啊,要做父母了!”

不过,杨香兰也能理解,闺女和女婿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喜事,高兴傻了也是人之常情。

程盈听见她妈的话没吭声,亲爱的杨香兰女士,你睁大眼仔细瞧瞧,我和沈彻这是高兴傻了的表现吗?

明明这是惊吓!

程盈满眼呆滞,凝望男人,“你要当爸爸了。”

沈彻站在床边,神色怔怔,听见女人的话,嗯了一声,回她:“你要当妈妈了。”

程盈:……

提了提唇角,发现她竟然笑不出来,只得平静道:“恭喜你啊,你要做爸爸了!”

沈彻:……

“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你干嘛学我!”

程盈瞪他!

一旁,听见小两口对话的杨香兰和胡老头笑了起来,杨香兰问:

“胡大叔,那我闺女她身体怎么样?为什么喊不醒?”

胡老头笑眯眯的看着盈盈丫头,“丫头,你是累着了,没休息好,身体累狠了,喊不醒是因为身体在给你修理毛病。”

闻言,程盈点点下巴,这段时间她确实太忙了,太累了。

胡为民:“丫头啊还是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怀了孩子更得注意休息。”

杨香兰

一听,心提了起来,连忙问胡大叔:“那盈盈现在身体要不要紧?”

胡为民摸着胡子,道:“幸好盈盈丫头底子不错,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多休息休息,别累着,多注意跟进营养,好好养着,没事的。”

听了这话,杨香兰略微放下了心。

沈彻蹙着的眉心也跟着一松,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问:“胡医生,她这段时间经常腰不舒服,有关系吗?”

胡为民赞赏的看了一眼俊后生,不错,盈盈丫头挑男人的眼光不错,应该是有家传,大桥媳妇挑人的眼光也毒,母女俩都选中了一位知道疼媳妇的俊男人。

胡老头道:“平时多注意就行,这是正常现象,怀孕的女人有时会感觉腰疼,注意少弓腰,平常精心照料着,生了就没事了。”

要不是盈盈这丫头运道好,家里人偏疼闺女,大桥和大桥媳妇都不是重男轻女的老封建,相反三个孩子里最偏疼闺女了,胡为民从小看着这丫头长大的,问这话的也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胡为民才不说这话嘞!

自古这世道对女人就不公,怀着孕还要下地干活的比比皆是,就拿他们大河村来说,疼媳妇的不让下地干活的人家算是少数,哦,眼前这一家就是少数之一。

不让下地干活就算厚道人家了,但洗衣做饭这些活也还是照常要干,谁还管你腰疼不疼?

这时,程大桥和程丰收、程满仓父子三人前后脚赶到了,后面还坠着两个小跟班。

程盈最先注意到门口来了人,看见她爸一脸着急的进来,泥巴干涸在腿上,像是从田里急急忙忙就过来了,忍不住眼眶一酸。

“爸!”

“咋了咋了闺女,爸在这。”

程大桥淳朴的脸上有着被岁月磋磨的风霜,上了年纪,脸上也有了皱纹,但依然能看出五官的硬朗方正。

程大桥连忙走到病床边,脸上神情担忧紧张,看着孩子妈和胡大叔,“我闺女身体咋了?”

“不行,咱现在就上医院看看!”

胡为民立时吹胡子瞪眼,“程大桥,你难道怀疑我老头的医术?”

杨香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露出了喜气洋洋的笑脸,正要开口,就被程满仓打断了。

程满仓瞅着他妈笑得欢天喜地,不禁道:“妈,你捡钱了?”

给杨香兰气得啊,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拍了他一巴掌,二儿子看着聪明,但老是不着调,一在跟前看着就来气,平时不在跟前,她又想着他,担心他的安全,在外面的情况。

“哎呦,妈你干嘛又打我!”

程满仓捂着胳膊,痛得呲牙咧嘴,眼珠子一转,就看见程小盈坐在床上,盯着他笑。

“行啊,程小盈看我笑话是吧?”

程盈神情倨傲的点头。

程满仓就要走过去,然后就被他妈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杨香兰接着没说完的话,喜气洋洋道:“大桥,你要做外公了!”

程大桥看着闺女,仿佛没反应过来。

一旁,程满仓忽然惊出声:“什么?我要当舅舅了!”

程丰收捶了他一拳,脸上喜气洋洋,警告他:“小点声,别吓着小妹!”

程佳和程杰听懂了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姐弟俩跑到了床边。

程佳高兴的看着小姑姑,“小姑姑,你有小宝宝了?”

程杰特兴奋,比任何人都激动,挤到床边,黑黝黝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我要做哥哥了!”

程盈看着他们点头,其实心里并没有其他人表现得那么激动兴奋,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

一屋子的人都在替她高兴激动,欢喜新生命的到来,程盈内心感触颇深,低头摸了摸微微有些圆润的肚子,这里真的已经有了小生命吗?

真的不是她长胖了,有了小肚子吗?

程盈有些茫然,抬头目光看向了沈彻,似乎她看见了沈彻眼里的无措,沈彻也和她一样茫然震惊无措吗?

噢,程盈突然记起了沈彻的年龄,也就比她大两岁,他们俩这年纪放在以后最多也就是刚大学毕业,现在竟然要为人父母了?

程盈心底顿时浮现出了担忧,新手爸妈可咋办啊?

她不会带孩子啊!

第37章 第37章我眼睛里没水了

程大桥回过神来,目光连忙看向了闺女,神情丝毫不减担忧之色,“胡大叔,我闺女她身体如何?”

胡为民摘下了老花镜,从凳子上起身,一边走向了柜台,一边说:“盈盈丫头底子好,没多大点事,回去好好休息,多歇着,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时,程丰收出声问:“胡爷爷,你这里还有没有好党参和黄芪?”

胡为民站在药柜后面,听到这句话看了丰收这小子一眼,没好气道:“药能乱补吗?”

接着解释:“当初你媳妇怀孕,我给你抓党参和黄芪,让你回去炖鸡给你媳妇补补,是因为你媳妇身体底子不好,气虚乏力。”

“盈盈丫头身体养得好,底子好,平常多注意补充营养,多休息,别累着,养养就好了,没多大事,孕妇犯困爱睡觉是正常现象。”

闻言,程丰收露出了听懂了的表情,然后一双虎目看向了妹夫,“胡爷爷说,小妹累到了?”

“大哥,跟沈彻没关系,这几天放假嘛,我生意好,忙了点,”程盈弱弱举手,她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揣了崽呀!

胡为民也看出了这家人宝贝盈盈丫头的程度,弯腰推开柜门,从药柜里拿出了一盒葡萄糖,问:“要不要葡萄糖,给盈盈丫头甜甜嘴?”

“要,给我们拿一盒。”程大桥走过去。

胡为民开了那一盒葡萄糖,里面有五支葡萄糖,他从旁边盒子里拿了一个砂轮,在每一支葡萄糖玻璃瓶上划了一圈痕迹,方便喝的时候掰开。

沈彻忽然弯腰,朝她伸出手要抱她。

程盈唇瓣微微张开,神情有些惊讶,暗自腹诽,哇喔!原来怀孕了待遇这么好?!

不过她还是推开了男人的手,“我自己走!”

这么多人在,她现在脑子非常清醒,自然干不出要沈彻抱她的事。

被拒绝了,沈彻抬眼睨她,忽然蹲下,出声提醒她:“脚给我。”

程盈“啊”了一声,紧接着她的双腿就被男人握着放到了床下,然后他手里拿着她的皮鞋,给她穿鞋。

程盈一双眼睛惊诧万分,难以置信的注视,正低着头给她穿鞋的男人。

这……

看来,她可以大胆的发挥一下想象嘛,说不定她的待遇可以蹭蹭蹭直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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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盈小小的矜持了一下,嗓音里透着点小激动,“沈彻,其实我自己可以穿的。”

闻言,男人抬头,目光平静的凝视她,“胡爷爷说,你少弓腰。”

“哦~”

程盈忍不住笑起来,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在心里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两口的互动,一旁,其他人都看在了眼里。

杨香兰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态,越看越满意,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程大桥一脸就该是这样的神态,程满仓看得呲牙,小声嫌弃:“堂堂大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不就穿个——”

突然,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脖颈。

程满仓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样,顿时哑了声。

程丰收亮了拳头,虎眸瞪他:“你是说我不够男

人?还是爸不够男人?”

闻言,程满仓顿时就离大哥两米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哪敢啊?一定是大哥你听错了!”

“我什么都没说!”

笑话,大哥那体魄跟他爸一样,甚至更强壮,庄稼汉子一身蛮力气,他这一身细皮肉嫩的哪能是大哥的对手?

程满仓忽然想起来程小盈也是一身蛮劲,就他不仅长得清秀文弱,跟白面书生似的,也没继承到他爸的那一身力气,叹了一口气,视线看向了杨香兰。

妈,你偏心啊!

