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聚麀-柒 逆子,叫小妈!
“——妈, 你去看看吧,温念他不可能不理我的。”纪知宇收拾着行李箱,边和肖明芳打视频, 一贯在人前镇静无波澜的外壳碎的差不多了。
他开车赶回去得五个小时, 以纪山的性格, 五个小时已经撒完一回泼了。
只能低三下四地来找亲妈,先前肖明芳跟她说过,有事可以找她。
肖明芳是和纪知宇如出一辙的凤眼,不说话时,看着很清贵的样子。鼻梁不高, 嘴唇像是一条红线掠过,不开口就很刻薄了。三七分的刘海被她捋到耳后, 经年日久,有种油油的感觉。
耳朵上带着两个不大的金耳钉,她也四十大多,所以脖子上的颈纹比纪知宇送她的金链子还粗。
似乎离婚后过得也不太好。
她再婚后给纪知宇生了两个弟妹,二妹比他小一岁, 成绩很好,读大学时拿的贫困补助;之后是个小弟弟,肖明芳让知宇给他辅导过功课,但因为纪知宇冷着脸太凶了, 就不欢而散。
肖明芳冷笑道:“你对你小妈那么上心干嘛,你亲妈在这儿呢,尽孝也该到我这尽。”
纪知宇和她说不清, 环顾着房间确信没有遗忘的东西:“温念他肯定出事了,妈,我求你了, 你看看去行么。”
“哟。”肖明芳阴阳道,“一句一个温念的,不知道的以为叫你媳妇儿呢,你是她小辈,你怎么不该叫她一句小妈。”
纪知宇闭了闭眼,忍下脾气:“行,妈你去看一眼吧。”
“你这什么态度啊纪知宇。”肖明芳突然像只炸毛的猫,声音拔高又尖又细,“你好不容易从温念那个小妈抽回心思,又逼着你亲妈去给她嘘寒问暖吧,我挺好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妈!”
纪知宇沉默了,他天真地想着肖明芳发完火可以答应。
他戴上蓝牙耳机,拖着行李箱向外走,就着肖明芳的薄待控诉办理退房手续。耳膜被刺的生疼,他妈数落完纪知宇,便开始说落他弟弟。
“知宇,你弟弟他学习不好,我怀疑是基因的问题。纪山再不如人,也是个体面的人民教师,你取得现在的成就是我给你挑了个好爹;你继父他就是个没出息的辅警,除了在家不出去浪,别的一点用都没有。”
纪知宇嗯了声:“过不下去你可以离。”
“你怎么那么没良心,我和你爸离了,你还希望你弟弟也变成没妈要的孩子啊。小林他就是时运不好,你说呢。”
纪知宇提起来钱林就头疼,一心想着打游戏,要么拿个破手机刷点擦边女主播,并不如钱胜男有心气。那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早特么该放弃了。
“老钱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独苗,怎么着也得上个大学。”
“他复读的钱我出,妈,你去看一眼行么。”纪知宇深吸一口气,“你但凡去了,只要确定温念没事,我送他去省里最好的复读学校,那一年的钱我出行么。”
肖明芳惊叫出来:“你能不能盼你弟弟点好,我可听纪山说了,你挣了不少钱呢。大城市里机会可比鹤城多得多,你敲几下键盘就能变出来好几万——”
“行,妈你想怎样。”
“我有个门路。”肖明芳露出得逞的笑,“我们厂子里有个同事就给他儿子提前定好了入学通知书,说过了本科线,再花二十万就够了。”
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字。
纪知宇有自己接下来的规划,他给纪山的钱是生活费,给肖明芳每个月的是之前她给自己的二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他们似乎学不会知足,总想着从他这里捞的更多。
他的心伴随着这句话说出,彻底静了下来。
肖明芳听不到他的声音,以为他一如既往地同意前的沉默,笑着催促道:“知宇,你就这一个弟弟。你可不能不帮他,他是我的命,我后半辈子就指望他了。”
“妈,那我算什么?”纪知宇声音平静,他猛然想起了王旭。
王旭他家和他们挨得并不远,让他爸看一眼就行,他跟王旭发消息。
肖明芳没想到纪知宇突然问这么一句,她好奇纪知宇如何问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情绪再度激动起来:“纪知宇——你知道你爸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么,你没满一岁他就出轨了,跟着温念她妈那个狐狸精厮混在一起,一去就是半年,这半年他除了给我打钱外,就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你小妈就是欠我的,你爸怎么她都和我没关系,她就是老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
“她妈勾引我男人,她勾引我儿子——老天爷,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纪知宇很快收到王旭的回复,王旭表示立马命令自家老王火速出发,战地记者老王头会给他们转播实况的。
毕竟纪知宇领着他家不务正业的该溜子折腾出了一番事业,才过去几年啊,穿上西装愈发的人模狗样了,还真有些阔爷大款的意思。
他长呼一口气:“妈,纪山出轨是肯定的,他现在也和别的人睡。这和我小妈没有任何关系,温念是无辜的。”
“看看看看,这还不是被那个狐狸精勾引了吗,天底下哪有对着自己亲妈这么说话。”肖明芳哭骂出来,“你为了个狐狸精,连你亲弟弟的学业都不管了。”
纪知宇被哭得心烦意乱,差点就闯了红灯,他一脚踩死刹车:“我不会再管它了,这些年钱林的辅导班都是我出的钱,就算是个蠢猪也该考得上了,娘胎里是个傻逼和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很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还是骂人的。
肖明芳愣了,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扯着嗓子骂道:“老天爷啊,快来看看吧,不孝子骂娘了。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不孝子,他连自己亲兄弟都不管。”
“行,这是你说的。”纪知宇轻声道。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一次,你爱去法院告就告,他判我给你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肖明芳有种不好的预感,觉着纪知宇和纪山发怒的前兆有了诡异地重叠,异常的平静。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眼前的景色丝毫未变,但狂风猎猎将场内人吹得冰凉。
这几年纪知宇可没少给她钱,比她老公每个月的工资都高,明眼人都能看出纪知宇对她有几分亏欠。但这份亏欠怎么能说没就没有,林林告诉她,母子之间的缘分是最深的,她怎么过分纪知宇都会满足她的。
确实如此。
再看看纪知宇这幅被狐狸精勾的分不清亲妈的样子。
估计温念没少勾引他儿子,纪知宇是她三个孩子最漂亮的,说不定趁着纪山出门的时候给他戴绿帽也说不定。
这种事儿可不少见,狐狸精就是骚。
一想起温念说纪山不让她工作时炫耀的笑,她就想把那张脸撕碎,这不就是在说她命苦么。
儿子不理解自己,小三嘲讽自己,连两个老公都说她胡思乱想。
肖明芳再想起种种不如人的老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总是不肯努力。还劝她向温念学学,为什么纪山愿意不让她工作,却催她找个班上。
还用说么,这种女人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手段。
“知宇啊,你年纪还小,你的钱不如让妈妈帮你拿着——”
纪知宇挂断了和肖明芳的通话,瞬间感觉轻松了,他竟有些庆幸纪山和肖明芳离婚了。如果让他和肖明芳长时间待着一天,他会疯的,她愚蠢贪婪还以为可以骗过周围所有人。
简直和纪山如出一辙,算是性转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出了城区便高速行驶,灯火逐渐稀疏黯淡。继续开了一段路程,不大会儿,他就收了王旭的消息。
战地记者老王头说,开门的时候纪山和温念都在家,温念刚想说话,纪山就给抓了回去。纪山还把王旭他爸摔门送走了,连来意都没说清楚,显然是不打算顾忌街坊邻里的感情。
纪知宇握着方向盘的手臂攥紧,小臂上的青筋凸起,过了很久才慢慢消下去。
他爸他妈没一个脑子健康的。
很快,就收到了温念的视频通话,他打开后却发现是纪山。
一个月没见,纪山的精神头比上次挨揍时好多了,他搂着温念和纪知宇打招呼。温念眼睛红红的,看他一眼就涌出眼泪了,纪山在他肩头握了一把,他才强强镇定下来:“知宇,你到哪了?”
纪知宇没看他,更多的注意放在满脸急色的纪山身上,谎话信手拈来:“我去参加个会议,怎么了?”
