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与得意起来,看着小荷脸色有些白,他有些不爽利道:“小荷姑姑怎得如此偏心?莫不是对厉川有什么想法不是?”
小荷想给他脑子上开个口,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浆糊。
“你是真看不出殿下心中对厉公子的在意是么?若哪日厉公子想通,顺了殿下心意,不用他开口,昔日欺辱过他的殿下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信也不信?”
小荷面无表情的说出此话,看到墨与哑了声,她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去叫厉公子。”
墨与看着小荷背影,好半晌轻啐了一口,既然如此,他更是不能让这厉川得了公主欢心的,在那厮想通之前,要先行结果了他。
就这般想着,墨与踩着轻快的脚步往宋宁宁所在去了。
很快,厉川被小荷带了过来,他行了礼,视线缓缓划过正殿主位上,那位娇小的身影。
厉川今日是一身墨绿的衣袍,衣摆上是银丝绣成的仙鹤,黑色腰带点缀在身上,明明是浓重色彩的袍子,可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淡雅脱俗。
削薄的唇瓣配上高挺的鼻梁,显得那般冷然和遥远,就像永远不会俯下身子,沾染尘世的神仙。
宋宁宁心中升起股莫名的烦躁,她想要打破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想要他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墨与看着宋宁宁的神色,以为她是心中对厉川不满,他赶紧委屈道:“殿下,您看,他总是这副模样,又不受管教,哪里是个诚心伺候人的?”
宋宁宁一直看着厉川,她的眼中此刻只看得见他,墨与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何不学琴?为何不学舞?”
“本殿爱听爱看,你为何不学?”
宠物难道不该如此么?
他们不就该前赴后继,将尊严和一切抛到一边,就像那些锦鲤一般,汹涌激烈地表达着对她的需要么?
“在下不喜,殿下若实在喜欢,不若请专人前来。”
他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似玉珠落盘般的悦耳,可听在宋宁宁耳中,却是刺耳极了。
“殿下!您看,他根本就没有将殿下放在心上!”
墨与适时拱火,果然在宋宁宁眼中看到了寒冷。
宋宁宁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靠近那冷淡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飘然出尘,凭什么他可以夺走自己的所有视线,又凭什么他的心不归属于自己?
怒火便悄然在心底点燃,他的美好、干净、出尘,明明是这般耀眼的存在,明明不该有任何凡俗之躯靠近,明明他不该沾染这些的,可他却为了其他人暖了眉眼,柔和了神情。
一想起此事,宋宁宁只觉他的存在是那般的刺眼,只有她才能主宰他的命运,只有她才能玷污他,让他破碎,让他痛苦。
就这般想着,宋宁宁已经走到了厉川的面前,脸上已经挂满了阴鸷狠毒,她一言不发,抬手,狠狠给了眼前人一巴掌。
声音极大,掌心与肌肤接触的那一瞬,宋宁宁有些后悔,可很快,残暴的念头占据理智和神思。
这一掌,扇的极为响亮,空阔的大殿都隐隐传来回声。
也是这一巴掌,厉川生生被她打偏了头,好一会儿,他缓缓用左手抚了抚脸颊,眼神中带着极致的寒凉看向宋宁宁,后者也有一瞬的心惊,但很快勾起了一丝冷笑:“放肆。”
明明是带着极致羞辱的,掌心相触时所带来的刺痛明明是带着摧毁他尊严的目的而来,可不知为何,那股刺痛化为了震撼、惊讶,甚至他心底竟隐约升起了一股兴奋的怪异之感。
宋宁宁看着他眼中寒凉转化为更为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懂,但那视线丝丝密密,就像是蛛丝般朝她袭来,将她裹紧缠绕,手心之中还泛着酥麻,她心中升起股难言的滋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天空之中突的一道闷雷传来,小荷浑身一个激灵,她的神思从刚刚那震惊画面之中抽出,一时只觉双腿绵软。
“殿殿下”
小荷刚刚开口,一旁的墨与也回过了神来,他脸上甚是得意,添油加醋道:“殿下,您看看他这是什么眼神,一看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殿下又何苦为这种人伤神,不若扔在角落,让他自身自灭去。”
“本殿做什么,用得着你教么?”