胡为民看得直摇头,二小子这张嘴真是欠哩,之前他心里还想着把孙女说给二小子,满仓这后生模样生得文气,人聪明会来事,家里和睦,大桥和大桥媳妇人也好,把儿媳妇当自己闺女一样疼。

家里的男人都疼媳妇,言传身教,他心想着二小子肯定也不差,虽然是农村户口,但人自个有本事,现在在省城运输队当学徒,弥补了出身这一条。

胡为民看中了二小子做孙女婿,就是图他家庭和睦、人有本事、会疼媳妇这三点,但现在看来,二小子这张嘴太口花花,不得行,他孙女性子老实,降不住!

穿好了小皮鞋,程盈站起来,现在她是一点都不困了,“走吧,我们回家吧!”

“胡爷爷再见~”

回去的路上,程盈被沈彻和杨香兰围在了中间,她挽着她妈的胳膊,靠在杨香兰肩上,黏黏糊糊的,跟没骨头似的。

这会儿,从卫生院出来吹了一会儿风,程盈感觉大脑有一层迷雾被吹散了,眼里依然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怀孕了?

这可是怀孕哎!

肚子里有小生命了哎,过几个月会生孩子哎,活蹦乱跳、会哭会笑、能吃能拉的幼崽哎,还是完全离不了人照顾的崽哎!

程盈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突然停住了脚步,脑袋从杨香兰肩上直起来,原地大叫:“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猝不及防,其他人无一例外被她吓了一大跳!

杨香兰离得最近,耳朵都差点被震聋,她捂着猛跳的心窝窝,扭头看向闺女,正想问她咋了。

就见闺女双手抱着头,状若癫狂,又干嚎起来了。

“啊——”

杨香兰吓得一愣一愣的,这丫头发什么疯?!

沈彻停下,侧身转向女人,眼眸里浮现了疑惑诧异,神色担心,“你——”

“呜呜,我真的要生宝宝了吗?”

程盈眼神委屈,望着他,虽然事是他俩做下的,可是这个结果悄无声息的就来了,甚至早早就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现在她才被告知了而已。

可是回过神来,她还是难以面对,心里涌起了害怕,她感觉自己的心理年龄还是个宝宝呢!

程盈既焦虑又害怕,心底顿时涌现出了种种情绪,一下就崩溃了。

沈彻看着她,点头。

“啊啊啊!都怪你!”

程盈顿时抓狂,用小拳头捶在他身上,理智上,她是清醒的,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情感上,她需要发泄,心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堵在了胸口。

“你这丫头”

杨香兰上前一把将闺女揽在怀里,她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闺女年轻不经事,一时没转过来也是有的,放柔了声音:“闺女,没事啊,不怕啊,我们都在你身边。”

杨香兰一哄,程盈顿时觉得更委屈了,本来还能强撑着,现在就委屈巴巴的扑进了她妈怀里,哭着哭着,突然就止住了,没有一丝预兆。

程盈张着嘴,神情有一丝茫然,眨了眨眼睛,我怎么哭不出来了?

程盈从杨香兰怀里退出来,茫然的看了一圈,无措道:“我眼睛里没水了。”

“噗哧——”

程满仓直接笑出了声,张嘴正要说话,就被程丰收一手肘捅在肚子上,紧急闭上了嘴。

程大桥掰开了一支葡萄糖,走过去递给闺女喝,脸上泛着笑容,“闺女,喝点葡萄糖。”

“小心玻璃,别划着嘴。”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程盈看着她爸,接了过来,其实断口很平整,不会扎嘴巴,她仰头倒进嘴里。

葡萄糖很甜,甜滋滋的,比糖水还要甜,大概是尝到了甜味,程盈心里好受了些,一口气将它喝完了。

然后就把玻璃瓶递给沈彻。

男人接过来拿在手里,视线钉在她身上,“心里好受些了吗?”

程盈“嗯”了一声,刚刚哭着哭着突然卡住,然后心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就现在有一种心静如水的感觉。

这时,她想起了脑子仅有的一点关于怀孕的知识,难道她最近的一切反常其实是孕激素控制了她?

好可怕!

“闺女,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别怕,回去就让你爸把家里那只老母鸡杀了,炖汤给你补补!”

杨香兰拍着闺女的背,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头,给她鼓励。

程大桥也点头,“回去就杀鸡!”

被这么多人关心着,程盈终于展颜笑了,“走吧,那我们回家!”

现在害怕也没用了,娃儿已经揣上了,程盈在心里宽慰自己,没事的,不就生个崽,她一定可以的!

可是,走了没几步,程盈又停下了。

见她一停下,其他人顿时就提起了心,这次有了心理准备。

杨香兰放柔了声音,问她:“闺女,你想说啥?”

说吧说吧,我们都听着呢,只要不要突然发疯就行,你娘的耳朵受不了!

程盈没说话,只是将眼神睨向了沈彻,静静地望着他。

沈彻微微偏头看向丈母娘,“妈,你们先走,我们一会儿就来。”

杨香兰看着闺女,又看看女婿,应了声,叫上其他人走前面,给小两口留出地方,让闺女和女婿说说话。

等其他人走出一段距离,程盈收回了视线,凝望着对面的男人,愁眉苦脸道:“沈彻,我不会带孩子。”

沈彻的目光与女人对视,此刻清楚地感知到了她的焦虑害怕,忽然上前,将女人揽进了怀里。

被迫埋在男人怀里的程盈,眼前一片昏暗,她稍稍仰起脖子,退出一点距离,看清楚了情况。

眼眸顿时一亮,所以,她刚刚是埋在了沈彻的大胸肌上吗?

怪不得,软软的,又硬硬的。

突然,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来带。”

程盈听见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有多感动,这不是应该的嘛,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崽,沈彻当然要承担起育儿的任务,她第一想到的是,沈彻会带孩子吗??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长康巷的小孩子,一看见沈彻就跑,所以沈彻真的能带好孩子吗?

不管了,这事现在不重要,等她生了再说吧。

程盈从他怀里抬起头,满眼认真的望着男人的眼睛,“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好妈妈!”

所以别对我抱期望,我真的不会带孩子啊!

程盈能跟其他人相处好,跟长康巷的小孩子玩得好,那不代表她就会带孩子,毕竟她只要平等尊重与他们相处,就能和他们处好关系,而且只限于玩耍。

但养孩子不同啊,从小孩生出来咿呀学语,再到会走会跑,再到上学进入青春期啥的,光是一想,程盈就忍不住两眼一黑,一眼望不到尽头啊!

“不过,我相信你!”

女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眸子漂亮清澈,一脸真诚信赖的样子,对他说:“你肯定是一个好爸爸!”

所以,带崽育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程盈眼含期待的看着他,眼巴巴的问:“对吗?”

沈彻:……

抬手揉了揉女人的头发,扯了扯唇角,不禁失笑。

沈彻点了点下巴,“嗯。”

没揭穿女人,沈彻垂眸思索,下次要不要告诉她该换个套路了?

每次她一耍心眼,就会大眼巴巴,眼神非常诚恳的看着他,然后夸他,给他戴高帽子,语气非常真诚,沈彻对女人这一套已经了然于心。

程盈听见沈彻答应,瞬间心花怒放,仿佛可以卸下一个重担了,一身轻松。

眼神亮亮的看着他,语气矜持却又忍不住试探,“沈彻,新皮鞋有点硌脚……”

剩下的话她没说,只是一味瞅着男人,观察男人的反应,颇有一旦察觉不对,就退回安全区域。

彻默不作声的凝视她,眼底仿佛划过了一抹无奈,拿她没办法。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只见男人忽然蹲在了她眼前,程盈弯了弯眼睛,眉开眼笑,脸上闪过了一丝得逞的表情。

立马趴在了男人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轻声说:“我好了~”

闻言,男人抓着两个腿弯处,毫不费力的就站了起来,大步向前。

程盈在他背上感受不到一点颠簸,乖乖巧巧的趴在男人肩上,给自己找补:“新皮鞋真的很硌脚哎,这双鞋没买好,好看是好看,但走一会路就磨得我脚后跟疼,可是它又真的很好看!”

脚上这双皮鞋是她这个月才买,很好看,国营商场一上新,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双皮鞋,眼睛都不眨就买了,但一直放着没穿,这次回家才穿上了新鞋。

谁知就走了一会儿路,她就感觉脚后跟有些硌,她是真的脚疼,不是装的。

程盈承认她现在就是仗着怀孕想作一下,让自己放肆放肆,有一句话说的好“权利不用,过期作废”,怀胎十月的是她,她承担了生育即将会出现的各种身体不适,那沈彻多包容一下她又怎么了?

如果可以,她还想跟沈彻换换呢,沈彻生,她愿意包容沈彻作。

闻言,沈彻低头看了一眼女人脚上的皮鞋,“硌脚就别穿了。”

这时,路口突然走过来一个大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和沈彻。

程盈察觉到视线,立马将头埋进了男人颈窝,后脑勺朝外,小声说:“前面是云霞姨,她跟我妈不太对付,我假装睡着了,你别搭理她。”

杨云霞老远的就大嗓门道:“盈盈啊,你妈说你要生娃了,哟怎么还睡着呢?”

随即又道:“瞧这小两口感情好嘞!”

