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月芜寂和逍遥子,见逍遥子点了头,才敢对着容玉作了一揖,退了下去。
容玉扶着君涟漪的手在克制不住的收紧,直到二人走出大殿,容玉才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来,塞入君涟漪口中。
君涟漪诧异,却还是乖乖吞了下去。
容玉道:“这丹药会护住你的心脉,待会……”他目中露出不忍来,“忍着点。”
君涟漪鼻头顿觉一酸,点了点头。
月芜寂目送他们出门,咬牙,强迫自己背过了身去。
他在等,等君涟漪受不住了,乖乖来求饶。
君涟漪惯会骗人,他不会……不会宁可死,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的。
容玉把君涟漪扶到刑架边上,方松开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其实是想说,月芜寂并非真的是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这个时候若是想反悔,去殿内认个错,还来得及的。
但,看他那一脸决绝的样子,容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拍拍他的肩膀,将自己本就不多的灵力全覆在他背上,希望以此,来减轻几分他的疼痛感。
君涟漪失了修为后,并不能感觉到灵力的存在,但容玉这时候还肯站出来帮助自己,他已是感激不尽。
可他口不能言,无法将感激之语说出口,便只能朝他扯出一个笑来,希望他能安心一点。
容玉也勉力一笑,终是退开了去。
有弟子上前来,拉开他的双手与双腿,将他凌空吊起,四肢用锁链捆绑在刑架四角。
有人在身后把鞭子甩在地上的声音啪啪作响,却是还未抽到他身上来。
殿内,月芜寂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君涟漪却是惨淡一笑,无声说道:“不后悔,弟子愿与师尊月芜寂,断却师徒关系。”
话一落,只听得啪的一声,皮开肉绽,后背顿时传来了火辣辣的痛觉。
君涟漪没忍住,皱了眉头,轻呼一声。
好在,他发不出声音来,没人听得到他的痛呼声。
这一鞭子,不但是打在了他身上,同样也抽在了月芜寂和容玉心上。
月芜寂咬紧了牙关,不再言语,哪怕封闭了五感,却也控制不住,心间传来的刺痛感。
他感觉到了窒息,前所未有的窒息。
容玉只看了一眼,便红了眼眶。
君涟漪看到时,努力勾了勾唇角,无声对他说道:“不要看。”
容玉却忍不住,目光放在君涟漪身上,根本挪不开。
“啪啪啪……”
又是几鞭子落在了身上,君涟漪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素日里其实最怕疼了,以前小时候不过是用刀片划了手,都能在妈妈怀里撒半天娇。
那时候,他母亲老笑话他像个女孩子一样,太过娇弱,可他才不管,他就爱和爸爸妈妈撒娇。
后来长大了懂得多了,人就没那么矫情了,但每每受了伤时还是会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眶,却也不让父母知道了。
但他的父母却每一次都会发现,然后好一番心疼,甚至开始抱怨,他不如小时候可爱了,什么都不同他们讲。
可自从穿书后,他好像总是在受伤,总是很疼。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自己作为想要给师尊一生的男人,不能太过矫情,不能太过软弱,不能太过怕疼。
结果告诉着告诉着,他不怕疼,不软弱,不矫情就好似成了理所应当了似的。
可理所应当了之后,他就能真的不怕疼了吗?
可为何,那背后火辣辣的痛感,会如此强烈。
缓缓闭上眼,君涟漪任那眼泪顺着眼角而落。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那般疼他,知道自己不在了之后,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她哭的时候,父亲会不会在她旁边安慰她?
他突然……想回家了。
泪落得越发汹涌,心中一阵抽抽,有什么东西爬上他的肩膀,一股暖流顺着肩膀而下,顷刻间,便将他背后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他睁开了泪眼朦胧的眼,转头朝肩膀看去,就见素日里被他藏在袖子里的小狐,此刻正蹲坐在他肩上。
见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小狐凑近他的脸,将他挂在眼睫上的泪卷入口中。
好苦。
小狐拉耸着耳朵看他,然后用头,蹭蹭他的脸。
君涟漪亦是蹭了蹭它,眼角还挂着泪,却还是笑着朝它张了张嘴,道:“我没事,别担心。”
小狐眸中忧虑,抬眸朝大殿内看去,却仍是没见到那个雪白的身影。
它不是很懂,它的灵力来源,其实一直都是来自于月芜寂的。
之前君涟漪被打的时候,月芜寂没有给它灵力,那便说明,他是真的想教训教训君涟漪。
可是就在刚刚,它突然感觉到了身体里面流窜的灵力,这就说明,月芜寂在提醒它,去保护君涟漪。
可只要他不想打的话,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他为何不直接出来制止?而是以现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
他究竟在想什么?
小狐正想着,突然感觉到了君涟漪加重的喘息声。
顿了顿,它转头看向君涟漪,却见他面色煞白,额头冷汗淋淋,就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是极为痛苦的表现。
小狐不知他这突然是怎么了,心头一颤,急得差点出了人语,好在它及时调整了过来,朝他嘤嘤叫了几声。
君涟漪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突然是怎么了。
他明明被打的是背,肚子却莫名的痛了起来。
而且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能让他难以忍受的痛楚。
他想弓起身子,用手揉揉肚子,但四肢被绑着,他根本做不到,想要痛呼,却也只能发出无声的呻/吟来。
一旁的容玉也看出了不对劲,忙朝那行刑之人喊道:“住手,赶紧住手!”
可没有逍遥子和月芜寂的发话,他哪里敢住手?
那人为难的看了容玉一眼,手中动作不歇,道:“容玉师弟,这才打了五十鞭呢!不能停。”
却不想,这话才刚落,一个雪白的身影就落到了他面前。
那人一惊,那一鞭子想要收回,却是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一鞭子竟是狠狠地抽在了那雪白衣衫青年的脸上。
顿时皮开肉绽,一条血痕爬上了那张绝美面容,竟无端给那张脸增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昳丽,好似冬日白雪之中盛开的红梅。
有些人,天生长得好看,就连可怖的伤口爬上面颊,都不能损那张脸的半分美貌。
月芜寂就是这样的人,这一鞭子,以他的身手,若是想躲,甚至不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躲开。
但在他落下,看到那鞭痕爬满君涟漪的后背时,他就突然不想躲了。
他想知道,这痛到底有多强烈,更想知道,他想离开自己身边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决。
然而……
火辣辣的,是真的疼。
他竟当真厌恶自己至此?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月芜寂眸底一丝猩红爬上眼白,看向君涟漪的眼中,种种情绪一一闪过。
但最终,他都将其全数压了下去,然后一挥手,将那捆绑住君涟漪手脚的锁链全数斩断。
君涟漪早已被腹间疼痛折腾得整个人都昏沉起来,咋一被放开,脚下立马一软,控制不住的往前跌去。
月芜寂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君涟漪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却是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张口,就听月芜寂道:“你可知错?”
君涟漪一愣,却还是咬牙,张口道:“刑罚还未受完,还请仙尊松手。”
他知道即便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只要他月芜寂想,就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便没费那个力气去写了。
月芜寂确实明白了他的话语,面色顿时一沉,那握住他手臂的手,也在不自觉的收紧。
他此刻其实比谁都要清楚了,君涟漪是真的宁可死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了,可是……他不想让他死,亦是不想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正僵持不下时,有一佛子,走到了他面前。
“阿弥陀佛,寂月仙尊,小僧斗胆,想为君施主求个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月芜寂:君涟漪知错了吗?
容玉:君涟漪已经被挂在墙头三天了,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