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众人都觉得昨日飘的那丁点儿碎雪算不得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可谁知入了夜后雪势竟忽然变大。
直到第二日早晨时,积雪已经堆到了三四寸那么深。
即使是这样,天上仍旧纷飞着大雪, 丝毫不见停的征兆。
“今年的雪, 下得还挺早哈。”
洒扫庭院的小厮一边清扫着积雪, 一边随意地说道。
闻言,一旁侍弄花草的老仆役摇摇头,兀自喃喃道:“今年雪下得这般早,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几十年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由于雪下得太早,冻死了很多还在生长的庄稼, 又逢了好长时间的大旱。
导致灾民遍地都是,死了很多人。
大雪覆盖了道路,车轮碾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檐四角挂着的金铃也在叮铃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坐在马车前室驱车的马妇吁了一声。
少顷, 车门便被人打开了。
细碎的雪絮携着冷风随即飘了进来, 又被车内的暖意瞬间融化。
“主子,我们到了。”
翻云轻声说道。
她们最后停的地方是玄武门, 剩余去皇宫的路需要他们徒步走过去。
悠长的宫道上,两边都是被砌得高高的朱红宫墙,身边偶尔会经过几个低头洒扫做活的宫女和公公。
见了季旷柔的身影, 都毫无意外地伏地,恭敬地向她行礼。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建元帝召见季旷柔的玉清殿。
快要登白玉阶时, 季旷柔突然朝着身侧的相泊月伸出了右手。
不等相泊月反应过来, 季旷柔便径直地抓过了他的手, 与他十指相扣。
“刚下了雪,台阶会很滑。”
她看向他,神情平淡沉声开口。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一方面时,等会要面见建元帝。
见面时的第一眼场景,很重要。
闻言,相泊月身形一滞,随后任由季旷柔牵着缓缓走上玉阶。
他看着与自己与季旷柔十指紧扣的右手,胸口有莫名的情愫在激荡着。
说起来,这算是季旷柔第二次主动去牵他的手。
季旷柔的手背同她人一样很是白皙细腻,各个指节修长耐看,手心更是干燥又炙热。
与相泊月冰凉的手心紧贴时,女人的体温传过来,烫得他心尖巍巍一颤。
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玉阶早已被宫人清扫得一尘不染,甚至有些地方还铺上了一层裘毯,能教人稳稳地踩上去。
“明昭郡主万安,月夫侍吉祥。”
殿前站着的江嬷嬷见到季旷柔来,笑着朝他们二位曲膝行礼。
“陛下已经在殿中等您了,郡主请随奴来。”
江嬷嬷说着,躬身在前面带路。
待二人匍一进殿,正在低头啜茶的建元帝目光便落在了他们二人紧紧相牵的双手上。
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季旷柔松开相泊月,二人一道俯身行礼。
坐在上首的建元帝道了句免礼,随后给他们二人赐座。
季旷柔刚一落座,便听建元帝笑着言道:“柔儿啊,不赶快同朕说说一下你这心上人?”
闻言,相泊月身心一滞,一时间所有的思绪全都集中在了建元帝口中的‘心上人’这三个字上。
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不转头看向季旷柔。
他紧抿着唇,忐忑又期待地听着季旷柔接下来会如果作答。
少顷,季旷柔侧身望了相泊月一眼,看向座上的建元帝笑着言道。
“陛下,月儿脸皮薄,您这样说他会害羞的。”
闻言,建元帝哈哈大笑,食指在空中朝季旷柔点了点,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呀,这才成亲几日啊,就这般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小心和你母亲一样,成了十足的夫奴!”
季旷柔勾唇桃眸中泛着柔情,笑着言道:“毕竟好不容易才将人娶回家,总不能对人不好,再教人跑了。”
座上的建元帝没有回话,转而将深沉的目光投向了季旷柔身侧的相泊月身上。
俄尔才点了点头。
夸赞道:“相爱卿生前在朝中为人就端正清廉,在任时兢兢业业为了大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教养出来的孩子,想必也十分优秀。”
闻言,相泊月起身,跪地称谢。
三人短短续续又聊了一会儿。
大部分是建元帝问,季旷柔答,而相泊月则在坐在一旁,侧头望着季旷柔。
在建元帝面前,她周身的桀骜与慵懒收敛了许多。
回答皇帝的话时,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与往日的她气质截然不同,却仍是风采依旧,极吸引人的目光。
有时,季旷柔甚至还敢同九五之尊说笑一二。
任谁都看得出她们关系很好,建元帝很是疼爱她。
就在这时,建元帝微微倾身,话锋一转,威仪的面上露出些许期待。
“你们妻夫俩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孩子啊,朕等不及要抱孙女了。”
在场被问道的二人闻言同时一愣,还是季旷柔率先反应过来。
缓声说道:“不着急,月儿身子有些弱,先好好将养两年。”
谁知建元帝听完有些不赞同地哎了一声。
“当年你母父成婚后,朕想赐你母亲一些美侍纳作通房,可谁知你母亲竟然回绝了朕,导致现在你们这支女息如此单薄,只有你一个,要朕讲,就应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开枝散叶。”
只听建元帝接着说道。
“他身子弱不要紧,有身子骨好的......”
建元帝讲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下,一旁站着的江嬷嬷见状起身,向着相泊月走去。
面上带着笑,温声细语言道:“月夫侍,陛下和明昭郡主有要事相商,请您先回避。”
闻言,相泊月僵硬起身,慌乱地朝季旷柔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对方也在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