程盈一声不吭,埋在沈彻颈窝,后脑勺对着她,假装睡着了,实则暗地里用手戳男人,示意他快点走!

云霞姨老能唠了,而且会假惺惺关心你,如果对方得知你过得好就会阴阳怪气,要是不好就会收获对方的安慰,然后对方就会暗戳戳秀优越,每次必说她闺女考上了大学,前途无限,从山窝窝里飞出来一只金凤凰之类的话。

所以,每次程盈看见她就绕道走!

沈彻偏头看了一眼女人,眼底划过了一抹诧异,竟然还有她避之不及的人才?

视线看过去,他并不认识这位大婶,冲对方微微点头,然后抬脚就走。

待走远了,程盈才抬起了脑袋,给沈彻介绍对方的身份,最后一脸坚定道:“哼!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不就是上大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会赚钱呢!”

沈彻轻笑,“嗯,你比她厉害。”

听了一耳朵的恩怨仇情,他们也快到家了。

院子里热闹极了,程大桥带着程丰收、程满仓在抓鸡,只见父子三人围成三角形弓腰张开双手,将一只老母鸡团团包围住,互相看了一眼。

突然,程丰收往前一扑,抓住了老母鸡的翅膀,老母鸡被提在空中使劲扑腾,仿佛并不认命,发出了尖叫。

杨香兰在厨房里烧开水,王燕荷手里拿了一把菜刀出来,看见他们回来了,立即笑着走过来。

程盈拍了拍沈彻,“放我下来。”

“小妹,饿不饿?”王燕荷关心道,她听妈说了,小妹有了身孕,真是天灵灵地灵灵老天保佑,幸好小妹没什么事,是怀孕了。

“还不曾吃中饭,要是饿了,我去煮两个鸡蛋给你垫垫。”

程盈从沈彻背上下来,听见大嫂的话,立即道:“别别别!我不饿!”

好叭,其实好像是有点饿了,但程盈坚决摇头,要是她说她饿了,大嫂一定会去给她煮鸡蛋吃,她不想吃圆鸡蛋!

像她妈和大嫂她们思想比较传统,认为鸡蛋一定要吃圆鸡蛋才最有营养,就是一整颗鸡蛋煮熟就这么吃,程盈不喜欢吃圆鸡蛋,特噎人,尤其是不喜欢吃蛋黄。

“那你快坐着歇着!”

“小佳,给你姑搬椅子!”

王燕荷冲屋里喊道。

程佳和程杰一回来就待在堂屋里,看小姑姑带回来的东西,姐弟俩眼巴巴的瞅着里面的月饼和罐头,程佳听见她妈的喊声,立马出声:“知道了!”

程佳从屋里搬了一把椅子出去,“姑,坐!”

没一会儿,程杰就从里面跑出来,黏在了程盈身上,小嘴叭叭,“小姑姑,我想吃罐头~”

王燕荷把菜刀给公公递过去,回来就听见了小儿子说的话,立马叫他过来,吃什么吃,一会儿就吃饭了,惯得你!

“大嫂没事,别骂他,小孩子嘛嘴馋正常,”程盈阻止道,其实她一听“罐头”两个字,她也馋了。

程杰缩在小姑姑的身后,听见小姑姑的话,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程盈起身,左手牵着小杰,伸出右手朝小佳招了招,程佳立即笑起来,跑过去牵着小姑姑的手。

“大嫂,我带回来的东西你们是不是都没打开看啊?东西带回来就是给你们的,大嫂现在有空的话,跟我一起进去看看?把东西规整规整?”

程盈边说,边牵着小佳小杰去堂屋。

“行,那我去叫妈。”

王燕荷去喊婆婆,杨香兰从厨房出来,就对程大桥道:“锅里的水烧开了。”

闻言,程丰收立即抬脚去厨房,提热水出来。

鸡已经杀了,扔在地上,等着开水烫过后拔毛。

一旁,程大桥蹲在地上处理女婿带过来的猪脚,程满仓给他爸打下手。

沈彻从回来就被老丈人叫了过来,让他跟着学,此刻,他也蹲在一边帮忙。

堂屋里,程盈直接从包里拿了月饼,分给了姐弟俩一人一个,叫他们拆了吃,她自己也撕开了包装,边吃边从里面掏荔枝罐头。

杨香兰和王燕荷进来时,她们已经吃上了,程盈递给姐弟俩一个眼神,把罐头放进程佳怀里,让她抱着,然后道:“去,去找你姑父拧开,咱们吃罐头!”

杨香兰看着有心要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算了闺女想吃就吃吧,放着也是要吃的。

杨香兰蹲在地上,看闺女带回来的东西,越看越心惊,这丫头挣了钱不知积攒,买这么多东西要花多少钱啊?

马上要当妈了,养孩子处处都要花钱,花钱再大手大脚这可不行,杨香兰从兜里拿出来一双新鞋子,这尺码一看就是闺女买给大桥的,忍不住道:“你爸有鞋穿,他天天下地,穿多好的鞋都浪费了,你——”

程盈打断她妈的话,任性道:“不听不听!妈,反正我都买了,你就别念叨我了,你和大嫂慢慢整理,我买的东西多着呢,要是每一个你都念叨我,你闺女没听烦,但你闺女肚里的娃儿都要向你抗议了!”

说着,程盈就向她妈挺了挺并不明显的肚子。

杨香兰:……

咬着牙将话咽了回去,莫生气莫生气,闺女现在骂不得打不得说不得,憋回去!

然后,杨香兰再看见闺女买的衣服和鞋子,也能心平静和的接受了。

“讶,这一袋都是布?”

王燕荷从绿色的蛇皮袋里掏出了一把布料,然后低头往里瞧,竟然半个蛇皮袋里全都是塞的布料,塞得满满当当的。

“嗯,是瑕疵布,我朋友送我的,这个没花钱,”程盈吃完了一整个广式月饼,有些腻,疑惑小佳怎么还没把罐头拿回来,又道:“大嫂,你看看哪些能用?你们留着做衣服还是纳鞋底都行。”

这时,程佳和程杰姐弟俩终于回来了。

“姑,罐头!”

程佳双手递给小姑姑,动作小心翼翼的,脸上笑得十分灿烂,满眼期待,忍不住咽口水。

程杰表现

得更明显,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姑姑手里的罐头,口水都流到了嘴角。

“擦擦口水,”程盈指了指他的下巴,不禁笑道:“去厨房洗四个碗,拿勺子过来。”

姐弟俩顿时就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那边,杨香兰和王燕荷把蛇皮袋里的布料全弄了出来,放在竹凉床上整理挑选。

王燕荷手里拿着一块藏蓝色的布,一脸高兴,给婆婆看,“妈,你摸摸这块布,是不是很软?适合给小孩做开裆裤。”

杨香兰上手摸了确实如此,“嗯对,这块先放一边。”

“我手里这块,留着给娃儿做尿布。”

程盈“啊”了一声,神情充满了不解,道:“妈,现在还早着呢,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不早了,现在就应该准备起来了,”杨香兰将手里的布料放到另一边,继续说:“你侄子侄女小时候的尿布,我还留着,等会儿燕荷你去找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王燕荷:“行,妈我等会儿就去找。”

这时,姐弟俩噔噔的跑进来了。

程盈把盖子拿开,用勺子先挖了六颗荔枝放到最大的那个碗里,然后剩下的荔枝一分,三个小碗里每个碗刚好分到了三颗荔枝,再把糖水往每个碗里倒了些。

程盈指着最大的碗,对姐弟俩说:“现在交给你俩一个重要的任务,把这碗送去给你们爷爷奶奶他们尝尝,能完成任务吗?”

“能!”

“能!”

姐弟俩嗓门响亮,程佳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程杰手里拿着勺子,姐弟俩先走到了杨香兰面前,程杰用勺子舀了一颗荔枝。

“奶奶吃~”

杨香兰笑着吃了,别说,这味道还真甜!

家里每个人都分到了一颗荔枝,然后才轮到他们自己,程盈立时表扬姐弟俩:“很好!你们都圆满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吃!”

程盈的话音还未落,姐弟俩就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碗,动作神态非常珍惜,小小的抿了一口糖水,姐弟俩露出了同款表情——好甜!好好喝!好喜欢!

