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围冰凉的触感截然不同,那一小块区域残留着未散的体温,仿佛不久前才有人坐过。
奚有兰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鞋尖在地面急促地蹭动两下,发出嚓嚓的声响,动作极快地晃过去,却终究没能拦住程迩的动作。
程迩凤眸轻眯,眉心微蹙,五指已攥紧床单一角,猛然发力。
“哗——”
布料翻飞,整张床单都被掀开大半,余寂时单膝跪地,一手撑床,身体向一侧歪斜,手电筒的强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床底,却只映出一片空荡。
光束中,尘埃浮动,厚积的灰絮静静铺陈在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提起的心脏重重落回胸腔,却在下一瞬漏跳一拍,余寂时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吐出的气息不觉染一丝颤抖,胸腔里那股滞涩感却挥之不去,愈发沉重。
不在衣柜,不在床底,还能藏在哪里?
奚有兰略显尴尬地向前两步,大口大口喘着气,掌心抚过胸前,顺了顺气后,才咧开唇一笑,嗓音终于落到实处:“瞧您二位疑神疑鬼的,这房间里压根就没人嘛。”
余寂时一时无言,双臂端起,静静地又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
满屋的酸臭,未曾干涸的菜汤,床面上的温热,无一不说明着这房间里刚刚有人滞留过,但听奚有兰这话,房间里大概真的没人,不过人大概率是刚刚离开了这个房间。
刚刚离开了这个房间,如果没有穿墙遁地的功夫,大概率还在这栋房子里。
余寂时轻掀眼皮,和程迩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人紧接着便同时转身,直直朝门外走去。
奚有兰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身影迈向隔壁房间,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北侧的两间房,一间是运动器材室,一间是杂货间。
推开运动室门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年的铁锈味,跑步机的扶手覆着层厚重的絮状积灰,程迩的指尖在上面一划,立刻现出一道清晰的指痕。
地上的杠铃被他鞋尖顶开,露出底下与周围明显色差的地面,那里灰尘浅淡,被重物长期压着,挪开后比周围积灰地面亮很多。
这个房间明显是许久都没有人踏足过了。
离开器材室,两人又走进杂货间。
这间屋子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旧家具层层叠叠,堆成一座座小山,摇摇欲坠。
余寂时掀开一张折叠椅,灰尘顿时腾起,在阳光中形成一层朦胧的尘雾,他喉间泛起痒意,忍不住偏头轻咳。
在他们检查这两个房间时,奚有兰神色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甚至慢条斯理拢了拢鬓发。
程迩见状,与余寂时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草草检查后便转向南侧。
南向第一间房是主卧,这屋子宽敞明亮,落地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艳,奚有兰也十分讲究,室内焚着桂花香,甜而不腻,与木质家具的淡雅气息交融。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排列整齐,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女士的房间不好上手翻看,程迩草草转了一转,目光扫过每个角落,便示意余寂时离开。
第二间是闲置的次卧,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连床垫都未铺,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也无处可以藏人。
最后一间是棋牌室,显然是奚有兰日常娱乐活动的场所。麻将桌边的茶盏里,残茶已冷,杯底沉着两片绿油油的茶叶。
余寂时眉心一紧。六个房间查遍,却一无所获。他余光瞥见奚有兰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正不可抑制地轻颤,睫毛低垂间,眼珠也不安地转动。
她显然大松一口气,很是庆幸。
在两道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奚有兰喉间溢出一声轻咳,脊背不着痕迹地挺直了几分,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既不显得过分殷勤,也不至于流露出挑衅,却透着股令人不适的虚假。
“没有东西的……”她尾音微微上扬,语气夹杂着一丝得意,“根本就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您二位再怎么找,就是把房子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个影子来!”
余寂时眸光微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抬眼时,正对上程迩递来的眼神。
对方下颌轻点,他便心领神会。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到玄关处,余寂时微微回过头,余光再次扫过楼梯转角。
整栋房子已被他们粗略搜查过,既然没找到,也强求不得,他当真不知一个活人还能藏到哪里,可他们若死揪着不放,即易打草惊蛇,如今只能先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