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迩话音落下,车厢内的空气便瞬间凝固。
余寂时的思绪被猛地拉回,想起嵘山市时,会议室中,程迩提起这个案子的情景。
他那时神色平静,可语气却透着一丝克制,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复杂且激烈的情绪,显然不太愿意提及,应该是对此十分忌讳的。而结合赵队死亡时间,他也猜测到赵队是在这场行动中牺牲,因此他后续都没再向程迩发问。
而他之所以对这个案子格外留意,是因为任钧随后提到了十年前那起全国性的随机杀人案,他不清楚这两起案件之间是否存在关联,却不肯轻易放过一丝希望。
于是他趁空检索了相关新闻,从零星的文字中拼凑出大题情况。
五年前,公安部督办的2?15特大跨国贩/毒案,由南陵省公安厅禁毒总队统筹指挥,南山市禁毒支队为主力,多警种联动查办,甚至跨境联合西南邻国的警方实施了收网行动。
最终十三名核心成员落网,一个盘踞西南边境多年的贩/毒网络被摧毁,缴获毒/品数额巨大,以老三样大/麻、冰/毒和海/洛/因为主。
听到程迩这样直白地提及此事,梁方叙也不再犹豫,深深叹了口气,眉心微蹙,眼底浮起一丝恍惚。
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他一口气说了不少话。
“2?15之后,南陵确实太平了一阵,我们南山市禁毒大换血,磨合了一阵儿,零星抓了几个小型贩/毒团伙后,很快便接手了一起跨省贩/毒案。”
他话音顿了顿,微微仰起头,喉结重重滚动,半晌才稳住呼吸,轻声道:“五年前,2?15过后的第一场冬,12月11日,一名司机在连环车祸中身亡,法医解剖后发现,他胃里藏着将近400g冰/毒。”
“我们起初并不在意,以为只是名普通毒/贩。可后来,边境各地都出现不少运/毒案件,后面一直发展到了中部、东部以及东北。这一波毒/品来势汹汹,运输形式花样百出,不过毒/品类型还是老三样,冰/毒/大/麻/海/洛/因,甚至连链条都是老路子,活脱脱2?15翻版。”
指尖一颤,余寂的呼吸骤然凝滞,喉结在颈间滚动半寸,听到“老三样”三字时,冷风从车窗缝隙钻入,扫过后颈,他脊背绷紧,发散的思维却没有被打断。
特案组最近负责查办的案件,都或多或少和毒/品有关,而毒/品类型也正是冰/毒/大/麻/海/洛/因这老三样。
“公安部对此高度重视,立即下达指示,让我们2?15专案组原班人马负责查办此案,还是我们南山市禁毒牵头,”
说着,梁方叙膝盖上的手掌五指蜷缩、收紧,手背青筋暴起,他呼吸愈乱,嗓音染上一丝哑意,“这一查又是四五年了。”
“这将近五年的时间,我们针对这一贩/毒集团的运输贩卖链走遍全各地,捣毁了国内的数百藏/毒/窝点,大到一整个村落,小到一家足疗店,抓获贩/毒人员数不胜数,跨省抓捕多次……”
程迩微微颔首,见他思绪混乱,话题也越飘越远,适时开口扳正:“所以这波人,和2?15是同一伙人有铁证吗?”
“有。”梁方叙轻抬手腕,坚硬的指骨抵着太阳穴,轻轻摁压,舒缓着头胀感,语气愈发疲惫。
“我们顺藤摸瓜,向上追溯,摸到了该贩/毒集团一名重要的管理层成员,代号‘镜子’,总管西南一带的毒/品运输,和2?15已经抓获的高层早有勾结,我们所追查的这个犯罪集团,大概率就是重新发展起来的2?15势力。”
话落,他忽然倾身,手臂压上驾驶座靠背,盯着程迩侧脸,拧眉,目光透着些许疑惑,“倒是你,怎么一猜就中,有人给你透风?”
程迩神色未变,淡声道:“直觉。”
见他唇线紧抿,显然不愿多谈,梁方叙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切”一声。
半晌后,他悠悠靠回座椅,双臂交叠垫在脑后,阖上双眼,唇齿间泄出一声长叹:“不过这确实不难猜。”
梁方叙神色恹恹,嗓音愈发沙哑,“你们特案组最近的行动轨迹,和我们几乎重合。我们今年一次跨省追捕去的就是峤州,嫌疑人是1?07大麻种案真正的幕后负责人邵文峰,在替罪羊李昶入狱后,他便被转移到峤州总管鍪县的毒/品分销,他落网后续供出贩卖链市一级负责人23人,就是我跟你提的黑名单。”
“这23人分布在全国各地,其中在洪波市的孙润南被直接下级徐锐阳杀害,另外有5人落网,剩下的17人显然有所警觉,短时间内一起人间蒸发了。”他扯了扯嘴角,轻嗤一声,“估计跑的跑藏的藏。”
“不过贩卖链管理人失踪,运输网也几乎瘫痪,东北、中部、沿海都已经开始清剿他们的据点。”
说着,梁方叙倏然睁开眼,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程迩一眼,眸中光色晦暗,面容愈发严肃,“我跟你提到了出差,我们其实刚刚从嵘山市回来,你们特案组一走我们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