第38章 第38章真的很馋这一口

女人们待在堂屋里说话,整理东西,男人们都在厨房里,干得热火朝天。

程满仓最精,行动最迅速,抢先选了一个烧火的活,坐在小板凳上,在灶火前添柴烧火。

程丰收又洗又切,动作干净利落,明显干惯了的事,程大桥站在灶台前,烧锅热油,这站姿,这拿锅铲的手势,颇有大厨的风范。

沈彻就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聆听老丈人传授厨艺秘籍。

程家的男人就没有不进厨房这条破规矩,村里几乎家家都是女人下厨做饭,男人只要坐着等吃就行,连饭都不用自己盛。

但程家是唯一的例外,程大桥爹妈走的早,他做大哥的又当爹又当妈,把一对弟妹拉扯大,进厨房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从最开始的生涩到下厨有模有样,后来有了媳妇,杨香兰肩起了厨房里的活,让大桥只管地里的事。

再后来杨香兰怀丰收时,反应大,闻不得厨房里的气味,一闻就吐,然后程大桥主动就接过了厨房里的活,不再让她进厨房,后面一干就是几十年。

有了程大桥言传身教,程丰收和程满仓兄弟俩从小就跟着程大桥进厨房打下手,学做饭,程丰收老实听话,不反抗也不排斥,还挺喜欢做饭的。

但程满仓不同,见了村子里都是女人进厨房做饭的,被小伙伴嘲笑是软蛋,回来就反抗起义,然后被程大桥一顿修理,老老实实的学做饭。

其实,做饭也是一门谋生的本事,程大桥的厨艺是村里公认的好,程丰收继承了他爸的手艺,村里谁家要办红白喜事,父子俩就会被请去帮忙掌勺,一次也能挣不少。

今天中饭吃得晚,快到了一点才吃上中饭。

老母鸡炖了很久才炖得软烂,杨香兰站起来,夹了一个大鸡腿放进闺女碗里,“先吃鸡腿,等会儿再喝碗鸡汤。”

这只老母鸡养得很肥,炖出来的鸡汤上面油很多,杨香兰用汤勺将上面的油层撇开,专门盛下面那一层的鸡汤,不油腻,加上撒了葱花,好喝又清爽。

程盈原本看着那一大盆鸡汤,上面油腻腻的,突然感觉有些反胃,看着就不想喝了,但她妈把上面的油撇掉了,撒了葱花在上面,看着又没有那么不想喝了。

她端起碗先喝了一口鸡汤,清清甜甜的,她爸放了红枣进去一起炖汤,鸡汤里有一股红枣的清甜味,味道不错,她没有了反胃的感觉。

瞅着碗里的鸡腿,程盈垂下了眼睫,努力跟鸡腿作斗争,用筷子将鸡腿上面的那一层皮撕了下来,然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夹起来放进了沈彻碗里。

男人抬眸看她,程盈冲他甜甜一笑,“我不喜欢吃皮。”

所以,就给我?

沈彻挑了下眉,盯了女人几秒,最后还是低头,夹起鸡皮放进了嘴里。

小两口的举动落在了饭桌上其他人眼里,反应各不同。

杨香兰看女婿的眼神是越来越满意欣慰,闺女打小就不爱吃鸡肉鸭肉上的皮,那张嘴叼的很,以前每次都是把上面的皮撕下来,不是扔进她碗里就是扔进她爸碗里。

现在轮到女婿了,杨香兰见女婿愿意吃,眼里流露出了欣慰之色,为闺女真心高兴,女婿是个愿意包容她的人,只要愿意包容,以后闺女的日子就差不到哪里去。

“姑姑,你为什么不喜欢吃皮啊?”

程杰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一张嘴吃得油光锃亮,他碗里的鸡汤非常油,上面泛满着油花。

程杰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姑要把鸡腿上的皮皮给姑父,为什么小姑姑不吃?

明明鸡腿上的皮又大又好吃,程杰看着可眼馋了!

一旁,程满仓啃了一口鸡肉,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嘟囔道:“你姑就是事多,臭讲究!”

依程满仓来说,就是他爸妈太惯着程小盈了,程小盈那身臭脾气就是被他爸妈惯出来的,换做是他,别说是鸡皮了,鸡屁股给他他也吃!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一天不跟我抬杠,你就浑身痒痒是吧?”

“爸,你看小哥又欺负我!”

程盈才不惯着他,哼,还敢说她,她现在可是有尚方宝剑的人,你个小喽啰还敢找她的茬?

程满仓瞪她一眼,“程小盈可真有你的,都要当妈了还爱告状!”

“大外甥啊,你在你妈肚子里可别跟你妈学啊,等你出来了,小舅教你怎么对付你妈!”

这话说的太不着调了,程丰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虎眸瞪他,“有你这么不着调的舅舅吗?”

程大桥看了二儿子一眼,“吃你的饭,少说话,吃完把碗洗了。”

顿时,程满仓偃旗息鼓,一脸不忿,低头扒饭,程小盈你等着,等你生了,看你到时候还是不是爸妈的心头好。

至于大哥,程满仓在心里摇头,算了,他打不过他,大哥从小就偏心,小时候每次不管他跟程小盈是打架还是吵架,大哥每次都帮程小盈,他就是一个没人心疼的弟弟。

见此,程盈大获全胜,得意的看了一眼程满仓,收回视线时却意外的撞进了沈彻的目光里。

程盈尴尬不失礼貌的冲对方笑了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她才不是那种一打了胜仗就得意忘形的小人作态,一定是沈彻看错了!

沈彻目光灼灼的盯着女人,总算是明白了她身上那一股狡黠和能屈能伸的优点是从哪里来的了。

吃完饭,程满仓苦兮兮的收拾碗筷,王燕荷帮着一起收拾,程满仓一脸感动看着大嫂,“大嫂,还是你最好了,全家就你最公正!”

王燕荷笑了笑,利索的一边给收拾桌上的鸡骨头,一边擦桌子,不掺和进小叔和小姑子之间的斗争,不过看着小叔顺口说:“满仓,你也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了,有没有对象?或者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小妹比你小都要当妈了,你也抓紧点!”

程满仓:……

赶紧收拾完碗筷,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去外面洗碗。

程盈中午吃的稍稍有点撑,之前就觉得自己长胖了一点点,现在看来也有怀孕的原因在,但她也不能放松对体重的控制,特别是现在知道怀孕了。

她不能吃得太胖,到时候会很难再减下来,她可不想身材走样。

“闺女,过来换双鞋子。”

杨香兰叫她进去,程盈在院子里来回走消食,听见她妈叫她,她转身走过去。

杨香兰叫她坐下,把小皮鞋脱了,换上她手里的布鞋。

程盈照做,一边脱鞋,一边好奇的问她妈,“妈,是沈彻和你说的?”

“嗯,女婿告诉我的,”杨香

兰拿起她的小皮鞋,摸后跟脚,这料子生硬,怪不得磨脚,说闺女:“硌脚怎么不早说?这小皮鞋就是个花架子,国营商场还卖的那么贵,就是哄你们这些爱美的小姑娘!”

“要我说,还没有自己做的鞋好,穿在脚上舒服,便宜又不花钱。”

程盈一脸赞同,穿上她妈给的千层鞋,踩在地上,柔软舒适,贴脚又轻便,神情惊喜:“妈,好舒服哦~”

“穿着吧,这双鞋就是纳给你的,你现在有了身子,穿鞋穿衣服都要注意了,跟之前不能比,一切要以自己穿得舒服为主。”

“小皮鞋就不要穿了,有根还磨脚,过段时间肚子显怀了就更不方便穿了,万一摔了不是小事,等你生了之后再拿出来穿。”

“知道了!”

程盈穿上千层鞋,感受到了脚上的舒服,瞬间就改变了心意,小皮鞋好看洋气,但是没有脚上穿着舒服重要,现在脚上这双千层鞋穿着舒适又轻便,她立刻就喜欢上了。

她抱着杨香兰的胳膊,撒娇道:“妈,你再给我做几双呗!我带回去换着穿。”

杨香兰一口答应。

不过,程盈很好奇,“妈,千层鞋鞋底真的有千层吗?”

杨香兰抬手轻轻弹了闺女一下,好笑道:“你读书读傻了?怎么可能有千层?你脚上这双,我纳鞋底的时候就纳了五层。”

怎么可能真的有千层?

“哦哦,原来是这样嘛!”

程盈边说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犯困了。

杨香兰摸了摸她的头发,“回房间睡会午觉,你房里我给你收拾过,被子枕头都晒过,去吧去歇歇。”

有了身子的爱犯困想睡觉也正常,要休息好,人才有精神。

程盈点点头,打着哈欠,眼角就溢出了泪珠,怎么一犯困,她感觉眼睛就睁不开了,这孕激素也太可怕了!

她的房间杨香兰和程大桥都给她留着,平时杨香兰和王燕荷都会进来打扫,这次晓得闺女和女婿要回来,杨香兰提前几天就拆了被褥,洗过晒过。

程盈回到房间,脱了鞋,一头栽进了暖洋洋的被子里,人就抱着被子睡着了,真正的实现了秒睡。

而且睡得十分深沉,中间连沈彻进来过一趟都没有察觉到。

沈彻进来时,看见她几乎侧趴着在被子上,肚子朝下,一只脚还伸出了床外。

女人的睡姿,一言难尽。

他走过去,掰着她的肩膀,将她身体调正回来,规规矩矩仰躺,正面朝上,把伸出床外的那条腿放回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沈彻盯着女人的肚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最后带上了房门,出去了。

程盈再次醒来时,感觉全身睡得骨头都软了,懒洋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伸懒腰,踢踢腿,伸伸胳膊,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穿鞋出去。

此时,家里就杨香兰和王燕荷在,婆媳俩坐在堂屋里挨着门口那儿,纳鞋底。

“妈,大嫂,爸和大哥他们呢?去哪了?”

