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心脏在有力地跳动,姜菱不自然的把手抽出来,“不用谢,本来就因我而起,如果不是为我研制洗发水,又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怎么能怪你呢。”才抽出的手又被宋观书握住,“有错的是王强,不是你,是你帮助我成长,能够突破自我。”
见姜菱视线一直盯在交握的双手上,他仿若才回过神来,立刻松开他的手。
“抱歉,失礼了,我一时心绪激动,没有意识到。”他再次跟姜菱道歉,“真是抱歉。”
他一个劲儿地道歉,搞得姜菱先愧疚了,“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的,可以理解。”
宋观书微垂着眼睫,语气低落,“我很不讨人喜欢吧,我一直都知道,身边人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都厌恶不愿接近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姜菱想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握两下又不会少块肉。
“不是的不是的。”她在手心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我怕手上出汗,弄脏了你的手。”
“那还可以再握你的手吗?”
他都这么问了,姜菱要是拒绝岂不是坐实了她嫌弃他,“当然可以。”
她一脸微笑伸出了手。
被宋观书重新握住了,却又不只是握住,他将手指插进了姜菱的指缝中,十指交叉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在姜菱手背上轻轻划过,姜菱头皮发麻,抬头正对上他澄澈的双眼,是她思想有问题,宋观书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姜菱哄小孩儿一般说道,“今天别在家里吃饭了,怪热的,出去吃我请你,怎么样。”
宋观书勾唇说好,直到出了家门,他也没有松开姜菱的手,两人始终是十指交叉地牵着手。
惹得路上经过的行人频频回头观看,不仅因为两人出众的外表,更因着在街上手牵手,这大胆的举动,在大街上还真没有小情侣这么亲密。
走哪儿都被人盯着,饶姜菱是个厚脸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偏宋观书这人没有丝毫察觉,他还自顾自地向前赶路。
姜菱和宋观书时常出来下馆子打牙祭,饭馆老板看他俩都眼熟了,先给上了一盘卤花生,是只有夏天才有的赠品。
“还是老样子?”
“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姜菱很照顾宋观书的情绪,把菜单推到他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老板娘打趣,“小姜对自家男人可真好。”
胳膊肘搭在宋观书的肩膀上,“那可不,长得这么好看,不对他好一点,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周围人发出善意的打趣笑声,从来只听说男人这么说,哪里听到过女人调侃另一半。
宋观书眼中的笑意加深,即便知道她又是在开玩笑。
不过从她口中听到在意他,还是在这么多外人的面前,这让他浑身舒服,比看到讨厌的人遭殃还要高兴。
周围食客都经常来这家店打牙祭,跟姜菱和宋观书一样,经常能在店内看见这对小两口。
就有人给宋观书推荐,“老弟,这家店的大猪肘子一绝,要一盘猪肘子,让老板娘切一半,炒一半,你跟弟妹两人要个小凉菜,再来瓶冰过的啤酒,这日子简直绝了,给个皇帝都不当。”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止都不止不住,猪肘子可是他们家最贵的一道菜。
经常来时,宋观书清楚记得每样菜的价格,今天是姜菱掏钱,他不舍得让姜菱花那么多钱。
他温和笑笑,“夏天的时候我爱人不喜欢吃油大的菜,劳烦老板娘给我们安排几道没吃过的菜试一试。”
“好嘞。”
怕他心情不好,姜菱就说起了姜立武来找她的事儿,“他跪下去的时候,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我都惊呆了,他可真能豁出去啊。”
赵红云确实不是个好嫂子,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但也绝对没有坏到那个程度,以至于得让小叔子跪着求她。
要说下跪可真是好武器,一下子就把赵红云给架了起来,只要身边还有外人,哪怕不是赵红云的领导,她都不能不答应。
宋观书含笑,“你这个弟弟有点意思。”
“是吧,不止有点意思,还有点不择手段。”
正在用热水烫碗筷的宋观书指尖微颤,他若无其事问道,“你不喜欢?那为什么还帮他,是觉得他可怜吗?还是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
他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姜菱从他手里接过冒着热气的碗,“没有不喜欢啊,跟我没啥关系。不择手段就不择手段呗,别害我就行了,赵红云不让他念书做了初一,还不兴人家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她不讨厌这种人,宋观书垂眸掩下沉思的神色。
果然,姜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姜菱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宋观书又问,“你帮他是觉得他可怜,还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一半一半,除了觉得他可怜,我不喜欢赵红云,想要给她找点麻烦,这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果然,姜菱的心肠软,容易心疼别人。
至于姜菱说的给仇人找麻烦的话,却被他有意识给忽略了。
老板娘按照两人以往的菜量,安排了两盘菜。
气温没那么高的时候,两人每次来都要两菜一汤,剩下的菜或者汤就装进两人带着的饭盒里,留着第二天或者下一顿吃。
现在天气热,剩饭剩菜存不住,第二顿就馊了,宁可少点一道菜,也尽量别浪费。
从小饭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宋观书和姜菱身上都一身的油烟味。
家庭作坊的小餐馆就是这样子的,房间小,厨房的油烟味在几个房间内乱窜。尤其是夏天没有风,虽然天气热,但是空气不流通,沾到身上的油烟味格外重。
这家小饭馆的味道是真的好,非常合姜菱的口味,看在姜菱爱吃的份上,宋观书也不是不能忍。
回家以后照例是姜菱先洗澡,她洗完澡坐在灶坑前等着宋观书洗。
夏天蚊子多,怕被蚊子叮,姜菱点了一把艾草驱蚊。
艾草才点着,就听见卧室内发出巨大的声响,还有宋观书的闷哼声。
姜菱扬声问,“没事吧。”
宋观书虽第一句话回答了她没事,后面却完全不像没关系的样子。
“我刚才在想事情,一时出神,不小心把水撞洒了。”
他怎么会干这么莽撞的事情,姜菱问,“那你人还好吗?”
“还……”他停顿了一下,说,“好。”
姜菱问,“我再烧一点热水给你送进去?”
“没关系,我自己烧,我还没来得及脱衣服。”
姜菱坐在小板凳上,听他说没有脱衣服,她完全不设防。
宋观书直接推门出来,说是没有脱衣裳,其实身上没穿几件。
他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肌肉群,很白,也很波澜壮阔。
下半身倒是没有脱,但也跟脱了没区别,洗澡水全洒在了裤子上,紧贴住他的腿部线条,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腰腿连接处一大团的轮廓。
因着猝不及防的视觉冲击,姜菱干咽了下口水。
姜菱下意识想逃回里屋,宋观书却说,“卧室的地全湿了,你先别进去,地上湿容易摔倒,不安全。”
姜菱从来没有那么热爱劳动过,她说,“那我去拖地。”
宋观书却把他逃开的理由给堵死了,“洗澡的时候容易有水溅到地上,还是要湿,现在先不拖,等我洗完澡之后一起拖。”
好吧,姜菱就只能坐在灶坑前的小板凳上。
她坐在灶坑前,宋观书却不用她烧火,“你才换的睡衣,别弄脏了,我来。”
姜菱起到一个吉祥物的效果,看着宋观书在她面前往灶坑里塞柴草,她发现洗澡水不只是撒在了他的裤子上,他上半身也溅到了一些,调皮的小水珠划过他腹部的沟壑,即将向着更神秘的地方走去。
把灶坑中的柴草点燃后,宋观书往铁锅里舀水,他浑身湿漉漉地在姜菱面前走在走路。
姜菱不想看的,但有时候就会不小心看到。
前面很大,后面也很翘,手感一定很好。
宋观书似乎没有感受到姜菱投在他身上的视线,他没有半点的防备,直到热水烧开,他才要端着热水去卧室。
姜菱疑惑地问,“其实你不用把水烧开,现在天气热,洗澡水只要不凉就行。”
宋观书的步子一顿,“顺手多烧一点,留着给你明早洗脸。”
这样啊。
姜菱继续坐在灶坑前等他出来,她突然想到,似乎没有在宋观书身上看到被碰到的痕迹。
想起宋观书身上还穿着裤子,虽然紧贴在身上跟没穿似的,但还是有差别的,至少看不见他腿上的撞痕。
宋观书洗澡素来很快,连带着把地面给拖了,也没有花费很长时间。
他洗完澡出来,就换上了宽松且干燥的睡衣,依旧十分保守,就连胳膊都没有露出来。
他跟姜菱一起坐在厨房等卧室地面被自然风干,宋观书闲不下来,他把第二天早餐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好。
看着他被睡衣裹得严严实实,连衣扣都扣到了锁骨下,姜菱忍不住思维发散,想起刚才看到的,他睡衣之下的好身材。
天气热,地面很快就干了,折腾了这一通,时间已经不早,回屋之后,宋观书没有看书,直接关灯睡觉。
破产清算警告通知一出,姜菱第二天立刻忙碌起来。
厂里为了应对破产警告,成立了专门的改革小组,最理想的效果是扭亏为盈,不说偿还厂里的全部负债,至少要让政府看到日化厂的潜力,给日化厂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厂里需要缩减开支,最好的办法就是裁员,年龄大了的员工最先被提前退休。
引进了南方厂子的考核制度,平时上班表现不好的工人,也在下一批辞退的行列,一时之间,工人的热情高涨。
不高涨不行,就怕自己在下一批被辞退的行列。
不光辞退了一批员工,还要调整生产线,对于某些不盈利或者是销售困难的产品,直接不生产。
王强就在这时候拿着他“研制”的洗发水配方,走到了各位厂领导的面前。
他拿出配方的当天晚上,技术处的同事们回家以后进行了试用,还给家里人试用,效果很好。
技术科的科长带着自己全家,还有科里其他同事的使用感受去找到了领导,认为这款洗发水可以生产,可以进行大规模的生产,说不定可以改变厂里现状。
技术科科长去找领导的时候,还带上了市面上产量很不错的几款洗发水,与之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厂技术员研制的这款洗发水,比市面上销量好的洗发水好用多了。
厂里开机器小批量地生产了一些,各位厂领导都拿回家去用了,确实是好用。
丁厂长甚至还带着新款洗发水送去给主管他的几位领导家里,给他们用一用,让领导们知道,他们厂是能够生产出好的产品,只是需要给他们一些时间。
凭借着这么好的产品,他们日化厂势必要回到往日的巅峰时期。
领导用了新品,觉得确实是好用,愿意给予日化厂一些帮助。
上头又给批了一笔款,给予日化厂用于生产新研发的洗发水。
目前厂里只保留了三条生产线,梅花香皂曾经是日化厂的王牌产品,洗衣膏的市场需求量也不小。
洗发水曾经是厂里销量最差的品类,在会议上厂里本来打算砍掉洗发水生产线,因着技术科的王强“研制”出了好用的洗发水,厂里对洗发水抱有了很大的希望。
洗发水这条生产线上的工人因此没有被裁掉,新款洗发水被用于大规模生产。
虽说厂里看见了希望,破产清算小组却需要持续工作。
姜菱作为财务,需要跟同事一起核查清算厂里这么多年的负债、资产、现金流等情况。
厂里裁员,他们也忙得很。
因着裁员,厂里闹出了不少的事情,有那在裁员名单上的工人来厂里闹,扬言要是开除他就喝农药,这当然只是威胁,这人最终不仅没有成功被留下,还喜提一套为期十五天的银手镯。
日化厂不是大厂,明明厂里没多人,却要裁掉一半的工人。
厂里几乎每天都有工人要闹,裁员期间,外面闹得热火朝天,姜菱和同事忙着按照工人的工龄给发放补偿金。
要说厂里领导也是怪缺德的,原本定下了让年纪大的老工人退休,财务科把预期辞退的人员和赔偿金名单送过去以后,看到了巨额赔偿金,问过了老唐工龄越长赔偿越多,于是原本计划让老工人提前退休,现在变成了给年轻人一个下海致富的机会。
年轻工龄短的工人全在名单之上,如果不是财务科这段时间非常忙,就是姜菱可能也在被裁的名单之中。
原本听到内部消息,说是老员工们全部提前退休,青工们都很高兴,提前退休的老工人作为被厂里提前抛下的那一方,虽然不高兴,毕竟年龄大了,再过上几年就能领退休金了,还算是接受良好。
结果实际情况和内部消息完全不同,青工们都白高兴了,准备提前退休的老工人反倒是有了意外之喜。
财务科比其他科室先收到裁员名单,财务科需要根据名单上的年限计算每个工人的补偿金。
这不是个好消息,尤其领导还特意叮嘱过不要到处跟人说,一定要保密。
别人姜菱不知道,但她一定不会瞒着宋观书。
她回家以后跟不住跟宋观书感慨,厂领导真是缺德冒烟,老工人的补偿金高,再过两年能够退休,自然而然不用给赔偿金,而年轻人才进厂里,厂里给的补偿金数量非常有限。
厂里工人很长一段时间内,工作不积极,迟到早退家常便饭,还经常旷工不来厂里上班,以此为理由开除工人。
既有充足的理由,还省下了很多的钱。
但是厂里就只剩下了老工人,且不说老工人的工作效率如何,再过上几年老工人相继退休,还是得重新再招工。
当然也有可能厂子压根活不到那时候了。
宋观书听到之后只是笑笑,似乎不是很意外的样子,“涸泽而渔,注定走不长远。”
她叹一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些工人们虽然失业了,未必是坏事,外面处处是黄金,出去赚钱可比在厂里干活前景更好,咱厂连发工资都费劲,只要人不懒,在外面就肯定饿不死。”现在早早下岗出去找出路,总比国营厂大批倒闭的时候,那时候下岗才是灾难。
不过这话,姜菱也只敢跟宋观书说说,要是叫被裁员的工人听见,保不齐怎么骂她呢。
姜菱和宋观书都暂时不在被裁员的名单中,不过俩人年纪小,保不齐哪次裁员就带上了他俩。
宋观书还好一点,他是大学生技术员,厂里不能省钱想疯了,连他也给一起裁了。
不过姜菱和宋观书有一点好的是,他俩从来不无故旷工,总是按时上班,请假走流程,一步不落下,就算是想挑,也挑不出他俩的错处。
宋观书笑着说,“王强为厂里解了燃眉之急,我们科室除了他和科长还有几个关系户不能被开除,剩下没谁不会被开除,我也在有可能被开除的名单中。”
是的,厂里在裁员时,也非常主观,关系户就算问题再大也不会被裁。
王强靠着他的配方名利双收,除了第一天晚上,他似乎没有表现出委屈或者怨怼。
姜菱瞪大眼睛,她夸张地说,“此言差矣,王强他是领导们的心尖尖,他的话被领导们奉为圭臬,正因如此,他才不能让你离开厂里,你可是他的缪斯,他的灵感来源,你要是离开了日化厂,他哪里还能研制出配方呢,所以他必不可能让你走。”宋观书被开除,王强哪里还能有机会再进一层呢。
宋观书脸上的笑容扩大,他与有荣焉地说道,“我们姜菱可真聪明。”
他爱与人对视,四目相对来表示他内心的真诚,这已经是他的习惯。
只是他眼里常见温和却无情绪波动的目光,像是温水下的冰层,看似无害,真触摸上去就只能感受到一片冰冷。
姜菱在与他对视之时,总是会感觉到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猎人步步紧逼,她退他进。
她移开目光,不自然地说,“那当然了,我就是很聪明。”
第47章 第 47 章 宋观书偷偷捏住了姜菱的……
姜菱率先在与他的四目相对中败下阵来, 她有些慌张地岔开话题,“今晚吃什么?”
