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神尊(上)(1 / 2)

君涟漪曾在与天道那一战时, 胸口被刺了一剑,那一剑的位置,恰好在他当年自缢的那个位置上。

他从未想过, 他在心脏被刺穿过后,还能活下来, 而且一睁眼,竟是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这个世界和他之前所呆之时,一般无二,若是他没有在书中世界走那么一遭的话, 他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现, 自己这一生, 其实一直活在一个别人编织的梦里面。

缓缓睁开眼, 看到出现在虚空中的天道,君涟漪未露半分惊讶之色,缓缓沉了眸子。

天道还是那般冷漠地模样, 一双眸子里好似淬了冰一般凉寒, 如看垃圾一般,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开口:“不过,做人, 该清醒的时候清醒, 那才叫睿智, 该糊涂的时候清醒, 那叫蠢钝。君涟漪, 你简直愚不可及, 明明可以在这世界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的, 却偏要来见本尊, 当真以为,本尊不敢杀你吗?”

“本座从未这样觉得过。”君涟漪笑笑,冷冷回视他,“毕竟,你之前,已经把你的剑刺入了本座的心脏了。”

天道看他的眼中有微光在流动着,却并未再接话,也不像初次见面那般,对他大打出手。

君涟漪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良久良久,都未曾见他动弹,才再次开了口:“天道,回答本座,本座为什么还活着。”

最后那一战中,他失了五感,其他东西他记不太清,但最后那刺入心脏的一剑和天道在他耳边耳语的最后一句话,却深深地刻入了他心里。

“只要你死了,他便能潜心修道了。”

无论是那句话,还是那一剑,君涟漪都觉得,天道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的,他不觉得天道会在最后大发慈悲,饶他一命的同时,还好心的将他送回原来的地界。

他想要一个真相,一个关于他为何还活着的真相,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天道眼中依旧无波无澜,语气也不带丝毫情绪,“你真的想知道?”

君涟漪郑重且坚定的点了点头。

难得的,君涟漪居然看天道缓缓勾了唇角,虽然那个笑,轻蔑又讽刺,还隐隐带了几分恨意。

“好,那本尊就告诉你,你究竟有多么的罪该万死。”

话一落,天道立马伸手,袖子在君涟漪眼前挥了挥。

君涟漪顿觉一阵困意袭上心头,缓缓闭了眼。

在睡梦中,有杂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了他脑中,像是他做的一场,好长好长的梦……

那是月芜寂刚入天道门下之事,和他一起入门的,还有一个名为顾凌的少年。

少年是高贵的三足金乌一族,生性单纯一根筋,做事冲动不过脑,认定的事情从不顾及后果,撞了南墙都不愿回头。

而他月芜寂却正好相反,冷漠内敛,做事认真仔细,一心向道,从不受外事干扰。

天道总说,他像年纪时的自己。

也许是这个原因,天道总是偏爱他一点的,对他严肃认真得多。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遭到了同门顾凌的嫉妒,日常里除了有意无意的为难之外,顾凌更是时常会借着切磋之由,找他麻烦。

这一切,天道明明一直都将其看在眼中,却从未阻止过。

月芜寂不知他为何对此事视而不见,但面对着顾凌的一次又一次挑衅,他每次都对待得十分认真,故此,顾凌没有赢过他一次。

直到——

许是顾凌太想赢他了,许是每次都输让顾凌恼羞成怒,也许是……顾凌是真的恨他,想让他死的缘故,竟是在某一次切磋中,使了阴招,一掌击中了他心头。

那是第一次,月芜寂被顾凌打落神台。

但他也没有让顾凌讨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亦是打落了顾凌。

二人一起,双双落入了下重天。

月芜寂不知道顾凌落到了哪里去,但他自己,却是落在了一座灵山上,一口心头血,落在了一颗灵草上,从此,那颗灵草生了智,化了形,而他自己,却失去了意识。

那座灵山,是下重天仙君的灵药山,那株灵草,有仙君渡劫归来时,他人间爱侣的一缕残魂。

世人皆知,仙君容玉,为渡情劫,转世为人之时,不惜杀妻证道,也要重归仙位。

可却无人知晓,仙君容玉,在杀妻之时,曾将自己爱侣的一缕残魂,藏于心头,最后放在了一颗灵草上,天天用自己的鲜血灌养着,只期盼有朝一日,能与爱侣,再续前缘。

可一切就是那么的不凑巧,因为月芜寂的那一口心头血,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许是因为魂魄不全之故,许是刚化人之故,君涟漪化形之后,除了作为人的本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容玉,不记得自己,只看着眼前这个昏迷过去的男人,觉得好生奇怪。

为什么这个人的身体,是被东西遮掩住的,而他是光秃秃的?

