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列车缓缓减速, 在十点差一刻的时候停了下来。
卧铺车厢传来阵阵饭香,陈强也端着热气腾腾的泡面回到自己的下铺,他将插着塑料叉子的红烧牛肉面放到卧铺边桌, 看向对面还缩在被子里的青年,好心提醒道:“哥,刚才乘务员说热水快关了, 你赶紧也去泡碗泡面吃吧。”
这班开往中国最北部的列车平时乘客并不多,有时卧铺车厢只零零散散住着几个人, 车程也就靠刷刷手机打发时间。对面的青年是昨天半夜在讷河站上的车,位置恰好在陈强的对面,哪怕青年上车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上12点, 但东北人骨子里的热情还是让陈强和青年攀谈了起来。
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 属于让人一看就会产生好感的类型。
开始陈强还以为这是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聊了几句才发现对方还比自己大了几岁, 于是称呼也就顺理成章地从“兄弟”变成了“哥”, 而他知道对面青年的职业是普通人眼中十分神秘的法医时,他对于青年的崇拜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要不是青年看上去精神不算太好,他非要拉着青年聊上一通宵不可。
青年背靠着陈强缩在被子里,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双略带些青色的眼睛。听见陈强善意的提醒,被子里的青年睫毛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眼尾还带着些许没睡醒的红,似乎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抓着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即使睡了一整晚,青年看起来依旧十分疲倦,没有一点精神。陈强非常热心, 也许是出于对法医这个职业的敬佩,于是他主动提出帮青年去接水泡泡面。
陈强离开后,柳安木又拖了一会,才勉强从被子里撑起身,神色倦倦地靠在床头。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车厢里时不时传来其他人的聊天声。柳安木挪动着身体,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又将枕头拍软垫进自己背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仿佛都重新活了过来。
后腰上时不时传来的隐隐酸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几天的放纵。脑海里忍不住又浮现出他临走前的一晚,繁茂的枝叶从四面八方缠绕住他,他甚至分不清那些混乱而炙热的触碰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好像每一寸皮肤都被仔细展平、摩挲。
摸了摸后颈,那些被高领遮住的痕迹还残留着刺痛,柳安木嘴角抽了几秒:“真是属狗的……”
离开的计划比他预想中要顺利的多,按照他的计划,柏止一大早就被他指使出门去买蟹黄粥。欲望得到满足后的男人最好使唤,柏止只是俯身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角,那双颜色极浅的眸子里盛满了爱意与温柔,替他掖好被角,便轻轻带上门出门买粥。
直到柏止的气息彻底消失,蜷缩在被子里装睡的柳安木才翻身坐起。强压着身体的疲惫,翻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轻手轻脚地翻出了外墙。
余光掠过一派喜气的四合院,高挂的大红灯笼还没有取下来,院落中央的古柏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绸,院中一切仿佛都定格在了大婚当日。
柳安木动作为不可察地僵了一瞬,疲惫到极点的神经也像被针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口漫开。长久的沉默后,蹲在墙顶的人微微偏过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手里的背包被最先丢下墙,接着是一道不太自然地身影翻身下来。
室外温度已经连续几天达到了四十度,脚下的路面烫的吓人。
柳安木捡起掉落在墙根下的背包,眯着眼睛仰头看向天上高悬的太阳。
万里晴空上高高挂着两个太阳,科学家对这种难得奇观做出了解释,于是这种被叫做“幻日”的大气光学现象开始频繁出现在社交软件上。两个太阳出现的第三日,天空中又隐约多了另一道炙热的影子,只是那个影子大部分时候都藏在云层后,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倒影。
“三日同空……”柳安木皱着眉心,自言自语地说道:“时间不多了。”
……
火车在呜呜声中缓缓开动,陈强一手端着热腾腾的泡面,一只手里刷着手机。
将手里的泡面推到柳安木面前,他朝对面的青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哥,你看热搜了吗?天上又多了一个太阳,专家都说这不是‘幻日’现象,天上真的出来了三个太阳,难怪这两天这么热!这些网上的专家都吓疯了,还有专家提议尽快修建地下避难所,你说搞不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