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草仰着头, 目光有些茫然。在她的瞳孔中,漆黑的瞳仁又一次分裂成了两个,这两个瞳仁一个在眼头, 一个在眼尾,同时看向面前的小爸爸。随即那两个瞳孔同时一收缩,眼底飞快掠过几张红白交织又闪烁着亮光的图像。
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间, 柳小草的两只眼睛顿时瞪大了几分。随即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被吓了一跳,眼眶里瞬间蓄起了泪水, 害怕地呢喃道:“小爸爸……”
挂断电话,柳安木扫了一眼柳小草异样的瞳仁,伸手将柳小草一头柔顺的短发揉乱, 顺嘴道:“胆子这么小, 以后怎么继承你爹我的衣钵?”
柳小草抽了抽鼻子, 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瘪了瘪嘴:“不…不怕, 小草不害怕。”说完她又把手里的托盘往上抬了抬,期期艾艾地说道:“小爸爸吃、吃蟹黄粥,热、热乎乎的,可好吃了……”
柳安木朝远处的千年古柏看了一眼,故意说:“现在不饿,一会吃。”
察觉到他的视线,古柏的枝叶很轻的晃动了一下。下一秒, 粘腻的妖力就缠上了青年的小腿,这股妖力不同于木系精怪的干燥温和,反而带着一股黏稠的水汽。妖力一路向上,缠绕住青年的妖身,又克制收紧, 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背。
即使他刻意在房间里的每一个家具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妖气,可青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身上残留的妖气已经淡化了很多,这种认知让缠在青年身上的枝条再一次烦躁起来。
妖总是被不安包裹。无论是清城山角下的无名树妖,还是从洪荒中逃逸出的上古凶兽。
柳小草有些茫然地看着柳安木:“可是一会……一会凉了,就、就不好吃了……”
柳安木扫了一眼白瓷碗中黄澄澄的蟹黄粥,袅袅白烟从蟹黄粥的表面升腾而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状元阁’离四合院虽然并不算太远,但想要这蟹黄粥打包回来依旧热气腾腾、颗粒分明,难免也要花一点功夫。
“放锅里热着,等我回来吃。”他打了个响指,两道近乎透明的身影就从房顶上“哎呦,哎呦”地掉了下来。柳安木低头看着掉下来的两只小木妖,慢悠悠道:“看好火侯,要是等老子回来粥稠了,就拿你俩劈了烧火。”
两个梳子羊角辫的童子捂着摔红的屁股,闻言都瘪了瘪嘴,却只敢小声嘀咕:“柳扒皮……”
柳安木斜了两妖一眼,两妖顿时偃旗息鼓。青年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朝着远处的古柏微微抬手,正午的阳光落在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上,更衬得他唇角的笑容愈发好看:“侯志昊一家不见了,带我去见见他们。”
一缕透明的妖力从阳光下探出,缓缓缠绕上青年的手臂,随即轻轻一拉,将石阶上的青年拉入怀中。
柳小草捧在手里的托盘,有些茫然地看向沐浴在阳光里的小森*晚*整*理爸爸。她看见柳安木身上宽松的睡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拢到身后,紧接着青年右侧肩膀的衣服微微往下一塌,像是有人拥抱着青年,将下巴抵在了青年的肩头。
青年微微向左偏过头,过分苍白的侧颈上也浮现出几道不算清晰的红印。他张开五指抓向面前的空气,语气懒洋洋地,像只正晒太阳的猫儿:“别玩了,先干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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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的空间泛起朦胧的水雾,随即整个空间晃动了一下,如同掉入一颗石子的水潭,层层向周围泛起涟漪。
从水波纹里走出来的时候,柳安木下意识皱着眉头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血腥味充斥着狭小封闭的空间,两侧的墙壁上到处都可见一些凝固的鲜红液体,角落里还随意丢弃着几坨碎肉和腥红的残渣。
听见背后传来的动静,正在拖拽着什么东西的矮瘦背影动作一顿,缓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布满血污的脸。这张脸非常年轻,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可眼神却冰冷的可怕。
柳安木打了个响指,角落里拧成坨状的白色脂肪突然燃烧了起来。火光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也让柳安木终于看清那被王小华拖在手里的东西——
即使那东西浑身都浸泡在黏稠的血液里,但依旧能分辨出那是一头猪仔。不过说是猪仔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此刻这头猪仔的眼睛里全是恐惧,在猪仔的身上还残留着大大小小的缝补痕迹。
柳安木盯着那头“猪仔”打量了一会,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张臭脸:“这是侯志昊?”
王小华的身上满是黑红的鲜血,左侧肩膀上还搭着一些暗红脏器,不知道是从猪的身体中掏出来的,还是从人的身体里掏出来的。看见柳安木,他神经质般扯动嘴角,单手把地上哀嚎的猪向上提了提:“你来了……我刚给他们缝好身体。你看,他们很喜欢这具新身体,刚才我给他们换皮的时候,一开始他们还哀嚎着向我求饶,可后面他们就不叫了,我就慢慢地、慢慢地把他们的皮都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