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命门已经被贯穿,但大佛依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五个脑袋动作僵硬而缓慢地地低下头,由金珠组成的眼睛向外凸鼓,死死盯着从地底伸出的那截枯槁手臂。
“周杰……你敢背叛我?”
握着小金刀的枯槁手臂瑟缩了一下,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尽浑身的力气,将手里的小金刀推至最深。腥臭的血液一汩一汩从大佛的肚脐眼中喷涌而出,从周杰的视角,甚至能清楚得看见肚脐眼中的那个婴儿因为愤怒而瞪大得竖瞳。
随着命门被金刀所贯穿,大佛只能保持低头瞪眼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好像石化了一般,后背上的毒腺逐渐开始萎缩,从毒腺中喷出的不再是绿色的毒液,而是随着一股股内部的爆炸,不断朝外吐出腥红的鲜血。
“与其说是背叛,倒不如说它从来没有效忠过你。”柳安木松开大金刀,随手将鲜血淋漓的右手在白色裙摆上蹭了蹭:“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是半个同行。你用这些小鬼的骨灰胁迫它们为你卖命,而我与它们的灵魂签订契约,让它们供我驱使。”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弯起了嘴角:“不过现在来看,还是我技高一筹。”
石佛已经开始从内部瓦解,血红的眼睛从尚未发生石化的部位不断生长出来,竖立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随着石化的面积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眼睛都挤在最后一只毒腺内,这些眼睛里有愤怒、有不甘还有哀求。
可惜一切都晚了,伴随着血光一闪而过,最后一只毒腺也被一刀斩断,碎石裹挟着腥臭的血液重重摔落在地。短短一分钟内,大殿之上,那魁梧高大的石佛竟如同倾倒的大厦般轰然倒塌,碎裂的红玉髓滑到柳安木的脚下,又被他随意地踢到一边。
满地碎裂的红玉髓中,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然从地底探出脑袋。
周杰的脸上堆着谄媚地笑,它伸出枯槁的手臂,飞快地将青年鞋子上的碎石屑掸掉,随即又忙不迭将那把被金光包裹的小金刀拿出来,把上面的血迹在自己身上蹭干净后,才用两只手捧到青年的腿边,嘴里还不忘拍虚溜马道:“多亏主人神机妙算,没费一兵一卒,就将此贼斩于马下。”
柳安木将大小金刀裹回布条,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会吹捧,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开口:
“行了,你的骨灰在哪?”
周杰忙不迭道:“这边,我给您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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摞放的破瓦罐足足垒了三层,柳安木足足在摞成小山的瓦罐堆里找了近十分钟,才终于把埋在最底下的一只瓦罐搬了出来。
十分钟后,周杰抱着自己的骨灰,低着脑袋,坐在垒成小山的陶罐堆旁。此时此刻,它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时而恍惚,时而迷茫,时而又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良久,周杰缓慢抬起头,万千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人活了一辈子,最后也就剩下这么点东西。”
柳安木将丢在一旁的破棉布重新背回肩膀上,闻言略微抬了一下眉梢:“嫌少?”
说完,不等周杰反应,柳安木顺手就从身边的另一个陶罐中抓起一把,转手塞进了周杰手里的罐子。做完这些,他无辜地抬起头,与瞪圆了眼睛的周杰对视,很是体贴道:
“不够我再去给你弄点。”
手里的罐子陡然一沉,周杰悚然低头,心中警铃大作。目光落在自己的下腹,短短片刻,那里就冒出来一节胳膊,细长的手臂向上抬起,肘关节弯曲,那枯槁的手指不断在他身上乱拍,几次都差点用一巴掌了断了他下辈子的性|福生活。
周杰手忙脚乱地按住下腹上那只张牙舞爪的手,整只鬼顿时泪崩:“……你他妈是魔鬼吗?”
然而那罪魁祸首打小就是远近闻名的混世魔王,只耸了耸肩,脸上没有半分内疚的神色,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