她没话找话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宋观书都有些不忍心拆穿她了, 他轻笑道, “我们刚吃完了晚饭。”
姜菱呆住, 她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男色惑人, 导致她大脑出家。
“我的意思是明天晚上吃什么?”
宋观书嘴角含笑, 好脾气地说,“都听你的。”
“那明天下班去逛菜市场!”
“好。”
姜菱努力让俩人间的氛围变得正常, 搜肠刮肚,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婉月姐去出差了, 很久没见到不奇怪,陈向阳也很久没来家里了。”
他眼珠极轻微地动了动,轻声说,“可能再过几日就来了。”
人不禁念叨, 姜菱才说了两天好久没见到陈向阳了,隔了两天他就来了。
许是天天在外面摆摊,他晒得像是块黑炭。
他没有空手上门,来的时候还搬来了一箱子的方便面。
这可不便宜,陈向阳要修一周自行车才能赚到这一箱子。
姜菱要给他钱, 他却不要, 只说最近赚到了点钱,
问陈向阳做什么赚钱,他也不说,“保密保密。”
能看出来他赚到了钱, 虽然还跟往常一样穿得破破烂烂,但在说到钱的时候,他眼里有了底气。
“你既然不说,那肯定不方便告诉我,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别嫌我多嘴,犯法的事情不能干,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犯法就总有被捉的一天。”
陈向阳知道姜菱是好心提醒,他从小就淘气,他妈他姐没少说过这种话。
在家的时候觉得这话啰唆,许久未听过,还觉得有些想念。
“我知道。”
陈向阳指着自己拿来的方便面,“现在很流行吃这个,据说煮的时候窝个鸡蛋,味道可好了。”
姜菱没少吃过泡面,与泡面相比,当然是健康的饭菜于他更有吸引力。
泡面这种速食,只有懒得做饭的时候,姜菱才会想吃这个。
不过现在泡面刚进入国内市场没多久,大家还都新鲜着呢。
泡面不便宜,舍得买泡面的人不多。
姜菱试探说,“那我去给你煮一碗?”
陈向阳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当即答应道,“好啊。”
姜菱转头看向沉默不言的男人,“给你也来一碗?”
宋观书摇了摇头,“我不吃,我来煮吧,夏天厨房很热。”
姜菱说了没关系,宋观书还是来到灶台前帮忙。
姜菱想起昨天下班去菜市场的时候,宋观书买了一块牛腱子,煮好的牛肉在酱汁中泡了一天,今晚刚好能吃。
她指挥宋观书把酱牛肉切片,酱了一天的牛腱子肉在他手下很快就变成了宽窄正好的牛肉片。
泡面在热水当中很快煮好,除了窝了个荷包蛋外,上头还放了五片牛肉和几根青菜。
端到陈向阳面前,他忍不住大口地吸了碗内飘出的香气,“好香啊。”
姜菱毫不夸张地说,“这绝对比宣传图还要豪华。”
姜菱和宋观书都不吃,两人坐在一旁看陈向阳用餐,差点给他整不好意思了。
“给你俩夹一筷子尝尝?”
姜菱摇摇头,“今天晚饭有虾还有牛肉,我要留着肚子。”
她狐疑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陈向阳要来,昨晚准备了酱牛肉,今天还去市场买了虾。”想起前几天晚上夜聊时,两人聊起陈向阳时,宋观书好像说过他快过来了。
怎么就那么巧,今天菜色丰盛,刚好许久不见的陈向阳来家里吃饭了。
宋观书无辜看她,“去买菜的时候你也在,不是你看见虾新鲜,说想吃虾。”
坐在一旁默默泡面的陈向阳,突然觉得嘴里的方便面都不香了,他好像有点多余。
“那还有酱牛肉呢?”
“许是他鼻子长,闻到了酱牛肉的香味,所以过来蹭饭。”
这话姜菱怎么那么不信呢。
要说,也不知道宋观书什么时候跟陈向阳混熟了,反正上次肖兵和赵林搞在一起那事肯定是这两人合伙搞的鬼。
虽然姜菱不知道具体操作,她猜测宋观书提供计策,陈向阳就负责干苦力。
宋观书那天晚上跟姜菱一起看了电影,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与他有关。
要说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宋观书靠什么忽悠的陈向阳帮他干坏事。
按照原书的轨迹,陈向阳现在该是谢朗的线人,结果现在没看出来他跟谢朗的关系多么亲近,陈向阳三五不时地就来家里蹭饭。
谢朗也不像姜菱和宋观书刚结婚那一阵子,经常来家里串门吃饭。他偶尔来一趟,也只是说两句话就匆匆离开,很少再留在家里吃饭了。
不过跟谢朗不同,宋观书谈不上有多喜欢陈向阳,却也算不上很坏,至少比对待谢朗友善多了。
才吃完了一碗有肉有蛋又有菜的泡面,陈向阳看了眼桌上丰盛的饭菜,
姜菱和宋观书许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一餐饭了,酱牛肉,油焖大虾,白灼小白菜,还有一盘糖渍西红柿。
陈向阳觉得自己又饿了,“我还能再吃点吗?”
“你还能吃下呢?”姜菱不可思议地问。
宋观书其实也很能吃,毕竟是个一身肌肉的青年男性,不过他吃相好,用餐姿势优雅,跟陈向阳这种一口恨不得塞下半碗饭的截然不同,以至于姜菱从不觉得宋观书吃得多。
虽然每餐饭剩下的饭菜总是宋观书打扫战场,姜菱也只觉得他是怕浪费粮食。
宋观书他长了那样一张脸,怎么可能饭量大呢。
陈向阳喝了两口汽水,“泡面这玩意虽然好吃但不顶饱,还是得吃点主食。”
于是宋观书又给他添了半碗饭,就装在他刚才吃泡面的碗里。
“不够再加。”
“够了够了,我又不是饭桶。”
吃虾麻烦,姜菱一脸狰狞地用嘴剥虾时,两只没有皮的虾从天而降落在姜菱碗里,并且碗里会源源不断生出没有皮的虾。
陈向阳牙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吃虾连皮一起吃,虾皮虾头被他嚼得嘎嘣脆,他觉得带皮吃的虾才好吃,不浪费。
才不是因为没有人给他剥虾!
陈向阳有一点好,他不像是谢朗爱喝酒,每次来家里吃饭,汽水能喝,白水也没关系。
饭桌上三个人,都是爱吃肉的,油焖大虾和酱牛肉被吃得精光,还剩下了点小白菜和西红柿,陈向阳见不得浪费,要把盘子里剩下的都拨到自己碗里。
宋观书把糖渍西红柿的盘子端到了姜菱面前,“慢慢吃,不急,就当作零食了。”
陈向阳恍然大悟,“姜菱喜欢吃西红柿啊,早说啊,我房东家种了两垄西红柿,她吃不完,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点。”
夏天的时候,姜菱确实喜欢吃西红柿,当然也因为水果匮乏,没有其他的选择,西红柿比较好获得。
酸酸甜甜的西红柿,是许多热带水果的无奈平替。
姜菱确实爱吃,也用不着陈向阳特意大老远地带来。
远的不说,周围有菜地的邻居家里都种了菜,想吃跟邻居们买就成。
“你一路抗过来,西红柿要挤烂了,我们邻居家也种了西红柿,不缺这个吃。”
现在的西红柿品种跟后世的不同,现在的西红柿皮儿薄怕磕碰,味道却也更好。
陈向阳把西红柿扛过来,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姜菱不要,他倒是也没强求。
夜里酷暑难耐,姜菱热得睡不着,又在炕上翻了个身。
听见她翻身的声音,宋观书说,“明天去买个电风扇吧。”
这人从前还说自己不爱花钱,动辄就要添个大件,一个电风扇至少要八十块,俩人一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起。
厂里这个月又没有发工资,抵押地皮借来的钱都给工人发了补偿金。
厂领导的意思很明确,你们这些人还能留在厂里,就是厂里最大的恩赐。还想要钱?做梦。
要是实在想要钱,那也不是不行。厂里会给被辞退工人补偿金,主动离职,换不愿意离开厂里的工人留下。
都这么说了,哪还有工人敢提要工资。
厂里不发工资,姜菱和宋观书的花销又大,姜菱为此没少唉声叹气,收音机早就从她的计划中被划掉。
她现在不奢求别的,能继续好吃好喝就行。
“买啥电风扇啊?”
宋观书还以为她问买哪个牌子的,就听姜菱继续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有电风扇。”
“厂里几个月不发工资了,突然觉得离职领一笔保证金也不错,出去换个工作。”
“你说了把钱放我这帮你攒钱,要是你想要动用这笔钱,钱跟放在你自己手上也没区别,那我不能再帮你保管了,你拿回去。”
前一阵子宋观书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他这几年攒的所有钱都给了姜菱。
姜菱当然不能要,宋观书的钱放在她这里算怎么回事。
她虽然爱钱,也只是爱自己的钱,别人的钱就算再多,也跟他没关系。
但是宋观书这人想要做一件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情况。
姜菱不清楚宋观书为什么把钱放在她这里,她最初态度十分坚决,最后却还是稀里糊涂地收下了他的钱代为保管。
让一个存不住钱的人帮忙管钱,难为宋观书能想出这个法子,这跟拿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几千块的一笔巨款放在姜菱手里,她总担心会丢,最后宋观书说她监守自盗,她一直不安心,总想着找办法让宋观书把钱拿回去自己保管。
当然不是要放在她手里的那笔钱。
钱给了她,就是她的,他再往回要算怎么回事啊。
“不动用那笔钱。”
姜菱打了个哈欠,“不用那笔钱,你哪来的钱?”
黑暗中宋观书无声地笑了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是通过合法途径来的。”
听见他这句合法途径,姜菱才是真的坐不住了,可能是合法途径,但八成灰色。
他自顾自说,“明天下班了去买电风扇。”
姜菱也想像提醒陈向阳那样提醒宋观书,想了想还是算了。
陈向阳他本身是个好人,提醒两句他听劝。
至于说宋观书,宋观书……他这人性子执拗,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还是算了吧。
第二天两人还是去百货商场搬回家一台电风扇,商场提供送货到家,就是需要付给工人一块钱的辛苦费。
姜菱本想自己扛回去,看了眼电风扇的体积之后,果断选择交一块钱买方便。
宋观书骑着自行车带着姜菱走在前面带路,送货的大哥骑着三轮车跟在后头。
姜菱本来想跟电风扇一起坐着三轮车回家,能给宋观书减轻一点负担,送货大哥也乐呵呵地邀请她来三轮车地上坐着。
却被宋观书言辞坚决地拒绝了。
三轮车载着电风扇回家那可是相当的拉风,已经吃完晚饭在门口闲聊的邻居们都看见了。
钢铁厂家属院也有邻居家买了电视机、电冰箱这一类的大件,电风扇在其中并不显眼。
不过住在姜菱和宋观书家附近的几位邻居家里却没有买大件,刘建设毕竟是科长,他的工资不低,除了津贴奖金外还有一些隐形收入,他跟李君还没离婚的时候,家里曾经有过一个黑白电视机,花了他小半年的工资,在跟李君吵架的时候打烂了。
后来他跟韩瑞雪结婚了,赚的钱没有变少,虽然不用养父母儿女,却多了小舅子和小姨子,韩家人能花钱,刘建设的工资再也没有攒下来过。尤其是李君进监狱之后,他的日子更苦了,一个的工资要养活两大家子,根本存不下钱。
家里没钱,他却不敢让韩瑞雪出去找个工作赚钱,毕竟他现在还得养着老娘和刘彤刘磊,日子过得胆战心惊,韩瑞雪有个不痛快就得跟他吵架,他要是敢提让她出去找工作,韩瑞雪非得跟他离婚不可。
至于说房东孙老头,他确实是有钱,但他非常抠门,平常连肉菜都不舍得吃,更何况买电风扇。
用他那话来说,拿蒲扇扇风也是一样凉快。
隔壁苗家家里孩子太多,钱都用来给儿子娶媳妇了,添丁进口,家里的钱都用来养育下一代了。
安装电风扇的动静不小,周围邻居都过来看。
姜菱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一块钱送货上门的意义在这里,吸引周围邻居,让大家伙都过来看,从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姜菱本来没有多少虚荣心的,风扇启动时大家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中,她竟然奇迹般地得到了满足。
感受着凉风吹在身上,果真十分凉快,苗大嫂就说,“真舒服,要是我家爱军考上中学了,我也去买个电风扇。”
苗大嫂家的苗爱军跟姜立武一样,今年参加中考,苗爱军已经复读两年了,也不知道他今年能不能考上高中。
邻居中有那说话好听的忙着恭维她,“那你可得准备买电风扇的钱了。”这是说她家苗爱军今年就能考上。
这人说着就问姜菱,“小姜,你们家这电风扇多少钱?”