还有两个小时他就下高速到家了。
温念含泪看了眼纪山,咬着唇喘息着,再开口时的哭腔已然掩盖不住:“知宇,我好想你、呜——”
纪知宇的心像是被重重捏了一把,酸的难受,他破天荒地轻声回答道:“我也想你,很快就会见面的,别哭了。”
“够了吧纪知宇,我还在这呢。”纪山提醒他自己才是温念的丈夫,“念念他因为你这些天都不理他,很伤心啊。”
纪知宇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爸又要找事儿了:“嗯,确实是我的不对。”
纪山心里还有别的主意,他才懒得跟纪知宇搞父子情深呢,要不是担心温念三言两语把这个逆子招来,他甚至不会允许温念打着通视讯。最好一直在外面待着才好,他也不指望纪知宇会跟他钱了,他找到了一条更好的路。
在温念还想多说几句时,他打断了。
在纪知宇的沉默中,滴得一声挂断了-
纪山望着啜泣不已的温念,没有声音,不晓得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呢。他承认自己有些过分,但也不值当温念哭成这幅模样,再哭下去都快瞎了。
“老师……”
“别叫我老师,叫老公。”纪山推开温念,从衣兜里掏出一盒软中华,打火机蹭一下就点燃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对沉默起身的温念招了招手,温念没有过来。
温念很讨厌烟味,以前温悦姿就带他做过鼻炎的手术,对家里空气质量要求还挺高的。一靠近他就呼吸困难,所以每当纪山抽烟时,他都会躲得远远的。
纪山审视着温念,白净纤细,看着清纯其实床上还挺骚的,弄狠了就会抽噎着挣扎,为了快点结束让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是他觉着野花比家花刺激,已经很久没碰过温念了。但也不难怪那群人提议说拿温念替他还钱,温念比外面那群出来卖的野鸡漂亮多了,还哭哭啼啼得连个脏话都不会骂。
——老纪,你小媳妇那么白,下面什么色的。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我去,那么大方?
——一次三千。
——行啊,反正你欠我们不少钱呢,你让她同意跟我们呆一晚上。哥几个尽尽兴,发生什么你就别管了,第二天咱们就清账如何。
当然可以,纪山想着。
那几个牌友都是有家有室的,出去嫖.娼也是找的女人,估计看见温念下面是个带把也就萎了吧。温念会哭会讨饶,应该不至于受太多的苦,大不了第二天好好哄一哄就算过去了。
只是不能让纪知宇这个逆子知道,不然他得撒泼闹出大的。
“老公,你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温念望着他的口袋。
他不习惯纪山在家里,一般纪山在家里都会差使他干些琐事,不会紧盯着他不放地。这个眼神让他很不舒服,把手机还给他,至少还能联系上纪知宇。
有些安全感。
纪山弹了弹烟灰,斜睨了眼家里的钟表:“时间不早了,你拿手机干嘛,喝点水早些睡吧。”
“餐桌上给你冷上了,这会喝了刚刚好。”
温念犹豫地望着纪山,想拒绝但又害怕他再和自己动手,听话地过去将那杯水一饮而尽。他是粗心的,并没有细看去发现杯底沉淀的白色残渣,肮脏的粘在杯底。
喝完后,身体暖和了一些。
“老公,就今晚行么,过几天你走的时候再拿走。”他害怕地扣着手,垂眸不敢看纪山的神情。
他想等纪山走了,也就没事了。
但纪山也是这么想的,他在的时候一定要防备温念联系纪知宇,他偏头不悦地凝视着温念。薄唇微启呼出一道青烟,橘红色亮在闪烁跳跃,像是危险的警示灯。
“念念,你想干什么,给我戴绿帽子?”
周围人都有这种感觉,一是纪知宇太护着温念了,二是他老了,温念却没有变化。
温念惶恐地抬头:“老师、老公我没有,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念念。”
温念吓得停住脚步,惨白着脸望过来。
纪山笑了下:“晚安。”
温念点点头,小声回答:“老公晚安。”
说完他就快步溜进了给纪知宇安置的侧卧。最近几年他都没有和纪山同床而眠的,男人与男人之间并不适合做.爱,每次都感觉下面要裂开的疼痛,哭着求纪山轻一些也不会理他。
后来听一些人说,这种事就该是难受的,他也不再觉着奇怪了,只是尽可能的拒绝他同房的邀请。
纪山抱臂依靠在沙发上,清晰地听到了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忍不住去嗤笑温念的天真。不小了,怎么还觉着一道门锁就能防住他,就爱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跟等候的人通了信,让他们等上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再过来。
等温念睡过去,就不会去想那么多,怀疑到他身上了。到时候他再说为了纪知宇,别暴露你是个男人的身份为理由,为了现在平和的日子忍一忍。
这次之后,他肯定改,肯定好好对温念。
第62章 聚麀-捌 亲一亲妈咪,大吉又大利
夜晚降临了。
静谧祥和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车轮抱死,原地刹出黑色的摩擦纹路。明晃晃的路灯将一前一后两辆车照的清晰,刚停稳就看到前面的宝马里下来一个矜贵清冷的青年。
王旭看着纪知宇打开后备箱, 从里面拎出了上次野炊时的斧头, 惊得一哆嗦, 赶紧跑出拦他。
“纪知宇,老纪,你冷静点。”王旭觉着纪知宇生气的时候挺吓人的,冷静得诡异。鬼晓得能不能听进去他说的话,纪山虽然挺过分, 但纪知宇也不至于拿着个斧头去吧……
跟要把自个亲爹活劈了似的。
纪知宇合上盖板,没有为王旭停留:“我联系不上温念了。”
王旭看了眼腕表, 都八九点了,嘻嘻哈哈道:“说不定你爸在的时候,你小妈给他做饭呢,老夫老妻亲热一下过一下二人世界嘛。”
“你别急别冲动,你往好处想一想, 兴许没事呢。”
纪知宇如同看白痴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望了眼小区里亮着灯的自己家。亮的灯可真多啊。他边联系着纪山,边快步往家里赶, 盲音嘟嘟作响始终没有接通。
他们家的在最前排的西边,不高不低的四楼。
声控灯随着急促的步伐层层亮起。
王旭气喘吁吁地扒着栏杆往上爬,捂着肋骨哎呦叫唤, 望着纪知宇的消失的背影自说自话:“我说纪知宇,是不是没泄元阳之身的体力都那么好,我滴妈……你一口气跑个全马我都信, 你别急!”
他上次打球就没打过几个男高中生,从姐姐床上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果然是不能纵欲啊,一滴精十滴血真不是骗人的。
没人理他。
他边走边骂:“你等着哎,哥哥我马上来给你助阵,这破楼修那么高要死啊。我真操了,你爸他也……”
噹——
在纪山缩头回去后,纪知宇就抡起斧头砸到了门锁上。他爸神情慌张,露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谄媚的笑容,见到纪知宇的一瞬间就惊怒地瞪大了眼睛,十分迅速地关上门。
这番行为更确定了纪知宇的猜想,他爸一定没干好事。
王旭愣在了拐角处,一时忘了喘气。
他再混也没见过这阵仗啊,顶多跟着倒数几名的坏小子用正义铁拳惩治校园霸凌,纪知宇可是清清白白的小白花优等生。这会阴着脸抡着斧头砸门,没几下就把一扇防盗门给劈烂了。
巨大的声响把邻居都闹了出来,好奇地抻着脑袋在楼梯转角张望,还有胆大的直接问王旭发生了什么。
“小孩边儿去,回去写作业。”王旭拍开凑热闹的小孩。
他见纪知宇掀开歪扭的门进去了,也本着撑腰架势的念头,哄散众人后也跟着钻了进去。
以往飘着淡淡香味的家里满是烟臭味,刺鼻难闻,纪山色厉内荏地阴沉着脸让侧卧的人关好门,自己抽着最后一根软中华,砸吧着嘴回味难得的好烟。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烟头:“纪知宇,你别给你爸妈找事儿,你从哪来的就滚哪去。”
纪知宇看到门是从侧卧关上的,掠过纪山,拖着斧头径直走过去。他没有放狠话威胁如何如何,把主意全然放在门把手上,不费力的就劈开了。
纪山看着自己还债的计划落空,在一旁怒骂着阻拦。
还没动手就看见王旭嬉皮笑脸地叫了声叔叔好,边打招呼边蹲着组装着军工铲,看来纪知宇让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住自己。
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妈的。
跪在床上的地中海抽出皮带,斜了眼闯进来的纪知宇,拉着温念的两只腕子想捆起来,要是半道挣扎起来,挠花了自己的脸可不好跟家里解释。
“放开我小妈。”
一个中年枯瘦的小矮子拦着纪知宇,身高堪堪到他的胸口,扬着下巴叼个烟头:“大侄儿,这都是你爸请我们来的,你别添乱了。”
“就是啊知宇,你爸他把你小妈赔给我们了,一晚上而已,我们睡完了也就不找你爸要账了。”大胖子满脸橘皮,眯着细缝小眼憨笑,好似为难。
纪知宇不再说话,踹开小矮子,直接一斧头照着地中海抡了下去。
吓得地中海立刻从床上退了下去,另外两个人赶紧上去关心,帮腔怒骂纪知宇不晓得关心自己的老父亲,以及纪山是个管不住自己儿子的窝囊废。