宋宁宁冷着眼看向墨与,那眼里没有半分的耐心和善,后者赶紧跪了下来:“请请殿下恕罪,是墨与逾越了”
宋宁宁捏着厉川的下巴,让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而她则直直盯着他那双带着凉薄的眼睛。
“本殿要看歌舞,小荷,你去将他们都叫过来。”
宋宁宁看着厉川的眼睛,命令着小荷。
小荷颤颤巍巍领了命,便赶紧出了寝殿,将指令吩咐了下去。
宋宁宁看着厉川眼中带着深意,那是她不懂的情绪,她凉薄地开口:“厉川,本殿让你看看,他们是如何讨得本殿欢心的,他们能做到,你便也能做到,不是么?”
厉川没有说话,只静静看向她,复杂而诡异的情绪已经被他隐匿。
天色阴沉起来,闷雷似有若无,但每一个都不及刚刚那一记的沉闷震撼。
宋宁宁松开了手,那如玉的肌肤勾引着她的留恋,于是,她也不压抑自己的本能,轻轻抚摸着刚刚被她扇红的那部分肌肤。
不知是太痒还是如何,厉川轻轻侧过了脸,他的唇瓣便划过了宋宁宁的掌心,湿润而温热,后者有一瞬僵直在原地,厉川便轻轻看着她,看着她的脸颊升起些温度,看着她带着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还有柔荑。
“放肆跪下。”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冷声命令着厉川。
厉川倒也未再反抗她的指令,轻撩了衣摆,跪了下来。
明明是命令,明明是臣服,可他这般却一点卑微之感都无,倒像是为了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认可了她的肆意妄为罢了。
宋宁宁收回手后没再看他,重新坐回高位之上,墨与赶紧匍匐在她的脚边,在她默许的情况下,替她揉捏着小腿,温柔细致,是一条极为懂事的狗。
宋宁宁于是舒服地侧靠在软垫座椅之上,周围的侍女替她按揉着手臂肩膀,她居高临下看着跪在殿中的厉川,心情竟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小荷回来见此又是一阵求情,宋宁宁倒也网开一面,让厉川起了身,在一旁好生观看。
快绿院里的大部分男宠都过了来,穿着花枝招展,府内养的乐女也一并过了来,很快殿内起了笙歌。
有了这些,当然也就缺不了酒水药石。
看着侍女们端送上来的东西,厉川渐渐冷了脸色。
第28章
闷雷炸响后,便是蓬勃的雨势。
雨水沿着屋脊凹槽之处顺势而下,将整个寝殿笼罩在一层雨幕之中。
侍女们在一旁恭敬地摆上酒壶,小厮们端着瓜果小食,一一铺陈在宋宁宁面前的台几之上,而台下,乐女抚琴奏乐,衣着艳丽的男子们此刻舒展着腰肢,翩然起舞了起来。
厉川低垂着眼眸,似乎早已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半分神思留在此地。
宋宁宁见他这般,衣袖下的拳头已经渐渐握紧,她眼中泛起冷,心中亦是:“厉川,你给我滚过来。”
不等厉川有所反应,身后已经有侍卫贴近,他怔愣了一瞬,缓缓朝着宋宁宁所在的高台走去。
刚刚走到她身边,宋宁宁拉扯着他的衣袖,让他不自觉俯下了身来。
“跪在这儿,替我捶腿。”
不由分说,那些侍卫也押着他跪了下来,宋宁宁雪白赤足便直直踩在他的墨绿衣袍之上,小巧的指甲上是大红豆蔻的颜色,更是显得她肌肤胜雪,娇柔嫩滑。
那双赤足似乎带着魔力般勾着厉川的视线,他有些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捏碎那玉足的冲动,将手缓缓放在了她白纱覆盖的大腿之上。
依旧是柔软而细致的触感,他轻轻捶着,舍不得使一点劲,他眼眸黝黑,好在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
宋宁宁见他这般样子,心头自是轻快极了,看看那如玉般的天山雪,现在不也只能在她的手下卑微着?
像个男宠一般伺候着自己,可还不够,他还要更加自愿地匍匐在自己的脚边,让自己赐他生赐他死。
越是这般想着,她越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抬起赤足,直直朝他踢去,本以为会将他踢下高台,却未想刚刚踩到他胸口,便被他的大掌所覆盖,他的掌心不算细腻,带着些茧般,激得她的脚背酥麻,浑身一软。
他非但没有被踢动分毫,反而手上的力度渐大,宋宁宁眼中一瞬便生了些水雾,但她忍得极好,奋力将脚尖抽了回来。
“你”
宋宁宁有些气恼,这么多人都看着,她想也未想,又扔了一个巴掌过去,可这次她的力道不大,厉川的脸也只是
轻轻偏了偏,他抬眸看着她,轻舔了舔她打的那一侧的唇角。
宋宁宁只觉耳尖起火,心脏也不自觉的加快,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厉川倒是先开口道:“殿下,还继续么?”