姜菱给对方看了眼牌子,“八十三块,我们俩一个月的工资。”
要说多吧,双职工家庭吃糠咽菜一个月就能攒出来。
要说少吧,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哪哪都要花钱,一个月肯定攒不出来,至少要两个月。
看着人家都买了电风扇,自家儿子明明是科长,家里用的还是手动风扇。
刘老太心里非常不平衡,她酸溜溜说道,“听说日化厂已经发不出工资,快要倒闭了,你们小两口哪里来的钱还能买起电风扇。”
她用令人作呕的眼神在姜菱身上上下打量,“莫不是什么不正规渠道赚的钱吧。”
这话就很难听了,能来凑热闹的多是女同志和老人家,女同志最听不惯这种话,纷纷皱起眉。
菊香跟姜菱关系还行,她才不管刘老太是不是她丈夫领导的老娘。
“您怎么说话呢,人家小两口是双职工挣得多,厂子里一两个月不发工资,又能有什么影响呢,买个电风扇对您来说很难,对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宋观书眼底闪过一丝郁色,他怎么被人骂都无所谓,但他听不得有人用恶意的话来揣度姜菱。
姜菱不在意这老太太怎么说她,刘老太就是个疯婆子,但是她不能纵容这老太婆说她,她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可以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话直说吗?”
刘老太就是心里不舒坦,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恶心姜菱,要是能趁机抹黑她的名声,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她以为年轻小媳妇被人这么说了,必然羞愧的不好意思追问,没想到姜菱竟然会看着她的眼睛追问。
当姜菱追问的那一刻,刘老太开始怯场了,这种爱背地里使阴招的人通常上不得台面,真跟她正面刚起来,她反而害怕了。
周围这么多邻居在场,刘老太不愿意丢了面子,依旧模棱两可地说,“你自己怎么赚钱的,你自己知道。”
“你刚才说我不是通过不正规渠道。”姜菱转头询问邻居们,“大家都听见看见了吧。”
刘老太不交人,邻居们跟她关系一般,就因为刘建设是保卫科科长,不得已跟她保持着面子情。
如今刘科长又不在,也没必要替她隐瞒。
大家纷纷应和,“我们都听到了。”
“又用眼神上下打量我的身体,你说我靠□□赚钱。”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宋观书悄悄地,在背后捏住了姜菱的指尖,他不想让姜菱再说了,光是听着就觉得很不舒服。
正在跟泼皮老太太吵架的姜菱自然感受到了他这小动作,许是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姜菱没有排斥,反而捏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周围无人注意到,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姜菱和刘老太眼神交汇处噼里啪啦的火花。
“不得了,□□这是国家不允许的,您作为热心群众,在看见违法犯罪活动的时候应该勇于跟公安机关举报,我知道您碍于邻里关系,不好意思去举报,这一趟咱们一起去派出所,正直的老太太应该向有关部门举报犯罪!”
刘老太有时候也会骂刘彤不如出去卖,她说这种话习惯了,自己不觉得有什么。
怎么就突然到了要去派出所的地步,刘老太慌了。
周围人也看呆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嘴上吵两句架,就要去派出所的事。
不过刘老太这嘴说话着实难听,得有人好好治一治她。
刘老太死都不能去啊,她是随口胡说的,要是去了派出所,人家说她报假警,把她给关起来怎么办,她可是听说了肖兵就因为报假警被抓起来过。
她坐在地上耍赖,“我没说过,我从来没说过!”
有那爱看热闹的邻居已经去前院找刘科长了,刘科长才回家,他回了家也不能歇着,他还得给一大家子做饭呢,正洗菜呢,就听说他妈又惹事了,这下也别做饭了。
这位邻居说话利索,三下五除二就说清楚刘老太跟姜菱的矛盾。
听说是跟女同志发生矛盾,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那种事,刘科长就不太愿意去,想叫韩瑞雪去,“瑞雪,我还得做饭,你去帮忙调解一下。”
韩瑞雪跟姜菱没矛盾,但是她跟婆婆的关系不好啊,她冷笑一声,“该,你妈那张嘴啊,就该让人把她的舌头给拔了。”丝毫不顾还有外人在场,就直接说婆婆刘老太的坏话,
这邻居尴尬得很,立刻装耳聋,别人家的事儿跟他没关系,但是回家以后就告诉了家里老婆孩子他在刘家的见闻。
刘科长眼见使唤不动韩瑞雪,还在邻居面前丢了个大面子,他只得放下围裙,“瑞雪,你先把菜给洗了,我很快就回来。”
韩瑞雪怎么可能洗菜干活,更何况还是因着刘老太的事儿。
她把刘科长递过来的围裙又摔回对方身上,转身回了里屋。
来喊人的邻居也算是得偿所愿,短短五分钟,看了两场大戏。
姜菱不是只想要吓唬吓唬刘老太,她是真的要去派出所,刘科长赶到的时候,原本在姜菱家里看电风扇的邻居已经跟着出来了,宋观书正在锁门。
他妈刘老太就大辣辣地坐在院子当中,她是打定主意死活不能起来。
刘科长看到这一幕差点昏过去,他小跑到人家小两口身旁道歉,“姜菱小宋,我妈她就是那么个混不吝的人,犯不上跟她计较,我让她跟你道歉。”
于是姜菱就说出了那句十分出名的话,“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公安干嘛呢?”
刘科长是知道姜菱难缠,他也做好了准备,结果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她给噎住了。
姜菱委屈地说,“刘大妈仗着年纪大辈分高,没少欺负我,众位邻居们应该都知道的。”
还没离开的大家一起点头,被刘老太欺负的不光是姜菱,还有他们。
“平时骂了那些难听的话我还勉强能忍,可今天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就说我是那种……”宋观书重重地捏了下她的掌心,让她别说那种话,“本来家里买了电风扇,是件高兴的事儿,她却说家里的钱不是正规渠道来的。”
姜菱难受地用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她骂我,我是不在意的,可我跟宋观书才刚结婚,你说万一他听进去以后要跟我离婚怎么办。”
宋观书正在偷偷拉姜菱的手,一时之间饶是聪明如他,都不知道是松开她的手,还是继续拉着。
为了配合姜菱,他只能忍痛松手。
站在一旁垂眸不语,谁也看不懂他面上的表情。
姜菱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这配合绝了。
刘建设额头上冷汗要下来了,要是因为自己老娘把人家小两口给折腾离婚了,就凭着姜菱那个性子,能搅和得他们家鸡犬不宁。
刘科长强硬地把地上的老太太给拽起来,别人不敢碰她,怕被碰瓷,刘建设是刘老太唯一的儿子,他自是不怕的。
“赶紧跟小姜和小宋道歉。”他把人给拽起来以后,按着刘老太的头给姜菱鞠躬。
刘老太最听宝贝大儿子的话,顾不上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她说,“对不起,是我瞎说话,我年纪大了,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姜菱侧身躲开了,不管刘老太品行如何,事端也因她而起,姜菱虽然是受害者,毕竟是小辈,她不能接受刘老太的鞠躬。
姜菱态度不是刘科长重点关注的对象,宋观书才是。
见宋观书一直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刘科长忍痛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这本来是留给他媳妇买花裙子的钱,现在先用着吧。
把人家小两口搅和离婚这件事可大可小,双方中但凡有一个不是省油的灯,那就是个大事。
刘科长想着,赶紧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至于说将来这俩人离不离,是不是因为今天他妈的那两句话而离的婚,以后的事儿就跟他们家没关系了。
周围人自然不会错过被塞进宋观书手里的那张大团结,大家还是第一次看见,原来被骂还能有钱赚。
宋观书约莫了下姜菱的想法,收下了这张大团结,“大娘是无心之失,我回去劝劝她。”
他搂住了姜菱的肩膀,在她手臂轻轻拍了两下,闻声道,“别生气了。”
刘科长连忙点头说道,“我妈她没有恶意。”
宋观书比姜菱高很多,他的手臂搭在姜菱肩膀上,手能够自然垂下碰到她手臂,似是要在外人面前表现亲密,他不轻不重地握住了姜菱的手臂。
他神态自若的同刘建设讲话,“祸从口出,刘哥回家后还是要跟大娘好好说说,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说话了,姜菱是好说话的人,将来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大人物那可就糟了。”
就算宋观书不提醒,刘建设回去之后也得跟他妈好好说道说道,因为她这张嘴又送出去十块钱,回家以后还不知道韩瑞雪要怎么跟他闹呢。
“知道知道。”
刘建设点头哈腰将来看电风扇的邻居们送走,目送姜菱和宋观书回家,他才面沉如水地跟刘老太一起进了西厢房。
看见刘建设塞给宋观书的大团结,孙老头心里边不是滋味,觉得刘科长是欺负他是个老头子,没有儿女撑腰,家里只有个不抗事儿的小孙女。
上次刘老太把洗脚水浇到他头上,才赔了两块钱,这次只是骂了姜菱两句,就赔了她十块钱。
北方夏天的夜里,室外比屋子里凉快,大家吃完晚饭都爱在外边坐着。
回到家以后,就觉得闷热无比。
孙老头无论怎么摇手上的蒲扇,都觉得不够凉快,“还是电风扇舒服。”
方老太觑着老头子的眼色立马说,“我掏钱。”
自从大女婿在东屋的炕上做出那种事以后,这老头子就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方老太自知理亏,孙老头要啥她给买啥。
孙老头抠门不是因为他不舍得花钱,完全因为那花的是他的钱,如今方老太愿意掏钱,他当然愿意。
孙老头也一把年纪了,他看上方老太绝对不是因为爱情,而是看上了方老头的抚恤金。
就像是刘老太给孙老头洗衣做饭想跟他在一起,难道她是看中了孙老头这个人吗?
不是的,她是看中了孙老头能干活,他还有一套房子,跟他结婚以后,住在这房子里不要钱,孙老头还能帮她照顾刘磊和刘彤。
孙老头多精明的一个人啊,他看出了刘老太的打算。
要说男人算计起来,那是比女人更精明的。
他要是跟刘老太结婚,不仅收不到房租了,家里又多了两张吃饭的嘴。
刘老太没有退休金,也没有能贴补她的儿孙,跟刘老太结婚他吃亏。
方老太就不一样了,人傻钱还多,三个女儿都出嫁了,还不会经常回家吃饭,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方老太都是个更好的人选。
当然,孙老头死命追求方老太的时候,没有想过她大女婿是个那样的人。
就算是想到了,孙老头也不会拒绝一个身价几千块的老太太。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家里家外全是方老太花钱,就是他孙女的学费和杂费也是方老太来。
“行,咱也买个电风扇享受享受。”
再说,姜菱和宋观书回到家。
原本搭在姜菱肩膀上的手,没有半分黏腻地抽回。让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跟他拉开距离的姜菱,感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怎么会觉得宋观书在占她便宜呢。
第48章 第 48 章 保证你天天龙精虎猛……
日化厂上下对于能够拯救厂子危机于水火的新款洗发水寄予厚望。
从生产到面世只花了一周的时间, 主管部门的领导们希望能够拯救日化厂,毕竟日化厂也曾经辉煌过一段时间。
虽说厂子倒闭,主管领导并不负主要责任, 责任全在厂长和书记身上。
曾经辉煌过的厂子在自己做主管领导的时期倒闭了, 和濒临倒闭的厂子在自己做领导的时候扭亏为盈, 自然是后者说起来更好听。
为了拯救日化厂,主管部门的几位领导专事专办, 给联系了国营商场以及供供销社等销售渠道, 至于说能卖出去多少,这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 总不能让商场只卖北城日化厂生产的洗发水, 其他地区生产的洗发水通通下架。
原先在统购统销政策的大背景之下,日化厂只要按照上头给予的指标进行生产, 生产出来的产品会有特定的部门进行回收销售。
当国家不再给予生产指标,日化厂需要按照市场需求进行生产,生产出来的产品也需要厂里自己找市场进行销售。
本来日化厂需要跟国营百货店还有供销社等单位自行谈生意,领导也是考虑到重重实际因素, 想让北城日化厂能够尽快盈利,给予了最大的便利。
让这一批北城日化厂生产的洗发水尽快来到顾客面前,给最醒目的货架展示,剩下的就交给市场来选择了。
洗发水这种东西比不得旁的,推销员在销售香皂洗衣膏等商品时, 可以拿件脏衣服洗一洗给对方展示。
卖洗发水的时候, 总不能让售货员现场表演洗头, 看不见效果,只凭借着香味,顾客很难下单购买。
而且前一阵子日化厂生产的七折洗发水大量流入市场, 不少顾客家里至少还有一两瓶洗发水,谁会在家里还有洗发水的时候再买。
就算售货员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这是新款更好用。
就是比原来好用一百倍,家里真金白银买到的洗发水总不能扔掉,反正新款洗发水跑不掉,等把家里的用完再说吧。
这个新款洗发水还存在个什么问题呢,定价不便宜,比原先的旧版洗发水贵了一块钱。
旧版洗发水是由上级部门来进行定价的,定价时考虑到物美价廉的原则,价格不算贵,与其他厂生产的洗发水价格相仿。
这次新款洗发水由厂领导自行定价,虽然成本没有增加,考虑到这款洗发水更好用了,以及厂里如今面临的债务危机,多方面权衡,决定涨价一元钱。
说实话,这价格不便宜了,快要接近进口洗发水的价格了。
厂里也有人提出价格有点贵,已经花了这么多钱,那为什么不去买进口洗发水呢?
