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片刻,程迩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吃鱼怎么样?”
余寂时抿了抿唇,为了摆脱这咫尺之遥的对视,干脆转过头,发颤的声音却暴露他此时的紧张:“吃鱼……当然可以啊。”
偏偏程迩不肯就此放过他,漆黑的凤眸弯成月牙,瞳仁中仿佛有烛光摇曳着,他尾音上扬:“我挺喜欢的,你喜不喜欢?”
似乎随口一问,又像是话中有话。
余寂时不敢深想,怕是自己会了错意,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程迩就像站在重重雨雾里,他模糊地看到他的背影,不知相距多远,不知是否触而可及,他不敢伸出手。
余寂时有些无措,指尖掐进掌心的皮肉,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叫他迷惑了去,正思考如何随口糊弄过去,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像是天降的救命稻草,他赶忙抓住,往门口瞥了一眼,又看向程迩:“刚刚是有人敲门吗?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话音一落,敲门声又重了几分,程迩肆意粲然笑容似是淡了淡,缓缓直起身,目光一如既往平静无澜。
他走过去开门,就看见同事们站在门口。
四个人都在,柏绎站在最前面,刚刚腾出一只手敲门,另一只手里拎着一袋火锅食材,有肥牛卷、羊肉片,也有新鲜的蔬菜。
见门被打开,柏绎脸上立即堆满笑容,脸颊上露出酒窝,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线:“surprise!程队你还没吃吧,要不要吃不吃火锅?我们各自带了点儿食材,就差一口锅了!”
程迩:“……”
算盘珠子崩他一脸。
这事还要从去年京城市局的杨副局长送的一口锅说起。这不是普通的锅,而是一口超大尺寸的鸳鸯锅,程迩用不上,原想直接转手送给柏绎,但柏绎不肯收,后面程迩想到这毕竟是人家送给自己的谢礼,确实没有随便给出去的道理。
程迩把锅放家里吃灰,他平时吃外卖就是嫌麻烦,厨房都很少开火。柏绎软磨硬泡了很久,才终于用上这口锅,后来队里吃火锅有时就会用这口锅。
柏绎后来也不走软磨硬泡路线了,直接带着食材突击上门。程迩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在这些事上还是愿意惯着他的。
无奈地笑了笑,程迩接过柏绎手里的袋子,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其他同事也都带了些火锅食材,种类十分齐全,钟怀林甚至带了一坛酒。队里除了温箴言和程迩都能喝点,不过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出差跑案子,倒是很少能喝上两杯。
一边进屋,柏绎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雨天最适合吃火锅了!就猜程队你还没吃,发消息给小余同志他还没回,不知道……”
他话音猛然一顿,忽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震惊地开口,“小余同志你、你已经在了啊?”
余寂时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见所有同事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尴尬,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沉默半晌,他才开口解释:“没回消息是因为一直没看手机。”
钟怀林看看余寂时,又瞧了眼程迩,好似明白了什么,与身旁的许琅对视一眼,身旁人的眼神一如既往冷淡,却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平静。
温箴言依旧是一派端正,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慢条斯理地拧开杯盖,唇角带着温和的弧度,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程队和小余好像是一辆车从机场走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柏绎忽然拧眉,眯着眼看向程迩:“上次去机场也是一起的,你俩不会住一起了吧?”
余寂时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戳破,也一时间无从辩驳,只能默默看向程迩,等待他作出解释。
没想到程迩一脸坦荡,直接就承认了:“是啊,我们住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
空气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同事的眼神从短暂的意外到异样、暧昧,钟怀林甚至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地想询问什么。
大抵是知道大家有些误会,程迩看向余寂时,盯着他那张故作镇定的面容,挑起唇角,很久后才终于解释:“小余警官租的房着火烧坏了,我家正好有两间卧室,他就在我家暂住一下。”
一句话道出前因后果,也否认了同事们的某些遐想。
钟怀林忍不住轻轻啧了声。
柏绎扯了扯唇角,大咧咧坐到沙发上,一脸嫌弃地吐槽:“着火了?咋不说是被飞机撞了,你看我信吗。”
余寂时:“……”
但是,确实是着火烧坏了。
柏绎此时已经自以为掌控一切真相,翘起二郎腿,扬了扬下巴,哼声道:“程队你就招了吧。”
程迩笑了一声,懒洋洋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实在是好奇柏绎能“审”出什么所以然来。
“程队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小余同志是新来的!平时工作就是什么活都带着小余同志,人家生病还带人进山里出外勤,这下直接把人带家里来帮你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