他声音沙哑,殿里明明丝乐声极大,可他的声音还是穿透了一切,直直朝着她的耳朵奔来,就像是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的一般,勾的她心绪荡漾,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真是真是可恶
宋宁宁皱着眉头,轻咬了咬下唇,冷瞥了他一眼:“继续。”
指令下达,厉川便乖乖地继续给她捶着腿,可明明是他臣服在自己的脚边,可为何她自己却像是退让了一般?
台下丝竹钟鼓不绝,可哪里还有半分能入宋宁宁的耳里?
她强忍着被厉川带跑的心绪,定了定神,看了眼台下坐着跳着的人,突然想起了苏子君来。
苏子君是她从风月之地赎出来的,被赎出来之前遭了不少毒打,那些男人女人仗着自己有些银子,便随意想要弯曲人的意志,他算是个倔的,宁可被打也不愿从卖艺换到卖身。
这般烈这般倔,自然是勾起了自己征服的欲望,于是,她便收到府里好生调教了起来。
只可惜,他最终也抛了尊严,自愿成了她脚边的一条忠诚的犬,于是,她的兴趣全无,再美的皮囊,再好听的曲儿,也索然无味了。
小荷此前同她汇报过他自残之事,她的确是未曾想到为了得到她的瞩目,他竟这般的决绝。
于是,又生了几分在意,她招了小荷,让她将苏子君带过来。
墨与一口银牙咬碎,见到一身白衣的苏子君过来,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火气更大,前有厉川,后头还有这个贱人。
宋宁宁自然不会关注其他人的状态,她轻招了招手,苏子君便如飞蛾扑火般,苍白的脸颊上都一瞬泛起了红润,他温柔可人,很快跪下,轻靠在宋宁宁的腿边,他一眼都未看另一边的厉川,眼中心中只有宋宁宁一个人。
被这般仰望着,宋宁宁柔和了眉眼,她轻轻抬起苏子君的下巴,看着他一双带雾的眼睛,一身白衣也衬得他如玉如珠,清新脱俗。
“殿下子君甚是想您。”
一条恋主的宠物,毫不遮掩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他不敢提爱,他自知自己不配,也知晓一旦说出那个字,眼前的美好即刻消散,公主殿下不需要那个东西,那他便绝不说出来亵渎她的高贵。
“乖,真乖。”
宋宁宁没忍住轻抚了抚他的发顶,像是在抚摸一条乖顺的狗,她看着苏子君,自然没有察觉到厉川已经泛冷的眼睛,以及手下失了力道的锤揉。
“唔”
宋宁宁蹙眉,看向低头不语的厉川,她推开他还在继续的双臂,带着怒色:“做不好,便看看别人是如何做的!”
语毕,苏子君果然用着温柔的力道伺候着她,他是懂得如何服侍人的,宋宁宁便轻阖着眼,感受着他舒服地按揉,台下的乐曲也甚是悦耳,宋宁宁很是满意。
适时,有侍女过来服侍,她正准备将逍遥散倒入了酒壶之中,却被厉川止了动作,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行动,只得将酒水倒入杯盏,未动一旁的白色粉末。
宋宁宁睁开眼,只见厉川亲自递给她了酒杯,她有些愣神,呆呆地接了过去,浅尝了一口,竟如此甘甜迷醉,让人沉沦。
他明明是跪着的,明明是低人一等的,可为何在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他仍旧如此遥远,如此望尘莫及?
他仍旧是雪白的,纯净的,在他面前,她依旧是异类的,是脏污的。
“给你两日,两日后,你若弹不出《高山流水》,我便将展晖剁碎了喂狗。”
“你若弹的好,我就放他出来养伤,让他重新伺候你。”
宋宁宁阴沉着眼,看着厉川,就像是看着一个亟待她挑战的敌人。
“你想让我同他们一样?”
厉川淡淡开口,他眼神瞥过正在仔细伺候宋宁宁的苏子君身上,他白色衣袖未能遮住手腕上缠绕的白纱,厉川自然也发现了这等异常。
他不等宋宁宁说话,继续道:“看着他们为你要生要死,你快乐么?”
