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吻月(三合一)(1 / 2)

闻言, 相泊月眉心微微蹙起,良久后他才沉声说道。

“在下见那檀盒精巧异常,想必里面送给郡主的东西也是蕴着心思的, 少年心思最为贵重。”

听闻此话, 季旷柔只觉得胸口处缓缓渗出一丝躁郁, 惹得她微微眯眼。

可随即相泊月话锋一转。

“但是,无功不受禄,在下劝郡主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为好。”

季旷柔听后蓦地扬眉,又瞬时觉得心情莫名舒畅许多。

方才的那股躁郁来得快去得也快, 着实奇怪。

她点点头,勾唇一笑道:“相公子此话说的甚是有理。”

话毕, 季旷柔不再看身侧的少年一眼,抬脚便想离开,下一刻却被人揪住了衣角。

她蓦地皱眉, 眼神瞬时变得有些凌冽, 转头看向对方。

此时的孟怜溪追着心中渴慕已久的明昭郡主一下午, 身形早已疲累至极, 仅靠着一股劲儿撑着。

上次他与父亲央求了数天,才求得父亲想尽各种办法搭上安定王夫, 讨得一次在金朝楼与明昭郡主见面的机会。

那一日他激动得几乎一夜未眠,清晨便开始等起,可谁知一直等到入夜也没等到明昭郡主赴约。

当时的自己心中纵使再过沮丧, 也可以只当是明昭郡主事务繁忙,忘记了。

可这次,好不容易寻得了一个机会, 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糕点送予她, 眼见着胜利在望却被另外一名男子三言两语给挥散了。

他又气又急, 情急之下,竟壮着胆子扯住了明昭郡主的一片衣角。

可他并不后悔,孟怜溪自知生得娇俏美丽,还未及笄时门槛便被京城前来提亲的贵女给差点踏破,他年岁又幼,略略示软撒娇时就连他那不苟言笑的母亲都会对他温言以待,所以郡主没理由不喜欢他。

他有信心和手段能够使明昭郡主回心转意。

可匍一对上明昭郡主望过来的眼神,孟怜溪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胆怯。

那眼神冰冷而锐利,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腿软的威压,那是只有完全的上位者以及强者才会拥有的神情,让人无力反抗自甘臣服。

可胆怯过后,炽热的爱意又卷土重来裹挟了孟怜溪的意识,让他无力思考。

孟怜溪轻颤着眼睫,晶莹的鹿眼瞬即便迷蒙了一层雾气,泪珠欲坠不坠地挂在眼角,仰头深望着面前的女人,模样十分的楚楚可怜。

他大着胆子一点点收紧指节,声音泛着丝丝的委屈,更多的是谦卑与讨好。

“柔姐姐不要走好不好,怜儿会听话的,只要你肯收下,你让怜儿做什么都......”

他话音还未落,手中的衣角便被人猛地抽走了。

“滚开。”

孟怜溪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倒在了身后的枯叶上,蓄在眼眶中的眼泪也随即如断了线的饱满珍珠般,颗颗滚落在地上。

鼻头也红润润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了。

可季旷柔却对此无动于衷,她下颌绷得很紧,显然是厌极了别人不由分说随意地触碰她。

挣开后孟怜溪后,季旷柔快步走近相泊月,声音稍稍恢复了方才的散漫淡然。

“让泊月见笑了。”

闻言,相泊月垂眸,淡声道了句:“无碍。”

话毕,季旷柔越过他先行走在了前面,“夜深了,这林中说不定会有饿狼,走吧送你回去。”

她话音刚落,相泊月抬眸眼神淡漠地望了眼听闻此话正踉跄站起,面上既惊慌又愤恨的孟怜溪一眼,转身随着季旷柔的脚步离开了。

此时,孟怜溪气得浑身颤抖,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制住自己不在明昭郡主面前再次失态。

在对视到面前青年眼神的一刹那,他方才被明昭郡主拒绝的委屈与伤心一瞬间便被无边的愤怒所掩盖。

纵使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孟怜溪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面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神色。

他无比的确信,对方是在挑衅自己!

想他孟怜溪贵为左丞最宠爱的小嫡子,生来便是需要被人捧在手心的,以后嫁的人也只能是尊贵无比肃丽不凡的明昭郡主。

怎可被一普通男子所轻看鄙视,甚至还敢当着他的面勾引明昭郡主。

回去后,他定要查出那人的身份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在这时,努力回忆对方相貌和身份的孟怜溪蓦地睁大了双眼,恍惚想起了方才郡主唤他相公子,又唤他泊月。

孟怜溪后知后觉。

原来他就是众人口中被按了个景国第一大才子,实际名不副实的相泊月!

想到这,孟怜溪狠狠地跺了一下地面,清丽娇俏的面容闪过一丝嫉恨。

可随即,他便想到了相泊月与当今在朝堂之上风头正盛的萧家早已订好了婚约,可方才瞧他与明昭郡主交谈的言行举止,便知他二人关系不一般。

明知自己已许妻家,却还缠着明昭郡主,和她走得那般近。

不守男德,不知羞耻!