虽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虽然眼前的男人是昏厥着的,但是君涟漪还是,莫名感觉到了有些羞耻。

于是他抬头向四周瞅了瞅,发现四下无人,于是脑瓜子一转,扒了那人的衣服,自己穿上了,选择让那人光秃秃的。

果然,穿上衣服的君涟漪,感觉心中那莫名的羞耻心退了下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脚腕,便被人拽住了,给他惊了一跳,立马大叫出声:

“啊!”

谁知这一跳,还踩着了人的手,把人踩得闷哼一声不说,自己也摔了个屁/股蹲。

许是因为被人扒了衣服的缘故,男人的面色十分不好,收回被踩的手坐起身时,一直黑着脸,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衣服!”男人目光冷冷,好似随时要把他碎尸万段了似的。

君涟漪第一次见到人,而且是这么凶的人,心下有些惧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抓紧了自己的衣襟,结巴道:“不、不给!”

做人的本能告诉他,宁可让别人裸着,自己也绝对不能裸着。

只是,他此话一出,对方的目光立马肉眼可见的越发冷了下来,就在他以为,对方要扑过来时,对方却是兀自转过了身去,不再搭理他了。

君涟漪心下终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好奇那人,为何又不找他要衣服了。

只是还未等他想清楚前因后果,对方立马又转过身来,目光中透出些不耐来,咬牙道:“衣服!”

君涟漪顿时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了,踢着腿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不给,给你我就没有了!”

对方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眉头,冷冷开口:“本尊看你灵力不浅,连摘两片叶子,再施个变化术都不会吗?”

君涟漪才刚刚化作人形,对这个世界还一窍不通,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立即反问,“什、什么啊?”

终于,对方像是失了耐心一般,不再多与他言语半句,朝他扑了过来,就想要拿回自己的衣服。

君涟漪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的同时,连忙就要伸腿踹他,却被月芜寂捉住了脚踝,按在了他脑侧。

这个姿势实在暧昧,可他们二人皆不太懂。

月芜寂面色依旧是冷漠的,出口之语亦是未带什么情绪,“闭嘴!本尊只想拿回自己的衣……”服字还未开口,一道冷冽灵力,便自远处朝他袭了过来。

月芜寂伤了心脉,虽暂时失了灵力,但感知却是敏锐的,在感知到了危险之后,立马抱住了君涟漪,带着他一起朝一旁滚了去。

只听‘唰唰’两声,再看他们刚刚所躺着之地时,地上已是有两道像是被利刃刺出来的深孔。

月芜寂皱眉,还未抬头,耳中便传来了一个冷厉之声。

“放开他!”

这声音,是下重天仙界之主,容玉。

容玉,月芜寂是认识的。只是二人,一个居于上重天,一个居于下重天,虽相识,知道彼此的存在,却是不熟识的。

越发皱紧了眉头,月芜寂缓缓朝容玉抬了头,冷冷道:“并非本尊有意刁难于他,而是他偷了本尊的衣裳,本尊才不得已而为之。”

容玉早在看清月芜寂面容时,便认出了他。

他并非一个笨拙之人,看二者情况,其实不用月芜寂多说什么,他都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被另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拉开腿,姿势那般暧昧,他心下实在不爽,立即厉声开了口:“无论因何,你先放开他。”话刚一落,他便朝着他们二人的位置一挥手,立马一套雪白的衣衫落在了月芜寂和君涟漪身上。

月芜寂总算放开了君涟漪,出于直觉,君涟漪觉得二者之间,容玉才是那个好人,便立马远离了月芜寂,朝容玉跑了过去。

可说到底,他也不认识容玉,跑到他身边后,亦是没好意思躲到容玉身后,只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摆,一双受了惊的双眸中,尽是不知所措。

容玉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好不容易再次相见,再是克制不住,将他紧拥入了怀中。

再次受到惊吓,君涟漪简直一动不敢动。

只能任由容玉抱着他,目光却瞥向了月芜寂,正好对上了月芜寂刚穿好衣服,瞥过来的眼。

君涟漪立马朝他投去求救目光,怎料,对方却理也不理,竟是直接转身离开了。

君涟漪震惊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竟是连容玉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未曾察觉到。

容玉看着他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脸,眼中竟泛起泪花来,“阿涟……”

君涟漪疑惑转头看他,“你……叫我吗?”

容玉点了点头,与他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你本命为君涟漪,是本君的未婚妻,真身乃为一株玉竹,因……不甚被逮人打伤,本君才将你养于此处,今日得见你再次化作人形,阿涟,本君……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