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钧目光落在他脸上:“听起来不像实话。”
姬安失笑:“实话是——我真看不出什么区别。对我来说,只要好用,我就喜欢。”
上官钧凑到他耳畔:“那我们先试一试这床好不好用。”
姬安笑着推人:“别闹,床上什么都没铺呢。”
不过,还是过去细看了看床。
姬安看不出什么名堂,只知道和现在睡的那张一样宽敞,都不用伸手摇,只看这名贵的紫檀木就知道绝对结实。
只是换了雕花,新床上雕的是龙凤呈祥和并蒂莲。
姬安突然想起来问:“你以前的家具呢?”
上官钧:“先搬到了空处。待婚礼过后,将这些家具都换到立政殿去,再把这里复原成以前的样子。”
姬安勾勾他手指:“你要是哪时想回来住,我们就过来。”
上官钧笑着凑过去,在姬安脸上亲一下。
*
看完元德殿的新房,两人出宫去大司马府。
姬安决定把太阳能蓄电装置装在大司马府中,没有宫里那么打眼。
黄义引着两人去他挑好的地方,指给姬安看:“建屋宅时这院子就是专用来晒书的,一整日都能照到阳光。”
姬安稍微转了转,确认道:“秋冬也可以?”
上官钧回他:“春夏摆在这半边合适,秋冬就换到那半边去。碰上雨雪,就搬进屋里。”
姬安就将太阳能取出来,按着说明书组装好,再教黄义指派来的人怎么看指示灯,怎么更换蓄电池。
这边刚忙完,有人来报有一名道人上门寻黄义。
黄义很是莫名其妙:“什么道人,可有名帖,还是吴真人派来的?”
家仆:“没拿名帖,穿着旧衣,头发有些花白了。他没说名字,只说是旬州沧阴县来的,刚刚进京。”
听到“沧阴”两字,姬安和上官钧不由得对视一眼。
上官钧吩咐:“黄义亲自去迎,领到花厅奉茶。陛下与我这便过去。”
黄义连忙应是,跟着那家仆匆匆离开。
姬安刚才脱了外衣、绑了袖子干活,现在重新打理好,再和上官钧一同往花厅去。
一边走,姬安一边说:“沧阴来的,有点年纪,该是玄灵子了吧。他居然一个人来,也不带上徒弟。”
上官钧:“回想起来,当年看他像是三十出头,如今该过五十五了。但他既能去云游,身子应该还健朗。”
姬安惊讶:“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
上官钧:“四岁时的事,也就记得那一桩,一想便能有印象。当年他帮我批过命之后,先帝还让人打探过,据说他卜算极准,却很难请得动他出手。也不知道怎么的,竟会主动找上门来。”
姬安玩笑道:“该感谢他当年给你批的命。如果没有那句批命,你即使没娶三妻四妾,也肯定英年早婚。那我们就绝对没缘分了,我可不会看上有妇之夫。”
上官钧也是一笑:“的确当给他一份谢媒礼。”
两人说着话走进花厅。
厅中原本坐着的那名道士立刻起身,目光一下落在上官钧脸上,眼中立刻浮出感慨之色。
上官钧先招呼道:“玄灵道长,多年不见了。”
玄灵子回过神,目光不自觉地往上瞟一眼,才落在姬安脸上,随后行礼:“陛下、大司马,贫道玄灵子有礼了。”
上官钧带着姬安落座,等黄义上过茶,就将他遣出去关好门。
姬安笑着寒暄:“玄灵道长一路辛苦,你两位徒弟可还好?”
玄灵子:“谢陛下惦念,他二人都好。”
说完,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姬安脸上,面容中渐渐露出悲伤的神色。
上官钧看得皱眉:“玄灵道长这是何意?”
玄灵子这才收回目光,苦笑道:“贫道可是害了那个进京来的孩子?”
姬安顿时心一跳,上官钧亦是目光一凛——玄灵子竟能一眼看穿姬安不是原主!更没想到,他还是当年留高王找去卜算的那个人。
玄灵子却像是没有察觉,径自道:“当年留高王用徒儿威胁贫道,贫道不得不从,明明看不真切,却还是说了那些话。实是贫道之过。”
姬安不禁和上官钧对视一眼。
上官钧:“听令徒说,道长对两次卜算耿耿于怀。另一次看不真切的结果,可是我?”