孟怜溪任由阴暗的情绪在胸口逐渐发酵,幻想着方才那种场面若是正好被他未婚妻萧小阁老撞见,那相泊月的下场会是多么的凄惨。

到时候恐怕不会是退婚那般简单。

迎接相泊月的将是身败名裂、万人唾骂,就连景国第一才子的称号也会被抹去,转而替换成景国第一淫.夫,最后浸猪笼抑或是沉塘!

一想到这儿,孟怜溪突然冷静了下来,心底的愤怒也因这幻想稍稍得到了纾解。

这也同时让他意识到了什么,现如今相泊月的母亲和姐姐已死,身后没有了依仗,想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见孟怜溪望着相泊月早已走远了的背影,缓缓眯眼,嘴角旋即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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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里十分的寂静,除去偶尔的鸮叫声,便只有季旷柔与相泊月他们二人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走出一段距离后,季旷柔才恍然想起。

随即便问道:“夜深了,你怎的一个人进了这密林?”

闻言,相泊月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微微敛眉看向她。

“郡主方才在密林处,可曾看到我的贴身侍从彩川?”

季旷柔当即摇了摇头,但看他神色略带担忧,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

当即宽慰他,“你放心,这密林毕竟靠近营地,每晚都会有禁卫军专门筛查一遍的,以防野兽闯入,有人误入后也会被她们送回来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话音一落地,季旷柔明显发觉到相泊月的神情略微缓解了些,她的唇角也随即扬起。

心情也跟着舒朗开来。

只听季旷柔随口说道:“明日便是秋猎第一日,下午会有场马球比赛,本郡主会参加,泊月来看吗?”

闻言,相泊月刚想摇头拒绝,可季旷柔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当即沉声堵了回去。

语气有些霸道强硬,非常符合她一贯作风地命令道:“不许不来,一定要来!”

一定要看她是如何将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萧茗,打得是落花流水的。

相泊月微微蹙眉,微微叹了口气,方才心中一直思索的那个疑问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越滚越大。

前几日明明他们还在山洞中因为他姐姐的死针锋相对不是吗?

可为何转头季旷柔却又像没事人一样,同他说笑,还主动提出送他回去,甚至邀请他去观看她的马球比赛。

相泊月想不通,他们明明应该是仇人的关系,再亲密也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却为何会发展成如今这般相熟如好友的模样。

在他直觉不对后曾三番五次地拒绝她的示好,软硬兼施甚至说了许多冒犯季旷柔的话,可几日过后,二人再见面她便又会恢复如初,仿佛丝毫不在意。

起初相泊月以为他随时能够斩断这段畸形的关系,可到现在他才恍然发现,他无力反抗,只因这段关系的掌控权,一直都在季旷柔手上。

见相泊月一直沉声并没有拒绝,季旷柔只当他是默认了,当即桃眼中的笑意愈盛。

但一想起马场上还有萧茗那个家伙,季旷柔当即轻啧了一声。

她转头又说道:“明日那场比赛,萧茗也会参加。”

见相泊月有些不解地望向她,季旷柔当即快行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截停了他。

季旷柔这一突然的举动有些让相泊月猝不及防,即使顿在了原地,二人的距离也瞬时间拉得很近很近。

近到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浅淡馨香。

相泊月对此无所适从,立刻有些慌乱地后退了一步。

可在下一瞬,便被人捉住了手腕。

女子的手中的温度与他冰凉的手背截然相反,干燥且炽热。

指根处还带着薄趼,正紧贴着相泊月手腕处不断跃动的经脉。

柔嫩的肌肤与薄趼相互摩挲,轻易便引起了一阵令人心慌的战栗。

季旷柔握紧了青年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扯回了原处,微微俯身对视上他的眼睛。

少顷缓缓言道:“但是你的目光,只能放在本郡主一人身上,不许看旁人,特别是萧茗。”

“还有就是,不许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碰到衣服也不行!”

说话间,她清浅温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到相泊月的唇边及其下巴,当即引起一阵酥麻。

相泊月怔愣了一瞬后,当即转动手腕想要挣开,墨眉微敛声音清冷中还带着愠怒。

“请郡主放开在下!”

可谁知,对方只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后,右手仍紧紧地扣住他,嘴角甚至噙着笑,模样无赖极了。

“泊月若是不答应,我便不松手,除非你肯将手臂折断,或是再大声喊些,将人招来。”

季旷柔笑眯眯地说道,状似恐吓,实则是在逗他。

她也是近期才发现,泊月情绪激动时的反应特别可爱,眼睑处透着薄红,耳尖还有脖颈处也会染上樱粉,曜黑的眼睛变得十分明亮,恨恨地盯着她,语气也是咄咄逼人,反应很是剧烈。

与平时那个克己复礼、年少老成,活得像极了一滩死水的相府公子判若两人,

总之,鲜活得很。

话毕,相泊月便放弃了挣扎,冷冷说道:“我答应你。”

他看不透她,但和她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得到了一些经验与教训。

明昭郡主此人,惯会拿捏人的死穴。

和她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软下来,和她心平气和的交谈,倒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下答应了她又如何,眼睛长在他脸上,看谁不看谁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在得到承诺后,季旷柔这才稍稍满意地松了手,并与他拉开了合适的距离。

但话还未说完。

“那若是做不到呢?”