“去田里了,”杨香兰抬头看向闺女,见她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脸上浮起了笑容,“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闻言,程盈一摸肚子,好像还真有点饿了,于是点点头。

杨香兰放下鞋底,起身去给她拿吃的,上次她二姑送了一袋山核桃来,她给收着,还没吃完呢,等闺女和女婿回去的时候,这袋山核桃就叫闺女带回去。

这玩意儿耐放,给闺女平时解解馋,还是当补充营养都行,适合孕妇吃。

程盈坐在小板凳上,拿着锤子锤核桃,问:“小佳和小杰他们不在家吗?”

怎么不见姐弟俩出来,有吃的咯!

王燕荷:“早就出去疯玩了,他们在家哪坐的住!”

程盈终于锤开了,剥开捡起里面的核桃仁,放进嘴里,忽然想起了沈彻也不在,“沈彻也出去了?”

“现在才记起你男人啊,”杨香兰忍不住说闺女,家里人问了一圈,全问到了,闺女最后才想起女婿,饶是亲妈也看不过眼了,提点她:“你对女婿可上点心!”

她瞧着,这次闺女和女婿回来,小两口相处女婿对闺女上心多了,什么都包容她,听大儿媳讲,回来的时候,女婿背着闺女回来的。

女婿看着性子冷,但人不错,会疼人,趁着机会小两口多培养培养感情,两颗心走到一起去,那她才是真正放下了心。

她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还没长大,结婚了跟没结婚一样,凭着心情做事,人看着没心没肺的,爱玩爱闹,瞧着对女婿没有上心,只顾着自己。

这样长久下去肯定不行,两个人迟早会出问题,加上闺女现在又有了身孕,不管是怀孕这几个月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他们的生活里肯定会出现各种状况,跟以前大为不同。

要是两人不能靠到一起去,等孩子生下来,各种麻烦事一堆,日子会越过越糟,更鸡飞狗跳,况且闺女还没个婆家搭把手,在一边提点,两个小年轻初为父母,懂什么!

程盈为自己辩解,“哦知道了,我哪有对他不上心?”

“妈,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有了女婿就忘了闺女的丈母娘吧?”

“你这丫头,成心气我啊?”

“我哪敢啊?”程盈笑嘻嘻凑过去,脑袋靠在杨香兰背上,“妈,你和大嫂必须偏心我哈,反正不能偏心他!”

一听这话就是孩子话,婆媳俩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见了无奈的笑。

“沈彻他去干嘛了?”程盈关心道。

“跟你爸去田里干活了。”杨香兰一边纳鞋底,一边回闺女。

“干活?”

程盈震惊,一脸惊讶,她实在想象不出沈彻撸起袖子、在田间挥洒汗水的场景,有点想去看哈哈哈哈,要是手里有相机,她一定照下来。

不过,她朝外面瞧了一眼,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外面太阳还没落山,要走着去田里,算了太累了,她不想动弹。

见小妹一脸吃惊,王燕荷笑着道:“咋,心疼你男人了?”

“等明年四月份,妈叫女婿回来插秧,你还不得心疼坏了?”

话音刚落,王燕荷和杨香兰纷纷都笑了起来。

他们这有一个说法,也是老传统,就是说谁家后生想娶哪家姑娘,上丈母娘家就得卖力干活,特别是农忙的时候,关于这事就有个说法,哪家有闺女到了适婚的年纪,亲妈就会打趣闺女,什么时候找个好女婿来帮她下田插秧。

程盈抬了抬下巴,道:“我才不心疼哩!”

王燕荷突然道:“明年四月……小妹是不是生娃也是这个时候?”

杨香兰闻言,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生。”

王燕荷笑道:“那妈明年不能喊女婿回来插秧了。”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杨香兰还要去女婿家照顾闺女,等闺女生了,伺候闺女坐月子。

程盈一听,顿时苦了脸,还要那么久啊!

傍晚,他们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边吃饭边赏月。

离八月十五中秋才过去了几天,今晚的月亮虽没有十五那晚的圆,但也够明亮,天上的星星很多,散落在月亮周围,漂亮极了!

程盈眼巴巴的望着那一盆螃蟹,语气可怜兮兮,“我就吃一个!一个都不行吗?”

她真的很馋这一口!

好久没吃螃蟹了,而且能吃到螃蟹多不容易啊!

她知道沈彻搞了两斤螃蟹的时候,超级激动,老期待了,就

等着吃螃蟹!

谁知道她怀了啊,孕妇不能吃螃蟹,因为螃蟹性凉,可是她真的好馋好馋!

“乖啊,妈给你夹猪脚肉。”

杨香兰端起闺女的碗,给她夹猪脚肉,哄着她吃。

与此同时,程满仓站起来立马把那盆螃蟹,给其他人分了,一个都没给程小盈。

大伙默契的加快了速度,程盈眼馋得不行,好香好香好香呀,好想吃螃蟹!

眼泪汪汪的望向了身旁的男人,“沈彻……”

沈彻吃螃蟹的动作一顿,黑眸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三两下解决掉了正在吃的这只螃蟹,快速把碗里剩下的一只螃蟹给了程满仓。

程盈:……

我看见了!

我生气了!

“哼!”

她扭头回去,神情微微有些扭曲,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猪脚肉。

一直到吃完晚饭、赏了月、洗了澡回床上躺着睡觉了,程盈还想着那一只螃蟹,被沈彻给了程满仓的那只螃蟹,她突然捶了旁边枕头一拳。

显然是把枕头当成了男人,出气呢!

恰好这时,沈彻进来,关上了房门。

看见这一幕,男人脚步一顿,抬脚走过来,上床。

程盈冲男人重重的哼了一声,生怕对方不知道她生气了,还扭头转向了里面,把背影留给了他。

沈彻轻笑了声,将枕头抚平,语气不禁带笑,“下次螃蟹都给你吃,别生气了。”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妈说你能吃了,我就去给你弄螃蟹。”

“真的?”

程盈闻言,瞬间扭身转回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向了男人,充满了对螃蟹的渴望。

“嗯,真的。”

听见沈彻的回答,程盈顿时眉开眼笑,转身侧着看向他,目光温柔的注视男人,“沈彻,你真好!”

真心实意的大白话!

沈彻勾了勾唇角,对女人的话不可置否,先前生气的是她,对他哼的是她,故意留个背影朝向他的也是她,对女人的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有了最确切的认识。

关了灯,平躺下来,周围安静静谧,不过偶尔能听见别家骂孩子的声音,或是男人之间大嗓门侃大山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躺在床上,程盈有些睡不着了,睡意不是很强烈,大脑思维非常活跃。

突然,一道迷茫又带着好奇的声音响起。

“沈彻,你说崽崽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程盈绞着手指,眉宇间沉思,脸上带着愁想,不给男人回答的机会,她自言自语的说:“崽崽像我比较好!”

沈彻突然出声:“为什么?”

“因为我比较好看呀~”

沈彻:……

女人自顾自说道:“算了算了,你也长得不赖,崽崽最好是挑我俩的优点长,那崽崽一定是最漂亮的崽崽!”

程盈摸着肚子,温柔道:“崽崽,你听见了吗?要挑你妈你爸的优点长,千万记住了!”

程盈摸着自己的腹部,什么感觉都没有,这里真的有条小生命吗?

“不过,崽崽的性格最好是像我,不要像你!”

沈彻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平静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爱说话呀,也不爱笑!”

程盈摸着肚子,告诉肚子里的小生命,“崽啊,你一定要像妈妈哦,能说会道,爱笑哦~”

黑暗中,男人轻蔑的哼了一声,似乎气笑了,合着他们的孩子什么都要像她,不像爸爸?

“没有好笑的事为什么要笑?只有傻子才会时时刻刻把笑容挂在脸上。”

程盈:……

握紧了拳头,“你是说我是傻子吗?”

“沈!彻!”

只听见对方声音清冷平静地陈述:“在苏国的传统里,认为无缘无故的发笑是愚蠢的表现。”

“沈彻!你不仅说我傻,还说我愚蠢!”

程盈瞬间就扑了上去,泰山压顶,两只手揪住了男人的耳朵,“你才傻!你才愚蠢!”

沈彻第一次看见二舅哥被揪耳朵时,充满了不屑,此时被女人揪着耳朵,他忽然有些理解了二舅哥的心情。

担心伤到她的肚子,男人举着手,想触碰又不敢碰,无奈沉声道:“程盈,放开。”

程盈当没听见,揪着他的耳朵,语气娇蛮,“你说,程盈聪明漂亮,人好又善良!”

沈彻无语……

程盈又揪了下,催促他,“快说,你说我就放开!”

沈彻深吸了几口气,抬手举着她的胳膊,想把女人安全弄下来,谁知对方一察觉到他的意图,不仅双手使了力揪着他耳朵,双腿也牢牢夹住了他。

想安全平稳的把对方从身上移下去是不可能了,男人微不可察的叹气,语气无奈,“程盈聪明漂亮,人好又善良。”

听到沈彻的话,程盈终于满意了,利索的从他身上下来,轻哼了一声,大胜全获。

沈彻颇为无语,抬手揉了揉耳朵,想起了二舅哥说的话,这女人一身牛劲儿!

