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芜寂淡淡扫他一眼,也不再多言,盘起了自己的双腿,开始了打坐。
君涟漪本意是假寐,可许是今天战斗时消耗的力量太多之故,他闭着眼,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这空间里面依旧没有日月,有的只有他那颗挂在半空中的夜明珠在照明。
光辉虽不如日月那般明亮,却也足以让君涟漪看清眼前的一切。
二人身前的火堆早已熄灭,此刻,那男子早已不是他刚假寐那般,盘膝在他身旁打坐,而是倚靠在一颗树旁,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君涟漪其实对旁人并没有多大兴趣,但这人一而再而三给他带来的莫名熟悉,却让他又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
只可惜他一直戴着面具,他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默默叹一口气,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冻得君涟漪不禁又打了个寒颤,看了看火堆,里面还有点点火星未灭,想了想,还是起身,去附近收集了点柴火过来,再次点燃了火堆。
暖意瞬间陇上身体,君涟漪舒服地眯了眯眼,不经意扫了那人一眼,见那人依旧未醒,似乎睡得十分死的样子,一个念头,突然浮现了他的心头。
到底是不是故人,揭开面具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这念头一旦产生,就很难抑制得住。
尽管君涟漪已是在心里一再否决这种想法,却仍是制止不住这想法的滋生蔓延。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要勉强自己克制,悄悄的靠近了那人。
“喂……”
他轻轻喊他一声,见他没有反应,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还是没有反应。顿了顿,他双手撑地,身体前倾,靠近了他的脸,随即,轻轻的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
白发微动,骚着那人的面颊,那人却依旧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看来是真的睡得很死了。
君涟漪总算放下心来,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才缓缓抬起右手,朝那人伸出了手。
手越发靠近于他,他心里就越发紧张,以至于太过专注,连自己身下的沙子在下陷都没有发现。
终于,在他手碰到对方面具的那一刻,他心下一松,正要解密,摘下对方面具之时,身下却突然一阵失重感传来,惊得他一时间也顾不上面具不面具的了,随手就抓住了手边最近之物,试图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
怎奈,不但没稳住,还抓着那东西和他一起,跌入了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巨型大坑中。
“啊……”此刻使不出法力的君涟漪被吓得大叫出声,本能的越发抓紧了手心之物,亦是吓了月芜寂一跳。
月芜寂假寐中,本不欲理睬他的,但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不得不得不假装刚清醒过来的样子,茫然片刻后,拉着君涟漪,将他拥入了自己的怀中,抢在最后一刻,翻个身,给二人调换了位置,他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好在,这大坑底部,依旧是沙子,坑也不算太深,摔得并不是很疼。
君涟漪亦是未感觉到疼痛,在平复下惊吓后,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竟又是对方帮了他一次,而他情急之下抓到的东西,是别人的胳膊。
此刻,他就扑倒在人家身上,把人家压了个结结实实。
尴尬浮上心头,君涟漪立马起身退到一边,将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以掩尴尬,随即瞥了瞥那人,问:“你……没事吧?”
月芜寂双唇抿了抿,用手拨弄掉摔下之时淌进衣服里的沙子,摇了摇头,“没事。”
“哦!”看他那般的云淡风轻,君涟漪心里的负罪感总算减轻了些许,抬头看向头顶洞口照进来的些微光亮,道:“你现在还能使用法力吗?”
不怪他要问这个问题,实在是这人太过奇怪,明明战神兽时显得那般轻而易举,他若想要冥泉,在战完神兽之后,取了就走便是,实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陪他慢慢等力量恢复。
他既是不走,君涟漪就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战神兽之时,耗尽了灵力,才不得不留下来陪他。
果不其然,那人摇了摇头,道:“我灵力亦是耗得差不多了,需得等上三天,才能恢复如初。”
这个消息不但代表了他和自己一样,短时间内成为了一个什么法力都使不出来的废人,还代表着,他们之后的三天,要一直待在这个坑里。
有些挫败的叹一口气,君涟漪又看了一眼那坑顶,无奈极了。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代魔尊,现在居然被一个坑给困住了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默默看向那人,见那人总是自己不开口,他也不会起话题的样子,君涟漪想,这人应当也不是什么多嘴之人,便也微微放了心,随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月芜寂见状,也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打坐,偶尔微微睁眼,瞥向君涟漪。
这坑底之下,虽不像海滩之上,偶尔会迎来几阵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但许是坑太深,又许是这本是忘川地下河底之故,屁/股下的沙子传来的刺骨寒意,仍是让君涟漪忽视不了。
为了不让自己身体里面的温度再流失,君涟漪将自己蜷缩起来,随即看向月芜寂,见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暗暗叹起气来。
土生土长的修仙人就是不一样,哪怕灵力尽失,也依旧不寒不困的。
哪像他呀,第一次灵力尽失,每天都饿得发慌,这算是第二次修为短暂尽失了吧,这次虽然不饿了,但却冻得瑟瑟发抖。
这个世界呀,果然还是不适合他的。
微微垂眸,他越发将自己蜷缩紧了些,蹲在一个小角落里,不再去想其他。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君涟漪却只觉越发寒冷,就连眼睫之上,都结出一层冰霜来。
他诧异伸手,擦掉眼睫上的冰霜,终是再矜持不住,朝那人看去,“你……”
他才刚要开口,却不想,那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他问:“你冷不冷?”