他把吓萎了的丑东西塞回裤子,衬衫掖进裤腰,打着官腔道:“知宇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爸求我来的时候可是低三下四,你这样不明白他的苦心。”
“要是真像你爸说的,你喜欢你小妈,你就在你俩叔叔后面排个队。”
说的好听。
纪知宇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点燃,整个人像是萦绕着危险气息的火山,散发着浓重的杀意。他双目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这三人,似乎并不惧怕他们背后的势利和地位。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咬肌鼓起,一张漂亮的脸扭曲阴沉的让人恐惧,宽阔的胸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地中海打算继续说教一番,惧怕地清了清嗓:“知宇啊,你不要——”
“滚。”纪知宇低吼道。
骨节分明的手攥紧斧头手柄,手臂上肌肉绷紧,一条条肌腱清晰可见。这架势显然是不把他们仨放在眼里,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劈碎,丝毫没有理智可言。
三人惊惧地对视一眼,含糊地嘟囔着,连腰带都没系就提着裤子挤了出去。
一出门,就遇到喝茶的王旭,正拿着手机录像呢。他热情起身地打着招呼,怼着正脸拍,吓得那几人跟鹌鹑似的捂着脸缩着脑袋跑了。
屋里面霎时间静了,静得出现了回音。
只剩下纪知宇与温念。
纪知宇盯着床上看了几秒,心脏沉了沉,把温念分.开的腿合上,将被推到胸口的睡裙扯了下来。稍微靠近,就闻到了上面沾染的浓重烟味。
而且当他碰到温念时,感受到他的体温高的烫人,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连那里都有了反应。他试着喊了几声,温念都没有回应,沉沉地像是被喂了药昏死过去。
他脱下外套帮温念穿上,抱起他向外走。
王旭和出来后红着眼睛的纪知宇对视一眼,会意地跟了上去,见纪山还不死心想追上来说些什么,举了举手里的铲子和斧头。
吓得纪山又坐了回去,不敢吱声。
出去之后就上了纪知宇的车,王旭让他姐夫帮忙在鹤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安排了一个vip房间,自己则老实给纪知宇充当司机,边开车边梳理自己碎掉的世界观。
纪知宇摘下帽衫的帽子,露出温念闭目喘息的脸,烧得沁出来一行眼泪。他默默伸手将眼泪擦去,却见温念侧脸贴上他的掌心,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嗫嚅着唇喊热。
这时的温念比刚刚还要红上几分。
他在纪知宇手上察觉到凉意后,便本能地想向他挨得更近。像是一尾汲取温度的白蛇,柔软地在他怀里扭动,额头抵上他的颈窝,微微张开的红唇呼吸着扑热纪知宇的皮肤。
纪知宇浑身僵硬,除了轻轻搂住温念之外,一切都无助的宕机了。
王旭瞥了眼车内后视镜,忍不住给他逗笑了,勾引纪知宇纯粹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估计他小妈骑到他身上,他都能一脸无所谓的当成骑大马,担心温念摔着。
“知宇,你帮你小妈弄出来就好了,我看她就是被下药了。”
“怎么弄。”
此话一出,车内静得只有温念无意识的哼吟与喘息了,弄得两个大小伙子都觉着有点微妙的尴尬。纪知宇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失言,垂眸拍抚着温念的后背,不抗拒他的脸颊与自己相贴。
他撩起温念的裙摆。
渐渐地,他看到温念半睁着浅灰色的眼眸,涣散着瞳孔聚不上焦,无力颓软地倚靠着询问:“知宇、宝宝?……”
四目相对,纪知宇面上泛起薄红,他的唇抿成一线,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该有的念头。他起初是没有反应的,但听到温念这么叫自己,心里软乎乎地塌下了一角。
“是我。”
温念的鼻息间是纪知宇身上的清香,温暖的包裹着他,比家里那种无法呼吸的烟臭味舒心太多了。
他定定的注视着纪知宇,刚清醒几分的意识全用在委屈上了,带着哭腔抽噎道:“知宇,呜、我好想你。”
纪知宇看着温念哭泣,眸光阴沉下来。
他莫名有种想亲一亲去安抚他的冲动,搂着抱着都不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五脏六腑间破壳而出生根发芽,细密的根茎顺着血管生长,酥酥麻麻的痛痒,感觉只有用唇齿表达才能解脱这种心瘾。
捺住温念腰身的手向上捉,按住他的后颈,停下他亲昵蹭动的动作。
他一时心虚,飞快地瞟了眼温念渴欲的样子,在他的柔软滚烫地面颊上碰了碰。
是香的软的热的,烫得他在分开后唇上仍残有余温,烫得他在分开后的十几秒一分钟仍觉着面上火热,双颊烧得红艳滴血,连唇齿间的津液都不会分泌了,只剩下喉结干涸地吞咽着。
温念不明所以地看他无端错开脸,以为是自己又惹纪知宇不开心了,混沌着脑子也想起来安慰他,想要询问原因。抬手抚着他的脸:“宝宝,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又再生什么气……”
他真的很粗心,总不能及时纪知宇生气的原因。
纪知宇被摸地浑身发热,原本白皙的脸庞泛起一层粉色,从脸颊蔓延到耳根,连带着耳尖都变得通红。
他觉着药效从相贴的皮肤传了过来,暗暗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一些,平静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说话间,掌心一热。
纪知宇从一旁的抽纸里拿出几张擦手,想着这样温念的药效应该会缓过去。怀里的温念下意识地蹬了几下,一颤,刚有丝清明的眼睛再次失焦,还停在皱眉失神得仰头望他的时刻,一缕碎发黏在他侧脸。
他心虚地垂下眼睫,不敢直视温念的眼睛。
一言不合就冷暴力的是纪知宇,因为只有温念把他当个宝贝了,他便忍不住想要用些小孩子气的手段吸引温念的注意。
但如果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他肯定不会不理温念。
温念眨着眼试图找回理智,倒也不是去抓着纪知宇不放,他就是想问问纪知宇到底为什么不理他。他等了一会儿,见纪知宇仍是不愿开口,无声叹了口气看向车窗外。
他的记忆出现有些模糊。
只记得喝完水就回侧卧睡觉了,半梦半醒中房间里进来好多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还说了很多听不清的话。他想醒来却动不了,没多久就听到了纪知宇的名字,再之后意识清醒就是在车里了。
他心累地靠在纪知宇怀里,被他帮着弄完后就感觉很疲惫,倦意若有若无地席卷上来。
纪知宇用余光注意着温念的变化,眨眼地频率再次变缓,搂住他的肩膀,将下巴落在温念的发顶。等到温念睡过去之后,再次凑近亲了一下,这种微妙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上瘾,想要一点点得寸进尺。
但温念是他小妈,他这么做似乎有违人伦?
不对,谁说只有情侣之间才能亲吻,小时候温念也会亲他的脸颊……
温念一直都很胆小,害怕黑害怕一个人睡觉,害怕很多东西。比如说他爸不在家的时候就会半夜来到他的房间,拿着本脑筋急转弯和他开玩笑,答对了就会亲他一口,夸纪知宇真聪明。
等到高中时闲得无聊,纪知宇也会翻出来看看,就发现不少答案都是错的。但当时温念是为了不扫他的兴,还是选择睁眼说话。
纪知宇从小好面胜负心就很强,输了就会不服气地掉眼泪,温念除了哄他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温念好,纪知宇坏。
纪知宇心疼得侧过脸贴上温念的头顶,如果他在之前就强行带温念离开,是不是就不会闹今天这么一出了……他出神地想着。
等到王旭把车开进停车场。
下车后,原本心大玩笑的王旭变得欲言又止,他看着抱着自己小妈的纪知宇,出来后还不忘了往怀里带一带,生怕被风吹着受凉了,甚至还贴着耳朵说些不能让他听的话。
这也太细致了。
纪知宇脸上的心动尚未散去,看向温念的眼神温柔的滴水,谁见了都得夸一句深情。
但注意到王旭,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了?”
这话让王旭没法接啊,一晚上跌宕起伏,他不知从何说起。
昨天刚说完纪知宇是情商极低的钢铁直男,结果今天就搂着他的小妈呵护备至;说自己没有心动对象,结果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一直温声细语的温柔姐姐、纪知宇的小后妈,是个带把的男人……
他就是口嗨劝纪知宇搞一下小妈文学报复他爸,没想着纪知宇是真爷们,敢想敢做啊。
都怪他这个破嘴啊。
平时眼神冷酷不近人情,写满了死人勿近、活人滚蛋,合着是除温念外都不让进!