她忽而又问,见相泊月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沉默后,季旷柔便自顾自地将话接了下去。

“若是做不到,那本郡主便要罚你。”

具体怎么罚,她还没想好。

闻言,相泊月嗯了一声,他方才一直在揉手腕,压根没将她后面的话听进心里去。

话音既落,季旷柔便转而走在了他后面,二人又恢复了刚开始的相顾无言,直至出了密林。

匍一出密林,相泊月便听到了彩川带着哭腔的呼喊。

待发现他的身影后,对方随即扑了上来。

“少爷,你去哪了,可吓死彩川了,我刚拾完柴回来就发现你......”

他呜呜咽咽地说着,可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天色已经很黑了,直到彩川走近了才发现,自家少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仔细瞧才发现竟是他朝思暮想的明昭郡主。

彩川心中当即又惊又喜,飞快地抹了把面上的眼泪后随即跪地行礼。

“奴彩川见过明昭郡主,明昭郡主万安!”

他尽力压低了嗓音,显得性子柔和文静一些,又在心底不住后悔方才自己为何要那般失态,哭得满脸泪痕不说,走路也没仪态,甚至都没来得及敷粉和抹口脂。

也没带那个他新打的银鱼簪。

彩川越想越悔,甚至渴望着时光倒流重来一次。

正当他兀自纠结时,季旷柔蓦地对着他开口问道:“为何要去拾柴,是内务府分发的银炭不够用吗??”

闻言,彩川点了点头刚想回话,便被一旁的相泊月出声打断了。

“够用,是我要树枝有用才让他去寻的。”

可季旷柔面上的神情显然是没有相信他的话,只见她冲跪地行礼的彩川扬了扬精巧的下巴。

“你说,到底分了没。”

彩川用余光瞥了身侧的自家公子神情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我们账中并没有火炭,夜里冷得很彩川怕少爷身子骨弱受不住想去找嬷嬷讨些,可是少爷不让......”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可是也够用了

彩川心中知道,明昭郡主自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果然,季旷柔听完冷哼一声,低声咒骂。

“一帮吃里扒外、阳奉阴违的狗奴才。”

说完她微微敛眉对着彩川说道,“外面风大,带你主子先回帐,银炭一会儿自会有人给你送去。”

话毕,季旷柔便拂袖大步走开了。

彩川一听心中当即欢喜异常,对明昭郡主的倾慕与渴望更上一层楼。

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少爷,我们......”

他起身,刚想对着相泊月说什么。

可就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双深如寒潭、冷如冰涧的墨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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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大帐不消片刻,一个身形略胖面容和蔼的公公领着三个小太监在外求见。

将人领进来后,刘公公朝着相泊月拱手行礼,面上挂着笑态度很是恭敬。

“见过公子。”

往常,像他这样在内务府做事的大太监,是不需要向世家公子行礼的,有时宫中某些不得宠的君侍求他行个方便时甚至还需要巴结他。

所以相泊月一眼便看出,他对他恭敬非常,也不过是因着明昭郡主这层关系罢了。

明昭郡主是老虎,可他不能做假借虎威的狐狸。

随即,相泊月也同样回了一礼,淡然雅正的神情与恭谦的仪态让站在他面前的刘公公都为之一愣。

旋即有些汗颜。

他所在的内务府,是个捞油水的好地方,特别是像秋猎这种大型的节庆活动,可钻的空子特别多。

即使给外围的朝官家属少发些东西,从中克扣物资,他们碍于各种原因也从不敢声张。

可没想到,这次钻空子钻到了明昭郡主头上,丢了职位是小,丢了命可是大事。

自他得到消息后便心惊胆战,离开亲自赶来赔礼道歉,还没走到地方背后就已经被冷汗涔湿了,刘公公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个人精,来时就想好了,既然这人与明昭郡主相熟,那脾气秉性定有相似之处。

他已经做好了挨打受罚的准备,甚至还拿出了自己一半的家当,只求对方消气之后能在明昭郡主面前替他求求情。

不要打杀了他。

可刘公公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这种反应,冷静淡然又不卑不亢,既不趾高气扬又不讨好谄媚。

让他尴尬愧怍的同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可随即,他又稳住了心神。

“公子,这里是一百斤上好的银炭,还有三张新的棉被,这猎场夜里凉可别冻着公子您。”

话毕,刘公公招招手,催促着身后的那三位小太监将东西抬上来。

接着,只见刘公公上前一步,偷偷将袖中准备好的五百两银票塞入相泊月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