这会儿,程盈心情特别好,摸着肚子,“崽啊,要像妈妈哦!”

说着,程盈扭头看向了沈彻,语气上扬骄矜,仿佛是对他的恩赐,“要不要摸摸?”

感受一下你崽,虽然她什么都没感受到。

闻言,沈彻一怔,试探性的伸出了手,然后就被女人抓住了,带着放到了她腹部。

掌下触感温温软软的,沈彻忽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这种感受很奇妙,是他前二十二年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你感受到了吗?”

“嗯。”

程盈震惊,“你真的感受到了?”

她一下就把男人的手拿开,摸了他刚刚放在的位置,仔细感受了一下,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沈彻淡定收回了手,“可能孩子亲我吧。”

程盈:……

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沈彻!

第39章 第39章抓流氓了

程盈在家里待了几天,也作威作福了几天,天天使唤沈彻帮她干活,要喝水了喊沈彻,想吃核桃了喊沈彻,她现在只管张着一张嘴,问就是她得歇着!

狠狠休息了一番,养得气色非常好,她妈她爸天天给她弄好吃的补身体,不是鸡汤就是鱼汤,喝得她都感觉她的脸似乎又有些圆润了。

然而,现在她作威作福、放肆的坏果已经显现了。

“沈彻,让我去嘛~”

“我保证不会累到自己,尽量不弓腰!”

“我就坐在椅子上给客人化妆,绝对不站着!不会累着自己!”

程盈拉着他的袖子,就差发誓了。

男人神情不为所动,眼神睨她,“胡爷爷说你要多休息,少劳累,少弓腰。”

后来,沈彻又去卫生院找了胡为民了解女人怀孕方面的知识,所以这几天无论女人使唤他干什么,沈彻都没有拒绝。

女人怀胎十个月很辛苦,身体可能会出现很多症状,脾气性格也会变得不一样,生产时还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这些方面他无法替她分担,只能多做一些事情。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令他十分清楚程盈是一个多么娇气的女人,有多难养,她的脾气也很有特点,其实沈彻内心隐隐有一种担忧,怕女人承受不了怀孕的辛苦。

想让她在家里多休息,他沈彻又不是孬种,他养得起她和孩子!

“可是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很无聊啊!”

“你可以看书学习,你不是想考大学吗?现在就可以复习。”

程盈摇头苦着脸,“我下午和晚上可以复习。”

说着,程盈就渐渐没了耐心,气性就来了,“沈彻,我不管!反正我上午要去国营商场!”

她现在反应不大,就是爱犯困,暂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之前她也犯困但还能撑着,自从知道怀孕了之后,那是一点都不能够,必须得去床上歇歇,睡一会儿。

所以她只打算干上午几个小时,而且是坐着给客人化妆,之前是客人坐在高脚凳上,她站着给客人化妆做造型,比较方便移动,现在坐着也能干,就是没有那么方便顺手罢了。

不过没有客人的时候,她还能靠在椅子上歇着,也算还阔以了,应该累不到她。

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男人退让了。

沈彻叹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她,“身体有任何不舒服,就不要给客人化了,以你的身体为主。”

闻言,生气撅嘴的女人顿时眉开眼笑,冲男人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了~”

“走吧~”

程盈催促着男人快点推自行车出来,锁上门,程盈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拢双腿,侧边坐下,优雅端庄。

这次根本不用男人说,她就主动抱上了对方的腰

,嗓音清甜欢快:“出发咯!”

从长康巷出去,就加入了自行车的大军,沈彻骑得很平稳,不快不慢,旁边时不时就有人骑着自行车超过了他们。

程盈望着一闪而过的一辆辆自行车,在心里宽慰自己,那些人赶时间是为了上班不迟到,风驰电掣一般,而他们不一样,又不赶时间,可以慢悠悠地过去。

说不定那些人心里还羡慕他们呢,一边赏着早晨的风景,一边悠哉悠哉的骑着自行车。

到达国营商场的时候,人家已经开门营业了。

程盈从后座下来,“那我进去了,拜拜~”

沈彻坐在自行车上没下来,脚撑在地面上,目送女人步履轻快地走进了商场。

“盈盈,你终于来了。”

严丽丽看见她顿时神色有些激动,这几天盈盈不在,她话都少了,可把她无聊坏了!

程盈面带笑容,与丽丽分享好消息,示意她低头,小声跟她说:“我怀孕了。”

“什么?你揣崽了?!”

“小声点!”

严丽丽捂着嘴巴,一脸震惊,“天呐,盈盈你要做妈妈了!”

程盈矜持的点点下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现在她已经过了刚开始知道怀孕时那种震惊无措的状态,不由自主开始期待小生命的到来,她很惊奇,即将会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每次一空闲下来,大脑就忍不住幻想崽崽会长什么样子,程盈每天晚上都要跟沈彻聊天,虽然实际上是她单方面输出,男人不能反驳,不能不认同,她已经开始想以后要怎么培养崽崽,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怎么玩崽崽。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严丽丽满眼好奇,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盈盈你快坐下,别站着了。”

“好。”

程盈弯了弯唇角,正准备坐下,余光中却忽然瞥见了一道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对方见她看见了他,朝她勾了勾嘴角,一边对她笑,一边朝她走来。

程盈一怔,李盛峰这王八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严丽丽也看见了男人,捂嘴偏向程盈,低声说:“盈盈,你认不认识这人?”

“你这几天不在,这人天天都来,好像就是来找你的,还问了我,你去哪了。”

严丽丽边说边观察着盈盈的神情,见她的表情不对,立即出声说:“放心,我没告诉他。”

不确定这人跟盈盈有什么关系,她才不会跟对方透露半点盈盈的消息,谁知道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要是对方跟盈盈认识,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严丽丽顿时就对对方提高了警惕,没有透露一句实话。

“程同志,今儿我可算见着你了。”

李盛峰衣冠楚楚的走过来,穿着一身西装,大喇喇的西服外套敞开,左手插在裤兜里,走路肩膀一高一低,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浪荡不羁的气息。

他这一身行头和气质倒是能唬人,尤其是针对那些入世不深的小姑娘,挺能唬人的,大概率会收获崇拜仰慕讨好。

然而,落在程盈眼里,对方就跟一只散发着恶臭的花鬣狗一样,真他大爷的会装!

李盛峰走到女人面前,勾了勾嘴角,笑得的时候眼尾下的皱纹仿佛炸开了花,“程同志,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程盈没搭理,下垂着眼皮,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余光瞥着对方,打量评估这王八蛋,眼尾炸花,眼下又青黑,一副肾虚公子的样子,这王八蛋最近肯定没干好事!

自从听说了这王八蛋干的事后,程盈就一直有一个念头,想把这王八蛋给阉了!

“程同志,怎么拉着一张脸啊,这可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见对方一个正眼都没瞧过他,李盛峰也怒了,收敛了脸上的笑,阴沉沉的盯着女人。

闻言,程盈不禁气笑了,李盛峰这王八蛋竟然还有资格说这话?

小刀喇了李王八蛋的屁股,开了眼了!

她神情嘲讽,眼珠子一转,又重新挂上了笑,典型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态度友好的问:“原来是李公子啊,不好意思啊,最近精神不济,没认出来。”

也不管这套说辞对方信不信,蹩不蹩脚,程盈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问:“李公子,是来找我化妆的吗?”

“虽然我没给男人化过,不过李公子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

见女人态度好了,肯露笑脸给他了,李盛峰眉宇间的怒气渐渐消散,弹了弹西装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漫不经心道:“行啊,我试试程同志的手艺,就当帮程同志个忙,帮程同志拓展拓展市场。”

“要是好的话,我请程同志去给我那一群兄弟捯饬捯饬。”

闻言,程盈:……

继续保持皮笑肉不笑,腹诽道,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真不要脸!

“请坐。”

程盈伸手邀请李王八蛋坐下。

一旁,严丽丽有些担忧的望着这边,看着盈盈。

她看出来了,盈盈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男人,甚至态度可以说是厌恶,严丽丽可以肯定这人不是好人,对方肯定做了什么让盈盈厌恶的事。

但是瞧着对方一身气派,以她的眼力,判定这人肯定出身条件不差,可能有些来头,不免有些担心盈盈不是这人的对手。

程盈递给丽丽一个没事的眼神,从包里拿出化妆工具,手上握着一把刀片,笑脸盈盈的看向对方,“李公子,你眉毛生的不好,看着杂乱无章,像杂草一样,不符合李公子的气质,我帮你修修。”

说着,程盈握着刀片就上手。

李盛峰反应不及,目光中刀片银光闪闪,紧接着眉峰一痛,“嘶——”

男人头往后仰了仰,就听女人说:“不好意思啊,李公子你眉毛太难刮了,不小心力气使大了!”

“放心,我这次肯定轻一点!”

程盈嘴上说着抱歉,但实际上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边说就边举着刮眉刀要上手。

李盛峰再是傻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刹那间,就听见女人大声道:“抓流氓了!有人耍流氓!”