这个世界太疯狂,终究是,错付了。
见纪知宇抱着温念向医院走,王旭小跑追上去,调整一下自己恐同直男的心理。尽量装的正常些,一脸八卦地追问道:“你和念念哥在一块多久了?”
他试图劝自己理解人与人之间的xp性向是不相通的。
纪知宇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想,用一种看傻逼地眼神看他,目光如常清明,无语道:“他是我小妈。”
王旭有点尴尬,挠挠脸继续问道:“那——你对我有想法吗?”
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了。
直男一生要保护的就是两样东西,自己的聚吧和皮燕子,以及好兄弟的聚吧和皮燕子。如果好兄弟觊觎他的聚吧和皮燕子,还真是一个让人纠结得选项啊,他得提前问清楚。
毕竟纪知宇是远高于酒肉朋友的好兄弟,可不能出差错。
纪知宇皱了眉,更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一个比一个弱智。
王旭冲他挑了挑眉,暗示性极强的催促道:“你不说就是暗恋我。”
“……”纪知宇停下脚步,上下扫了他一眼,想了想。紧接着面无表情地脸终于有了一丝裂隙,干呕一声,回头看了看他又呕了一声。
王旭突然觉着自己有病才问这个问题。
在医院宽阔无人的停车场,在如此安静的夜晚,这声音多少是有些清晰的不容忽视。
第63章 聚麀-玖 让你骚!
病房内。
王旭特别够意思, 帮着纪知宇忙上忙下,让好哥们在床头陪他的男小妈就行了。忙完后,打了个招呼就回家睡觉去了。
钱到位了就舒坦, 除了一张病床还有个大床铺, 上面两个人挤一块都睡得开。病床对过就是彩电, 阳台那里还有一排沙发,中间放了个小茶几,甚至能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离谱的喝个下午茶。
纪知宇坐在病床旁边,他不敢睡,也不知道他爸给温念吃的哪的假药, 也不怕对温念的身体不好。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纪知宇掏出来看了下,纪山又在骂他, 说他闹得一栋楼都知道家里出事了,丢人丢了一小区,让他没脸在这里住下去了。
无所谓,大不了他带温念走,这次温念不同意也得点头。
仔细想想温念都不知道怎么生气, 拿纪知宇一点办法都没有,顶多是和很多年前似的说一句“宝宝,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对纪知宇造成的心理伤害只会是零,并不会改, 而且如果是对的,纪知宇也没必要不经他同意就去做啊。
但好久没听到温念这么说他了。
他小臂交叠压在病床的扶手上,微微侧脸趴在小臂上, 缓慢地眨动眼睛望着温念。视线一寸寸描摹着他的样貌,他鲜少有机会可以这般仔细地窥视温念,若是温念清醒的, 肯定会说——知宇,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东西,就是想看看。
纪知宇望着他,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悸动,心脏跳的厉害。他从小就觉着温念长得好看。那时他才到温念腰间,视线比现在低得多,但当温念隐匿于人群中时,他总能一眼找到温念。
并且在温念来了之后,他也不会被别的小孩说的悄悄哭了。
他不喜欢小孩子,也可能是因为童年环境里的人大多文化程度都不高,他总是觉着人之初性本恶。
即使他不去和那些小孩一起玩,也会有人跑到他面前说,纪知宇没妈要……倘若他选择不理他们,他们就会围成一个群跟在他身后不断重复,叽叽喳喳吵得要死。
他只能尽可能地不做反应,回家掉眼泪。
温念知道这件事了,比他还要生气,拽着纪知宇就出去逛了一圈。
零几年初的时候,普通人家的大人都觉着是浪费钱,吃了不当饱,顶多花个块八毛买个棒棒糖嗦一嗦就算哄孩子了。
但温念的这番操作把一溜串的小孩都看的目瞪口呆,眼巴巴地看着纪知宇被漂亮姐姐哄着,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兜零食,还拿着个麦当当的汉堡吃。
温念边给纪知宇擦眼泪,边气愤地告诉他,再有这种事就说他有念念了。
纪知宇从那之后算是有人疼了。
如果没有温念,纪知宇绝对不会成长到现在的模样,温念对他的偏爱是他的底气。青春期之后,他总是想把温念从他爸身边抢过来,那么好的温念,纪山却不知道珍惜。
如果没有温念,他也绝对不会去管纪山。他一味地退让会助力纪山伤害温念,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早做决断。
纪知宇闭了闭眼,再睁眼后,目光心疼地垂下一只手抚上温念的脸颊。
还有些烫。
他注意到吊瓶里的药水快没了,起身按响护士铃,不大会就听见有人敲门进来。小护士十分利落地摘下针头,将玻璃瓶拿下来,叮嘱了几句多喝水就轻快地离开了。
纪知宇立刻照做,从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一沓一次性纸杯,又在热水器里接水。他接了三杯,两杯晾着等凉,如果后半夜温念口渴的话可以直接兑一下。
他轻手轻脚地忙碌着。
等再坐回温念旁边时,却发现温念半阖着眼眸,看到他过来时转动了一下,勉强地浅淡笑了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
纪知宇赶忙凑近:“怎么了?”
“知宇,我有些难受。”温念垂眸不看他,赧然说着,“我想去一下浴室,身上粘的慌。”
纪知宇嗯了声,配合地扶他坐起来,从床下捞出两只拖鞋帮温念捉着脚腕子套上:“我扶你过去。”
温念面上原本只有浅淡的粉意,听到他这句话腾一下红透了,摇摇头自己虚弱地起身。看了眼门口,以为纪知宇要求的vip病房和公立的普通医院差不多,洗漱都是要在楼道里统一地。
“…不用出去。”
“啊?”
他环顾一周,显然是还醒了但没有完全醒来。
纪知宇没说话,过去不费力地把他抱起来,吓得温念搂住他的肩颈。温念慌张道:“宝宝、知宇,我自己能走,你告诉我在哪就好了……”
温念怎么也想不多纪知宇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一下子就把他捞起来了。
被纪知宇抱着,他的身体更无力了,那里也更兴奋了。本来宽大的病号服并不明显,但被这样搂着抱着,他感觉酥麻触电般的痒意流经周身,汇聚到一处积蓄。他着急地想下去:“知宇,你别抱我了,我难受,你快放我下去。”
纪知宇应道:“等一下。”
等到将他放下时,温念已然站不稳了,如果不是纪知宇及时抱住他,温念就得跌坐到地上。但纪知宇还是挺生疏的,一只手臂从腋下挟着温念的胸口,露出一大片被蹭红的腰身,在白皮子上红的晃眼。
温念看起来瘦,但不是那种没滋味的干瘦,搂起来香香软软地。一个词儿形容就是匀称,对,是匀称。
“想上厕所?”纪知宇关心道,觉着自己抱得不合适,又把他往上搂了搂。
温念周身火烧般难耐,和纪知宇这样贴着就忍不住没力气往他身上栽,再把手伸到下面去纾解一下。慌乱地去遮掩起反应的地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纪知宇别管他,他自己解决一下就好了。
摸在他腰上的手宽大干燥,垂眸看上去,骨节分明的手修长漂亮,和纪知宇本人一样的漂亮。
是个男人的手。
温念觉着不合适,他拨开纪知宇抚摸的手,中性的嗓音变成偏男性情.欲的沙哑。他头昏脑涨的,但还是记着纪知宇也算他儿子,他再怎么变态不要脸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去看自己的下面。
他忙不迭地扶着洗手池,一只手撑在上面稳住身形,抬头笑了笑推开纪知宇:“宝宝,你先出去吧,我能解决……”
纪知宇看了眼温念的裤子:“我去叫医生。”
“不用不用,你千万别叫医生来。”温念有点尴尬,他当下要的不是医生啊,他自己待一会就行了,把医生喊过来干嘛,三四个人一起聚众内啥么。
温念暗暗掐了下掌心,皱眉想端一下长辈架子,佯装愠怒:“知宇,你再不出去我生气了。”
喊的很软,鼻音黏糊糊地像撒娇。
纪知宇一怔,看着他灰褐色的眼珠里,那里满是自己的倒影。不苟言笑地面上有了一丝笑意,他应了一声,淡声道:“五分钟能解决么?”
