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神龛是半个月前我们在另一名失踪者家里找到的。”王远眉头皱的更深了:“也就是说所有失踪者的家中都出现了这个神龛, 区别只是神龛里供奉的东西不同。”
沉声说完这句话以后,王远只感觉心里一阵沉闷压抑,仿佛就连吸入鼻腔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推测, 一旦成立,就说明大四喜俱乐部根本就不是‘法华会’的老巢。
假使大四喜俱乐部仅仅只是被‘法华会’推出来的幌子,如今那背后的势力恐怕已经顺利毁灭了所有罪证, 再一次无声无息地隐入黑暗。
“神龛,又是神龛。”王远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词:“这些神龛到底在这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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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死者家属的尊重, 随着四人靠近,赵法医将手里的镊子放到一旁。
他擦去手上的尸蜡,镜片后的眼睛看向面前形容憔悴的男人:“DNA比对结果至少要一天才能出来, 现在死者的身份还不能完全确定。麻烦您再仔细回忆一下, 令妹生前有没有动过什么手术。”
宋清此刻已经走到了解剖台边,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解剖台上的尸体还没有缝合, 只在表面盖了一层无菌巾。宋清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解剖台上面目却非的尸体, 似乎张了张嘴想要回答赵柘的话,但却突然喉咙一酸,又哽住了。
解剖台上的尸体只有头部露在无菌巾外,脸上的皮肤像是泡过水的肥皂,甚至连鼻子眼睛的位置都难以分清。只有眼眶中那爬满绿色的眼球,沉默地望着头顶的一片天空。
宋清闭上双眼,声音沙哑、缓慢, 像是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她小时候做过阑尾切除手术。”
解剖室里变得很安静,赵柘沉默了一会,才很轻微地点了点头。哪怕他什么都没说,但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结果,死者大概率就是宋航口中的那位远房表姐, 宋家从小宠爱着长大的小女儿——宋冉云。
这样的沉默让宋清更加痛苦,他缓慢地蹲下身,手捂住脸,肩膀很轻地颤抖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突然被递过来了一只手机。此刻的宋清眼眶发红,但视野却异常清晰,人在极致的悲伤痛苦之下,反而流不出一滴眼泪。
宋清死死盯着面前亮着光的屏幕,那画面仅仅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却让他觉得头皮发麻。图片里是一望无际的湖面,远方山势起伏,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是接近于晚上七点,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夕阳遥遥挂在两山之间,在水中映下一道腥红的倒影,可偏偏红日落在水中央,又被右侧较高的山峦所贯穿,看上去倒像是被射落在湖水中。
“破面文曲……”宋清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蓦然变得越发苍白,仿佛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他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眼中尽是血丝,声音颤抖得不像话:“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打捞现场。”柳安木平淡地叙述着,他从宋清手中将手机抽出来,用手机自带的笔刷在图片上画了一个圈,又递了回去:“尸体就是从这个位置捞上来的。”
宋清接过手机时,手指顿时颤抖起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把手指轻轻向左一滑,停顿了片刻,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王远,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王队长,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躺在这里的是我的妹妹。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现在看着她死不瞑目地躺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忍心啊?”
宋清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连声音都在发抖,听起来非常压抑。哪怕只是站在原地,都仿佛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形销骨立地站在那里,本就瘦削的脸颊褪去血色后,更显得只剩下一副沧桑的骨架。
话音落下,解剖室内的几人都看向王远。王远沉默了一会,终于道:“我只能给你十分钟,解剖室的摄像头不能关闭太久。”
宋清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就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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