宋宁宁心脏猛地一跳,看着他的眼神更为凌厉阴霾。
“厉川,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下自然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厉川站起了身,朝着宋宁宁更近了些,他几乎将人拢在身下,注视着她强撑着强势的眼眸,继续道:“在下并不觉得殿下开心,相反,他们越是乖顺,殿下便越是烦闷,他们越是服从,殿下便越是寂寥”
“不是么?”
混账!混蛋!
宋宁宁几乎从座位上弹起,可厉川身形高大将她团团笼罩住,她只得拉下他的衣领,发狠似的反驳道:“胡说八道,你简直放肆!”
可厉川的眼神却无波无澜,扔凭着宋宁宁口不择言的发泄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渐红的脸庞,还有水润的唇色。
是苏子君将他推开的。
苏子君红着眼,以身护着宋宁宁,只有此刻,他才终于看到了厉川,一身墨绿衣袍,身形高大,气质绝伦的男人。
厉川沉着眼,长袖隐去他紧握的拳,他压抑着自己躁动的,想要屠尽这殿中所有其他男人的冲动。
可在宋宁宁看来,他这般语言动作,无一例外是在抗拒她的命令要求,可越是如此,她心中眼中却越是燃着隐秘的炽热,像是猎手窥伺着猎物,盗贼窥视着珍宝,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贪婪而执着。
他若是雪,她便要将他紧攥于手,看着他融化成水。
越是坚硬不屈,她越是要让他挺直的脊背在她手里弯折,他清冷的眼中要因自己而染上温度,要像其他男人那般成为自己身边的一条温顺忠心的狗!
就是这般想要将他拆解入腹的偏执,在她心中点起了熊熊烈火,她抽出腰间缠绕的皮鞭,拉开护着自己的苏子君,红着眼,狠狠将那鞭子抽到了那清冷孤高之人的身上。
“作为一条狗,你甚是僭越了。”
宋宁宁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厉川微微弯了弯身子,一道闷哼自他唇间溢出。
宋宁宁却毫不在意,甚至随着内心火焰的高涨,脑中的胀痛浮现,她更是下手失了轻重,一道又一道鞭风划过空气,混合着屋外的电闪雷鸣,一同朝着厉川身上而去。
墨绿的衣服很快染了深色,小荷在台下被吓得脸色惨白,她一个箭步冲上去,跪地求饶。
“殿下息怒,求殿下息怒啊!”
外头这天气异常无比,控制界面显示失序的水平却愈发的高,小荷惊心肉跳,只恨不得替了厉川的鞭打。
好在小荷身上带着的那股味道钻入宋宁宁的鼻腔,她心口的火焰似乎被扑灭了不少,脑中的混沌胀痛也渐渐清明,那种想要凌虐污染天山雪的冲动便也稍稍褪去了半分。
宋宁宁手里的劲道便轻了几分,甚至心中升起了股怜惜心疼,她径直朝着厉川看去。
可这一眼,却令她心惊,心跳更是脱了缰般放纵。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第29章
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羁、放肆、侵略,像是一只未被驯服的猛兽,只差张开獠牙,便要冲咬过来将她撕碎。
她止不住有些颤,一股危险之感油然而生,她紧握了手中的鞭子,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不安之感,她更是加了力道在她的长鞭之上。
一声又一声破空的刺耳声响,更是令周围之人噤若寒战。
那鞭笞的威力极大,很快,厉川那墨绿的衣服几乎尽毁,他较好硬朗的身体上满是血痕,有的因鞭上倒刺割下血肉,此刻正淌着浓郁的血水。
可他硬是咬牙,一鞭一鞭承受住了,敛了眉眼,所有的一切化作无声的反抗,宋宁宁自是察觉出他的不愿,不满。
他不愿被她折服,不愿讨她欢心,不愿成为她脚边的狗!