温念羞得说不出话,扭过头只等纪知宇离开。
沉默片刻。
“那五分钟后我再过来。”说完,纪知宇关门走了。
啊。
温念泄力的缓缓滑落坐在地上,一时哭笑不得,垂首又很无可奈何纪知宇这番话,着急地去纾解。
为什么纪知宇可以一脸清醒冷静地说这种羞人的话题,温念快被这个好大儿整的无语啦,五分钟是正常男性的时间啊,为什么他说的时候像做了很大的退让,难道他一两分钟解决掉才合他的心么。
宝宝,怎么那么气人啊。
今晚的月光很好,医院前面的栀子花开了。月光洒在上面,将花照的雪白雪白,在花冠上凝着清辉,即使在远在高楼也能感受到它的优美。
晚风细腻,裹挟着香气在静谧的月色中弥漫开来,清新淡甜,大概月光也是这个味道的吧。
纪知宇无暇在意初夏的景色,余光频频注意钟表,秒针咔哒咔哒地向前走,分针被推着拽着跟住磨蹭。
他的人留在这里,心却悄然往温念那里飘。
应该是因为太担心了吧。
他烦躁不安地从阳台走到盥洗室门前,隔着一道玻璃门,什么都看不清。但隔音并不好,他的听力又比常人好上一些,放轻呼吸站一会儿,就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是咕叽黏腻的水声和刻意压抑地哼吟。
这声音让纪知宇恍惚一瞬,在这刹那似乎闻到了温念身上温暖的淡香,温香软玉。精致瑰艳的脸上挂着泪水,昏暗的后车厢只能听到温念咬着唇捂着嘴也遮不住的啜泣,他在纪知宇的手中款摆腰身,无助地呼他的名字。
知宇,知宇,宝宝……
细白光滑的腿垂落下来,在纪知宇的挑动下,打着细细的颤。
知宇,我好想你……
纪知宇侧过脸贴上温念的掌心,让他捧着摩挲描摹,纤细柔软的手指从眉骨抚摸,鼻梁嘴唇,最后被双手捧住。他大概是忘不了温念痴痴的笑,满是依恋与爱意,兴许在那一瞬间他就是温念的全世界。
不然。
温念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叫的是他纪知宇,不是路边的家里的阿猫阿狗。
纪知宇看了眼时间,他记得车上的温念是敏感的,五分钟的时间差不多。他在玻璃上轻轻敲了敲,音量不大。
盥洗室里静了。
温念脱力地趴在马桶盖上,额头压着一只手臂,及腰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在白色地砖上逶迤成一个个圆圈。又或者丝丝缕缕落在他赤裸的腿上,他瘫软双膝跪地,冰凉的冷意顺着小腿蔓延。
他急躁的,为了不弄脏裤子,将它脱下来扔到了洗手台。
但现在可笑的发现,还不够,他抽出湿透的右手看了看。气愤地在大腿上抽了一巴掌,疼吧,疼了就不会想着做那种事了。
烦死了!
“怎么了。”
纪知宇在门外?温念抬起头望过去,被泪水迷蒙的视线看不清,可能大概是在的吧。
纪知宇没有得到回应,想了想,还是拉开了门。怔了下,但并没有多么意外,如果不是细微的注意肯定是察觉不到他那瞬间的表情。
他看了眼被扔到一边的裤子,又看了眼光着两条腿的温念,得亏是上衣的衣摆够大才堪堪遮住他的屁股。
温念看着他走过来,有些慌:“宝宝,你怎么进来了。”
纪知宇蹲下与他平视,拨开他遮挡的手,皱了下眉:“不行?”
“弄过了,又有了……”温念跪坐起来,窥探着纪知宇的神情,并没有嫌弃他这番不检点地样子。他扯住衣摆,遮掩着想站起来,原本白净的膝盖跪得一片红。
纪知宇扶他起来,十分自然地帮他整了整碎发,目光坦荡但不敢和温念对视:“没什么好遮的,我帮你、你愿意么。”
温念惊异于他的话,仰头看他:“这样可以么,知宇,这不对吧……”
纪知宇垂眸维持没有表情的表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除了进门时觉着不合适之外,并不觉着哪里不对,他早就见过温念不穿衣服的样子了,现在没必要去装害羞。
反倒是温念觉着不行。
可他是温念的孩子,他不会像外面的男人一般强迫他,温念应该明白,他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他。
“你怀疑我也会和他们一样?”纪知宇轻声问道。
温念连忙摆手否认,笑了下:“当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怕你嫌弃我,毕竟两个男人做那种事挺奇怪的,而且不好,会把你带坏。”
纪知宇帮他打开水龙头,继续道:“为什么会把我带坏?我没有喜欢的人。”
温念顺着他的思路走,沉默的洗手想着,水声哗哗。他看着纪知宇抽出面巾纸帮他擦手,抓着手腕擦得很仔细,连手指缝里的水滴都擦去了。
他既有些开心,又有些烦闷。
感觉纪知宇说的还有几分道理,既然知宇不可能喜欢上他,也没有喜欢上外面的同龄人。这样说,似乎纪知宇也不会学坏啊。
但想到纪知宇没有喜欢的人,他又觉着有些可惜,他们家知宇那么优秀,却总是被人误解。
“知宇,你要不要去喜欢一个?”温念建议道。
“没兴趣。”纪知宇的耳朵红了,解释道,“而且我性格不好,除了你,也没人愿意惯着我。”
这话对也不对。
单是动不动就搞冷暴力这一套,很多人就受不了,有段时间他都快把刘晶晶逼疯了。气得她追到教学楼下问他是不是死了,结果他正拿着专业课的书准备逃课,还一本正经地说:我回了沉默。
没什么可回的就不回。
基本上别人的日常琐事他都懒得去理睬,自己的也不会让别人插手,太越界了他就会烦。
温念看着纪知宇蹲下帮他穿裤子,叹了口气。
他想不明白,他对纪知宇的滤镜可谓是相当厚,顶多是内向不爱说话而已。这又不是多大的问题,知宇不愿意说话,那他多说几句,总会有一句说到他乐意回答的啊。
“知宇,你在外面也这么对朋友么?”
“不会。”纪知宇的朋友没有当着他面脱裤子的,所以他不会去给他们提。
温念还想说什么,就被纪知宇抱起来去了外面。
纪知宇没有将他放在病床上,而是那张双人床上,在身后搂住温念:“你刚才为什么脱裤子,是因为和纪山睡觉的时候,你们经常用后面么。”
温念语噎,愤愤地回头看他:“纪知宇。”
纪知宇与他对视,他只是正常的询问,看温念更喜欢哪种方式。他没和人做过爱,但也听说过一些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他提到纪山时总有一种厌烦。
这种厌烦不是因为他们父子之间的,是他觉着纪山配不上温念,他不想让纪山去碰温念。
温念有些委屈地看过来,半晌,见纪知宇没有反应,要从他回怀里起来:“我很讨厌老师。”
“我也是。”纪知宇搂住他,他在温念耳边淡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一下,我想让你舒服。”
温念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而纪知宇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他像是个不洁的贞女在情人面前陈情,说自己被玷污时的不情愿,以此让对方觉着自己是迫于无奈丢失的清白。
他沉默地垂首。默许了纪知宇伸过来的手,放松身体靠在他的怀里,抿着下唇。
在他余光的范围内,可以在看到纪知宇的五官的边缘,他的孩子俊美清冷,垂睫不去看。但属于纪知宇的清淡气息将他包裹,让他只能感知到纪知宇的存在。
突然间,纪知宇睁开眼,漆黑深邃的黑眸转了过来。
第64章 聚麀-拾 笨得让人心疼
第二天早晨。
温念是被纪知宇叫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纪知宇叫自己吃早饭,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猛然一看就被吓了一跳,纪知宇和纪山在轮廓有上七八分的相似, 看错了真是在心脏上紧紧攥了一把。
纪知宇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我买了奶黄包、八宝粥和茶叶蛋。”
温念颓怠地坐起来, 长发睡得乱遭遭, 眼睛半睁半闭,哑着嗓子夸赞道:“啊,宝宝真棒。”
纪知宇问道:“喝水么?”
