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迩垂眸,几秒后,忽地弯了弯唇,歪歪头疑问道:“怎么确定,是孙润南的上级指使徐锐阳杀害孙润南的?”
见余寂时怔愣,程迩徐徐开口解释:“一般一个庞大的毒/品/贩/卖集团,不会跨级作出指令,孙润南上通他的直接上级,下达他的直接下级,徐锐阳和孙润南的上级大概率是不认识的,更没机会联系。”
在这方面,余寂时的经验远远不如程迩,闻言也是露出恍然的神色,微微颔首,抬起圆珠笔,翻了页,在笔记本上简单记录了两句。
“依我看,孙润南的死大有问题,他暴露而不自知,不像是被灭口,倒像是被寻仇。”程迩凤目微眯,眸光犀利,按在桌面上的手轻抬手指,指尖懒洋洋敲了敲桌面,嗓音倦懒,“这一点就交给梁方叙他们去查吧。”
说着,他抬起马克笔,将孙兆和徐锐阳的名字圈在一起,加重画了三圈,语气平静,“现在最奇怪的是,徐锐阳和孙兆到底是如何认识?强硬去想两人的关联点,就只有……”
程迩故意拖长尾音,微微侧脸,与余寂时四目相对,听到他口中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冰/毒。”
余寂时的眼眸清澈如深潭,平静无波,程迩唇角微微挑起,又被强行压下,淡淡说:“孙润南这伙人主要进行运输和贩卖的应该就是冰/毒,而孙兆吸食的冰/毒,有一定概率就是孙润南这伙人提供的。”
覃析咬着笔帽,眉头皱成川字,一时间还没有被点通,开口询问:“孙兆与徐锐阳相识,也有参与毒/品/贩/卖吗?”
程迩缓慢摇头:“不一定,我更倾向于,孙兆和徐锐阳认识同一人,这才得以相识。不过这只是猜测,还要审讯两人,更进一步探知两人之间的关系。”
余寂时低下头,笔尖轻轻点了点纸页,节奏的,规律的,几乎是一瞬间,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可能性,下意识开口:“程队……”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程迩没听清他的话,瞧了他一眼,注意力就被推开门的严承州吸引。
“严哥。”程迩朝着他颔首。
严承州穿着一身长身黑色皮衣,黑发凌乱,身上有淡淡的烟熏味,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出过外勤回来,下颚有明显的胡渣。
他抬起手腕,指腹摩挲着下巴,敛去眼底疲惫,懒懒说道:“刚忙完,我刚才碰见方叙,听说你们这边也不咋顺利?”
钟怀林从桌面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大拇指捏得塑料瓶壁嘎吱嘎吱响,灌了半瓶,满脸愁绪地开口说:“若说顺利,确实是不顺,若说毫无进展,倒也有点进展。”
“……”
这一番废话文学是真将严承州整晕了,直到程迩开口解释:“我们这个目击证人孙兆毒/瘾复发被暂时留住,他和梁方叙他们那边杀害孙润南的犯罪嫌疑人,认识。”
短短两句话,令严承州脸色微变,见办公室里特案组一行人的神色都稍带着些疲倦、略显萎靡,一时间蹙眉:“现在是准备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证据,他们死咬着说不认识对方也没办法,你们累了一整天,也不能就这么陪着他们熬啊!”
顿了顿,他毫不犹豫主动请缨:“我今儿个正好值夜班,我带人跟他们熬,你们先回酒店休息休息吧!”
“没事,”程迩下意识摆手拒绝,“左右也顾着这案子难以入眠,倒不如亲自去和他们碰一碰。”
严承州闻言微微一愣。
面前的人还是往日里的那张脸,只是岁月将他面上棱角磨得更加清晰、更加凌厉,看上去成熟不少。可他一如既往执拗,事事都亲自上阵,和那人一模一样。
师徒俩性格天差地别,这一点倒是极为相似,大抵是一脉相承了。
指骨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严承州长舒一口气,板起脸,冷硬开口:“不行,你不想休息,你组里的同事还想休息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热爱工作!”
特案组其余人皆是有些受宠若惊,正摆着手准备拒绝,但出乎意料的,程迩竟松了口:“行吧,那麻烦严哥。”
余寂时也怔了怔。办案子是一场硬仗,他早就准备硬生生熬上一夜,没想到程迩会答应。
抬眸望过去,余寂时在程迩眸中,看到了一丝细碎的光痕,看似面无表情,却能在他眼底捕捉到无形的惝恍甚至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