她心中的怒火便又高涨,焚林般的疯狂,心中像是被撕扯出了一张巨口,疯狂叫嚣着要将眼前人生生活剥个干净。
殿门外是震耳欲聋的轰响,白日早已被黑色的乌云覆盖,若不是殿里点着耀眼的烛火,此刻竟是不能视物的。
小荷被吓得哭出了声来,她全身都瘫软了,求情的声音被哽咽堵住,脑中界面里的异常值还在肉眼可见的增加,警报声不断,她一时竟茫然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唔”
利鞭之下,钢铁般的意志也终有松动的那刻,厉川没忍住,嘴角溢出了痛苦的轻吟。
如玉肌肤上流动着血红的液体,他的衣服毁了,**受伤,可他依旧是那般疏离遥远,他低敛着眉目,宋宁宁反而看不真切他的眼了。
可这溢出唇角的呻/吟却直直刺向宋宁宁脆弱的神经,她收了手,看着眼前这副如仙人陨落般的极致美丽,莫名眼热了起来,她微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半字伤害他的话了。
墨色长发飘动,殿内湿润的风将他身上的血腥带到她的鼻尖,烛光下,洁白身体上是邪恶的深红,诱惑着她上前,勾引着她触碰。
可现在,他站在此地,无数人的视线也被勾着过了来,宋宁宁心中生出不喜,强烈地独占欲顷刻间蜂拥而至。
“滚!你们都给本殿滚出去!”
除了自己以外,没人可以看到这般画面,他如雪的身子是只属于自己的,他的血他的声,他的一切,都应该只属于自己。
小荷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侍卫们已经将所有人等都带了下去。
有些人在被押出去的途中说了些什么,可宋宁宁此刻哪里还关注得到其他任何事情?
殿门被缓缓关上,顷刻之间,公主寝殿之中只剩宋宁宁和厉川两人。
静谧之地,一时连烛火燃烧的声音都显得微妙起来。
残破的衣服挂在身上,颈间胸前还有深红血迹,像战损的仙人,此刻坠入魔窟,只能认命地等待着被玷污。
“为何不乖呢?我不想伤你的。”
宋宁宁朝他走近,声音竟出人意料的温柔,厉川没有看到,坚硬挺拔的背此刻也因疼痛而微微弯折了些许。
宋宁宁仰着头,看着他脖颈之间的血色,一时只觉心绪荡漾得厉害,她自己都未生出些判断,便已经用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萦绕在鼻尖的是他身上的墨香还有甜腥,他的血液怎么会是这般的味道,怎么会是带有馥郁芬芳的甜?
于是,她没有忍住,迎着他淡漠的眼,轻吮了上去。
那是深入骨髓的酥麻,厉川眼中的震惊此刻具象而浓郁,他能感受到宋宁宁娇软的舌尖试探着轻触他的伤口,然后吮吸起来,他控制不住沉重了呼吸,眼尾带上了鲜艳的红。
厉川揽着她,倒在了柔软的地衣之上,他已经失了理智,心跳快到几乎要爆炸。
她是怎么做到一边让他心生了怒,一边又让他生了无限的怜呢?
那舌尖上的腥甜刺激地宋宁宁神经叫嚣着欢愉放纵,直到感受着有人轻抚她的腰肢,耳边也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她才堪堪回过了神来。
她被厉川压在了身下,轻松了手,看到厉川此刻正细细凝着自己,将自己拢在他支撑起的一方天地之间,他红着眼,带着些狠劲。
“玩够了么?”
他的手掌游移在她的脸颊之上,轻抚着她细腻的似能掐出水般的肌肤,他的眼神再无往日清澈,带着浊,带着欲,像被魔物侵蚀了神志的仙人。
他的呼吸更加沉,愈发靠近某人湿润泛红的唇,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这一刻他几乎要失了控制。
宋宁宁感受到了他的反常,也感受到了他带着些粗粝的掌心轻抚自己时的不适,那种不适甚是怪异,刺痒酥麻,引得她心脏不受控地跳动着。
两人四目相对,宋宁宁竟情不自禁将视线对上了他的唇瓣,她轻咽了口水,未能忍住,将手中从他身上蹭到的血,染上了他的唇瓣之上。
好美,好艳,好渴。
厉川幽深了眉眼,握着了她的纤手,然后,狠狠咬了上去。
“唔”
“厉川!你大胆!”
宋宁宁被这痛感拉回现实,她奋力想要起身,却被身上之人压制得死死的。
“给本殿滚开!”
宋宁宁冷了眼,虎口处还残留着酥麻的疼痛,她心慌得厉害,此刻只恨不得赶紧离开这处人肉囚牢。
“厉川,你别忘了,我是要你做我的狗!现在,我命令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可宋宁宁此刻娇软的声音却一点威慑力也无,她一双眼满是雾气,泛红到诡异的唇,在厉川眼前一张一合。
真想要堵住她的嘴,让她在自己身下呜咽哭泣
手里的柔荑奋力想要挣脱,可厉川若是不想松手,她哪里能有机会逃脱呢?
