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喜你(2 / 2)

寂得了空时,亦会带着他在院子里面感受风,感受雨,感受飞来的乌鸦和鸟雀,自然界的一切。

以前君涟漪能够看得到的时候,是从来不注意这些东西的,但现在视觉上的缺失,却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更为敏锐起来,听觉亦是变得越来越灵敏。

寂将这个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君涟漪毫不反驳,他确实因为看不见,在别的地方提升了好多好多。

日子一天天过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就连眼睛,君涟漪都能感觉得到,它在慢慢转好。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是平淡,但君涟漪却并未感觉到无聊,反连之前老是浮躁不已的心,也慢慢沉淀了下来,迫使得君涟漪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不是书中世界,而是一个现实世界的话,他其实更倾向于这种生活,而不是去征战杀伐。

现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又是好久没有听到小月牙的消息了。

他想要问一问寂,小月牙最近怎么样了,可是又怕太过唐突,没怎么好意思开口。

而月芜寂,亦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问:

【怎么一副心神不灵的样子?】

君涟漪苦笑一声,实在太过于挂念小月牙,便也顺着他的话开了口:“没什么,就是好几天没有听到小月牙的消息,有点儿……放心不下她。”

【别担心,她没事的。明日我就去帮你打听,小月牙现在的状况。】

君涟漪心间一动,点了点头。

再次从寂口中听到小月牙的消息,是在五日后。

感受着手心里一笔一画的安好二字,君涟漪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再次给寂道了谢,心情也随之愉悦了起来,提了水壶就去给花儿浇水。

他现在虽然依旧看不见,但却早已对这个院子烂熟于心,甚至于,哪里的一块砖有缺陷,哪里的一块砖掉了一坨,他都一清二楚。

现在走在这院中,只要没有人故意在路上放障碍物,便都不能绊他分毫。

月芜寂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足,可看着君涟漪那依旧有些生分的态度,他依旧微微有些发愁。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做有点卑鄙,但……好不容易得到的静好时光,他在心底深处,还是希望能和君涟漪多接触几分的。

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月芜寂轻叹一声,在晚上二人躺到床上之后,终是提出了他在心里思量良久的点子。

【这段时间我看你把这个院子摸索了起码有千遍以上了,你一直待在院子里是不是很闷?】

君涟漪没有否认,现在这样的日子虽好,但是再好的日子也有过腻的一天。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他的生活也是加学校,运动场三点一线,但运动还分个篮球,足球,排球呢,在家打游戏也有千万款游戏任他选,这个腻了就换那个,所以才会一直保持有新鲜感。

后来穿书了,虽然没有游戏可以解闷了,但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月芜寂,只要看到他,都是开心的,他也丝毫不觉得烦闷。

可是现在……

不说有多烦闷,至少也失了之前的新鲜感了。

老实的点点头,君涟漪道:“确实有些无聊了。”

月芜寂眸光微微发亮,无声笑笑,再次写道:

【春季快要过了,这几天的阳光正好,刚好明日我要上山砍柴,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跟着我一起去,赶着春季的尾巴,去感受一下,大山里的春天?】

这还真是……完美的融入了自己农夫的人设啊……

君涟漪暗自笑笑的同时,也颇有些心动。

但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有一些犹豫,一时之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月芜寂继续劝着:

【整天闷在院子里对伤口的恢复也不好,偶尔出去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对伤口的恢复不好这一句话最终触动了他,君涟漪终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君涟漪一早就跟月芜寂一起进了山。

感受着晨光中的阳光雨露,君涟漪顿觉心中豁然开朗,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在听到鸟语之时,还是会习惯性的转过头去。

月芜寂见状,立马就给他介绍起了那鸟。

写的绘声绘色的,让君涟漪顿时对这林子里的一切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偶尔还会遇到一两个其他来山上砍柴的农夫,一口一个石头的叫着寂,和他们打着招呼。

君涟漪看不到他们,也只能胡乱的点着头对他们视意。

倒是一旁的寂,好似十分兴奋一般,就连呼吸都和之前不一样。

待到二人爬上山顶之时,已是正午,根本不用干活了,就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多日来的规律生活,让君涟漪一个本来辟了谷的人,也习惯了尘世间的烟火气。

他抬头看向月芜寂,问:“是不是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

月芜寂知道骗不过他,便直接明了的在他手心写了个是字,随即,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了昨晚就准备好的饭团,递到了君涟漪手边。

君涟漪接过饭团,有些歉意道:“抱歉啊,都是因为我,才误了你上山的时间。”

【没关系,反正一下午也能砍得完。】

君涟漪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一下午砍完一捆柴,但下午他坐在一块大石上吹风的时候,身后传来的,确实是咔哧咔哧的砍柴声。

暖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好事能吹散心中的一切烦恼阴霾一般,让君涟漪莫名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尽情地沐浴着暖春的阳光,直到洒在身上的阳光的暖意渐渐褪去,身后的砍柴声依旧没有停。

终于,君涟漪坐不住了,寻着声音摸到月芜寂身边,犹豫着开口:“要不,我帮你砍?”