从现在乃至未来三四十年的时间里,顾客潜意识里会觉得外国进口就等于高档等于质量好。
等到四十年之后国力强盛,国民都拥有了足够的自信心,国货品质切实提高,才能不被外国货压一头。
这个时候的顾客还是比较追捧进口商品。
日化厂的各位领导,身上有些高傲在身上,厂里是将进口洗发水和厂里生产的洗发水进行对比,认为自己生产的不输进口货,才定价较高。
他们从来不想目标客户,能买起的顾客为什么不多花一点点钱去买进口洗发水,不管是带出去还是自己用,都更加有面子。
随着厂里紧锣密鼓地忙活新品上市,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中考悄悄地出成绩了。
姜立武是拿到成绩单以后,第一时间来厂里找姜菱报喜。
家里人都不太希望他能继续上学,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他拿着成绩条来找姜菱,很高兴,“按照往年的分数线,我应该能够去实验中学。”
原本对于姜立武来说,念个中专就工作也挺好,能早点赚钱养活自己。
因着家里那几口子人都不希望他继续念书,反倒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越不想让他念书,他越要继续上学,他不仅要上高中,他还要上大学。
他也是姜志福和孙一兰的亲儿子,他俩不能不管他。
姜菱真心实意替他高兴,“挺好的,恭喜你。”
大概逆境能让人快速成长,这才半月过去,姜立武成熟了许多。
考完试有两个月的假期,姜立武去家附近的早点摊子做帮工,每天早早起来去帮忙,让他赚个上学的零花钱。
不管什么时候,都饿不死勤劳肯干的人。
财务科的干事们问了姜立武的成绩,都七嘴八舌地夸他听话懂事有出息。
就是家里有孩子的人家,连中考总分是多少都不一定知道。
听了他说的分数就觉得挺高了。
而且也听见姜立武说了,能去北城最好的高中实验中学。
那这孩子是真挺厉害的,自家孩子要是能考上实验中学,那得是敲锣打鼓的庆祝。
姜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心肠软了不少,看见他可怜就忍不住想给钱,才从刘建设手里坑来的大团结就被她给了姜立武。
“拿去留着零花。”
“三姐,你留着买花裙子穿吧,我不要。”姜立武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要的,“我先走了,还没去跟大姐和二姐报喜呢。”
说话的工夫,这小子一溜烟跑远了。
直到姜立武离开办公室之后,财务科的干事们还在议论他。
“怪不得老人常说,爹妈越是没出息,生出的孩子就越懂事。”
姜志福两口子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就因为他俩不让孩子读书,在她同事眼里,这俩人已经跟没出息画上等号了。
下班回家的时候,姜菱还跟宋观书说起这件事。
宋观书说,“如果觉得可怜,就多给他些钱,实验中学有学生宿舍可以住宿,他跟家里关系不好,可以让他住在学生宿舍中。”
“小孩子自尊心强,我给他钱,他还不要。”那可是她和宋观书演了半天戏,获得的精神损失费。
往家里走的时候,俩人在路上遇见了失魂落魄的韩红梅。
姜菱猛地想起,她跟隔壁苗嫂子家的爱军也是今年参加中考,就是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
到家时,院子里的气氛可以用喜气洋洋四个字来形容。
只有刘老太耷拉着脸,脸上表情十分鄙夷。
她向来这样,无人在意。
见到姜菱和宋观书回家,一贯抠搜的孙老头竟然给俩人抓了一把糖。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孙老头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地说,“吃两块喜糖,沾沾喜气,我们家有件大好事要跟大家分享。”
刘老太冷眼瞧着说,“得了吧,还喜事呢,说出来都不够让人笑话的。”
方老太满脸羞红地站着,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
“你们方婶子她有了。”
姜菱呆滞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孙老头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们方婶子她有了。
她有什么了。
姜菱视线在两人满是褶子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方老太的腹部。
她干巴巴地恭喜了一句,“您真是老当益壮。”
孙老头得意地笑了,男人不管到了多少岁,都喜欢被人夸这一方面。
尤其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叫老伴怀孕,谁听了这件事不得夸他厉害。
“你们小年轻,也得加把劲了,还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赶在了前头。”
孙老头的视线在宋观书的腹下扫过,“大爷那儿有秘方,喝了保管有用。”
宋观书面上闪过一丝恼意,孙老头还陷入在自己可真牛的喜悦中,毫不吝啬地将他的“秘方”塞给宋观书,“小宋你拿着,按照这方子抓药,保证你天天龙精虎猛。”
刘老太啐了一口,“呸,老不正经,不要脸。”
孙老头才不管刘老太是怎么想的,他都五十多岁了,还能叫老婆怀孕,就问还有谁有他厉害。
没想到他老孙有一天还能再有自己的儿女,他唯一的儿子去世以后,他还以为自己死了以后,就得让侄子给摔盆了。
他陷入在有后了,和某能力强的双重喜悦之中。
姜菱站在院子里恭喜了孙老头一阵,跟满脸寒霜的宋观书一起回了家。
刚进家门,宋观书就把孙老头给他的秘方扔进灶膛前。
“我不需要这个。”他的声音里带着些郁闷,仔细听还有点委屈。
姜菱心中好笑,似乎男人都很在意这件事。
她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不需要。”
宋观书显然不满意她敷衍的态度,又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
姜菱哄小孩儿一样,“对对对,你不需要,你最厉害了。”
秘方被他扔进灶坑前,他犹自觉得不解气,又狠狠踩了两脚。
你才不知道。
孙老头老来得子十分激动,请了许多老哥们来家里喝酒。
这些老哥们都震惊了,不是听说他这年纪还能有孩子,而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来孙老头这个抠门的老东西家里蹭饭。
孙老头家灯一直亮到了晚上十点多,姜菱和宋观书都关灯了,还能感受到外面的灯光。
姜菱躺在炕上感慨,“你说儿子比孙女的年纪还小,这是一件好事吗?”
宋观书平静说道,“二十年以后就知道了。”
二十年之后,孙老头的小儿子二十岁需要成家立业,孙老头和方老太那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了。
“好想看看那时候是个啥样啊。”姜菱转身去看宋观书,“那时候这里估计要拆掉盖家属楼,这个小孩手里有两套拆迁房,日子应该也还好。”
宋观书的思绪被她带走,他忍不住去想,那时候他和姜菱还会在一起,在哪个地方做着什么事,这些都不是很重要。
第二天,姜菱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了直直站在她工位旁的姜立武。
姜立武不知道姜菱结婚以后住在哪里,就只能来财务科找她。
宋观书本来把姜菱送到财务科,他要上楼去技术科。
在姜菱办公桌旁边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孩,他便停下脚步,不急着去上班了。
“呦,怎么来得这么早,现在不应该正是早点摊子忙的时候吗?”姜菱看他神色惴惴,就问,“你被人开除了?”
姜立武这小子猴得很,有些事可以当着姐姐同事的面说,就比如他被家里虐待,明明成绩好,却不许他上学,这些话传出去,能在厂子的范围内坏了赵红云的名声。
“三姐,我有事跟你说。”
但是今天说的这些话,他觉得不太方便叫三姐的同事听见。
姜菱知道了,这小子有话要单独跟她说,她笑着摇了摇头,“孩子大了就是这样,秘密多。”
说完后,姜菱推着他出了办公室,宋观书也跟在两人身后。
同事们则由姜菱离开之前留下的话题,讨论到自家孩子身上。
姜立武只见过宋观书一面,还是在光线不好的夜里,他对宋观书完全没有印象。
所以他心里有点纳闷,他想要跟自己三姐说点不方便被人听到的话,这个男人为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凑过来。
“三姐,这位是?”
姜立武跟三姐询问这人的身份,是想让他看清自己身份,赶快离开。
姜菱不在意地说,“你三姐夫,没事的,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背着他。”
就算宋观书现在不知道,回家之后,姜菱也会忍不住跟他分享。
她也说不上来,把宋观书当成了什么人,他们同吃同住一同上下班,姜菱在白天听到八卦会在晚上的时候跟宋观书分享,除了穿书这件事,没有不能跟宋观书说的事情。
像是没有睡在一起的夫妻,可是世间夫妻多是同床异梦各怀心思。
更像是无话不谈的闺蜜。
对,就像是闺蜜。
至于说她的闺蜜为什么是宋观书?
姜菱想,可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没有无话不谈的交到关系很好的闺蜜。
姜菱不管什么事情都跟宋观书一起做,她潜意识里,将宋观书当成了闺蜜。
她跟佟婉月很投缘,可是她们之间不能称上无话不谈,至少有几个跟宋观书的共同秘密,她不能跟佟婉月说。
宋观书如愿从姜菱口中听到了这个三姐夫的称呼,她能这么跟家里人说,是不是证明她已经认可他了?
姜立武赶紧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不好意思,三姐夫,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你。”
宋观书大方说道,“没关系的,现在知道也不晚,我的办公室在三楼,如果有事来找你三姐,她又不在,你就来三楼找我。”
说实话,姜立武对这三姐夫的第一印象不错。
虽然这个三姐夫的家世不太好,在三个姐夫当中,他是最差的,也是爸妈最不看好的一个。
宋观书长了一张会骗人的脸,他又擅长伪装自己,没有人面对这样一个温和有礼的漂亮青年时会心生恶意。
“有什么事,快说,我俩还得回去上班呢。”
“我……昨天跟你和大姐说完我中考的分数之后,我就去二姐的单位找二姐了,你知道的二姐她脾气不好,听到我说四嫂不许我念书,立刻跟领导请了假,回家找四嫂。”
姜立武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四嫂大着肚子,本来就快要生了。”
姜菱皱着眉问,“你二姐动手了吗?”
姜立武摇摇头,“没有动手,就是说被二姐气得肚子疼,然后晚上去了医院。”
“我跟着去了医院,早上的时候赵家人要去二姐婆姐和二姐的单位去闹,我听见他们说,不给一百块别想好。”
姜菱问他,“那你爸妈怎么说呢?”
“爸妈没有拦着,那就是支持。”姜立武嘲讽地笑了笑,“你也知道,当初二姐结婚,爸妈看二姐夫家家境好,要一百块的彩礼,二姐转头偷了户口本跟二姐夫领证去了,爸妈一分钱彩礼没得着,心里头有气,一直记恨着二姐。”
“所以你当初一声不吭的就跟三姐夫领了证,爸那时候想起了二姐,格外的生气,我在家里不止一次听到,他们是想要拿你换高价彩礼。你跟三姐夫结婚也挺好的。”
姜立武一不小心就说得多了,“咱爸妈的想法不难猜,女儿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估计也想跟二姐婆姐多要点钱呢。”
“都怪我,我不该跟二姐说,明知道她脾气暴,还跟她说这个。”姜立武不光跟他姜荷说了这事,剩下俩姐姐也都说了。小孩子受了委屈,就想要出去告状,忽略了他二姐的脾气差。
姜立武说的这事,饶是姜菱听了也头疼。
“赵红云真是你爸妈的天选儿媳妇。”一样的性格人品。
对付无赖,就要有无赖的办法,姜菱看了眼四下无人,小声在姜立武耳边说了两句话。
听完以后,姜立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一溜烟跑远了,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我这就去跟二姐说!”
姜菱转过身,正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走吧,回去上班吧,咱又不是为厂里立下功劳的王强同志,哪有资格旷工。”
王强他是真的认为配方就是他研究出来的,厂里和领导给予的所有特权他全都理所应当地接受。
他俨然是技术科的魏明二号,破例被提拔成为副科长,不过魏明靠的是厂长大舅子,王强靠着他的“实力”。
看在配方的份上,就是厂里领导都要给他两分面子,更何况在技术科内部。
第一次得到重视,他颇有些穷人久贫乍富的味道。虽然洗发水的销量还没上去,但他已经张狂的没了边。
姜菱虽然不在技术科,但有个能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她听的宋观书,王强的光辉事迹,姜菱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说过了。
宋观书低低地应了一声,姜菱很不喜欢抢了他功劳的王强,只有两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明嘲暗讽,他听了却觉得十分舒心。
这能说明,在姜菱心中,他并非无关紧要地存在。
抬手看了眼时间,宋观书说,“回去吧,快迟到了。”
姜菱没用宋观书把他送到财务科的办公室,两人在楼梯口分开前,她还听见宋观书夸她足智多谋。
明明挺好的一个词,在这个语境之下,就觉得不像是在夸人。
姜菱客气说道,“哪有哪有,跟您比还是差远了。”
跟宋观书相比,她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姜菱她跟姜立武同学都说了什么呢,她告诉姜立武,让姜荷装流产。
都是女的,就兴你肚子痛装早产,还不让人家肚子疼装流产。
什么?你说从前也没听说姜荷有孕,怎么就能突然流产,莫不是装的。
我们家满三月之前一直没敢告诉亲戚朋友,就怕影响到来之不易的宝贝蛋。
谁都知道姜荷跟对象结婚好几年,一直没有孩子,盼了好几年的孩子,就因为赵家过来闹事,推搡间给孩子给弄没了。
赔钱,必须赔钱!