厉川的眼神愈发的沉溺,宋宁宁实在慌了,她突然想到展晖,便立刻威胁道:“看来你很想要展晖死是吧?”
“从本殿身上滚下来,立刻!”
宋宁宁终是抽出了手,她使力推拒着厉川坚实的胸口,看到他的眼神重归冷淡疏离后,他缓缓站起了身,甚至还好心地拉了她一把,将她送到了座位之上。
他一身衣物残破,明明是该狼狈不堪的,可此刻,宋宁宁衣衫凌乱,不知何时腰带都被解了开,露出她粉色的内饰,她明明不在乎这些的,可却立刻不假思索地拢上,显得她反而狼狈起来。
外头的狂风暴雨似乎还未停歇,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殿外,小荷的声音传来,好一会儿,宋宁宁才反应了过来。
看着厉川这般样子,她眼神沉了沉:“进去里间,换了衣服再走。”
厉川轻挑了挑眉,未再将视线留存于宋宁宁身上,转身去了里间。
宋宁宁看着他的背影,等到心绪终于平复些许后,才将小荷传召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快绿院里的男宠们打起来了。”
宋宁宁一瞬皱起了眉:“这些事,同我说什么?”
小荷眼珠转动,她刚刚进来发现厉川不在此处,殿外的雷鸣似乎也弱了许多,脑中警示界面消除,她轻松了口气,继续汇报道:“现场十分暴力,魏姑姑都止不住他们了。”
宋宁宁听到这些只觉烦躁,可若是魏娘都解决不了,那这府中恐怕只有自己才能解决了。
也罢,今日正好心头烦闷,他们既然想要往鞭子上撞,那便让他们好生长长记性。
一路过去,寒凉的风,飘落的叶,倒是让宋宁宁清醒了许多。
可身上似乎还有他遗留的温度,她抚摸自己时,自己为何没有往常那般觉得恶心反胃?
思及此,宋宁宁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思也如风中落叶般乱舞起来。
她觉得好生奇怪,他靠得那般得近,但这一切似乎都未让她有所困扰或是痛苦,那些生理上的惯性痛苦似乎在他面前全数失效,她甚至她甚至还想要靠近
看到他唇色上的血红,她甚至觉得渴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满足,获得快乐
她定是疯了
她怎么会生了这般的念头?
定是这只狗太不乖了,才会将她的神思扰乱
宋宁宁一路无话,神色也是忽冷忽热,小荷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举着伞的双手又不敢妄动,实在让她好生纠结。
脑中的警报声消失不见,就像不久前的混乱是她的一场错觉般。
好在宋宁宁此刻并未再说任何惩罚厉川的话,但她知晓,接下来快绿院的男宠们,恐怕便没那么舒服了。
果然,宋宁宁刚
一院子中,便立刻让侍卫将刚刚打架的那些人给统统押了起来。
“不讨喜的东西,本殿便只能发卖了。”
她今日本可以不来,直接让人将这些东西卖掉便是,可她心中烦闷,面对着厉川有些束手无策之感,这里倒正是给她出气的地方。
果然,一堆人开始哭泣喊娘,大声喊着殿下恕罪。
宋宁宁看着他们如此丑态,竟丝毫回忆不起他们的翩然舞姿了。
墨与也是听闻了风声赶来看看,此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轻瞥了一眼羸弱不已的苏子君,心道怎么不是将他赶走。
宋宁宁一番打杀,冷心冷肺,昔日的情谊全无顾念。
魏娘还是适时劝了劝:“殿下,咱们府自来都是采买人的,哪里有卖人的说法,传出去恐怕惹些闲言碎语,殿下还是放手让奴婢来处理便是,今后,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
魏娘有些恼地看了小荷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低垂下了头。
她也不愿通告殿下的,可可厉川在里头,她实在放不下心来。
宋宁宁看了她们俩一眼,最后挥了挥手:“罢了,你们自去处理吧,再让我见到今日犯事之人,我便扔去喂大猫。”
宋宁宁也不再管那些哭闹之人,转身离开。
可等她回了寝殿,哪里还有那人半分的身影?