为了不露出马脚来,月芜寂一下午,竟是真的兢兢业业的砍起了柴,这会听他如此言论,他忍不住勾了唇角,走到他身边。

【不用,马上就好了,你再等我一下。】

可君涟漪向来也是个执拗的人,下定决心了的事情,他就是一定要做的。

摸到月芜寂身边,他二话不说就从他手上拿过斧头,摸着旁边的小树,手起斧头落,干净利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盲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他竟是不知,他的涟漪还这样会干农活。

月芜寂诧异极了,含笑看着君涟漪砍了几根后,便上前制止了他。

【够了。】

君涟漪微讶,“我才刚刚砍了几根而已,这就够了?”

【本来就差你这几个了。】

话落,月芜寂牵引着君涟漪去到了他砍的柴火旁,让他摸了摸。

【你瞧,是不是够了?】

确实……有一大捆了。

君涟漪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垂了首。

忙活了一天,二人这会儿总算能够回家了。

然而,下山的路上,月芜寂才发现了问题。

山石陡峭,往往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君涟漪现在还看不见。

再次拉住险些滑倒的君涟漪,月芜寂再不敢让他尝试着自己下山了,忙在他手中写道:

【要不,我背你走吧。】

君涟漪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字还没说出口,身前之人就强制性地拉住了他的手搭上他的肩,然后强行将他背上了背。

君涟漪被吓了一跳,连忙就想要挣扎着下来,却忽的听到了一声擦响。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脚下打滑的声音,他刚刚下山的时候,就打过好几次滑了。

终于,他不敢再乱动,只缓缓抓紧了那放在月芜寂肩头的手,小心问:“那柴火怎么办?”

月芜寂顿了顿,没吱声。

君涟漪知他是腾不出手来给自己写字,便又道:“那你小心一点,你现在承受的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命。”话到最后,竟是有些玩笑的意思。

月芜寂兀自笑笑,背紧了他。

君涟漪一路上便也不再言语,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夜风,心中难得的,居然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暖意。

在这个书中世界里,之前所有对他好的人,都把他当成了原主,而不是君涟漪。

蓝桉倒是把他当君涟漪,但中途也因为其他事情而动摇过。

现在回想起来,君涟漪才发现,这个世界里除了小月牙是真的跟他相依为命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纯粹对他好的。

而眼前人……如果他真的是月的话……

他不曾和原主有过纠葛,也明知自己是魔尊,是世界之害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对自己……

君涟漪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乱了一拍,缓缓趴上了他的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问:“寂,你真的只是寂吗?”

月芜寂脚下的步子一顿,除此之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二人一路相对无言,直到寂将他背到后山上,君涟漪才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

他有些疑惑,“寂?”

月芜寂腾出一手,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手。

君涟漪顿时又安静了下来,任他背着自己走。

二人来到一处温泉,月芜寂才将君涟漪放下,一指那温泉,写:

【今天在山上累了一天了,温泉有助于解乏,我们好好泡一下,再回去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我带你出去踏青。】

有温泉自然比在在浴桶里洗好,君涟漪面上喜色顿现,一手拉着月芜寂,一边缓缓蹲下身去,伸手在温泉里拨了拨,感觉到温度正合适,立马朝月芜寂抬了头,“好。”

寂长久以来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君涟漪早已习惯了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又更何况是共浴这种小事。

二人皆解了自己的衣衫,月芜寂便小心的扶着君涟漪入了浴池。

君涟漪也早已习惯了他的照料,紧抓着他不放,直到脚下真正踩稳,才渐渐放开了抓住他的手。

春天尾巴的夜间,还是有些冷的,偶尔吹来一阵寒风,便直接可以将人吹得直哆嗦。

君涟漪感受着上半身在寒风瑟瑟,下半身在暖泉里温柔乡,立马蹲下身去,将身体全数泡入了温泉中。

月芜寂看着,只觉一阵好笑,

他过去拉住君涟漪的手。

君涟漪不解抬头,“怎么了?”

月芜寂写:

【去旁边靠着,舒服点。】

“哦!”他看不到,还以为寂本来就是引着他在边上呢!