语气依旧寒凉。
君涟漪点头,老老实实道:“冷。”
那人闻言垂眸稍思了片刻,方缓缓开口:“我也冷,要不……我们靠近些,取个暖?”
君涟漪正有此意,轻点了点头,随即允了那人的靠近。
可毕竟是个陌生之人,哪怕说了相依取暖,但待那人靠近之时,君涟漪心里仍旧感到了些微不适。
他兀自抱紧了自己的腿,轻轻靠上那人后背,之后,便再是不愿再近上半分。
月芜寂感受着他的小心翼翼,心里默默叹着气,强忍着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热些,通过后背,传递给对方。
感受到对方后背的些微热度,君涟漪总算好受了些,轻轻舒了一口气。
只是二人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尴尬。君涟漪想来想去,才想起来,都过了这么久了,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禁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芜寂一愣,随即抬头看向了洞顶照进来的光亮,缓缓开口:“月。”
“月?”君涟漪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乱了半拍,在迟迟没有等到后面的字眼后,他方松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是失落更多,还是心安更多,只无意义的吹捧着,“好名字,你真如那天上那皎皎明月一般,纯白无瑕,高贵冷艳。”
月芜寂已是很久没有听到他这般夸赞自己了,心间欢喜时,亦是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君涟漪笑笑,眼珠子一转,道:“漪,你叫我阿漪就好了。”
“好,阿漪。”月芜寂暗笑一声,声音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了几分。
被寒冷支配着的君涟漪,自是也未察觉到。
他抬头看向那空空如也的天际,不自觉地就和月芜寂搭起话来,似乎这样,就能转移他对寒冷的注意力一般。
“月,你要那冥泉做什么?”
月芜寂微不可察地又靠近了他些许,轻声道:“帮一个人,圆他所梦。”
竟是……一个痴情种。
君涟漪轻笑出声,道:“我也是,想借用冥泉里的鬼气,圆……一个梦。”
“嗯。”月芜寂越发贴近了他,谈吐间,竟是以对方不可觉之势,与他并排而坐,整个身子,都与之贴在了一起。
也许是因为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的缘故,君涟漪话说着说着突然犯起了困来。
“那就祝你与你心仪之人,梦想成真。”最后落下这句话,君涟漪打了个哈欠,将头埋入了膝盖中,缓缓睡了过去。
月芜寂见状,手微抬,却在即将落到对方面颊上时突然停住,眸子微柔,那只手终是落到了君涟漪肩膀上,然后微微使了点巧劲,将他带着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他道。
说话间,他再次伸手,为他撩去额前的碎发,越发抱紧了他。
君涟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却是被手上的一阵刺痛给痛醒的。
“嘶……”他在睡梦中被惊了一跳,急急起身抬手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刚刚刺痛的位置,白皙平滑,无半点伤口。
难道刚刚的痛感,是自己在做梦?
君涟漪皱眉,顺手揉了揉刚刚被刺痛的地方。
月芜寂亦是被他刚刚猛地一颤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他抬手,也急急朝那手上看去,问:“怎么了?”