空气之中似乎都还残留着那些甜腥的味道,宋宁宁有些留恋般地深吸了几口。
脑中的隐痛又若隐若现,可这次,她并未觉得痛苦,脑中浮现着他唇瓣的鲜艳,她只觉得心脏抽紧的痛更为浓烈,让她的头疾似乎都显得没有那般致命了。
她知道,她可能病得更厉害了
第30章
乌云被吹散了些许,阴霾的天色也亮堂了一些。
厉川看着宋宁宁离开寝殿,好半晌,他才收回了视线。
脑中还停留在刚刚她躺在自己身下时的画面,他喉结微动,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过是被自己的皮相所惑,要得到她的心,还是山高水远的事,他摇了摇头,踱步在宋宁宁的内殿之中。
柔软而洁白的地衣铺陈于此,殿中布置都是极近尊崇的奢靡豪华,这倒也极配她张扬自由的个性。
他在内殿中缓缓踱步,身上的伤口所带来的刺痛让他心底升起股莫名的异样,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但至少,他并不排斥。
他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就算打杀也从来是他执刀剑,这番情形倒是始料未及。
他唇角微勾,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进了里面,黑影低垂着头,目不斜视,递上一套玄色外袍。
“主上,展晖暂无大碍。”
依旧是那个不辨雌雄的声音,厉川点了点头,示意他先退下。
那人踌躇了片刻,还是道:“主上,属下怕”
“无妨,你继续查探便是。”
那黑影便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如风般轻盈,如影般鬼魅,一瞬便悄然无踪。
厉川自然知晓他的手下在想什么,不外乎是担心宋宁宁玩过了火,真伤到了他。
可她又怎么真伤得了他,此前将他绑了整晚,也不过是区区障眼法骗骗她罢了,自己倒并未受什么罪,而今也不过是小猫抓挠,伤得了他什么?
他将玄色外袍披在身上,冷了眉眼,波涛的心境也终归了平静,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等他回了自己的寝屋,刚刚进了门,便看到了床头枕下的布料有一道不明显的折痕,是他离开前并未有的。
他微微蹙眉,朝着那处靠近,拉开软枕,竟是一张卷曲粘黏起来的字条。
他沉吟了片刻,拿起查看。
‘今夜亥时鱼塘木亭,要事相商。’
简短字句,旁边是用毛笔简单勾勒出的荷花。
厉川凝着上头的字迹,粗糙到丑陋,就像完全没有学过用笔一般的毫无规则,他思索了片刻,勾起了唇。
这是,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夜瞳守了这般久都没有查出线索,现在竟是要主动出击,厉川悠悠地将纸条放在屋中的烛火之上,看着火舌将那物舔舐殆尽。
*
宋宁宁未在房中看到厉川,派人去查看,说是厉公子正躺在屋中,似乎情况不好。
她神色划过异样,强压着心中升起的担忧,只冷淡道:“可送了药过去?”
小荷赶紧道:“已派人送了,都是上好的伤药,殿下放心。”
她放心什么?她现在就是要晾着他,让他痛,让他知晓违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给他什么药,就让他自身自灭好了,吃了痛,才知晓求饶不是?
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最后只道:“罢了。”
也罢,养好了伤才能继续来讨她的欢心不是?一条病恹恹的狗,谁会喜欢?
宋宁宁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抽紧的疼痛已经过去,脑中的隐痛便又明显了起来。
她招了招手,示意小荷靠近一些,后者赶紧拉起衣摆,小跑了过去。
宋宁宁将她拉扯到自己面前,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香味便争先恐后地过了来,可似乎还是不够般,她环住了小荷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小腹上。
“我头疼帮我揉揉。”
宋宁宁放缓着声音,这句话便似乎透着撒娇的意味,小荷有些意外,但心底不知怎的又生了些柔软。
说她狠,她毒,可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又哪里和这两个字沾染半点关系?
于是小荷便双手帮她轻轻按压着太阳穴,帮她缓解着此刻在她脑中作祟的疼痛。
“我应该怎么做呢?为什么他不能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呢?”
