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柏绎和温箴言离开后,程迩坐到电脑桌前,余寂时站在他身侧,重新仔细浏览了一遍这些信息。
修长骨感的手指微微弯曲,坚硬的指骨轻敲桌面,程迩忽然深吸一口气,塌了塌肩膀,向后靠上椅背,语气平静:“看来我们有必要先去一趟这个菜秧子村小学。”
压根顾不上吃饭,两人回到办公室,匆匆忙忙带了几个包子,便上了车,再一次奔菜秧子村的方向去。
将车停置在菜秧子村外,余寂时跟在程迩身后,朝着背离大门的方向走,走上一条狭窄的崎岖小路,直上南侧的山峦。
路途时而平坦,时而陡峭,沿途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漫山的杂草长一尺有余,堆叠在路上。或是说,一次又一次踩倒这片草,才形成这条明显的小径。
余寂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山路这样偏僻、狭窄、难行,偏偏是周围几个村子上学的必经之路,又偏偏没有监控监督,如果有杀人狂蹲点杀人,那简直是来去自如、不留痕迹。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可后面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地是菜秧子村小学,三名受害人都是学校的学生,余寂时一时间寒毛耸立。
他完全可以由此猜测,三名受害人就是在这段路途中遇害,而熟悉这条必经之路的、有能力杀人的,又是谁呢?
他再一次低头看向脚下密密匝匝的杂草,抬眸看向密集交错的树木,望向未知的山林深处,竟感觉画面变得有些诡异。
直到丛生的杂草渐渐变成翠绿的麦田,学校渐渐出现在眼前。比意料之中的更小,墙壁白色油漆已经褪得差不多,露出灰色的墙体,坑坑洼洼找不到平面。
等余寂时和程迩走近大门,保安室里仰躺在藤椅上刷手机的保安这才慢吞吞坐起来,眉头皱成川字,扶着腰缓缓走出来,满脸的不耐烦:“什么人啊,要干嘛?”
程迩面无表情,神色平静,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单手打开摊在他面前,语气寡淡:“我们是负责调查菜秧子村埋尸一案的警察,想访问一下贵校,麻烦您积极配合调查。”
保安盯着证件半晌,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光滑的头顶,带上帽子压了压帽沿,略有些为难道:“这案子也很久了,菜秧子村这片人都提心吊胆,主任通知下来,任何人不能随意进校园,您二位这个……我可以通知一下主任吗?”
见保安的态度转好,余寂时抬眸望向程迩,就见他毫不犹豫同意下来,语气也没有丝毫不愉快:“可以,麻烦尽快。”
保安进了大门离去后,余寂时和程迩站在原地等待。
余寂时双臂抬起,交叠于胸前,透过大门生了锈迹铁栏杆,往学校里面望,堪堪一栋教学楼,甚至只是两层的平房,屋顶深灰,窗户蒙尘,米黄色外墙褪色严重。
两百米的操场地皮凹凸不平,偶有鼓起翘起,也有缺失,看上去安全系数并不高,但似乎也没有修整的意思。
四处张望着,远处教学楼大门打开,保安身后跟着一个人,大概就是他口中的主任。
余寂时的目光定格在这位主任身上,待他愈走愈近,身型轮廓愈发清晰,也愈发熟悉,直到能看清五官,他不禁屏住呼吸,讶然抬眸,和程迩对上目光。
这不是,高迎晨?
程迩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皮轻垂,压下眼底微微闪烁的异样光芒,薄唇紧抿,只是静静凝视着来人。
自从孙润南死后高迎晨在警察局检举孙润南贩/毒事迹,他们就没再见过他了。仍旧不知他与孙润南的死是否有关,又有怎样的关系,总之他身上的疑点,他们一直没太关注。
一两次巧合解释得清,可他们顺着线索调查到现在,又绕到了他身上,就实在是不得不关注到他了。
坏掉的移动大门被保安缓慢推开,高迎晨手里拿着两本小学教材,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身上是一身质朴的白衬衫黑外套。
保安微微弓着腰,抬起手跟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学校的高主任,您二位有什么事情,和他来协商就好。”
程迩唇角轻抬,挑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懒洋洋掀了掀眼皮,扫视高迎晨的脸,语气淡淡:“倒不用这样介绍,毕竟是老熟人了。”
高迎晨的额发被梳成整齐的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比起初见时更添几分博学儒雅,手中书本被夹到腋下,抬眸和两人对视,唇角笑容温和:“是的,你先去休息吧。”
那保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却也不敢多问,应了声便回到保安室里。
高迎晨余光透过铁栏杆扫了眼教学楼,微微扬了扬下巴,一条手臂半抬不抬,手指指向大门:“二位警官,我呢接下来还有一节课,您二位方不方便进来等等?”
余寂时抬眸和程迩对视,就见他薄唇轻启,不急不恼地说:“当然。”
跟着高迎晨一路跨过操场,横穿甬路,这才走到教学楼门口,上课铃声响起,欢快的节奏弥漫整个廊道。
一两个矮个子小孩风一般从身旁飞速跑过,百米冲刺般冲进教室,高迎晨见状唇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无奈又宠溺:“行了,慢点跑。”
走到教室门口,高迎晨顿住脚步,指了指后门,说道:“后面有椅子,二位警官可以搬凳子在后面休息休息。我们一节课是四十分钟,麻烦您二位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