“好啊,但我得先去洗漱一下。”温念下床,穿上拖鞋向盥洗室走。
刚下来就觉着腰酸乏力, 上厕所都疼。
温念拆开一次性洗漱用品,边刷牙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憔悴透着一股子倦意,眼下还出现了两片乌青。只能说是纵欲伤身啊……他记住的不多,只记得知宇没碰几下就弄了他一手。
最后弄到没东西了还是想要,被纪知宇搂着搓着按了一会儿才好点。
睡得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纪知宇忙完后又拿水过来帮他擦身子。他却跟来享受的似的, 晕乎乎让纪知宇伺候着,连他什么时候上床都不知道。
大概纪知宇对他的滤镜已经碎了一地。
温念叹了口气,掬起一捧水洗了下脸,抓了抓头发发现没有皮筋儿可以扎。只得放弃, 双手穿过发丝拢了下就算梳头,打算等会拿只筷子盘一下。
出来后,发现纪知宇将早餐摆到了阳台的小茶几上, 坐在光下剥茶叶蛋。清晨的阳光融融了他的轮廓,逆着光,让温念不得不眯眼去看他。
温念有些出神。
春末的阳光温暖和煦, 照在纪知宇身上时便冷了几分,他的肤色白皙但与温念的冷白是另一种感觉。那双手血管凸起,黛青色的颜色鲜明,仿佛冬日里浮着薄冰的湖面,脆弱且冰冷。
他的眼睛并不像同龄人那般明亮,里面的情绪总是淡淡地,没有任何喜悦或悲伤的情绪。望进去,大概都能看到死寂般的荒芜,与绚丽繁华的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壁垒。
没有点活人气。
“……知宇。”
纪知宇抬眸看过来,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过来吃饭吧,听别人说隔壁的早餐店不错,所以早起去买的。”
温念点点头,弯起眼睛笑了下,捧场地再次夸道:“辛苦宝宝啦,下次别起那么早,多睡一会。”
“嗯,醒了就去了。”纪知宇看他坐在对面后,将茶叶蛋递过去,从旁边的湿巾里抽出一张擦手。
果然还是年轻身体好啊……温念在心里默默感慨。
他见纪知宇没有吃的意思,低头和手机对面的人回消息,按的很快。应该是忙着工作上的事,纪知宇总是对搞钱的事很上心,但他并不觉着多开心和感慨孩子懂事。
他还记得温悦姿说的,只要她够努力,她的孩子就不用吃苦。
温念还是很信奉母亲的话的,但想了下自己,好像他什么都没做过。除了给纪知宇添点生活上的麻烦,让他和纪山吵一架外就没发挥过别的作用了。
“……”
纪知宇看见纪山发过来几个一分钟的语音条,无语了,果断把自己的活爹从联系人里拉黑删除。这次纪山不是来要钱了,只是一味地谩骂,说纪知宇让他没脸在鹤城呆下去了,后悔生他了之类的。
这话说得就好笑,纪山发挥的作用就是哆嗦一下,生他的是肖明芳,养他的是温念。
他真是让他爸给气乐了。
放下手机后,看温念懒在藤椅上,倦怠地托腮看向他:“知宇,你怎么不吃啊。”
“太烫了。”纪知宇用勺子搅了搅,八宝粥上升起一团热气。
温念小口嚼着茶叶蛋,看了看纪知宇,接着转过脸扫了眼明亮洁净的病房。问道:“知宇,我要在这里住多久,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纪知宇一愣,烦躁地慢慢搅着八宝粥:“你想去找纪山?”
“不是啊。当然不是。”温念噎了一口,“就是…这里挺贵的吧,你不是最近资金不宽裕嘛,我现在都好了,干嘛还在这里住着浪费钱。”
“不贵。”
温念再没有生活常识也知道安静是要花钱买的,况且这里装修幽雅,设备齐全。要是纪知宇说和快捷酒店一个价钱,才是把他当小孩哄呢。
他无语道:“知宇,你看我像傻子么?”
纪知宇抬眼端详着一脸认真地温念,注视良久,笑了下才轻声道:“念念最聪明了。”
故意的。
“纪知宇。”温念愠怒地看着他,重读出他的名字。
纪知宇很是无辜,垂眸将奶黄包推了过去,岔开话题:“店里只有这种的,我吃了一个觉着还行,你应该会喜欢。”
温念没有去拿,再次问道:“知宇,我们回去吧。”
“你想回哪去?”纪知宇喝了口粥,太清淡了他不喜欢,黄油咖啡他都得加双倍的糖,这种和没味道一样。“小妈还打算回去和我爸一起住?”
“……”
算是吧。
但温念被这个称呼弄出一身寒意,从小到大纪知宇私下都没几次这么叫他,大多时候还是叫他念念。就算纪知宇直接叫他的全名,也比用寻常的语气称他为小妈好,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排斥这个称呼。
在纪知宇上高中住校之后,基本上就不这般称呼了。
况且昨天发生那种事,他一时也没有胆量去面对纪山了,本身他就对纪山有几分畏惧。
如果没有纪知宇的存在,他或许会离开纪山吧,大概的确会的……这么说不是他要把所有的苦难与不幸都推诿给纪知宇,当下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与纪知宇没有关系。
可现在脱离纪山之后,他和纪知宇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
而且他已经和社会脱节很久了,他从来没有参与过社会中工作的环节,最开始的几年纪山对他挺好的。虽然现在回头看是涉世未深被骗的啥也不剩,但至少那段时间让他走出了母亲离世的阴霾。
温念在这种情况下走掉,会过得不如现在吧。
仔细想想,似乎没有离开的必要,他恐惧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险。到那时什么都要靠自己,纪知宇和他没关系自然也不会帮他,他失去的远大于得到的。
温念犹豫地望向纪知宇,想在他身上得到答案:“知宇,你觉着呢,我该怎么做?”
纪知宇想了想,打开手机让语音助手读了一段话:“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的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关键在你。”
“……知宇,那是你爸爸。”温念害怕他的无情。
纪知宇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爸爸怎么了,关得就是爸爸。把纪山这种祸害放在外面才是对法治社会最大的亵渎,把纪山关进去唱铁窗了,他和温念就可以继续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了。
但他跟温念说过那么多次,温念总是拒绝,他真挺怀疑温念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温念讨了个没趣。
“先吃饭吧。”纪知宇顿了顿,边想边编造着谎话,“那等你的检查报告出来后再说吧,最近生病的人很多,你在这待上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我去解决。”
温念咬了一口奶黄包,咽下去后追问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纪知宇被他气得笑了下,淡声道:“小妈就那么想回到我爸身边。”
“好了知宇,我错了。”温念琢磨出纪知宇是故意的了,他算是明白纪知宇是故意挤兑他的了,“你别那么叫我。”
“嗯。”
好冷淡啊。温念觉着要是和纪知宇没有关系后,纪知宇还得比现在更冷淡几分,到那时他再回宽慰自己也受不了啊。
他舍不得纪知宇。
“对了知宇,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可不可以给我一下你的手机号。”温念试探着问道。
纪知宇皱眉道。声音多了丝气愤:“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电话多少?”
温念有些委屈:“老师在家的时候就会把我的手机拿走,有时他忘了给我,我只能用家里的座机联系你啊——但我好像把你的手机号记错了,怎么打都打不通,换了几个数字就是别人接的,根本不是你。”
听完这话,纪知宇真的想骂人了,他在私人时间基本不接陌生号码的来电。他翻着最近的来电记录:“你什么时候打的?”
“你总是熬夜,所以是半夜打的。”
纪知宇视线一顿,读出了那串标红的号码,看到的温念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妈的,合着之前温念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唯一一次是在他们吃烧烤的那个晚上找来了。还只是打了一次就挂断了,响铃五十多秒后,没有再尝试。
他微微皱眉:“因为我爸的原因,所以你就打了一次?”
温念在提供情绪价值这方面没得说,笑了下,小声肯定道:“宝宝真聪明。”
纪知宇看见他这幅低眉浅笑的模样更难受了,过的什么狗操的日子,温念笨得让人心疼。他静了几秒,思绪转了一会儿便拿定了主意。
他解释道:“对不起,那天我感冒了,所以没有接到。”
“没事没事。”温念连忙摆手,他特别好糊弄,“我都是小事,你怎么感冒了,现在好一些了么。”
纪知宇嗯了声,没架子地靠在藤椅里:“小事也是事,你说就行。”
温念惊讶地看向他,看到纪知宇思索着,避轻就重道:“就是那天有些想你。”
“那天想我,别的时候不想?”纪知宇轻声发问,看着温念。
“都想。”温念有些惊慌害羞地回答了。
但说完话才觉着没有哪家的长辈会这么粘人,他这样不对。连忙补充道:“知宇,你别这样问,这话说起来太奇怪了。”
纪知宇听得出不对劲,他被说情商低是懒得管不相干的人,但温念不是。他要是被温念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未免太好骗了,那以后就该让温念养他了。
他依旧温和着:“纪山他肯定是欺负你了,不然你不会想起找我的,而且是很委屈的那种。一般情况下,你都是给我在绿泡泡发消息,比如说:宝宝,在吗,宝宝你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知宇。”温念脸红了,“你别说了!”