宋宁宁似乎在自言自语,也没有想过得到谁的答复,她就静静靠在小荷柔软的小腹上,闻着那股幽香,感受着隐痛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镇压了下去。
她神思便清晰了许多,连心情都好上了一些。
至少现在那人就在她府中,或早或晚,他一定会被自己调教地乖乖的,从此以后眼中只有自己,成为自己身边最乖的那条狗。
小荷本想说些厉川的好话,可此刻氛围太好,宋宁宁看起来十分柔软,她一时竟也不想提起别人,想着若是能让她有片刻的安宁舒适,也是极好的。
可世事哪能如此顺意,刚刚平和下的状态,立刻被宫中来人的消息所打碎,宋宁宁肉眼可见地变得尖锐,眼中又透露出一如既往的阴冷。
外头凄风苦雨的,进了殿中明亮又温暖,宫里来的福延公公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他是江德祐新提上来的,第一次领了来公主府的差事。
福延公公对着宋宁宁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递了一份文书:“公主殿下,陛下已审了礼部呈递的驸马初筛名单,请您过目,若是有想要添上的人选,也请殿下吩咐。”
小荷赶紧机灵地让人搬了椅子,又端了茶水过来,魏娘吩咐过,宫中来人还是要恭敬客气些,现在皇上正盯着公主府,若是一些碎嘴的到皇上身边咬舌,殿下又要不得安宁了。
可宋宁宁却并不在乎,她冷淡着眼,一副不耐的样子,魏娘见状赶紧上前将那公公手中的文书接过,小心呈给了她,低声道:“殿下,还是看看吧。”
宋宁宁看了眼魏娘,后者朝自己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一翻开,竟是些眼熟的名字,什么大周翘楚,都是些道貌岸然的酒囊饭袋纨绔混账,上头竟还有王勉,宋宁宁不免冷笑了出来。
宋宁宁忍着加深冷笑的冲动,又翻了一页,当头第一个人名便是裴玉,宋宁宁一愣,好一会儿都有些出神。
裴玉他
“这些都是大周绝好的儿郎们,他们也都钟意倾慕殿下已久,此番比试,自当从他们之中百里挑一,定能让殿下满意。”
宋宁宁听着他说话,只觉得如蚊蝇振翅般难受,忍下心中莫名的烦躁,继续往后看去,倒都是些有所耳闻的响亮人物,她心中暗道,这些人知晓自己在她的驸马名单上时,是不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想到这儿她心情竟莫名转好了起来,看吧 ,能让别人痛苦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那公公似乎听闻了近日的一些风声,还好心建议道:“听闻殿下近日同东国质子走得近,虽是小国,但说来也是一介皇族,不若将他的名字也写进名单之中,同大周男儿们一较高下。”
宋宁宁翻看名单的手便一瞬僵直在那,她幽幽抬起了眼睫,左眼角下的泪痣此刻几乎透出冰来。
魏娘看着宋宁宁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时也有些心惊胆战,怕宋宁宁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惹恼了宫中来人。
小荷也被公公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向宋宁宁,后者阴沉着脸,似乎随时都要甩出鞭子般。
好在,宋宁宁最终收敛了这骇人的样子,只合拢了手中名单,将其递还给了那公公。
“那质子不过玩物罢了,名单不用更变。”
她声音里透着玩世不恭的调子,不像个女子,倒像是市井里流连花丛的浪荡儿郎。
福延公公自然早就有所耳闻,他赶紧行了一记礼,接过那文书后便告辞退了下去。
魏娘亲送了他出去,小荷关上了殿门,看着宋宁宁此刻面露疲惫的模样,还是没有忍住道:“殿下,您真是因为将厉公子当做玩物才拒了那建议么?”
小荷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般问,她这般问很有可能会触了宋宁宁的逆鳞,惹了她生怒,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知晓,厉川在她心中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若真是玩物之流,那她拼了性命也得将厉川救出水火,想方设法让宋宁宁放手,这样才有可能完成那所谓的任务,可可万一是别的什么呢?
若是别的什么,是不是她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在不伤害宋宁宁的情况下,完成这棘手的任务呢?
宋宁宁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启了唇,想敷衍过去,可小荷一双大眼炯炯地看着自己,内里似乎闪烁着一种名为担忧的微光。
“我永远不会成婚,这个位置驸马这个位置永远不会有人坐上来。”
“所以他是不是玩物”
宋宁宁起身朝她走近了几步,声音却微凉了下来:
“小荷你对他太过关心了些吧。”
可又怎么样呢,小荷就算对他上心关心又如何呢?
这一切,都没什么好在乎的。
反正背叛了她,不过一点一点把她脑子搅碎,让她生不如死罢了。
可只是一点点这般的念头,宋宁宁心口便似乎被什么细丝所扯动,疼痛从一点传开,引得她直直皱眉。
于是,她拉扯过小荷的领口,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仔细凝着她,声音带着可怖的寒冷:“不准背叛我。”
小荷心头一震,还未来得及辩解什么,宋宁宁已经拖着疲乏的身体回了内殿。
小荷
你永远
不许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