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6.骨笛(24)(1 / 2)

星火不息 liy离 1768 字 2天前

仿佛连呼吸都成了负担,她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许久后才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可有些事是过不去的。”

管曈曈被过往的痛苦永远困在了那间黑暗的、封闭的房间,而管母自己也永远怀着愧疚与悔恨,至今也不能放过自己。

管母喉咙发痛,像是被无数密密麻麻的细针扎过,她哑了声,只剩下低沉的呜咽,肩膀微微颤抖,泪水划过脸颊,无声但强烈。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恐怕房间不隔音被管瞳瞳听到,又或许是痛到压根发不出声音。

余寂时低着头,不敢出声安慰,眼眶徘徊的酸涩愈发浓烈,他却也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管母颤着嗓音再次开口:“你们刚刚也看到曈曈背上的疤了,那是……是我亲手,亲手用滚烫的铁烙上的。”

“我也不想,看着她痛苦,听着她尖叫,这块铁像烙在我心上一样。”

管母心痛欲裂,深深伏下身,将脸埋进臂弯,缓了很久,才断断续续解释,“她那里被人刻了字,她不想看见,砸了家里所有镜子还是不行,用膏药遮也不行。她也不愿意去医院洗掉,拿着一把刀就要去剜掉那块肉......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

浓浓的绝望翻涌而来,四周的空气似乎被抽空,余寂时感到一阵窒息,胸腔沉痛,他思维也变得迟钝,脑海中不断徘徊着管母的声音。

程迩的反应相对平静很多,半垂的眼帘遮覆着眼底的情绪,他声线平稳,嗓音略显低沉:“刻了什么字,一定要用铁烙遮盖?”

管母此时也抬起头,眼神里透出深切的恨意,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仿佛要捏碎那罪魁祸首。

可她的愤怒无处可去,像一头迷了路的困兽,四处顶/撞,撕咬着她的心。

漫长的沉默过后,声音和从唇齿间挤出,泪水再次决堤:“奴,奴/隶的奴字......”

余寂时大脑嗡的一声,脸色骤变,怔怔地看着管母。

她睁开双眼,眼眸猩红,滔天的怒意与憎恨充斥在眼中,牙根被咬紧,下颌线都绷得发直,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程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从始至终不发一言,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抬起头看着明亮的日光,身后传来管母压抑不住的哭声。

余寂时眼眶的红晕也愈发明显,坐到管母身边,缓缓伸出手,搭在她手臂上轻拍,无声地安慰着,也一直都发不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管母的眼泪仿佛都哭干了,只剩下抽泣的气音。

天边薄云汇聚,缓慢地向太阳移动,渐渐遮蔽住一切光辉,光线变得有些昏暗,整个客厅的气氛都变得无比低沉和压抑。

余寂时机械地安慰着她,大脑像是生了锈,完全无法找回思绪,只任由悲伤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吞噬掉他的每一个细胞。

程迩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贴在窗台上的掌根粘上一层灰尘,他却连头也不低,看着日光冲破积云,将光明归还给天地。

他黑眸幽暗深沉,似是有乌云翻滚,风雨欲来,可他手指微微蜷缩,硬生生将怪异的情绪压制住,让神色归于平静。

须臾,他转过身,随意拍拂掉掌心的灰尘,朝着沙发椅走去,隔着矮矮的玻璃茶几,在两人正前方站定,耷拉下眼皮,黑眸中溢出几分毫无温度的冷静:“其实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您也不能总和她一起逃避。”

顿了顿,见两人都有些失神愣,程迩干脆在左侧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坐姿是一贯的慵懒松弛,“再逃避下去,以后该怎么办?并非是我说话不好听,你们总要面临生离死别,如果您和她父亲先一步离开,管曈曈该怎么活下去?”

说着,他转头,直视管母失焦的眼眸,语速平缓地作出假设。

“在你们的溺爱下,她没有走出阴影。她一个人不敢走出这个家门,甚至生活无法自理。届时她要怎么办?恐怕缩回那间黑漆漆的屋子等死。”

程迩的话虽然算不上刻薄,但是字字句句都格外犀利,像一把锋利的刺刀,直直扎进了管母的心里。

这些事她当然想过,她当然也害怕。

有些事程迩说得没错,不仅仅是管曈曈在逃避,她也在逃避。她不敢带女儿走出去,害怕女儿一次次鼓起勇气却失败,害怕自己的一次次期盼落空,更害怕女儿崩溃发疯时在口不择言地谴责她:妈妈,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弄丢?

他们要是先一步走了,曈曈一个人该怎么办?这些事她并非是想不到,只是她下意识逃避,把自己也缩在了黑漆漆的屋子里,不想面对外面的狂风骤雨。

想到这里,管母显然有些崩溃了,双肩剧烈起伏,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她弯下身,双手紧攥成拳,重重砸在大腿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膝盖上掉。

经程迩这一提,余寂时也不由得想到了这些,心脏钝痛不止,轻拍她手臂的手也僵硬在半空,抬眸看向程迩,对上一双狭长的凤眼。

他双眸犹如一池深而阔大的寒潭,平静无波,似乎投掷进重重的石块都掀不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