君涟漪的眉头依旧紧皱着,“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月芜寂也逐渐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了他的那根手指,就凑到了自己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依旧是什么伤口都没有看到。
君涟漪见他那似乎比他还要紧张的样子,心下顿时尴尬起来,这才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现在这姿势,有多暧昧。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也睡着了的缘故,他们本是以背靠背的姿势相依着的,许是因睡着都没了意识的缘故,都本能的循着热源,不知不觉间竟相拥着躺在了坑底下。
而月此时抓住他的手更是……看起来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终于,君涟漪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指,又随意揉了揉,道:“没什么大碍,许是我睡糊涂了,产生的错觉吧。”
他不再管那根手指,坐起身来,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
月芜寂自然是发现了他的有意疏离,心间一抹失落一闪而过,亦是学着他的样子起身,如刚开始那般,缓缓靠向了他的背。
可明明一开始对方那还让君涟漪十分舒服的温度,此刻再贴近他的时候,却让他莫名灼人。
热,一股自心间泛起的热度,直至全身蔓延开来。
这热,不但没有给身体带来温暖之感,反莫名的让君涟漪感到难受起来,一股莫名的冲动,也随即自心间泛起。
这是……怎么了?
君涟漪抬手,看了看自己刚刚被刺的位置,虽然那里仍旧一点痕迹都没有,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身上这突然涌起的莫名其妙冲动,必然是和这个脱不了关系的。
他微微皱了眉头,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远离了月芜寂些许。
月芜寂立马察觉,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事。”君涟漪不动声色将手放下,面上依旧淡定如初,道:“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我们……分开点吧。”
“哦!”月芜寂的眸子紧锁着君涟漪,应着的同时,果真往后退了去。
君涟漪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见对方在远离了自己足够远的距离后,又抱住了自己,隐入了黑暗中。
月芜寂并不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在君涟漪不适的第一时间里,便察觉到了不对来。
不过,究竟是哪里不对,他现在这个身份,也不好当面直问。而对方,亦是不可能对他直说。
他心中焦急,目光紧锁着黑暗中的少年,一眼都不敢错过,他面上的细微表情,竟是全然没注意到,一只透明色的蝎子,悄然爬到了他手边,翘起它那尾巴,狠狠的扎在了他的手上。
月芜寂顿觉手上一疼,急急转眼看去,只依稀看到了个透明色的小动物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微微皱眉,像刚刚君涟漪一样将手抬至眼下看了看,却也同君涟漪一般,并未在手上看到一丝伤口。
可他刚刚明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不会感觉错的。
眉头越发紧皱,突然传来的急促呼吸声更是让他心头一紧,连忙抬头向君涟漪看去。
君涟漪感觉自己体内就好似燃了一团火一般,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急需一个发泄口。
可坏就坏在他的意识还清醒着,他的道德观根本就不允许他做出什么违背道德之事,因此,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忍受着体内那股越烧越旺的火,忍到额头冒出虚汗,呼吸粗重,握着冰凉细沙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涟……”看他这个样子,惊得月芜寂差点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幸在他的理智犹存,适时的住了嘴,而君涟漪亦是因为太过难受,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出口的那个字。
“阿漪!”月芜寂立马换了称呼喊他,急急去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君涟漪的脸已是被体内那团火烧得绯红,眸中也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生理反应,隐隐含了水气,就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滚开!”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语,手上也使了力,狠推着面前之人,咬牙道:“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我……”他重重喘息一声,接着道:“忍忍就没事了。”
可事实上,是不是能忍忍就过去,他自己也未可知,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月芜寂眉头死锁着,心底所产生的冲动亦是越发高涨,他终于明白,君涟漪是怎么了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也带了些微沙哑之音,“我刚刚也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君涟漪闻言一愣,心中莫名有些复杂起来。
他自己被咬倒还好,他有那个信心,可以控制住自己。可他人的话……他抬头看了看月芜寂,心底下觉着,他应该也不是那种衣/冠/禽/兽之人。
但,人不可貌相。
将眼中复杂之色掩下,君涟漪兀自远离了他些,声音略冷了几分,“你被咬了也不要过来!”
月芜寂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想了想,听话的远离了他些,静静地看向了君涟漪。
君涟漪快被身体里的那团火烧死了,根本来不及顾及其他,想着对方亦是与他一般境况,这生理之事总得解决的,便也不再矜持,咬咬牙,闭目,将手往下探了去。
月芜寂虽讶,却也没开口说什么,反缓缓别开了头,微微红了脸颊。
他们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却彼此都没有见过对方自己解决过,现在咋然看到,他竟心跳……莫名的乱了几分。
只是,不待他乱了节奏的心跳恢复,一只手便突然朝他探了过来。
月芜寂一怔,缓缓回过头来,对上的,竟是君涟漪那双水光潋滟的眼。
他几近带着哭腔对他道:“帮帮我,摸摸它好不好?我也帮你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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