那种话本来很正常,但在纪知宇口中就显得暧昧羞臊。前半段说的没毛病,后半段就是纪知宇在故意臊他,而且他还没有证据的那种。
叫宝宝怎么啦。
他有些不服气,叫纪知宇的时候,纪知宇不也是答应么,不喜欢应该早就跟他闹脾气搞冷战了。
纪知宇笑着看他,催促道:“好,我不说了,你快点吃吧。”
人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温念想找他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只打一通电话。既有可能是纪山的缘故,也有一定的原因是温念不想给他添麻烦或者不信任他。
还是得带温念离开才对,留在鹤城夜长梦多。
“等下我要回一趟纪山那边。”
温念重新拿起剩下的半个奶黄包,愤愤地把它当成纪知宇咬了一口,突然听到这一句瞬间没了胃口,呛的直咳嗽。纪知宇把温度正好的豆浆插上吸管,递给他,表情似乎很是无奈。
“咳,你别笑……”
“行。”纪知宇看向窗外,目光慵懒惬意,缓慢地眨动着眼睫。
温念不放心地问道:“你去那边干什么?”
“给你拿换的衣服。”纪知宇上下打量着他的病号服,蓝白条纹,宽大松垮。“昨天来的时候太仓促了,你还有别的需要的东西么?”
“没有没有。”温念担心纪知宇会再和他爸起冲突,“你回去的时候,别理老师,他说什么你都别听。”
纪知宇继续道:“梳子和发绳,这两样需要么?”
“需要。”
“鞋袜呢?”
“……嗯。”
“你连自己都没理明白呢,别管他了。”纪知宇说完叹了口气,“你对纪山太留情了,他就会得寸进尺,他是不会知足的。”
纪山已经把主意打到温念身上了,有一就有二,后面肯定还会有更过分的。到那时纪知宇来不及怎么办,昨天温念说讨厌男人之间的事,觉着不干净和难受,要是当时那三人得手了,温念大概就不会在这儿帮纪山求情了。
一想到那三个中年男人便觉着反胃恶心,招惹他们的是纪山,他们却把温念当作一盘佳肴去享用。
倘若纪知宇再晚来一点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享受清晨了。
他定定地望着温念,温念一怔,接着对他笑了下。
笨得让人心疼。
温念见他起身要离开,跟过去拉住他的衣袖,也有些认真道:“知宇,我没事就行了。如果依你的话,老师进去会在你的人生留下污点,对你以后不好。”
“这样对你公平么?”纪知宇帮他拢了下碎发,动作轻柔。
温念仰头回答,没有犹豫地不以为意道:“这不是小事嘛,我没事不就行了,要是因此牵连到你,这才更糟糕。”
他不知道纪知宇会不会在以后回到鹤城,如果把纪山送进去,肯定会有一些人受牵连,比如说如何得到的三无药品。
若是除纪山之外的人参与,肯定会知道温念是男人,到时候他就没办法继续呆在鹤城了。流言杀人,他不确信在这个落后的小城市会过得怎样,可能就不得不离开去换一个城市生活……
离开后会怎么样。
一想到后面这些事情,温念便觉着恐惧。
第65章 聚麀-拾壹 儿子像我,喜欢他妈……
家还是纪知宇抱着温念走时的样子。
屋里乱七八糟, 根本不可能指望纪山打扫卫生,他在纪知宇走了之后就修了门。被纪知宇劈烂的防盗门硬生生锁上了,在某方面说, 纪山也是个人才。
“畜牲, 你知道你——唉!你知道你冲动的下场是什么吗?”纪山没心气去骂纪知宇了, 他的词儿耗干了,但这个逆子还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纪知宇进门后直接去了主卧,他要帮温念收拾些日常的东西,等他在省城安排好房子就不让温念再回到这里了。他马上就可以带温念离开了,至于纪山, 确实和他无关。
不然他也不会这般不在意他的鬼吼鬼叫。
房间内乱糟糟的,一地碎玻璃和烟头, 床上还散着一条便宜的避孕套。他走到梳妆台前,打算把自己给温念买的首饰都带走,他送的就是比纪山送的干净。
纪知宇拉开一层层抽屉,里面并不都是化妆品,还有别的。比如说内衣, 他似乎没有整理衣服的习惯,晾在阳台上,穿的时候才去摘下来。不会像温念这样叠起来藏着,五颜六色, 款式风骚。
他拿起展开后有些僵硬,粉色蕾丝的,半透明, 摸起来滑溜溜的。
呃。
他脸色微红,拿了够日常替换的。温念比他这种邦邦硬的男人软得多,用手掌抓住腰腹时, 就会有一些小的软肉在指隙浮起。穿这一种的话,可能会勒出红痕,也挺好看的……
“干嘛呢。”纪山叼着烟头,在门口露出个脑袋。
纪知宇把要拿起的放下,他来时空着手,走的时候只能把这些揣衣兜里。这样搞跟个变态似的。他起身向侧卧走,打算把自己高中时的行李箱清理出来装衣服:“帮温念拿东西。”
纪山见他走过来,也不怕他了:“你小妈在哪?”
纪知宇错肩走开:“和你没关系。”
“纪知宇,你能不能搞清自己的定位?”纪山真是服了他儿子的厚颜无耻,“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从一而终,听没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温念他挺信这一套的,你翻出花也不可能取代我。”
“我为什么要取代你?”纪知宇无语地看他一眼。
纪山觉着匪夷所思,抱臂歪着肩膀抽烟,把家里熏得乌烟瘴气。以前温念在家的时候,他还得顾忌温念的感受,给自己的编个理由抽烟。
温念走后,他更自由了。
他呼出一口青烟,弹了下烟灰:“那你折腾这一番作什么妖?我得罪人了,只能把咱们家的房抵押给他们。”
都怪纪知宇拎着个斧头到处砍,把那哥仨吓得够呛,吵着闹着让他赔偿精神损失费。
闹到这一步了,纪知宇还说不喜欢温念,他真不信。
“你什么时候喜欢温念的?上高中的时候你住校,大学时候基本不着家,你俩是上初中的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纪山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笑了一声:“你认真点,你老子问你话呢。”
“温念特别害怕和我睡觉,你俩做的时候,他还害怕么?”
纪知宇背对着他,出神地看自己凌乱的小床,地上的烟头,拆开的避孕套,一团一团的卫生纸。再配上纪山在外面嘟嘟囔囔地废话,他真的很火大,抄起桌上的牛津词典砸了出去。
啪——
厚重的大辞典在地板上砸出重重的响声,词典硬卡纸的外壳直接折断,力气很大啊。
纪山有些庆幸自己的躲得及时,要是被这玩意儿砸一下,够他喝一壶的。他也得让纪知宇送医院里去了,但应该不会和温念同一个病房,他得去骨科打支架去。
纪知宇忘不了温念在床上、在自己怀里扭动地艳色。他觉着自己耳朵很热,烧的双颊也热了,垂眸不敢继续看下去。
他对温念和这张床有种奇怪的感觉。
小的时候,温念就是在这里搂着哄他入睡,上了初中之后,温念就会穿着睡裙靠在床头看书,等到快睡觉的时间才犹豫地离开。
直到昨夜,温念以一种非母亲的赤.裸形象出现,他对温念的滤镜确实碎了,但也感觉他们更近了。他在纪知宇面前衣不蔽体,下.身滛荡地大敞,面上因为昏迷而纯洁一无所知。
那时,温念变成了情.欲的代名词。
他呼吸沉滞仓皇垂眸,压下不该有的心思,视线搜寻。片刻后从学习桌下面拉出一只行李箱,自从上大学后,他就换了个新的。
这个也是温念给他买的。
纪知宇拉着行李箱重新回到主卧,将内衣以一种叠好的形态放进去,他明明没有叠衣服习惯的。将桌上的化妆品拍了一个照,打算等到晚上重新买几套新的,致力于让温念拿去擦身体都不心疼。
接着又去翻衣柜。
那里几乎是温念所有的衣服了,他常穿的都在那里。
纪知宇翻看着,基本上都是长裙,款式是他喜欢的知性温柔那一挂。把看着眼熟地几件都摘了下来,但想到温念是个男人,意识到等会应该去一趟男装店买些更合身的来穿着。
可这种画面多少有些违和,他印象里的温念总是以另一种性别出现……
纪山看着他挑挑拣拣,抱着肩膀靠在门口,懒散道:“纪知宇,咱家没了。”
“挺好的。”纪知宇嫌恶瞥他一眼。
纪山走了过来,拎起纪知宇叠好的衣服展开看了看,嘿嘿一乐:“我儿子像我,喜欢他妈。”
纪知宇愣了下,这话太粗鄙不要脸了,而且他和纪山不一样。他维持着无表情的冷脸,厌恶道:“温念现在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么。”纪山扔开裙子,笑得促狭,“看来你睡温念了。”
起初他还是纠结如何让温念听话老实的在床上躺平任操,那三个人里给他出了个主意。弄来几个小药丸给他,说那这玩意儿对付酒吧里落单小姑娘特别好上手,一颗就让人乖乖听话了,再冰清玉洁也得抱着大腿求男的进来。
想起温念冷淡的样子,纪山报复性地加倍药量,想看一下他渴欲的丑态。
便宜外人是还债了,便宜自己儿子……多少有点亏,反正温念肯定会选择息事宁人,他根本就不敢把事情闹大。
纪山看向纪知宇。