程盈立即环顾四周,大声呼叫:“救命啊!有人耍流氓!”

程盈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反手又给了对方一巴掌,扇在了同样的位置。

这时,立刻有好心群众冲了上来。

蒋大妈一听见有人耍流氓,立刻冲过来,义正言辞训斥对方:“你这男同志年纪轻轻不学好,竟然对妇女公然耍流氓,你该吃枪子儿!”

这一出打了李盛峰一个措手不及,他张口要说话:“我——”

就立刻被程盈打断了,程盈大声呵斥道:“臭流氓!你还不快放开我的手!还想摸到什么时候!”

蒋大妈定睛一看,立刻上前,捏着李盛峰的手腕,蒋大妈手劲大,对流氓毫不手软,使了大力气,李盛峰吃痛,不得不撒手。

眼神阴森森的盯着女人,脸上露出了阴翳,还有一股狠意。

程盈看见了也不怕,但是神情上却带着害怕恐惧的表情,立刻躲到了大妈的身后,嗓音委屈带着哭腔,“大妈,我害怕呜呜……”

此时,涌上来的热心群众越来越多,严丽丽挡在了盈盈面前,严声训斥臭流氓,“穿得一副人模人样,干得却是

伤天害理的事,欺负妇女,就是一臭流氓,应该送派出所去!”

围着的人群义愤填膺,个个对李盛峰怒目而视,有大哥上来就要将李盛峰按倒在地,打算送去派出所,结果被李盛峰挣脱开了,十分狼狈的跑了。

走之前,还凶狠的剜了躲在大妈身后的女人一眼,他李盛峰记住她了!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一个暗亏!

程盈目送对方像丧家之犬一样,右脸上顶着一个十分显眼的巴掌印跑走了,一双眼里流露出一股得意和高兴,垂下了眼睫,面上依然装着受惊不轻,柔弱害怕的样子,激起了围观群众的保护欲和正义之心。

蒋大妈放轻了力道,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安慰她:“不怕不怕啊,流氓已经被赶走了,只要他再敢来,咱们就把他抓起来,下次绝对不能放跑了他,送派出所去让臭流氓吃枪子儿!”

“对!抓起来!让臭流氓吃枪子儿!”

“程同志你别怕,我们给你作证,一定让公安把臭流氓抓起来!”

“对!别怕,看他下次还敢来!”

不远处,沈彻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无声无息的旁观了这一场,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程盈拿着刀片给对方刮眉,目睹了李盛峰变脸,下一秒就看见李盛峰抓住了程盈握着刀片的右手。

沈彻原本已经抬脚要冲过去,紧接着就目睹了程盈反应非常迅速的扇了对方一巴掌,听见她大喊“有人耍流氓”,那一巴掌,沈彻自认他的视力非常好,看得非常清楚,这一巴掌程盈是抡圆了胳膊,才甩上去的。

沈彻才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又目睹了程盈反手又给了对方一巴掌,他很快就明白了女人的意图。

果然事情如他所想,沈彻看着对方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嘴角不禁上扬。

他好像记得,二舅哥说过程盈一身牛劲儿,跟大舅哥一样遗传了老丈人的大力气,他也曾有幸体验过女人的力道,对方被打的那一半脸绝对会肿。

不过,这点惩罚对他来说也不够,沈彻望了一眼那边,见程盈状态良好,在和其他人说话,他没有打算过去了。

算了,等会儿中午早点来接她,不必过去嘱咐了。

沈彻转身就走-

“彻哥,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石头脸上多了一丝稳重严肃,“我打听清楚了,刚子最近天天红光满面,他跟李盛峰那孙子最近跟好多女人都走得很近。”

“我怕打草惊蛇,没敢上前问。”

石头抓了抓头发,神情有些苦恼。

有时候长得太魁梧也不是一件好事,不仅相亲的时候不受女方青睐,平时生活中跟女同志搭话吧,人家一看你就满眼警惕,你要是硬要上前跟人家说话吧,怕人家喊耍流氓。

闻言,沈彻看了一眼石头,接着目光扫向梁子和阳子,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也不行。

不能引起对方的警惕,只能从那些女同志那边着手,但是女人天然就对陌生男人有一种警惕,这也是人之常情。

李阳:“要不,我们先从林爷那边入手?抓了他们的把柄,等靠山倒了,那孙子没了依仗,咱们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原本是想帮大嫂解决麻烦,未曾想到竟然顺藤摸瓜抓到了一条大鱼,彻哥查那孙子底细时,顺道查了这小子的姻亲,顺藤摸瓜发现了他们和林爷之间竟然有联系,嗅到了勾当的味道。

沈彻皱眉思索,几人商讨法子。

与此同时,一处地地道道的四合院,院门虚虚掩着,李盛峰眼底一片阴翳,盯着镜子里的右脸,脸上印着清晰的五指印,又红又肿。

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顿时变了脸色,“嘶——”

碰不得,一碰就痛,李盛峰表情狰狞,今天的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时,赖朋刚高高兴兴的从外面进来,“峰哥,林芳约你,说下午过来见你。”

“滚!”

刹那间,那面镜子飞了出去,就扔在赖朋刚脚下,碎得四分五裂,伴随着男人暴戾的声音。

赖朋刚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笑僵住,待看清了峰哥脸上的巴掌印,心下大震,整个人像公鸡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连忙滚了出去。

李盛峰脸上的暴戾并没有消失,随即将屋里的东西一通乱砸,看见什么就砸什么。

赖朋刚站在外面听见屋里的动静,脸上一顿心疼,一副肉疼的表情,同时心里也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在敢太岁头上动土?!

哪个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打峰哥耳光,惹得他也跟着遭殃!

出了这事,峰哥可不好伺候!-

程盈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十一点过五分,沈彻就来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瞅他:“你来这么早?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沈彻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女人:“就这些?”

得到肯定,他就上手快速帮她把东西收拾进包里,将外面摆的椅子凳子搬到里面去放好。

然后,拿走了她手里的挎包,低头看着她,“腰有没有不舒服?”

程盈摇头,她今天上午总共才两个客人,全程都是坐着的,哦对了,算上那王八蛋的话,是三位客人,但那王八蛋她不仅没挣着钱,还耽误了她时间,不过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值了!

看见她脸上并没有不适,沈彻放下了心,回答她第一个问题,说:“走吧,回去吃饭。”

陪着她在丈母娘待的那几天,他天天都被老丈人叫去了厨房,给老丈人打下手,学做饭做菜。

程盈坐上自行车后座,抱着他的腰,风吹去她的衣摆,飘扬自在。

“对了沈彻,咱们先去照相馆一趟取照片。”

程盈提醒他,上次在照相馆拍的照片他们还没去拿呢!

风中传来沈彻清越的声音,“照片我去取了。”

程盈闻言,歪头看男人,“你什么去取的?”

“刚刚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

“哦,你放哪了?我想看看!”

忽然,男人捻着刹车,停下了自行车,程盈差点点就要撞上他的背。

正想问他干嘛呢,就看见他从外套里拿出了照片,递给她。

“咦,怎么有三张?”

当时她和沈彻就拍了两张,一张结婚照,一张合照,这里有两张合照,程盈低着头看,其中一张正是房师傅要沈彻笑,他不配合,然后她手指放在沈彻两边嘴角往上提,没想到竟然被房师傅拍了下来。

这张照片充满了趣味性,她踮脚去戳沈彻脸颊,沈彻不情愿,垂下了眼皮,臭着一张脸,不配合,皮笑肉不笑的,程盈看着噗呲笑出了声。

“多的一张是房师傅赠送的。”

闻言,程盈举起了这张照片,沈彻应该是看过了这张照片叭,语气里透着一股明显的笑意,说:“我下次见了房师傅,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感谢他抓拍到了这么搞笑的一面,得以保存下来,一边想着,她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语气激动:“沈彻沈彻!”

男人偏头回望了她一眼。

“这是我们和崽崽的第一张合照耶!”

程盈超级兴奋,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和沈彻还不知道有崽崽的存在,但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

“等我显怀了,咱们再去房师傅那拍一张吧!”

“不,每个月咱们都去照一张,记录下我们和崽崽的成长。”

程盈直接决定了,以后每个月去房师傅那照一张相片,记录一下她孕期的变化。

“好。”

快到家时,程盈又记起了一件事,她想做个抱枕,放到椅子上靠着,这样会舒服些,哦对了,干脆再做个坐垫,一次性到位,做两个一模一样的,一个当抱枕,一个当坐垫,当坐垫的那个里面少塞点棉花就行了。

每次不管是供销社还是国营商场,只要她碰上有棉花卖了,她必囤!

提早为冬天做准备,家里的棉花始终是不够用,她爸妈今年也该做身新棉衣,旧棉花不那么保暖,还有大哥大嫂侄子侄女他们,算了算,干脆每个人都做身新棉衣棉裤好了。

这次做两个抱枕要用掉一部分棉花,程盈想了想,下次还是得多囤点棉花,不然不够用!

不过,程盈又有些头疼,她不会用缝纫机,也不会针线活啊,一窍不通,怎么办呀?