赵红云说是难受住院,毕竟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地。姜荷的孩子却是没了,两相比较还是她更加可怜。
姜菱闲下来的时候还想着要不找机会去看眼姜荷,她现在应该已经“流产”了,作为妹妹应该去看望病人。
下班的时候,她就忘记了这件事。
她跟宋观书去菜市场买完菜回家,院子里全是人,特别乱。
宋观书将自行车骑到门口时就停下了,姜菱立刻从后座上跳下来。
对门有好几个人进进出出,像是在搬家。
搬东西的人里还有菊香男人苗老三,正在把东厢房的东西往前院刘科长家里搬。
姜菱和宋观书互相对视一眼。
宋观书把自行车停在紧靠自家门口的位置,姜菱找人求证。
她也不管搭话那人她认不认识,上去就问,“同志,这是干啥呀,看着像是搬家。”
这男同志被漂亮的女同志搭讪,唰地脸红了,他不知道怎样跟女同志聊天,哼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宋观书打开家门,将刚在市场买的菜放进厨房,转头就看见这一幕,他瞬间脸黑如锅底。
正要过去,路过的苗老三在这小伙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没出息,赶紧去搬,别在这拖拖拉拉。”
苗老三刚才听见姜菱的问题了,不用姜菱再问,他干脆且直接地说道,“刘家大娘要搬去跟刘科长一起住,我们保卫科过来帮帮忙。”
刘建设是保卫科的科长,他们作为下属帮忙很正常。
姜菱想不通的是,这人怎么突然要搬走了,难道是因为孙老头和方老太连孩子都有了,发现拆散无望之后,刘老太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
真实情况当然不止苗老三透露出来的,只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当众议论上司的八卦。
苗老三目光闪了闪,“你嫂子一个人在家做饭没意思,你去陪她聊聊天。”
姜菱当即心领神会,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我去陪嫂子。”
她转头跟宋观书眨眨眼睛,“我出去唠会嗑,很快回来。”
宋观书抓住苗老三话语中菊香一人在家这个关键词,他只说,“早些回来吃饭。”
姜菱说是快去快回,就果真没有食言,宋观书才把完成用到的菜备好,姜菱就兴致勃勃地回家了。
外面人多眼杂,怕叫院子里的人听见,姜菱推着宋观书进了里屋。
她声音很小,宋观书便理所当然地凑很近,姜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跟你讲,下午的时候,刘磊推了方老太一把,方老头气坏了,方老太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他每个月十块钱的租金都不要了,要把刘老太祖孙三人赶出去,刘建设怎么求情都没用。”
姜菱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想起了菊香描述孙老头暴打刘磊的场景:左右开弓,他那小脸跟猪头似的。
两个人凑得极近,近到宋观书能看清楚姜菱脸上的细小绒毛,不知道吹一下,会不会动。
“不能让儿子老娘露宿街头,他没办法只能将人接回家里。”
“韩瑞雪会同意吗?”
姜菱讨论得很激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某人一直盯着她张张合合的樱粉唇瓣。
“她怎么可能同意,之前住在俩地方,刘建设每次来看那婆孙三人,回家都得跟她干仗,现在直接把人带回家里,他们家应该有地闹了。”
姜菱道,“再说了,他家应该没地方住吧。”
刘建设家没有厢房,只有一间正房,刘建设和韩瑞雪住在东屋,韩家两姐弟住在西屋。
现在家里又多了三人,也不知道打算怎么住。
姜菱和宋观书晚上吃完饭不太喜欢出来纳凉,今天不同,饭后姜菱拉着宋观书一起遛弯,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晚上出来遛弯的人不少,很容易遇见熟人。
熟人相遇,最新鲜的话题就是刘建设一家了。
姜菱小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邻居方才从刘家后门进过时,特意扒窗看了一眼。
“韩家姐弟三人睡一屋,刘科长和他妈还有俩孩子睡一屋。”
别说,这还真是非常合理。
姓韩的住一起,姓刘的住一起。
“这两口子分房睡,要影响感情吧。”
那人笑道,“要是他俩这几天还睡在一起,那才是真的影响感情,搞不好得离婚。”
这倒也是,刘建设没有跟韩瑞雪商量过,就把刘老太和刘磊刘彤接回家里。韩瑞雪跟刘老太和刘磊刘彤是死敌,她估计要气死了。
刘老太祖孙三人搬离西厢房,收益最大的其实是姜菱和宋观书。
从前住在一个院子的时候,这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跳出来恶心你一下,现在换成前后院,距离变远了,韩家姐弟三人或成最大受害方。
夏天天黑得晚,两人吃完饭又在街上遛了一圈,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西厢房已经被搬空了,孙老头责令刘老太今天就搬出去。
孙老头和方老太坐在院里纳凉,一旁的井台边上还放着个收音机,应该是才买的,从前没从正房里听见过收音机的声音。
不过姜菱也拿不准收音机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按理说方老头才买了收音机,应该会跟周围人显摆。
收音机正在放歌,大概是给孕妇方老太胎教。
收音机外放的音乐声很大,都盖住了院里人交谈的声音。
走近才听见,不知道方老太的哪个女儿,正劝她妈拿掉孩子。
“这孩子比我家小宝的年龄都小,等他成年,你都快八十岁了,怎么给他操持婚事,怎么给他照顾孩子。”
五十多岁的妈突然怀孕要生孩子,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方家三姐妹也担心,老妈万一真生出来个儿子,家里的钱和房子她们姐三个一分钱都捞不着。
“您也生过孩子,应该知道,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是有个万一,你让我们姐三个可怎么办啊。”
方老太的确有过这个担心,可她这辈子生了三个闺女,一直没儿子,永远低别人一头。
可是,万一这次就能生出个儿子呢。
姜菱和宋观书没有在外听太长时间,只听到这里就回了家。
北城日化厂的洗发水自从面世以来,销量算不得好,但也称不上不好。
跟厂领导想象中,一经问世,便迎来抢购潮、供不应求的场景相距甚远。
这可是北城日化厂投入了全部精力的大项目,就等着靠新款洗发水翻盘。
原本的热销产品,梅花香皂的生产都被排到了后头。
北城销量不好,厂领导考虑销往其他地区。
丁厂长去找主管领导魏主任申请,能否再提供一些便利,销往其他地区试一试。
“正好你来了,省得我让人去找你。”魏主任递给他一个浅绿色的圆瓶,他先看了眼下面的生产厂家,没有听过的海城小厂。
“这是如今市面上非常火的一款洗发水。”
丁厂长以为魏主任是让他了解精品,他先打开瓶子闻了闻,
“这跟我们的丝润洗发水香味一样嘛。”他自信满满地说,“肯定是仿我们的。”
“人家的洗发水比你们更早面世!”洗发水被魏主任摔到丁厂长身上,让他仔细去看生产日期。
丁厂长看到瓶底下的铅字。
确实,比他们的还要早六天。
丁厂长一下子慌了神,难道他们厂洗发水的配方泄露了?
是谁做的?这个配方只有他、书记、技术科的科长,还有研发者王强知道全部。
是他们厂的洗发水配方被泄露出去了,还是有其他的可能性?
丁厂长立刻回去查,为了不引起骚乱,只是厂里的几个高层知道这件事。
偷偷摸摸报了警,去查这些人的社会关系,查通话记录。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查王强在二十多天前,曾经联系往海城寄过信件,那是在他将研制出洗发水告诉厂里领导之前四天的事情。
当所有证据摆在王强的办公桌上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大喊着冤枉,“不是我,我没有,我怎么会泄露厂里机密!”
事实胜于雄辩,丁厂长愤怒地将记录信件往来记录摔在他面前,“那个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配方,就连我们这几个厂领导都不知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说实话,查到是王强的时候,丁厂长虽然愤怒,但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跟他没关系就行,当时听魏主任说洗发水的配方泄密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是有人要害他。
王强脸色苍白地看着邮局的信件记录,那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当然不止他一个人知道全部配方,甚至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全部配方。
知道配方的人只有宋观书!
王强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宋观书,他正温和地笑望向他。
第49章 第 49 章 唇瓣在她的莹白小巧的耳……
海城小厂生产的洗发水并未进入北城, 更无从谈起对北城日化厂洗发水销量造成冲击。
只是如今新款洗发水销量惨淡,并未解决厂里的燃眉之急。
北城日化厂洗发水销量不好,跟配方泄露无关。
可是厂里急需有人来背锅, 这时候, 王强就成为最好的人选。
刚好这人还在不久之前被提拔成为副科长, 职位不算太低,有资格背锅。
王强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脑中只在思索一件事。
是承认自己是小偷偷了宋观书的配方, 把泄露配方的罪过按到他头上。
还是说宁可被厂里处分调查,也不能承认自己偷盗了同事研究的配方。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无论怎样选择, 对他来说都不好受,这就只看哪一种选择对他的伤害更小了。
想了想, 还是承认自己是小偷,偷了配方的罪名更轻,毕竟这只是道德程度的污点。
泄露厂里配方,重则是要入狱的。
宋观书能够猜到王强的想法, 猜到他会选择怎么做,这个人大脑简单,以为承认是他偷了配方,泄露配方的问题就与他无关。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王强可以承认他偷了配方,却没有人会相信他。
王强涨红着脸, “不是的, 不是我, 其实这个洗发水的配方是小宋研究出来的,是我冒领了他的功劳。”
他指着领导带来的信件记录,“这上面显示的海城寄信的时间,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洗发水配方,那个时候只有宋观书知道。是他,都是他,都是他泄露厂里的配方,有罪的也全是他,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要得到厂领导的重视。”
他不断给自己的行为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有坏心的,我看到厂子即将面临着倒闭的困境,我想要拯救厂子,我太想帮厂里解决问题了。”
“我厂里的老人了,在厂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可能做伤害厂子利益的事情。”
其实曾经技术科的干事们都曾经怀疑过,洗发水是否是王强独自研制出来的,毕竟他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同事们都有目共睹,这洗发水完全不像他的水平能研究出来的东西。
可他太过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洗发水给他带来的一切,名声、金钱、官位
洗发水也的确不错,似乎能够解决厂里的困境,那么是谁研制的这款洗发水并不重要,只要这洗发水能够解决厂里的燃眉之急。
同理,厂领导们现在也并不在意是谁泄露的配方,厂子需要一个能够背锅的人,既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王强,那么就是他了。
至于说真相是什么?那不重要。
只有孩童才会刨根问底追求正确答案,成年人不看对错只看结果。
既然你享受到了洗发水研发者带来的好处,就应该承担弊端。
总不能所有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得去了吧。
宋观书无辜地说,“我不知道王科长为何要说是我研制的洗发水,是想要把泄漏配方的罪过扣到我的头上吗?我没有理由把自己研制的洗发水以王科长的名义,将配方寄给其他的日化厂,泄露配方的目的是收钱,可我留了其他人的名字,钱到了其他人的手上,我从中又获得了什么呢?”
技术科还有厂里的一些领导听见王强说他偷了宋观书的配方,大家都有点相信。
毕竟宋观书是大学生,他进厂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建设性的成果,但要说这配方是宋观书研制出来的,就比王强这个酒囊饭袋研制出来的更让人觉得合理。
可是正如宋观书所说,如果他想要卖配方又为何要署王强的名字呢,这不合理。
王强曾经不择手段成为新型洗发水的研发者,如今他却拼了命地甩掉这一称号。
厂里保卫科把他带走了,在厂领导商量出他的处罚结果之前,他要一直待在厂里。
就在一栋楼里办公,在下班之前,姜菱也听说了这件事,老唐从水房回来跟大家说了这件事。
现在外面全在议论他,当初王强被抬得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他从厂里的科技新星,成为泄露了厂子机密的罪人。
“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要是想要赚外快,大可以将研制的配方卖给外头的厂子,到此为止了。不把配方两头卖,他也能赚了个盆满钵满,外面的厂子应该给了他不少钱。”
“还是贪心闹的,既想要钱,还想要功成名就,靠着配方升职当领导。”
老唐又说:“何止啊,这人真是道德败坏,眼瞅着自己要完蛋,还想要拉姜菱你们家宋观书下马。”
“这是怎么说的?”这件事跟宋观书有关,姜菱一直默默吃瓜,不发表任何的意见。但是老唐叫了她,她就必须表现得很正常。
老唐说,“我听人事科老李说,王强说他那配方是偷了小宋的,是小宋诬陷他。”
姜菱表现得很着急,“这人不要太离谱,怎么可能是宋观书,宋观书真是老实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老唐让她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你看你这性子也太急了,领导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任他蒙骗,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就是他想把屎盆子往你家小宋头上扣都不能。”
“领导英明。”姜菱配合地骂了两句王强,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姜菱虽然表现得很义愤填膺,她了解宋观书,结合他前一段时间变得有钱了,以及陈向阳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段时间。
王强他可能真的不是死之前想要拉一个垫背的,他是真的没有泄露配方。
不过就算不是他泄露的配方,他也算不得有多无辜,谁让他好好地任不当,非要当小偷呢。
姜菱不同情王强,心里有点恼火,宋观书明明早有应对之策,当天回家却表现得十分低落沮丧。
她还傻傻地心疼他,觉得他可怜,合着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下班之后,看见宋观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能让同事们看出什么异常,等只有两人的时候,姜菱坐在自行车后座不像往常一样扶着他的腰,而是把着自行车的后座。
这时候正在骑自行车的宋观书还没有察觉到异样,回家之后姜菱对他十分冷淡,跟往常大不相同。
宋观书最受不了姜菱这种冷淡的态度,仿佛他们下一秒会是陌生人一般。
饭桌上,他放下筷子,率先开口问。
“你不开心?为什么?”宋观书凝眸认真问道。
他还有脸问。
姜菱瞪他,“王强那事,是你干的呗!”