纪知宇默认着不置可否,眉眼有了丝挑衅的笑意,他想看看纪山听到他和温念发生关系会怎样——温念啜泣着教他如何寻找自己的敏感点,找到了便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哼吟,瘫软在纪知宇怀里。
尽管这样,温念还怕他学坏,在他耳边颠三倒四地哭哄着。大意就是,知宇,宝宝,别看我,宝宝,我好害怕。
温念在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叫他宝宝,这种感觉真奇妙。
纪山误解了,脸色一变低声骂道:“畜牲。”
“老畜生。”
纪山没想到纪知宇还会还嘴,愣了下想和纪知宇动手,宣告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但纪知宇轻蔑地斜他一眼,居高临下,显然是故意点燃他的怒火,让他先动手才好。
他压了压火气,他真的老了,居然不知道何时纪知宇长成现在这幅年轻高大的模样。
“没事你就先出去吧,我收拾完就走。”纪知宇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等到纪山离开后,他绷紧的神经才缓慢放松下来,扫视着床上叠好的衣服。他又回头看了眼衣柜,余光中忽然瞥到一抹扎染的青白,拿出来后发现是条清冷色的吊带。
纪知宇瞳孔一缩,他记着清楚。
这是以前在幼儿园、小学门口时,温念接他时常穿的那条裙子。
六七月份,鹤城的夏季热得很。
但温念总是在学校门口对过等他,打着一把遮阳伞,有时穿一件防晒衫,有时来不及了就会露着两只细白的胳膊。因为纪知宇不爱喝水,所以在肩膀上挎着一只水壶,放学后就会让他先喝水。
把周围一起放学的小孩羡慕得要死,跟在纪知宇身后去看温念,说纪知宇的妈妈好漂亮。
确实好看。
温念的头发很长,在天热时会用簪子或者发卡挽一个发髻,但总会溜下来耳边几缕。白净修长的脖颈上也有薄汗,拿着医院发的广告扇扇风,应是让人移不开眼,像是仕女画里的古典风雅。
他摸摸纪知宇的发顶,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宝宝,上学辛苦啦。”
纪知宇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清淡甜香,比烟酒味的纪山好闻太多了。他喝完水就会牵着温念的手跟他离开,那会可骄傲了,昂着头觉得所有人都没有他幸福。
他总是比旁人偏心纪知宇。
纪知宇按时上下学就是宝宝辛苦了,能把他做的饭全部吃完就是宝宝真棒,向温念撒娇就是宝宝真可爱……温念从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哪怕纪知宇下楼时顺手丢个垃圾,他都会捧住纪知宇的脸揉一揉,说一句宝宝好懂事啊。
纪知宇拿起这条裙子,低头闻了闻,上面依旧残留着温念的味道。
再抬眸时,眼神里多了一分坚决。既然他爸不知道珍惜温念,那温念归他也没问题,离开鹤城后他可以照顾好温念。
他将温念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收拾好,拉着行李箱向外走。
出门之前,纪知宇回过头望了眼并不喜欢的家,听纪山说这间房被他输了出去,不过这和他没关系。等温念出院之后,应该也没有需要的东西了,再需要他去买就好了。
今天是个好晴天。
响晴白日,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把光铺满每一处,晒得水泥地暖烘烘。恰逢周六周日,树荫下几个老邻居搬着椅子坐在树荫下闲聊,周围是光从枝叶下漏下的影子,一片片明亮温暖。
风一吹,光影便晃来晃去。
纪知宇继续向外走,还差一个台阶就能离开小区了,却在这个时间段遇到了一个阿姨。
那中年女人与他撞了个对视,表情一愣,接着暗淡的眼珠子有了神采:“知宇?好久不见啊。”
纪知宇皱了下眉,他对这女人没有印象:“您是?”
那女人的视线像看猴子,充满了不收敛的探索欲。她细骨伶仃的挡在纪知宇身前,笑起来时两个法令纹像括号一般把嘴包住:“知宇,不记得我啦,你这孩子长大也不容易啊。”
纪知宇没理她,冷着脸看她装热情。
女人像是一只鸟,轻快的绕着他打量:“没想到你们家居然发生这种事,你爸居然带了个男人回来,你知道这事么。”说完,她站定在他身边笑道,“你看这事闹得,以前温念看着你们玩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个好女人呢……”
“和你有关系么?”
纪知宇打断她虚假的惋惜;“自己的老公孩子管不住,还来插手别人的事,有空还是哭自己家的坟吧。”
女人没想到纪知宇开口如此恶毒,尖声诶了一句:“知宇,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有教养,阿姨这是关心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神经病。”纪知宇上下看着她,他清楚在争执的时候不该解释,这女人的控诉还不如肖明芳攻击性的一半呢。
见纪知宇骂完她就走,女人气得叉着腰谩骂道:“果然是个没妈要的,纪老师当时就该打死你和温念那个骚货,天天穿的不像个正经人,天天勾引别人的老公!”
终于让她抓住攻击的机会了。
小区里的人不少有像她这般讨厌温念的,每天不上班就穿着个花裙子到处勾引男人,把别人老公的眼珠子都勾走了。
温念和这里格格不入,一点都不像个顾家的好女人。
真正的好女人就该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就该蓬头垢面,就不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凭什么温念可以,自己过得好还要出来炫耀!凭什么她过得不幸,老公不体贴,孩子不懂事,温念却可以轻易获得她老公的注意力,成为男人谈论的话题。
她越骂越欢,感受到路人的目光看向她,欢欣鼓舞,像只打了胜仗的母鸡般跳脚。
纪知宇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你这种人,没有人喜欢很正常。”
音量不大,但足以周围的人听清他的话。
旁观的人哄笑出来,拉着女人快点回去赶紧回家做饭,玩得好对她连哄带骗,让她消消火别和小孩一般计较。跟这位阿姨比,纪知宇确实是小孩。
“——没素质!我不和你计较!”女人冲纪知宇尖叫一声,带着菜跑开了。
余下的人没有热闹看了,只能把注意力转向纪知宇。大都是些中年的男人,大腹便便,人前装得冠冕堂皇,人后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和纪山交好的中年男人问答:“知宇,听说你昨天把你小妈带走了。”
“我听说了,看不出来啊,你脾气比你爸都大。”
“是么知宇?”
纪知宇不想再与这些人纠缠,从刚才幸灾乐祸的女人那里看,他们中肯定有意.淫过温念的。在这种落后封闭的小城市,在纪山爱出风头四处招惹的条件下,即使温念和他们没有交集也会被他们提及。
再让温念在这里待下去,对谁都不好。
他们并不反思自己的对错,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难以融入他们的温念。男人觉着自己不比纪山差,去打压自己的为家庭付出妻子;得不到丈夫关爱的女人又将怨恨转移,她病态的爱自己的丈夫,觉着一定是外面有人把乖乖老公教坏了……
温念是个异类。
纪知宇烦躁地呼出一口气,他改变不了这群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温念走。
第66章 聚麀-拾贰 爱哭的妈咪会被吃哦……
隔了两三天王旭就来了。
纪知宇一进来, 就看到王旭在和温念聊天,提的牛奶橘子花篮。顿觉眼前一黑,照这么下去就算温念不是病患, 也得让王旭忽悠觉着自己有病, 不可谓不像回事。
“你怎么来了?”
“念念哥同意了。”
纪知宇看了一眼温念, 温念抿了下唇,心虚地不敢看他:“知宇,你把私用的手机给我之后,就只有王旭打了过来,我以为他有事找你所以就擅自替你同意了。”
王旭跟大爷似的翘着一郎腿, 抖着腿,视线在他们之间逡巡。绷不住了, 嗤嗤笑了两声:“纪知宇,你那么凶干嘛,念念哥说的是等你来的时候再回我,我寻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干脆直来病房等你得了。”
“谁家里有人生病, 不得来一下增进感情,当时何浩那逼的爹心脏病,不也是帮他捐了点钱么。”
“你还找之前的甲方爸爸换医院,鞍前马后地效劳,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