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也知道,我这辈子八成也当不了什么大英雄。其实当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和我小丽在一起挺好的,我挣得不多,但偶尔也能给她买一两件像样的礼物。”程名抬起头看向柳安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什么,但我没什么出息,想要的也很简单,就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好好活下去。三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谢谢,真的很谢谢,但这次还是让我自己选吧。”
程名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完,两人久久沉默。
“啪——”打火机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内由为明显,柳安木将最后一根烟抽出烟盒,点燃。
烟烧了半截,在他把烟屁股叼进嘴里的同时,手指也搭上了车门。
“去开车吧。”柳安木站着车门外,透过呼出的白烟,看向远方的怪物潮。因为叼着烟的缘故,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却莫名让人安心:“待会无论你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不管谁叫你的名字都不要回应。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能活蹦乱跳地回家。”
程名愣了一下,心头忽然一热,心脏跳的厉害。他推门下车,走到驾驶室门口的时候,他忽然一拍脑袋,在贴身的内侧口袋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红线缠住的红布包裹。
“差点忘了,柏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柳安木看着程名递过来的红布囊,心脏猛地一跳,瞳孔慢慢缩小,“他知道你要来找我?”
“知道。”程名点点头,“他还提醒过我不要离你太远,不过我怕被你发现,所以才一直跟你保持一个弯道的距离。”
伸手接过红布囊,指腹顺着凸起的纹路轻摩挲了几下。布囊表面的花式很陈旧,看起来像是一件旧物,表面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
程名降下车窗,探出头说:“三哥,你不打开看看吗?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柳安木盯着手里的布囊,脸色微冷。柏止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已经知道了哪一步?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又为何会佯作不知,放任他离开?
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也许答案就藏在他手里的布囊之中,可直觉告诉他,这个布囊中藏的秘密,会撕开一切美好的伪装,逼迫他直面这段时间和柏止之间刻意避而不谈的秘密。
程名没等到他的回应,讪讪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震动起来,远方透明的结界在一次的巨响之中被震开蛛网般的裂缝,淡蓝色的灵力碎片从裂口之处抖落。远方的康巴脸色一变,紧闭的眼睛中再次流出血泪,他很清楚结界碎裂后会发生什么。
十二道光柱中同时射出一股金光,那道金光如同闪电般照在程名的头顶。程名只觉得眼眶一热,随即整个眼睛都像是被激光射中,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眼珠从眼眶之中剥离,连他的头皮都感受到了那股撕裂般的疼痛。
巨大的疼痛让程名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他死死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与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恐惧,这种恐惧几乎和痛苦一个剧烈,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痛苦的喊叫出声。金色的光斑从他的周身涌出,这些耀眼的光斑越聚越多,很快就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太阳般的光球。
紧接着,这个光球越来越耀眼,如同初升起的太阳,形成一条新的光柱冲向黑压压的天空,瞬间厚重的云层便被打开了一道缺口,金光从缺口向四面八方逸散。
大地的震动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所有扭曲的肉块都像是被某种力量所吸引,附着在布满油腻污垢皮肤表面的眼睛齐刷刷的移动,腥红的眼珠中划过万般演化,最终定格在一辆黑色越野车上。
“水……”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在搔刮人的耳膜。程名浑身都爬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如芒在背,那种被数万道目光注视的感觉,仿佛他是一只落入狮群的羚羊。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柳安木的声音,仿佛一道光撕裂迷雾,“开车。”
程名浑身一个激灵,不等他回过神,已经下意识死死踩住了油门。
轮胎卷起半米高的沙砾,黑色大切诺基引擎轰鸣,朝着前方急驰而去,与此同时,远方的结界在一瞬间被撤下,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如潮水般拍打在地,随即又翻身朝着城池的方向呼啸扑来。抽离的银色长剑飘在黑色浪潮的上空,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城池的方向飞去。
柳安木站在车轮卷起的沙尘之中,右手攥着一个打开的布囊。布囊之中只有一棵翠绿的木髓,用指腹触碰之时,能清晰的感觉到从木髓内部传来的温润气息,如涓涓细流却延绵不绝。
草木精怪的木髓,是木妖根本所在。
只要木髓被烈火焚尽,哪怕是修为再高的木妖也会顷刻灰飞烟灭。
“锵——”银色长剑在他身侧停下,布满裂缝的剑声发出欣喜的嗡鸣,那嗡鸣声穿过剑身上的每一处裂缝,好像下一秒这把封存了数百年光阴的长剑就会在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四分五裂。
柳安木伸出手,触碰那长剑上的裂痕,他的指尖一寸寸磨平那些锋利的裂缝,割破的手指流出鲜血,浸润在那些黑色的缝隙之中,很快化作白色的灵气被长剑吸入。等到最后一条裂痕也被灵气修复,他的指尖停顿在剑柄上的竹叶纹刻处,微微一顿,随即反手握剑。
剑锋出鞘,剑身嗡鸣,发出阵阵肃杀之气。
柳安木的目光落在急速而来的黑色浪潮上,黑色的浪潮不断变化的形状,时而犹如巨浪滔天,时而又如同海啸腾起数百丈。
他的视线慢慢抬高,最终定格在一片不起眼的龙卷风之中。这种小型的龙卷风在这里随处可见,极其不稳定的气流时不时就会卷起地上的沙砾,形成一片不大不小的龙卷风。
“走吧。”他扯了扯嘴角,目光却暗沉如水。
话音刚落,银色长剑顿时发出璀璨而耀眼的蓝色光芒,那光芒顺着剑身而下,如同水滴般滴落,钻入干燥的沙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