宋观书目光闪了闪,所以姜菱不开心,是因为这件事。
是觉得他手段下作吗?可是他曾经问过她,姜菱说过不讨厌。
所以是要厌弃他了吗?
宋观书微微低下头,承认了。
姜菱本来就不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就猜到了是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强想要做什么,或者是你早有应对的方法?”
宋观书不回答,又低下了头。
姜菱要气死了,她又问,“你既然有了应对的方法,又怎么会因为配方被盗,表现得那么可怜,我还想要带你去找领导把事情说清楚,你根本不需要。”
她还真心实意的同情他,她怎么那么傻,宋观书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吃了个哑巴亏。
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会理智全无。
宋观书敏锐抓到了关键词,他一下子抬起头露出漂亮的五官眉眼,姜菱不是因为手段下作而气愤。
他微微侧过头,露出他生得更好看的左半张脸,眼波流转,他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姜菱,“那段时间我太累,精神压力很大,虽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却没想过王强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我们共事多年,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他却为了利益,抢占了我花费许多时间和金钱研制的配方,还说出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姜菱又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不管多么强悍,他也是人,是人就会伤心难过,那日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王强盗窃了他的配方,他是受害者,不能因为他及时发现挽回损失,就觉得他骗了她。
宋观书轻声说,“你不喜欢,我以后会尽量控制自己。”
姜菱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行了,先吃饭吧。”
他低低嗯了一声说好,却悄悄地扬起唇角。
墙上挂历上个月的这一天画了个勾,宋观书将水壶里的热水倒进热水袋里,灌好的热水袋塞进姜菱的被窝里。
姜菱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吃冰棍了,只是偶尔喝点冰镇汽水,事关自己的身体,她很重视。
她前两个月月经时间不准,因为好生调养的缘故,这个月准时来了。
只有那一次肚子疼,后面来的月经她再也没有疼过。
每次特殊时候,宋观书都会给灌热水。
夏天不动都要出一身汗,她不愿意抱着个热水袋睡觉。
“好热的。”
小腹和腰会有酸胀感,跟肚子痛时两种感受。
宋观书没说什么,“哦好。”只是声音中掺杂着些许落寞。
姜菱莫名其妙有一种飞黄腾达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负罪感,尤其是宋观书没有强迫她抱着热水袋睡觉,而是没有怨言地将热水袋里的水倒进盆里,喊姜菱起来泡脚。
姜菱那见鬼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
不过起来泡脚倒不是出于负罪感,而是她本身就不抵触泡脚。
姜菱有原则,没道德。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也都不会逼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
宋观书视线落在水中白皙如玉的双脚上,只一瞬,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姜菱猜测是陈向阳替宋观书去联系的厂家,结合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又突然变得有钱,姜菱才会有此猜测。
宋观书应当给了陈向阳一笔可观的劳务费,这人摆摊也不积极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晚上过来蹭饭。
更过分的是,他还带过来三只玻璃杯,其中有一只玻璃杯上用黑色水笔画了个丑陋的太阳,以代表这是他的杯子。
姜菱看见他带了三只玻璃杯过来,还说他太过破费,等看见他指着带着标记的水杯,说那是他的杯子时,姜菱就只剩下了无语。
姜菱和宋观书在家各有喝水的搪瓷杯,陈向阳每次来都是用饭碗喝水喝酒喝饮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个专属的水杯。
三个杯子被放在桌子上,陈向阳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他摸着下巴说,“明天我去找块木头打个托盘放水杯,应该就好看多了。”
姜菱点点头,“对啊,更像是一家三口了。”
宋观书的眉毛刚拧起来,就听见姜菱说,“爸爸妈妈带着个大儿子。”
眉毛松开,只是在看到陈向阳时,眼里就只剩下了嫌弃。
感受到宋观书嫌弃的目光,陈向阳很受伤,想他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何至于被嫌弃成这个样子。
姜菱知道陈向阳和宋观书暗中有勾当,但她没问过陈向阳,问了他又不可能说。
陈向阳每次来都要带东西,有时候很贵,有时候便宜。
姜菱每次看见都要忍不住多嘴,“不用这么破费,我们俩原本也要吃饭,你过来无非是加双筷子加碗饭的事儿,你赚钱不容易,我知道你现在手里有钱,但是也不能没有规划地花,你要是没处花,你回家给你爸妈送一点钱。”
姜菱还记得原著中,陈向阳曾经跟谢朗说过,从家里跑出来以后,总想着偷偷回家看一眼,要么是手上没钱,要么是没有时间。拖啊拖,死在了给谢朗当线人的时候,也一直没能回家去看一眼。
陈向阳脸上笑容毫无阴霾,“我回去了的,前一阵子偷偷回了老家,还给我妈爸爷奶都买了礼物。”不过他没敢待太久,趁着夜色摸黑回去,天没亮又偷偷离开了家。
难道说他前段时间消失,不是给宋观书办事,是回老家了吗?
“你家里人身体还好?”
“本来还有点不好,看见我就全好了。”
不知道陈向阳会来,两人晚饭比较简单,夏天吃什么都没胃口,桌上一盘卤菜,一盘拍黄瓜,因着陈向阳来了,额外还炸了一盘花生。
看见油炸花生米,陈向阳的眼睛亮了,他从包里掏出了一瓶啤酒,“知道你们不喝,我就带了一瓶。”
喝啤酒用不着杯子,对瓶吹就行。
有陈向阳这个碎嘴子在,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吃完饭,他没有多留,趁着天没有暗,就要回家。
姜菱和宋观书把他送到门口,陈向阳看见孙敏个小姑娘端着盆衣服出门,没忍住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陈向阳经常来姜菱家吃饭串门,进进出出的,孙敏也认得他了,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
孙敏跟姜菱和宋观书打过招呼后,才回答他的问题,“去河边洗衣服。”
钢铁厂附近有一条西河,是北城母亲河朝龙河的支流,西河河水澄澈,附近许多主妇都愿意去西河洗洗涮涮,还有小孩子在河里洗澡游泳。
从前孙家爷孙二人的衣服全是孙敏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去洗,方老太跟孙老头结婚以后,方老太洗了一阵子一家三口的衣服。
最近,这不是方老太怀了身子,孙老头怕累着方老太,家里家外的活又全都堆到了孙敏身上。
孙敏白天要上学,没时间洗衣服,就得吃完饭以后再去河边洗衣服。
“你一个人?还是有人做伴?”陈向阳看她一个小女孩出门不安全,于是问道。
孙敏扎了两个小辫子,没有母亲在身边她看着有些邋遢,不过这也很正常,整天做家务,身上难免会蹭上灰尘。
“我一个人。”她的小活泼要么在家里写作业,要么在家玩,没有人需要做家务。“不过河边还有很多婶子大娘在洗衣服,很安全。”
陈向阳沉默一瞬说,“我送你过去吧。”
姜菱总不能让陈向阳单独跟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去河边,陈向阳不会对孙敏做什么事,但毕竟孤男寡女,将来要是传出什么来,那就麻烦了。
陈向阳是个好人,就是没啥心眼子,只知道帮别人,也不知道应该先保护好自己。
姜菱拉了拉宋观书的衣服,“我们还没去过河边呢,晚上在家没意思,咱们也去河边散散心。”
陈向阳想不到姜菱是为了他才要去河边,他兴致勃勃地说,“你们没去过河里抓鱼吧。”
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家,在厨房里翻出了一块饼,装在空着的罐头瓶里,“走。”
孙敏在前面带路,姜菱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河边时,一小块饼已经被陈向阳捏成了渣。
河边还有零星几个人在洗衣服,宋观书和姜菱从前都是在家里用自来水洗衣服。
自来水是要花钱的,而且水盆的空间有限,不够经验老到的家庭主妇施展,宽敞且不收费的河边才是主妇们最爱的洗衣场所。
白天,尤其是中午的时候,太阳太大,主妇们会选择在四五点钟太阳将要落山,天还没暗下来的时候来河边洗衣服。
现在已经快要七点钟,天快要黑了,河边洗衣服看不清楚污渍,所以主妇们大多数回了家。
女人家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洗澡,河里洗澡的都是男人和孩子,光着上半身,只穿着短裤。
姜菱和宋观书都穿着拖鞋不怕湿,陈向阳还以为这两口子也能下河里陪他一起玩。
河水不高,只刚到他的膝盖,他站在河水中招呼姜菱和宋观书下来玩,结果没人搭理他。
宋观书搬了块青石板,把外套脱下垫在石板上,让姜菱坐在上面。
他还记得,姜菱这几天快要来月经了,畏凉。
陈向阳站在河水中,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怪不得人家能有媳妇呢。
姜菱和宋观书都不搭理他,陈向阳的热情丝毫不减,他反倒跟在河里洗澡的陌生人玩到了一起,彼此比赛在河里游泳。
看孙敏孤零零洗衣服有些可怜,姜菱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问她今年多大了,在读几年级,在学校的成绩怎么样,哪一科的成绩最好。
只通过聊天,就让这小丫头放松下来,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还能问上两句姜菱厂里的事情。
姜菱扫到她正在洗的女性大码内裤,她不可置信问道,“方大娘的裤衩子也要你洗?”
孙敏脸上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她的五官立体,小小年纪就透出一股子英气,
姜菱扶住了一旁宋观书的腿,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这种帮怀着孕的继奶奶洗裤衩的事儿,属实不在她现有的认知内。
感受到姜菱的小手抚上了他的大腿,宋观书愣了愣,然后超不经意的腰部发力绷起腿部肌肉。
孙敏还在一旁,姜菱不能在她面前跟宋观书吐槽孙老头和方老太。
陈向阳在河里游了几圈,抓到了几条小鱼装在罐头瓶里。
孙敏要洗的衣服不多,姜菱眼看她只剩下一件衣服,站在岸边喊陈向阳回来。
听见姜菱叫,他才浑身湿漉漉地上了岸。
像是一只刚洗完澡的狗子,上岸的第一件事是把身上的水渍甩走。
陈向阳乐呵呵地给姜菱看他刚抓到罐头瓶里的小鱼,没能及时靠吐槽来宣泄心中的郁气,姜菱有点蔫巴。
不过看着这些小鱼在玻璃瓶里游来游去,又觉得很有趣。
回去的时候,前院刘科长家里正在吵架。
算不上吵架,是刘老太单方面在骂韩红梅,说她又懒又馋学习成绩还差,不如去做鸡……
中考成绩出来了,韩红梅成绩不好,高中技校都没得上。
韩青竹的成绩倒是不错,考上了师范类中专。
韩瑞雪不舍得让妹妹小小年纪不读书,她考虑让韩红梅复读一年,或者是掏点钱走关系,让她去读技校。
刘老太早就对韩家姐弟三个不干活,这家里只有他儿子做家务不满。
偷听到韩瑞雪和刘科长两口子背地里聊天,听到还要给这个拖油瓶花钱,那是相当的不满。
找到机会,就要发作出来。
姜菱三人站在门口不回家,孙敏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端着衣服回家了。
姜菱宋观书和陈向阳三人就站在刘家门口,光明正大听墙角。
韩红梅虽然不是省油的灯,但刘老太毕竟是她姐的婆婆,她跟弟弟韩青竹现在还得靠姐姐姐夫养活。
刘老太骂她的时候,她虽然生气,却没有骂回去。
韩瑞雪最护短了,父母去世,弟弟妹妹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哪能允许这个老虔婆骂她妹妹。
韩瑞雪也加入了战场,刘科长根本不敢拦她,上次私自把他妈和刘磊刘彤带回家,惹了韩瑞雪不快,他至今没能把人给哄好,要是再敢拦,怕不是要火上浇油了。
刘老太对这个儿媳妇多有不满,除了让她儿子在家做家务,她结婚这几年,带着弟弟妹妹吃用都是他儿子赚的钱,却没有给他儿子生下一儿半女。
韩瑞雪生得好,相较于她,前头的儿媳妇李君就长得太过普通,虽然看不上韩瑞雪,但想着她跟自家儿子生出来的孙子肯定好看,看在未来孙子的份上,她不愿意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这么多年,她的漂亮孙子一直没来,方老太和孙老头这两个老棺材瓤子才结婚几个月,就捣鼓出来了孩子。
两相对比之下,她现在怀疑韩瑞雪不能生。
刘老太在跟韩瑞雪吵架的时候,就用上了不能下蛋的母鸡来称呼对方。
韩瑞雪听见这个称呼,差点气炸了。
一旁的刘建设赶紧拦住他妈,“您消停一点吧,这个月拢共没几天,你看看您折腾出多少事儿了。”
刘建设本以为呵斥刘老太能让韩瑞雪消气,他太小瞧女人了。
韩瑞雪指着鼻子骂刘建设,“我问你,是我不能怀吗,是我的问题吗?”