她妈和大嫂

又不在,程盈一路惆怅着到了家。

第40章 第40章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回到家,沈彻就进了厨房淘米做饭,程盈悠哉悠哉的找出了针线包。

之前买的碎花布,她还没用完,用剪刀裁了两块大小一样的碎花布,然后拿着一根针和白线。

她站在堂屋门口亮堂处,微微眯着眼睛,将线用手指捻得非常细,对准了针口,一次没穿成功,小心翼翼地尝试了几次,终于在第五次穿进去了。

不容易啊,她打了一个结之后怕不够,又打了两个结,将碎花布对折好,直接就戳进去,她为了避免还要穿第二次线,所以白线留得很长,针穿进去再穿出来还要扯老长的线出来。

“挺简单的嘛!”

没有她想象中的难,程盈最后打了两三个结,将线剪掉,低头扯着两边展开,缝的两条边针脚密密麻麻又有些歪歪扭扭,看着像蜈蚣的腿但又没有蜈蚣两边腿齐整。

就这样吧,反正翻过来在里面,也看不见,程盈勉为其难接受,不好看就不好看吧,能用就行。

“程盈,吃饭。”

“来啦来啦~”

程盈放下手里的东西,迈着步伐走出去。

沈彻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程盈坐下,闻了闻味道很香,汤里撒了葱花,看着很有食欲。

吃饱之后,程盈放下了碗筷,满足的吐气,一双眼瞅男人,唇角泛着笑,“沈彻,我觉得你的厨艺进步很明显哎!”

说着,程盈神情满意,啄了啄下巴,仿佛领导视察之后对此非常满意,大方的给出了表扬,激励对方要继续努力,好好干,本领导看好你!

沈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起身收了碗筷,放进铁锅里,端着锅就出去了。

程盈的视线追随着他,目光温柔,透着一股子欣慰和赞赏。

要说怀孕之后,还有一件好事就是她可以不用洗碗了,既不用做饭也不用洗碗刷锅,沈彻包揽了家务活,程盈愿意给沈彻点一百个赞!

居家好男人,超级奶爸,未来可期呐!

程盈在院子里边走边消食,看着沈彻蹲在水池边洗碗,忽然就犯困了,打了两个哈欠。

但吃完就睡,她不长胖谁长胖?

程盈双手搓了搓脸蛋,试图赶跑睡意,给自己找点事做,打算把剩下那个抱枕也给缝了。

针上的白线不够长了,要重新再穿一根,她捻着白线头捻得极细,左手手指捏着一根银针,右手手指里捻着那根白线,对准了小针口,准备穿进去。

突然,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你在做什么?”

“唉呀沈彻!”

程盈蹙眉瞪他,“我马上就要穿进去了!都怪你!”

闻言,沈彻不自在的摩挲手指,问女人:“你穿针做什么?”

“我想做两个抱枕,放椅子上靠着坐,腰会舒服些。”

沈彻走过去,拿起桌上一件已经缝好的布,方方正正,只是边上的针脚实在是不忍入目,手指捏着它,挑了下眉看向女人,“这是你缝的?”

男人语气带笑,又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程盈瞅他,这不废话嘛,不是她缝的难道还是你缝的?

什么意思嘛,还敢嘲笑她?

哼,你行你上!

“是我咋啦?”

程盈双手叉腰,瞅他,“难道你会?”

沈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对二舅哥吐槽的话深以为然,丈母娘和老丈人确实对她太过娇惯。

沈彻放下手里这件,拿起了旁边那块碎花布,“这件要缝?”

程盈嗯了一声,眼神怀疑,忽然有些激动,一双眼亮晶晶的瞅着男人,“难道你真的会?”

沈彻没说话,拿着那块碎花布,走到了堂屋另一边,掀开了老式缝纫机上面盖的白布,他看着这台缝纫机,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怀念。

我的妈呀,程盈看着沈彻,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原本还有点打瞌睡,现在一下就精神了。

神色激动兴奋的跑过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瞅着他,“沈彻,你还会用缝纫机?!”

男人斜睨了女人一眼,脸上表情淡淡,似乎并不理解女人为什么神情这么激动振奋。

坐在缝纫机前,打开了机子,语气平淡道:“小时候,我奶奶经常用缝纫机做衣服,见她用过。”

闻言,程盈双眼放大,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沈彻嘴里听他提起他的家人,她见过隔壁房间里老人的照片,沈奶奶是一个面容慈爱,非常优雅端庄的一位女士,可以从沈奶奶的照片里窥见她年轻时候的风华,身上很有民国时期大家小姐的气质。

不过,沈奶奶会四国语言,在那个年代就能出国留学,想必本身就出自有底蕴的家庭,照片里沈奶奶穿着一袭清雅的旗袍,程盈对她的印象逐渐立体起来了。

但是听沈彻话里的意思,他只是见沈奶奶用过缝纫机,这不代表他就会啊?

眼睛看过,跟自己亲自动手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但是结果令程盈目瞪口呆!

事实证明,有的人他本身就是天才,看一眼就会,程盈目光炯炯地看着沈彻踩缝纫机,这动作,这架势,仿佛不是新手的样子?!

程盈此时的瞌睡全跑了,神采奕奕,凑到了男人旁边,定睛一看,只见碎花布被缝纫的那一条线笔直,针脚严密,跟她先前手工缝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用缝纫机确实快,程盈不过走神的功夫,沈彻就已经完工了,递给她。

程盈微张着唇,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猛然嘴里蹦出了一句:“沈彻,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程盈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回想起,她和沈彻第一次见面,沈彻是多么的光风霁月,俨然一副商界大佬的气派,气场超强,看她一眼,她都忍不住紧张。

第二次会面近距离接触后,她对沈彻生人勿近、气场凌厉的印象愈加深刻,而后即使到了现在,虽然有时候她仗着沈彻的容忍度偶尔会伸出爪子试探一下,但她始终对沈彻有一层大佬的滤镜。

现在,大佬滤镜嘛……

不,程盈在心里摇头,滤镜也可以换的嘛,不一定就老是一个滤镜是吧,拍照也不老用同一个滤镜呀,也要多尝试的嘛!

她觉得,沈彻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好男人加好爸爸的滤镜,以后他们崽崽出生了,崽崽的衣服就可以让沈彻包揽了!

越想程盈的眼睛越亮,充满深情的凝望男人。

沈彻起身睨了她一眼,转身低头将缝纫机复原,盖上白布,提醒她:“你去睡一会午觉。”

“好~”

程盈将手里的抱枕套放到桌子上,打算等她下午醒来了再塞棉花进去,至于她手工缝的那个,她打算少塞点棉花,当坐垫好了。

沈彻等女人回房间去午休了,然后关上了院门,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程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来,起来后精神饱满,洗了一把脸,就继续之前的事。

将棉花塞进去,然后用针直接就缝起来了,不美观就不美观吧,但现在就能用了。

她把两个抱枕放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背后靠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一边看英语书复习。

所有科目里,只有语文和英语两门科目她是最擅长的,她算了算时间,预产期大概是四月份,高考是七月份,时间上她还来得及,打算趁这段时间好好复习,争取一次考上大学。

“咚咚——”

更,多.内容.请搜。索:;

“盈盈,你回来了吗?”

一位个子高挑、身形纤细的姑娘从女式自行车上下来,上前敲了敲大门。

听见动静,程盈抬头,放下了手里的书和怀里的抱枕,从躺椅上下来。

一打开门,一位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门口,冲她笑得甜甜的。

程盈惊讶,“馨语,你怎么来了?”

陈馨语推着自

行车,抬起来,跨过门槛,进到院子里。

嗓音清甜,笑容也甜甜的,“我来找你玩呀!”

陈馨语把自行车脚撑放下来,然后取下车把手上挂着的一袋东西,递给盈盈,“我昨儿上午就来找过你,你不在家。”

“喏,我前几天下乡演出,在乡下找大娘买的花生,可好吃了!”

“我喜欢炸着吃,可香了!”

陈馨语一边说,一边打量这座院子,一双眼里满是好奇。

过来挽着程盈的胳膊,“盈盈,你昨天去哪儿了呀?”

其实,陈馨语也是前天刚从乡下演出回来,她连着跳了五六天,这次终于能好好休息三天了。

从乡下回来的那一天算第一天,昨儿又过去一天,她就只有今天一天假了,明天就得回去继续排练上班,今儿下午来也是碰碰运气。

幸好盈盈回来了!

“我回我爸妈家了。”

程盈笑着回,把这袋生花生放进堂屋里,然后搬椅子出来给她坐,拿出了她之前自己做的晒干熟红枣,招待她。

“好好吃呀,好甜!”陈馨语尝了一个,笑容也带上了甜味,“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程盈点头,笑着说:“你喜欢的话,等会儿走的时候带点回去。”

“好啊!”

陈馨语没有和盈盈客气,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红枣。

她忽然记起了她这次来找盈盈的原因,往嘴里塞红枣的手一顿,待吃完了嘴里的这颗红枣,吐出了枣核,白甜的脸蛋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盈盈,李盛峰是坏人,你千万别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