玄灵子点头道:“为留高王卜算之后,贫道一直无法释怀。之后又卜算一回,被卦象指引到京中东宫。按着卦象,贫道得再为一人卜算,方能对上回之事弥补一二。
“当时贫道见到年幼的大司马,亦有那种看不真切之感。两种感觉一样,贫道便觉得,卦象所指之人该是大司马。因此,即便看不真切,也为大司马批了命。”
说到这,他长叹一声:“但,终究难过贫道心中的坎。自那之后,贫道便绝了卜算一道。”
上官钧再问:“那元秀秀又是怎么回事?道长可还记得,就是给我批命那日,你也给一女童留下一言。”
玄灵子:“贫道记得。当时贫道瞧见那女童,发现她亦是不一般,心下又疑惑会不会卦象是指向她,便给她也略略一卜。”
姬安好奇问:“看她能看真切吗?”
玄灵子目光在两人脸上快速扫过,才回:“她能看得真切。只是,世人总以为卜算出的结果必不会改变,实则不然。一时一运一命,贫道也只是卜出其人当下最有可能的一条道。”
姬安听得感觉还挺有趣:“从结果来看,道长对我与二郎倒是算准了,对元秀秀就……”
虽然也不能说不准,但的确是变了。
玄灵子闭眼片刻,再看着姬安道:“贫道当年看那孩子的母亲是早亡之相……”
姬安感觉到上官钧再次紧张,当着玄灵子的面伸手过去,握住上官钧的手,再对玄灵子说:“那孩子的母亲的确很早过世,至于那个孩子,倒也不能说是道长害了他。若他留在留高王府,或许都活不到二十。”
玄灵子再次低叹口气。
上官钧急切地问:“玄灵道长,你既看得出来,可否卜算一下,陛下可能一直留下。”
玄灵子微微一愣,目光再次在两人头上扫过,奇道:“大司马如何会有此担心?陛下与大司马身周紫气交缠环绕,显然已是无法分割。”
上官钧也跟着一愣。
姬安拍拍上官钧的手:“看吧,说了你不用担心。”
之后,再把让上官钧担心的那几个梦给玄灵子简略说一遍:“二郎就是担心那些梦可会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尤其是我与二郎那个梦,先前吴真人没解出来,只说不是凶兆。”
玄灵子想了想,回道:“贫道刚才说过,一时一运一命,那或许便是另一条道的模样。以贫道之见,这像是上苍漏下的一丝怜悯。
“陛下与大司马捕捉到了,那丝怜悯便为世间避开些许祸事。例如说,去年云朔的众多百姓就因此得救。”
上官钧终于渐渐放松:“有玄灵道长这话,我总算能安心了。”
说过这么久话,姬安看玄灵子面露疲色,想他奔六的年纪,刚云游完又赶着进京,便体恤道:“道长舟车劳顿,就留在大司马府好好休息吧。”
上官钧配合地摇了铃,唤进黄义,吩咐他仔细招待人。
玄灵子起身,再次向姬安和上官钧行礼:“忘了向陛下与大司马道贺——贫道在路上见着了新的《旬报》特刊。祝陛下与大司马福寿绵长、白首偕老。”
姬安笑着道谢。
待黄义领玄灵子出去,上官钧就忍不住叹道:“我觉得,四郎来此,才是上苍最大的怜悯。”
姬安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那这怜悯也肯定包括你。你可是身具此世气运的人,没有你,我就用不了百宝囊,更坐不上龙椅。”
就在这时,姬安看到系统提示有反馈消息。
上官钧也感受到留言板震动,取出来点亮。
一条条各地百姓写给两人的婚礼祝福不断冒出。
姬安没开系统,就凑在上官钧身旁一同看留言板,突然指向其中一条:“是孙铁牛他们村的。”
牛背村的那一条里,还附上了一句——孙家特地给宁安行宫送去二十坛香辣辣椒酱,庆贺圣上与大司马的喜事。
姬安和上官钧一同抬眼,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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