跟着月芜寂又往前走了几步,君涟漪才感觉到肩上有压力传来。

他顺势缓缓下沉,终于在屁/股触及到水底的大理石时,放下心来,安心的坐了下去,靠在了后面的大理石上。

月芜寂则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今夜满天繁星,可惜君涟漪看不到,君涟漪觉得格外的遗憾,于是拉着他的手写:

【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满天繁星,天空很美。】

“是吗?”君涟漪能够通过他的描述,想象出现在天空的模样,不禁遗憾道:“可惜如此良辰美景,没有好酒作陪,也算是人生一大憾事。”

月芜寂目光一眼不眨地盯着君涟漪的脸,写:

【这个地方是我每次上山之后都会来的地方,偶尔也会在此小酌几杯,只是我这里的酒向来不算最好的,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此刻可以共饮一二。】

君涟漪顿时面上一喜,笑道:“饮酒本就饮个意境,在如此良辰美景之下,再差的酒亦是佳酿。”

许是听了他此语,对方终于不再犹豫不决。

君涟漪只听得旁边传来一阵水荡漾的声音,是寂起身去找酒去了。

君涟漪虽然看不到寂,但眼睛却,不自觉的追上了他的那个方向。

直到身边再次传来响动,一个酒杯被迫塞入他手中,他才轻轻一笑,拿着酒杯凑在鼻下一闻。

是一种闻起来酒味很淡,还微微带一点桂花香味的酒。

君涟漪挑眉,“桂花酒?”

月芜寂拉着他另一只没有拿酒的手写了个是字。

君涟漪再一声轻笑,随即,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入口微辣,口齿留香。

要说这留不好,君涟漪都要为这酒叫屈了。

他当下便夸道:“好酒。”

月芜寂拿着酒壶又给他满上一杯,目光柔柔间,自己也拿起了另一杯酒,和他碰了碰杯。

君涟漪对着月芜寂的位置,与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我先干为敬。”

倒是惹得月芜寂连眉眼间,都含了笑意。

二人一个是真瞎,一个是装聋,交流极少,却也饮得痛快。

君涟漪的酒量向来不算好的,酒过三巡之后,便隐隐有了醉意。

他对着月芜寂,一时之间也不知是酒醉迷人心,还是那个问题在他心里压抑的太久了。此刻对着月芜寂,他就产生了急切想要问他的心思。

不过,好在他还残留着些许理智,不至于傻乎乎的直接问他是不是月这种话。

只见他缓缓倾身,靠近了月芜寂,随后将他今天问过一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寂,你真的只是寂吗?”

月芜寂早就发现他有的醉意,不过自己在这里,便也没有扰了他的兴致,阻止他继续饮酒。

只是没有想到,桂花酒这样低度数的酒,都能将他醉成这样子。

微微扬唇,月芜寂并不答他的话,只在他手中写道:

【你醉了,我带你回去吧。】

却不想,君涟漪压根不搭理他这句话,继续问:“你真的不是月吗?”

月芜寂身体猛地一僵,这才直视了君涟漪的眼。

他眼上的纱布,早就在外伤好了之后就拆掉了,此刻月芜寂对上的,是他那双似透着血色一般的眸子。

那眸中正闪着一抹莫名光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不能视物的样子,倒好像……一副要将他看穿的样子。

君涟漪见他久久不答,越发靠近的他,尝试着喊他:“月?”

月芜寂依旧淡笑不语。

而君涟漪的右手,却缓缓抚上了他的面颊。

肤如凝脂,触手微凉,在那半张完美无瑕的下半张脸上,是半张狐狸材质特殊的狐狸面具。

他……果然是月。

君涟漪一时之间竟有了一股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低低笑出声来,“月,为什么骗我?”

月芜寂张了张口,却并未能发出声音来。

他眸子微垂,良久过后,方拉开君涟漪的手,一字字写道:

【并不是有意骗你,只是你当初说后会无期,我……怕你知道是我之后,会不高兴。】

“难道你骗我就能高兴了吗?”

君涟漪停止笑声后抬头,对上月芜寂,挑了挑眉,面上无悲无喜,月芜寂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月芜寂缓缓垂眸,这次终于开了口:“对不起涟漪。”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的欺骗,亦是不知道要如何弥补自己对他的欺骗。

他总是在面对君涟漪的时候十分的不知所措,月芜寂如此,月如此,寂……亦是如此。

他的道歉总是那么苍白无力,好似除了一句对不起之外,就再也不会说其他的话了一般。

他想,这样又如何博得了别人的原谅呢?

他终究是又一次要被他讨厌了。

缓缓背过身后,月芜寂道:“抱歉,我欺骗了你,我……”

他都已经想好了再次离去,可对方却并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君涟漪打断他道:“月,为何三番两次的接近我,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为什么总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相对于欺骗,君涟漪更注重这些问题。

月芜寂一愣,随即皱了眉头,不语。

君涟漪冷笑一声,“不答吗?”

“没有。”听着他渐冷的语气,月芜寂连忙反驳,转身看向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干脆开口,“因为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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