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在府里等等伏山他们带回皎洁的消息,一直到午后也没动静,梁安看看日头将落,干脆准备出门。
走前又撞上莫述,小郡主又来找赵宴时玩,他来接了。
相处久了梁安看出此人极在意衣着整洁,无论衣冠鞋帽从来一尘不染,若沾上一点灰土惯常微笑着的脸色也控制不住难看。
他倒是对两位小郡主尽心尽力,有此判断是有一日瞧见幼宁跌在地上,莫述却顾不得衣衫整洁了,将小郡主扶起来沾了满身泥土也没在意,等瞧孩子没事才松一口气笑笑,这才瞧见衣裳脏了僵直着去换新的。
人与人之间也讲个缘法,梁安不喜此人,碰面只是点头,再没说别的,莫述就讪讪收回笑脸,目送梁安离去。
若说莫述是宣王特意安排来照应他这便宜弟弟的,没见他在琳琅阁院久留,大约是怕狗,看见棒骨总绕着走。
虽然如此,见赵宴时倒没有不敬之处,如此一来梁安更是懒得与他多打交道,一麻袋事理都理不过来,哪来的空隙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都出门了,梁安想想又退回去,带了俩作伴的兄弟。
带这俩人算是没白带着,梁安随口提了两句要去瞧瞧宿州府有什么名花,那俩人怔住,脸色古怪几分。
梁安没得到回应,奇怪回头,见俩人面面相觑不由皱眉:“大牛,大成,你俩怎么了?”
“呃……将军……”
大牛刚起了个头,被大成一肘子顶回去。
梁安瞪眼:“什么?”
“没有没有。”俩人一齐摇头,心虚说不出别的。
不怪梁安不知人事到这种地步,梁守青一向整肃青州军纪严明,是不准这些事在青州胡乱来的。
放在别处混在军中的哪有不懂男女之事的,去青楼窑子逛一逛的也是不少,再说远些,前朝尚有抓来战俘中有妇女充作军妓的,男人们凑在一起除了上面的事,就是下面的事。
军中苦闷,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直到梁守青真正接手青州,与纪宛联手耗费有二十余年时光整治此事,说来简单,却非易事。
若雷霆斩断,必招满军怨怼之心,人之大欲,肃清更不可能。
因此梁守青选了折中办法,在军中不可宣淫,未成家无妻子的发些银钱到窑子逛逛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梁安懂事为止,青州军中已不见军妓,他又整日和林鸿羽等人玩在一起,哪有懂得这些的,说来更没有同谁家女子玩在一处,平日里接触多的女子除了纪宛就是梁棠月,剩下偶然碰上的点个头都算是有交情的了,因此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
按说已到了该有夫人的年纪,一家惨死,更没了人提起教导这些。
宿州府名花艳名传遍天下,他一说来,两人纷纷以为将军开窍了,要去招个漂亮娘子瞧瞧,因此心情复杂,不知该劝不该。
若林副将在就好了,他向来能拿主意。
两人又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跟上。
当梁安上船的一瞬间,终于明白了“名花”何意。
他脸色几变,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站在船头,有花丢下来擦着侧脸落下被梁安条件反射接住。
黑脸男人默默退了半步,又强撑着站定,一本正经面无表情,若有人挨近看才能瞧见他红了的耳根,和攥在腰后不安抠挠的手。
大牛大成两人以为梁安见识过就算了,眼看船夫即将停船松一口气,天色暗了,还是早早回家,否则落个教唆将军胡玩的罪名可遭不住。
没想到梁安竟拦住船夫,打听几句后改换方向,径直朝湖心船坊去。
二人大惊失色,紧张对视又望天。
将军这是,这是……要去见识见识?
不论梁安做什么,这俩人都没有能劝诫的本事,更何况他们又想着,将军若当真是想要见识见识,也未必是件坏事。
梁安是想去长长见识,又不仅仅如此。
登上船舷的一瞬间立马有人伸手来扶着,这些人的眼和心眼比明镜来亮堂,上下扫量一眼见人器宇轩昂不似常人心里有数,立时吆喝一声,有专人来迎进船内。
天擦黑,船已灯火通明,这事宿州府又一景色,夕阳时分河两岸招呼人的女子都会把支起的窗户放下,而到了高有三层的湖心楼阁亮相时刻,这是宵禁前此地最热闹时,进船上人凭借龟公毒辣眼光分为三六九等,来侍候的女子也自然不同。
其中丝竹声不绝于耳,船中心是镂空天井式样,灯密密麻麻点着,亮如白昼,腰若无骨走路晃起白波的姑娘们穿红着绿在楼阁中堆着笑意四处游走,甩开手中艳丽丝帕带出各式香粉味道,客人们喝酒的唱曲儿的,好不热闹。
“这位爷可是头一回来咱们琼楼舫?爷想招唱曲儿的还是……”
引路的话没说完被抬起的手掌拦住。
梁安道:“找位有空的姑娘,随便聊聊而已。”
“爷尽可放心,这就安排。”龟公没半点疑惑迟疑,早见惯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什么聊聊,大概不出三句就聊到床榻事了。
他站着没动,梁安微微皱眉看他,两人僵持着,很快龟公脸都笑僵了,不得不活动活动嘴巴。
“爷,咱这就安排?”
梁安点头:“不是已说过了。”
龟公笑一僵,不知来了位真傻的还是假傻的。
身后大成已摸了银锭丢过去:“糊涂东西,快去,少不了你的。”
龟公往嘴里一咬,掂着分量笑得见牙不见眼,手拢在嘴边扬声喊了一句:“贵客天字三号房有请——”
梁安这才知道,原来是在等钱。
他干咳一声,跟着走又回头看大成,皱眉道:“你倒是懂这些。”
大成尴尬笑笑,不知回句什么。
我的将军,如您这般不知道的才更少见些。
“将……纪爷。”大牛硬生生改了称呼,左右看看还是不安,压低声音道:“咱们没同府上说,夜不归宿可……”
梁安见他鬼鬼祟祟皱眉:“谁要夜不归宿?”
俩人又怔住,这……这么快吗?
第一次来,这么好奇,不会仔细……呃……探讨一下吗?和姑娘?
大牛大成知道守在房门前的小厮要问什么,忙阻止他说出更教坏将军的话,先利落下了两句命令堵了人家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