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攀咬 “阿瑜,你也喝。”(2 / 2)

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2023 字 1天前

猫猫探出舌尖,将要舔到时,晨雾里倏忽有人抬脚踹翻了碗,又揪着厨娘后颈拖起来,说:“小贱蹄子,私下养猫,你活腻了是不是?”

“走!跟我管事处领罚去!”

二人一猫骂骂咧咧走远了,半碗清暑汤淌到地上,被花丛间窜出的鼠啜了好几口。李含山颇觉无趣,天将亮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

李含山不可置信地顿住脚,转头中看见灰鼠四脚打绊,斜栽到地上,良久方才蜷着尾巴,艰难逃走了。

李含山心下恶寒,胃中忽然蠕动翻搅,拧到一处,忍不住撑着假山干呕起来。

***

日轮攀过屋脊,在檐间打出灼眼的芒。

季瑜照例邀李含山共食,二人吃罢早饭后,下人们撤盘拉了帘,又端来瓜果与饮品。季瑜瞧着李含山,问:“今晨用膳时,祖父胃口便不佳,如今脸色也不大好,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因着天热,食不下咽?”

“不若饮些清暑汤,开胃益脾吧。”

李含山勉强笑一下,捧着边沿,说:“阿瑜,你也喝。”

季瑜沉默片刻,勾来瓷碗,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李含山身子骤然一松,他虚虚托着那碗,勉强说服自己抿了一小口,就听季瑜道。

“外祖可是有些饮不惯?”季瑜看着他,温声细语地说,“这解暑汤的方子,的确同别处有些不同。”

李含山险些将汤洒了自己满身,他尚在愕然里,季瑜却面色平静,继续说下去。

“这汤里融了另外几味药,乃是母亲悉心为我所寻。”季瑜垂眸,瞥了眼桌上牡丹花盆,“阿瑜自小体弱多病,母亲四处寻医问药,求遍西北圣手,方才得到这方子。说是有强身健魄之效,亦可稳心脉、固本源。”

“我见祖父两鬓含霜,又因连日奔波而疲倦,才擅自增改药方,惟愿祖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李含山喉结滚动,艰涩地问:“从小,你母亲便让你喝这方子?”

季瑜思忖片刻,乖顺地点了点头。

“莫约七岁起,母亲便寻来此药方,很是有效。我从前所染惊风、疳积等都是重疾,饮罢此方后,就只剩下些冷热风寒之类的小病了。”季瑜纯然地问,“外祖不喜欢这味道吗?那便不喝了。”

李含山如释重负般放下碗,此后季瑜又同他说了好些话,他却一个字也不记得,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屋。

他被人半搀着,回到自己卧房后,摸到架上书卷中夹着的小笺,用烛焰燎干净了。

不久后下人叩门进屋,恭敬道:“老爷,信鸽已从瑾州赶来,您可将寄予小姐的信,交给小人去封存了。”

他话毕,便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等了好一阵儿。见李含山不答话,方又补充道:“此事瞒着小郡王,定不会叫其觉察,老爷请放心。”

可他依旧没有等到李含山的回答,李含山端正太师椅,始终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

***

六月刚结束,衍都一连落了三场雨。

京中迅速降了温,季朗婚事定在七月初九。初六那日下午雨停,司珹披了件薄衫,看着季邈给自己剥石榴。

石榴籽红皮薄,是院内刚摘下的新果,清凌凌落满琉璃盏。司珹捻起几颗咬破,在汁水迸溅中问季邈:“近来你与季瑜李含山吃过一次饭,可有觉出他祖孙二人之间嫌隙?”

季邈手间动作一顿,说:“瞧着更亲密了。”

“那与我这头所探结果一致。”司珹蹙起眉,思忖道,“李含山明知那汤里下了药,反倒对季瑜更为亲近……”

“是,”季邈说,“他在席上,甚至亲手为季瑜夹菜,甚至存了几分怜惜。”

“怜惜?”

司珹以指叩桌,垂眸重复道:“怜惜,怜惜。”

他倏忽猛抬首,道:“石榴先放一边去,寻洲,取笔墨纸砚来。”

季邈当即照做,小桌案很快被腾空,司珹起身将镇纸推上去,又摁着季邈坐下,命令道。

“我说你写。”

季邈握着笔,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问:“给我父亲?”

“正是。”

司珹勾唇,俯身搭指点了点白宣:“小将军,离家半年,多久未曾写过家书了?衍都变局王府诸事,总得同至亲交交心。”

季邈敛回心神,落笔提头中蹭过司珹指节。司珹只轻轻挪远,说:“做正事呢。”

“我笔墨俱备好了,”季邈仰首看他,含笑道,“先生倒是说呀?”

司珹就垂眸,将手搭在他肩上,收力捏了捏。

“七月流火,阳寂早寒。伏惟父亲福体康寿,夫人慈颜安好。

“儿远在京中,无法晨昏定省。阿瑜亦抱恙,未能归家。幸得李公千里赴衍都,殷殷垂询,关切备至。

“阿瑜得外祖如此疼爱,想来必能德行日善,父亲与夫人亦可稍减挂怀。临书涕零,恭请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