刘科长被骂得讷讷不言。
刘老太被这俩人的态度给整懵了,难道不是韩瑞雪的问题,是她儿子的问题?
那也不对啊,他儿子跟李君生了俩孩子,不可能是他不能生。
难道是这两年才有的问题?因为他的男性功能出了问题,所以他在韩瑞雪伏低做小?
但是她没听说他受过伤,如果是那种位置受了伤,她应该能听过。
刘老太不信,“我儿子心疼你,你不能什么锅都往我儿子头上扣。”
“难道你儿子没有告诉过你吗,我曾经怀过个孩子,被你的宝贝孙子推了一把,孩子就没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还带上了些哽咽。
哦豁!
站在门外听墙角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陈向阳眼里冒光,跟姜菱刚搬到这里住时一样的眼神。
再听下去就没啥实质性的内容了,无非是刘建设说,“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吗?”
然后韩瑞雪和刘建设吵了起来。
三人蹑手蹑脚地回了家,轻轻打开房门。
“们家邻居还真是非常……热闹,比我们村里还热闹。”陈向阳还有不懂的,他问,“但是为什么说那老太太的孙子推了儿媳妇,导致孩子没了,那个男孩为什么要推自己的母亲?”
“笨,因为不是他的亲妈,是继母。”
这样的话,逻辑就能通了。
听到说刘磊推孕妇,姜菱又想起个事儿,“你知道吗,前院那家的老太太本来带着孙子在我们家对门住。”
“就说呢,原来每次来的时候,你们家对面都亮着灯,我刚还想说,怎么就没人了。”
陈向阳问,“那她为什么搬走了。”
“因为老太太的大孙子推了房东孙老头怀孕的妻子,孙老头冲冠一怒为红颜,宁可不赚钱,也要把这一家子赶出去。”
“不对啊,你们家的房东,年纪好像挺大了,刚才那个女孩是他们家的孙女,他连孙女都有了,他媳妇还能怀孕!”
陈向阳的世界观正在持续受到冲击,信息量太大,“我可能要喝点酒缓一缓。”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姜菱催他赶紧回家。
陈向阳是个热爱八卦的人,他现在不想回家,就想要坐在这里跟姜菱唠。
为了能多聊一点,留给他消化的时间不多了,他坐起身,“你是说,那个小孩故意把孕妇推倒吗,从前推了她继母,前两天推了你们房东的老婆。”
“一次有可能是偶然,这都第二次了,我认为是故意的。”
陈向阳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坏的小孩,“他跟房东有仇吗?”
姜菱摸着下巴说,“他奶奶想跟房东结婚,但是没成功,这算吗?”
这些内容给陈向阳弄得一愣一愣的,这怎么又加上了中老年人的三角恋。
眼看这俩人越聊越起劲,宋观书看了眼手表催促,“七点半了,明天再聊吧,要赶不上末班公交车了。”
“对哦,我得回家了,我明天再来,咱明天再聊。”
姜菱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毛巾递给陈向阳,是她上次买但是还没有用过的。
“你先擦擦,这条毛巾我们都没有用过,你用完以后带回家就成。”被用过的东西,她和宋观书都不能再用了。
他浑身都是湿的,擦不擦都一样,陈向阳囫囵个地用毛巾从上到下擦了一把,他拿起宋观书放在桌上的笔,在毛巾的一角上画了个太阳,顺手挂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冲着屋里说,
“先在外面晾着,记得帮我收回家里,我下次来再用。”
还不等姜菱开口,这人已经跑远了。
姜菱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宋观书就说,“我明天顺手收回家里放起来。”
倒不是为了收毛巾,她说,“我有种感觉,陈向阳要把家搬进咱家里。”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宋观书非常坚定地说,“绝对不可能!”
从那天晚上之后,前院的刘家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传出刘老太骂韩家姐弟三人的声音。
在家的邻居们也隐约听到了当天的争吵内容,都在背后议论这件事。
姜菱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就那样结束了,直到七月的最后一天,韩红梅双眼含泪地来找她借钱,更准确来说她是来找宋观书借钱的。
宋观书对待外人是非常的温和有礼,他笑眯眯地说,“抱歉,我没有钱。”
韩红梅: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没钱,她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面子恶毒男人。
韩红梅没有强求,低头说了声打扰,便匆匆离开。
第二天晚上,彻底闹了起来。
原因是隔壁的苗爱军和韩红梅到了晚上没有回家吃饭,家里人原本没当回事,直到在家里翻到了一封留下的信,交代他们两人结伴去南方赚钱去了。
这俩人不光自己走了,还把家里的钱给拿走了,一共揣上了二百多块的巨款离家出走。
这可把隔壁的苗大嫂给气得够呛,她觉得是韩红梅拐带了她的好儿子,韩瑞雪认为是苗爱军骗了她妹妹。
这俩人,一个是亲妈,一个是长姐如母,打得不可开交。
刘老太跟韩瑞雪这个儿媳妇一言不合,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了,这次竟然会帮着韩瑞雪。
看了场热闹的打架。
姜菱回家以后,就要把宋观书放在她这里的钱还回去。
让她保管,万一丢了,她得承担很大的责任。
姜菱去柜子后的耗子洞里翻她藏的饭盒,“这钱还是你自己保管。”藏哪儿都成,只要别让她管。
宋观书原本蹲在她身后,看她神神秘秘地想做什么。
结果就听见这句似乎要与他分割清楚的话,伸出手臂,按住了姜菱正在掏钱的手。
身子前倾时,唇瓣在她的莹白小巧的耳垂旁轻轻划过。
第50章 第 50 章 她别是碰到了某个不该碰……
像是尾巴着火一般, 姜菱下意识起身,然而宋观书此刻处于半环抱她的状态,她没能成功站起来, 反而带着身后的宋观书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不算是摔在地上, 准确来说是摔在了宋观书的怀里。
宋观书给她做人都垫子, 这不是第一次。
不过上次的时候,发生在冬天, 两人都穿着大厚棉袄。
此刻两人身上只穿着夏天的单薄睡衣, 姜菱能清晰感受到身下人坚硬的肌肉筋骨。
这真是个非常糟糕的状态。
姜菱急于逃脱,她想要撑着手肘爬起来。
忙中出错, 手肘撑在了宋观书的身上。
她的后脑勺不长眼睛, 不知道压在了哪里,只感受到肌肉而非地面的触感, 听到宋观书轻微的吸气声。
宋观书是个很能忍痛的人,她别是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部位吧。
热气从脖颈烧到脸上,大脑跟浆糊似的。
姜菱急着收回手肘,然后她又重重地摔在了宋观书的身上。
后面传来了闷哼声, 她赶紧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赶紧爬起来。”
“没事,没有摔疼吧。”
宋观书右手规矩有礼地扶住了姜菱的后背, 轻轻推着她站起身。
姜菱虽然站起来了, 但是
她简直无颜面对宋观书, 她把地上坐着的人拉起来,“你没事吧?”
“没有被压坏吧?”姜菱心虚得很,视线到处看, 就是不敢看关键部位。
虽然似乎不是那个触感,但是他的反应又好像是。
宋观书眸子微缩,他立刻意识倒是姜菱误会了,如果是其他方面,如果能让她更加愧疚怜惜,他乐于见到。
事关尊严,必须澄清。
“我没事。你胳膊没用力,压到了我的小腹,不疼。”他笑道,“不怪你,都怪我不小心。”
宋观书抬手摸了摸薄唇,因他提醒,姜菱想起了刚才不小心的触碰,一瞬间燥热从耳垂蔓延至全身。
姜菱忍住伸手去摸刚才被宋观书碰到的耳垂,她故作镇定道,“没摔疼就好。”
仿佛她刚才只是在关心他有没有摔疼,没有旁的意思。
“晚上还是有一点热。”姜菱转身打开了电风扇,意图利用科技降温,将两人中间的尴尬气氛吹散。
宋观书的视线好,在姜菱侧过身时,没有错过她那红得滴血的耳垂。
这下也没办法把钱还给宋观书,让他自己管钱了,姜菱现在完全没有了那个心情,等下次再找机会吧。
许是厂领导早已对厂子没有了信心,都不愿意陪着日化厂这栋大厦一同倾倒。
姜菱上班的时候听说,丁厂长已经调离了日化厂,平调进了某清闲部门养老。
他是最先活动,离开日化厂的厂领导。
听说书记和几位副厂长也活动关系了,等他们全部离开了日化厂,这厂子真的离倒闭不远了。
就连姜菱都在琢磨,还不如上次裁员把她一起给裁了,至少还能拿到一笔赔偿金。
也不知道厂子倒闭,厂里的工人们怎么办,每人发一笔钱原地遣散了,还是说会安排新的单位。
姜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厂子倒闭给一笔遣散费,她拿着遣散费去广城进货带回来摆摊。
领导跑路,工人慌张,饶是姜菱这种知悉未来发展的人都已经做好了下岗的准备,更何况厂里的普通工人。
一时之间,对未来的迷茫,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些快到退休年龄的老工人还好,毕竟年纪大了。
上一波辞退潮中侥幸没有被辞退的年轻工人十分惶恐不安,担心日化厂和自己的未来。
具体表现在,厂里除了大型机器外,剩下的东西都快要被工人给搬空了,从桌椅板凳到各类的原材料。
上头的几位厂领导跑路,中层领导懒得约束底下的工人。
厂里陷入了无秩序化时期。
姜菱和宋观书在下班的路上,有时候就能看见有些熟悉的面孔背着大包小包在街上走,不用说包里背着的大多是从厂子里零元购的东西。
对方也看见姜菱和宋观书了,彼此尴尬一笑,就当作没有看见对方。
姜菱和宋观书没有搬厂子里的东西,但也管不了别人怎么做,只当没看见。
普通工人心里发慌的具体表现为从厂里零元购,哪怕最后倒闭厂子不给补偿金,把这些东西卖一卖,至少能少亏一点。
姜菱认为厂里账上虽然没钱了,真到了倒闭那一步,工人们还是会收到一笔遣散费。
再不济厂里还有地皮厂房,进行销售后,大头会用于偿还各类债务,小部分支付员工的遣散费。
不光普通工人心里发慌,就是厂里的中层领导心中也慌得很。
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一下子还指望着他们养活呢。
就是平时乐呵呵的老唐,这几日也愁眉苦脸,说起来姜菱已经好几天没有从他身上闻到酒味了,愁得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老唐媳妇没工作,闺女马上上大学,家里就指着他的工资呢。
相比于老唐,魏明就没有那么忧愁,丁艳不是在厂子里工作,她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家里不指望着他每月的工资养家。
而且,他还有个厂长的大舅子,丁厂长工作调动后不久,他的工作也定了下来,只是调令还没有下发。
家里说现在立刻调过去,有点太明显,得再等个十天半月的。
所以在财务科众人抒发心中的苦闷与忧愁时,他显得格外轻松,冷眼瞧着众人的彷徨不安。
魏明还记得丁艳叮嘱过他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之前,不要让外人知道,所以即便是非常想跟同事们炫耀嘚瑟,他还是忍住了。
事后再炫耀也来得及。
厂子一片混乱,财务科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没有了按时上下班的心思,下午不到三点钟,大家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姜菱还坐在办公室里慢吞吞地翻看报纸,她跟宋观书有一点一样,做事有始有终,不喜欢留下把柄。
反正回家也没啥事干,坐在办公室里也是一样的。
姜菱没回家,魏明也就不急着离开。
刚好办公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魏明痴痴盯着她的脸。
她比以前更加漂亮了,脸上长了点肉,皮肤较从前更加光滑细腻,她不再是那种尖锐的冷艳,带着温暖与亲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魏明站起身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她走到姜菱身边循循善诱道,“姜菱,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你跟宋观书都是厂里的工人,若是厂子倒闭,你们一起失业,家里没有了收入来源,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姜菱秀眉拧起,这个狗东西想干嘛,怎么还把门给关上了。
她无所谓说道,“到那时候再说呗,这就不劳魏副科长操心了,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在漂亮女人面前,魏明极力想要表现自己,来获得她的崇拜,他忘记了家里曾经的叮嘱,当然也不能说是忘记,他只是太想要炫耀了。
“我家里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出路,过一阵子就把我调到机关单位去,”魏明得意地说,“所以我还真用不着操心自己。”
他离得原来越近,姜菱嫌弃地站了起来。
“倒是你,真得好好考虑一下以后。”魏明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一起带到机关单位。”
这个人也真是有意思,一个吃软饭的,还想要到处整花活。
他到处浪,意图用自己的关系引诱女同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能有今天,靠的全是他媳妇。
他怎么敢做出对不起丁艳的事儿呢。
姜菱佯做不知他的目的,她单纯地问,“这样吗,是咱们财务科的人一起进机关工作吗?这种好事你应该早点说的,唐科长还有李姐他们都担心将来厂子倒闭,他们没地方工作,这下子好了,我明天上班就跟他们说这件好事。”
“别,你千万别告诉他们,名额有限,这件事我只想着你一个人,你一定要保密,你想想老唐和春娇姐的资历都比你深,要是他们都知道了能去机关,还能有你什么事啊?”
