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接通了。

尤清有些紧张，但还是要装作兴师问罪的样子，气势汹汹地问：“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说话？”

楚凌安静地听着，在雨夜中，电话传来的女声独特的尾音微微上扬，显得不太真切，能听得出来很生气。

手机屏幕上瞬间出现一个人影，乌黑长发的女孩坐在毛毯上，皱着眉头，因为越说越生气，从冷淡质问的神情到眼尾开始泛红，漂亮的一张脸上摆满不高兴。

“为什么我给你发信息你不理我？”尤清的眼眶微微泛红，嘴上还是很不客气，盯着屏幕恶狠狠地说。

“明明是你追求我的，才过了多久，你就对我变得这么冷漠了？连视频都不愿意打开了，让我对着空气说话。”

楚凌挪开脚步，走到挡雨的屋檐下，拧眉，沉默地听着。

在一起？

他和屏幕里…在一起了？

还是他追求的？楚凌保持怀疑，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楚凌沙哑着声音说：“我刚刚在忙，没有看到。”

“那你为什么不开视频？”尤清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他觉得楚凌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骂，肯定懵了。

尤清不知道的是，他紧紧抿唇，嘴角向下，像被楚凌被伤透了心，神色好不委屈，楚凌盯着屏幕里的人，陷入更长久的沉默中，连握着电锯的力度都轻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太狼狈了。”楚凌说得也没错，他的身上被雨打湿了，因为还没有了解清楚情况，楚凌回答的声音很闷。

这个时候，楚凌没去管趁机逃走的猎物，自顾自站在原地沉思。

如果被玩家听到刚刚还拖着电锯一脸嗜血的楚凌如此低声下气，还被女朋友打电话来质问，一定会大惊失色。

可惜在活命的本能下，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

“好，这次先原谅你了，下次你不许不开视频，不许不回我的信息。”

尤清到底是放过了这个话题，转向另一话题。

“你吃醋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直播，他们给我送了礼物，我不能不维护关系，但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没有做跟他们聊天暧昧。”

尤清说出口都觉得太假了，怕说出口没气势，故意放软了声音。

楚凌没有回话。

他的大脑正在快速补全信息，他和尤清在直播中认识，他主动追求尤清，和给尤清送礼物的人吃醋？

楚凌刚想嗤笑一声，他怎么可能做愚蠢的事情，见色起意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躁地追求人？

先不说楚凌会不会喜欢人，楚凌就算喜欢人，必定会循序渐进、慢慢地入侵到他的生活中。

完全不符合楚凌的行事作风，尤清来攻略他之前没有了解过他？

怎么比之前的玩家伪装得还要拙劣？

楚凌刚想听听尤清还会继续说什么，黑漆漆的眼睛落在屏幕上，心里的想法全没了，给他的感觉确实很熟悉，也没有那些讨厌的气息，眼睛里更没有藏不住的恶欲和算计，那是一双很纯粹的眼睛。

说话的时候，尤清长长的睫毛会随呼吸起伏如扇面般轻轻颤动，好像他只要说一句重话，尤清的眼泪就会滴落在屏幕上，与屏幕外的雨融为一体。

楚凌的呼吸声霎时间变得明显了。

话到嘴边，楚凌低声回了一句：“嗯。”

楚凌的直觉很准，这次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他保持怀疑态度。

楚凌的目光落在尤清的脸上，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10%的可能会这么做，很低，在以前是0%。

好眼熟，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所以他每天晚上忘记的事情，就是看尤清的直播？

解决完他们之间的矛盾，尤清便继续生气地质问道：“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要在外面逗留？外面很危险。”

危险？

雨夜里最危险的人是他。

楚凌漫不经心地想。

楚凌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我出来买药，等下就回去了。”

“你生病了？”略带急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去，尤清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舒缓了声线，“为什么你生病了不告诉我？”

一个借口要拿无数借口去圆，楚凌索性承认：“我吃醋了，所以想一个人静静。”

尤清似乎因为他这么直接的承认愣住了，盯着屏幕呆呆的，脸上耳垂慢慢变红了。尤清刚刚不是害羞，是被楚凌那一句话气红了脸。

“好吧。”尤清的语气突然变得磕磕绊绊，“你快点回去，不许不回我的信息。”

尤清还在等楚凌说告别的话，情侣之间不是会很腻歪？

他先挂断会很奇怪。

尤清没说话，楚凌也没说话，一时间只有雨声在两个人中间响荡。

楚凌垂眸，压下心中泛起的痒意：“有告别仪式？”

尤清似乎很懵，不太自然地凑在手机上，努力压抑住羞耻，如玫瑰花的唇瓣润泽透亮，越来越近。

“我挂了。”

楚凌还没看清楚，就显示对方已挂断了。

楚凌收起电锯，对接下来的狩猎毫无兴趣了。

12点快到了，下次再玩弄他们。

尤清捂住脸，羞耻与恼怒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一一变化。

太羞耻了吧，对着副人格撒娇，跟和死对头卖萌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为了他的大业，为了杀死副人格，尤清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