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黏腻如腐坏苹果,闷热似蒸笼,乌云压顶,天色如墨,像一锅浓稠的工业废料,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雨林深处,连风都裹挟着腐朽的气息,树叶低垂,仿佛在无声啜泣。
脚步声愈发凌乱,也愈发急促,长靴砸地,一声声都在空荡荡的四周盘旋,在寂静中愈发清晰,程迩冲在最前面,率队冲进左侧办公楼。
一层大厅空旷得瘆人,六芒星地砖泛着冷光,穹顶天窗积满尘垢,白雾雾的,筛下的光线惨淡灰白,将视线映的昏暗,将众人的影子都无限拉长、拉细,拉得扭曲。
会议室门扉洞开,入口黑漆漆的,投影大屏蓝光幽幽,在黑暗中勾勒出诡异的轮廓。讲台如棺,座椅似坟,层层叠叠,却空无一人,静默得令人窒息。
程迩指尖划过桌面,塑料结构冰凉滑腻,竟干净得纤尘不染,指甲刮擦声刺耳,在死寂中格外骇人,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令人毛骨悚然。
一行人从一层大楼走出,直奔楼外。
楼梯修在楼体外侧,呈Z字状,一行人走出一楼大门才拐上楼梯。
二楼三楼走廊幽深曲折,环成一圈,办公室门敞开着,像是被暴力破开过,文件散落堆叠,纸张边缘卷曲发黄,上面文字早已模糊不清,显然是被刻意毁坏过。
档案柜门户洞开,铁骨森然,内里空空如也,越往上,霉味愈重,混着化学试剂的毒辣气味,在鼻腔里凝结,令人作呕。
整栋大楼仿佛是被蛀空的骷髅,只留下巨大的空壳。墙壁上的霉斑蜿蜒,像是某种诡异的文字,天花板上的水渍流淌,勾勒出扭曲的图形,但每一处阴影都极其幽深,潜伏着未知。
程迩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暴起,清晰可见。
血液在奔涌,鼓膜在震颤,耳中尽是心跳的轰鸣,背后传来队员们的呼吸声,愈发急促,愈发清晰,混作一团,偶有咳喘声从肺部深处挤出,带着血沫的黏腻,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下楼时,Z字楼梯转折处,他猛然攥紧扶手,金属冰凉刺骨,寒意顺着指尖直窜心脏,却压不住胸腔里暴烈的心跳。
他喉结滚动,喉间干涩,磨了磨后槽牙,片刻后才低声道:“继续。”
他们调转方向,向中央主楼潜行,脚步渐渐放轻,动作愈发小心翼翼,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
前锋队员贴着斑驳墙面缓步推进,手套与粗糙墙皮摩擦,发出细微窸窣声,枪口随着视线不断游移,在每一个拐角、门口稍作停留。确认安全后,才示意后续队员跟进。
整栋楼六层高,内部楼梯呈螺旋状盘旋而上,电梯在正中央静默矗立,需要特制的门禁卡才能使用。
每一层的结构都如出一辙,环形走廊将电梯团团围住,形成同心圆,密密麻麻的房门紧密排列,门牌号在眼前连成一片,看得人头晕目眩。
二三层显然是整个组织的技术中枢,每个房间都陈列着三排以上的长桌,桌上排列着电脑,个个屏幕漆黑,主机外壳锃亮,崭新无比,却在接口处被暴力扯坏,电源线像被斩断的蛇头蜷曲在地,断口处露出参差不齐的铜丝。
程迩屈膝半跪,他缓缓伸出右手,摘下手套,指尖轻轻拂过主机外壳,细密灰尘立即黏附在手指上,与掌心的薄汗混合成污浊的泥渍。
金属外壳冰冷刺骨,没有一丝运转后的余温,显然已经停止工作多时。
他们继续上楼,四五层楼的格局突变,虽门依旧密集,但隔墙被打通了成开阔的办公空间。
真皮沙发质感细腻柔软,办公桌椅选材上成,边角处还镶嵌着精致的金属花纹,显然是价值不菲,这两层应当是中高层核心人员的办公室了。
文件柜的门扇全部洞开,内里空空如也,只留下几个孤零零的文件夹夹子,地板上残存着咖啡渍,干涸凝固成难看的褐色,显然是在慌乱中打翻咖啡杯后都没来得及收拾。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沉闷,混合着残留的烟味,格外呛鼻,众人的额头不约而同地沁出细密汗珠,呼吸声愈发粗/,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一丝不安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在每个人都紧绷手指,神色愈发严肃。
通往顶层的楼梯被一道厚重的铁闸封死,锈迹斑斑的锁链缠绕其上,大概只有那部电梯可能通向这里。
这想必就是最大/毒/枭的办公室所在,整层楼都是他的私人领地,寻常人根本不得入。
他们搜寻的两栋大楼,文件柜门扇大开,内里空空如也,电脑主机被暴力拆卸,硬盘不翼而飞,就连废纸篓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种种痕迹都表明,这个贩/毒/集团提前预知了这场打击,急速撤离了这个园区。
而那些毒/品/堆叠如山、难以搬运,仍旧堆在厂房里。这些可以重新制造的货物,显然被舍弃了。
程迩率领第一侦查组,从顶楼逐层而下,每个人都气喘吁吁。
厚重防弹衣内,作战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湿黏地贴在脊背上,令人十分不适,靴底仿佛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格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