魏明想起了那些歪瓜裂枣的同事,心里就忍不住犯恶心,怎么可能带他们一起去。
更不能让姜菱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姜菱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好骗,其他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他不能把姜菱给一起带进去,他进入机关里就是个普通的小科员,他进去混到个工作就不错了,哪有那个能量还能替别人办事。
他只是嘴上糊弄姜菱而已,想着用机关里的体面工作为诱饵,哄的年轻姑娘把身子给了他。姜菱已经结婚,她肯定不敢叫人知道这种丢人的事情,不会到处声张。
这件事最后,也只能是姜菱哑巴吃黄连。
他的手放在了姜菱肩膀上,早就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没想到他如此的按捺不住。
魏明想着如今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想姜菱不会拒绝他,人多的时候她装清高,现在人少了,她不用再假装了。这是个非常好的时机,就算是被拒绝了,没人围观,他不会太丢脸。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正是发生点什么事情的好时机。
恰巧,姜菱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了,她扇他两巴掌,应该也没关系。
姜菱用手肘狠撞他肚子,然后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感谢刘老太、李君、韩瑞雪和苗大嫂,曾经提供给她的现场教学案例,让姜菱这个从小没有打过架的人,也能跟劳动妇女学到几招实战小妙招。
要是魏明以后还在厂里工作,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姜菱动手的时候还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不能只图一时之快,因为打人,把自己的离职赔偿金给搞没了。
但他马上就要调离日化厂了,魏明只要还没有正式调过去,只要姜菱跟厂里其他工人说这件事,如今一直没有出路、即将与厂子共存亡的工人们就得一起把他这件事搅和黄了。
“你不想被调到机关单位里去吗!”魏明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捂着脸。
姜菱想要打他爽快一下,还不想立刻跟他闹僵。
她抱歉说道,“不好意思魏科长,你突然摸我,我以为是流氓,条件反射。”
魏明脸黑了,忍不住与她分辨,“我刚碰了你一下,你就说我摸你,你这个女同志,思想不要太肮脏。”
姜菱心中冷笑,到底是谁思想肮脏啊。
她面上的道歉态度很好,“抱歉,您没事吧。”
虽然被打得很疼,他非常想要发火,但他还没有把眼前的人搞到手,玫瑰带刺,但也真是好看,他压住脾气。
毕竟是男人,不能在女人面前表现得太脆弱,他故作镇定,“我没事,下次注意。”
姜菱连忙点头,“我以后一定注意。”
魏明看她认错态度很好,便相信了姜菱不是故意的。
过了许久,魏明才想起来,他有话要说,被姜菱这一打岔,他差点忘记了刚才的目的。
他清了清嗓子说,“不过,想要把你调到机关单位,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姜菱懂事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也知道现在工作不好找,咱们厂不少工人被裁,流入了市场上,这些年轻工人正在到处找活干。现在不只是咱们厂难做,北城的许多厂子都特别难,这些厂子都很久没有招工了,现在的活儿不好找。正常情况下,想要进入机关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档口,我们家虽然有关系,把我调过去不难,但你毕竟不是我们家人,想要把你调进机关单位,这需要我跑前跑后,很不容易。”
说到这里,魏明又走了过来,看姜菱一脸警惕,他笑了笑,“别那么紧张嘛,我给你办事,总要给我一点好处的。”
他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姜菱脸上表情纠结,“这……你让我想一想。”
有门儿。
为了表现出自己没有那么急色,他退后两步,表现出自己的绅士风度,“我能理解的。”
“不过我也要跟你说,时间有限,许多人求着我办呢,你别犹豫太久。”魏明顿了顿又说,“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尤其不要告诉小宋。”
进度太顺利,以至于魏明忘记了眼前的姜菱是个成年女性,他像是哄骗小朋友一样,“他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要让他知道,你为了这个家庭在外奔波劳累,他让他男性的尊严放哪儿放。”
姜菱真就被他说动了,她傻傻地点头道,“好,不跟他说。”
这傻女人只要愿意考虑,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
只要她不跟家里的男人说,八成就能成功,这是魏明这几年来总结的经验。
姜菱一副思考的样子,实际上早已神游太虚。
为了能早点让姜菱同意,他继续劝道,“咱们从前在厂里,就觉得在厂里当个干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姜菱继续点头敷衍,“好的,魏科长,我会考虑。”
总算熬到了下班时间,姜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回家以后,她没有跟宋观书说这件事。
在吃饭的时候,姜菱说,“这几天你下班你自己回家,不用等我,我有点事要忙。”
宋观书目光一顿,他问,“为什么?你要忙什么事?”
姜菱不好跟他说这件事,她打马虎眼说,“不是什么大事,一点点小事,总之你不要再问。”
知道没办法从姜菱口中问到这个答案,怕再问只会惹得姜菱厌烦,宋观书只轻轻应了一声好。
他脸上十分平静,仿佛并不在意姜菱不跟他一起下班回家是要去做什么。
宋观书没有追根究底,让姜菱暗自舒了一口气。但是,她这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怅然若失之感。
饭后,宋观书像往常一样洗碗,姜菱正在琢磨明天下班之后的事儿,就听见厨房传来啪嗒的清脆声音。
她赶紧跑到厨房,见到宋观书一脸懊恼地正对着灶台上的碗碟碎片。
姜菱:“没事没事,碎碎平安。”
宋观书并不像面上表现得那般平静,他的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以他的妒火为引,这团火会越燃越旺。
一个失神,就打碎了手中正在洗的盘子。
姜菱关切问,“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还是我来洗碗吧,你先去洗澡。”
宋观书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手上太滑,没有抓住,地上有碎瓷片,你不要过来,小心划伤脚。”
第二天上班时,姜菱还怕宋观书忘记,特意叮嘱他晚上不用等她一起回家。
宋观书轻笑点点头,“我记得,你放心,早点回来,等你一起吃饭。”
技术科在阳面,正对着厂子的大门,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能够看见厂子前来来往往的人。
技术科的干事们,在上班之后,有一件不理解的事情,他们科里的技术员宋观书同志,自打进入办公室后,就一直站在窗边。
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已经看了一上午,中午用过午饭回来,他也不说睡午觉,像是一棵树,就站在窗口看外面。
同事们问他看什么,他就直说随便看看。
厂里现在处于半瘫痪状态,他们这些做技术员的也没有正经的工作,就是看看报纸喝喝茶水,中午去食堂吃顿饭,回来睡个午觉,睡醒了之后,喝点茶水醒醒神,大约三点钟的时候,就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去了。
如今没有工作任务,只要宋观书想,每天上班的时候,他都在窗口站着,都没人说什么。
下午三点之后,陆续有工人提前下班。
宋观书在众多的下班背影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他眯了眯眼睛,同办公室内尚未离开的同事说,“我家里有事,要提前回去,麻烦帮我请半天假。”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同事心里疑惑,这人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转性了?
往常准点上下班的人,今天竟然会提前下班。
魏明提前下班后,姜菱也破天荒地提前下班了,她偷偷跟在魏明身后。
魏明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在厂子里的时候,魏明推着自行车。走出厂子之后,他骑上自行车,虽然速度算不上太快,却是需要姜菱小跑才能跟上。
姜菱只靠两条腿,魏明却骑着自行车,跟踪他非常费腿。
倒是有个好处,不至于跟得太近被发现。坏处就是,她走着走着跟不上了,魏明早就没影了。
宋观书跟在她身后,看到姜菱因为跟丢了跟踪对象,气得原地跺脚,他忍不住失笑。
她大概第一次跟踪别人,十分生疏,甚至没有发现,还有个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宋观书跟踪她只是想要搞清楚,姜菱为什么不愿意晚上跟他一起下班,是不是长时间一起上下班令她觉得无趣,抑或是她想要跟别人一起上下班。
现下疑惑被解答,他知道了姜菱是真的有事要忙,虽然现在更加疑惑,姜菱为什么要跟踪魏明。
等等,他想起来了,魏明曾经觊觎过姜菱,他捏紧了指尖,所以是这个原因吗?
这个贱人,他想要对姜菱做不好的事情。
宋观书眼睛盯着前面的姜菱,她虽然把人跟丢了,却不急着回家,她似乎在寻找魏明往那条路走。
但是他不能继续再跟着姜菱了,宋观书看了眼手表,他该回去做饭了。
早上上班的时候,他曾跟姜菱约好,姜菱晚上会按时回家吃饭。
宋观书在转身之前,最后看了眼姜菱,他先回厂里取自行车,去菜市场买姜菱爱吃的菜,做好饭菜等她回家。
姜菱站在将魏明跟丢的路口,这有东西两条路能走,她将两条路都走了一遍,没有一条路通往机关家属院。
当然了,魏明看丁艳像是老鼠见到猫,他提前下班不可能回家。
在东边那条路周围走了两圈,能够熟悉路况之后,看了眼时间,姜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回家时,饭菜已经做好,被摆在桌上,就等她了。
宋观书坐在炕上看书,听见开门的动静放下书,“你回来了。”
真的,这一瞬间,姜菱觉得他特别贤惠。
“先洗手,再吃饭。”
宋观书也不问她去干什么了,这让她生出了些许的愧疚。
晚上躺在炕上的时候,宋观书问她,“明天下午,你还是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姜菱期期艾艾地说,“这几天你都自己回家吧,不用等我。”
“好。”他说,“外面很乱,女同志单独出门要注意安全,你如果一个人的话,最好带上防身的武器。”
姜菱不确定宋观书的目的是想知道她一个人去“办事”,还是提醒她带上武器。
她说,“放心吧,我有随身携带水果刀的。”
宋观书愣了愣,随即笑了,他今天跟踪姜菱一路,都没有注意到她原来带了水果刀。
第二天的时候,姜菱提前下班离厂,惹得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还讨论了一番。
她比魏明提前下班,就躲在上次跟丢魏明的路口,在魏明骑着车子走过去的时候,她跟了上去。
因为她昨天提前了解路段,这天比前一天跟得更远。
姜菱连续一周没有跟宋观书一起下班,宋观书也一直没有问她到底忙什么。
一周的持之以恒,姜菱总算看到了魏明每天提前下班去哪里,得亏魏明没有搞三五个情人,不然她真的跟不过来。
是在电厂的老旧家属区,姜菱趁周天的时候魏明在家里陪丁艳,不去电厂,跟小卖部的老板娘打听了那家的情况。
说户主是两年前从乡下搬来的婆媳俩,他家男人平时工作忙,偶尔回家一趟,再问到那男人做什么的时候。
姜菱是生面孔,小卖部的老板娘就有点警惕了,“我看出来了,你不是来买东西的,你是来打听事儿的吧。”
姜菱尴尬笑笑,“实话跟你说吧,我对象是对面卫校的老师,我跟我对象都处了好几年,准备年后结婚的,结果他转头跟我说,他看中了别人。”
她恨恨地说,“就是我跟你打听的那家,我不甘心啊,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比我好在哪儿了,姐你说我长得丑吗?”
那必然是不丑啊,老板娘也觉得那男人的眼睛怕不是被屎给糊住了,这多好看的大姑娘啊,怎么就不喜欢黄花大闺女,偏喜欢有丈夫的女人呢。
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老板娘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跟她说,“妹子啊,姐没经历过你这些事儿,但是姐给你个建议,这个男人已经变心了,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姐开小卖部,认识的人多,给你介绍几个肯定比你对象好一万倍。”
姜菱勉强笑笑,“姐,我就是不甘心,你能再跟我说说那一家吗。”
要是姜菱是单纯地打听他们家,那肯定是别有目的,老板娘不仅不会跟她说,还会在事后通知他们家,说有人在打听他们。
听说了几人的感情纠葛,她觉得这女同志可怜,得想办法帮她走出去,无论姜菱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
从小卖部老板娘这里,姜菱得知,这女人叫明秀,跟她住在一起的大娘是她婆婆,大家叫她魏老太。明秀男人是干部,单位很忙,不经常回家。
姜菱疑惑地问,“怎么知道明秀已经结婚了,万一那个男同志是她哥。”
老板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不知道明秀有孩子吗?”
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吗?
“万一”
老板娘打断她的假设,“你这丫头怎么还盼着明秀不结婚没孩子呢,按理说她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对象”
想到了姜菱对象的特殊癖好,貌似明秀如果没结婚没孩子,她对象说不定就不稀罕明秀了。
老板娘忍不住语重心长说,“还是趁早跟你这个对象分了吧,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姐,明秀的孩子几岁了,男孩还是女孩,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一同住了两年的街坊邻居,虽然明秀不经常抱着孩子出来走动,她还是知道的,“一岁多,应该没两岁。”
“她两年前搬进来的,那时候还没有生。”老板娘掰着手指头给她算,“叫什么名字,这我记不清楚了,好像叫什么昊。”
这时候老板娘的丈夫进货回来,听着两人的对话,就问什么事。
老板娘只说,“你还记得老崔家后头那个明秀的儿子叫什么吗?”
“好像叫魏天昊还是魏明昊。”
两口子齐声说道:“魏天昊!”
姜菱本来以为魏明只是跟女人勾勾搭搭,最多也就打一炮。
所以她现在搞不懂,这个魏老太和明秀到底是魏明的亲戚,还是真像老板娘说的那样,是他的老婆和老娘。
临走前,姜菱不忘跟老板娘说,“对了姐,我跟你打听明秀这件事,麻烦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怕让我对象知道。”
老板娘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跟人说的。”
“对了,他们家孩子的身体不好,好像是肺有问题,每周四都得去医院打针,她家男人有时候会在那一天请假陪着去医院。”
因老板娘提醒,姜菱想到,魏明确实在周四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在科里,大多时候是陪着丁厂长开会应酬。
魏明究竟有没有陪丁厂长开会,这就没人知道了,大家又不会去找丁厂长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