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十分顺利, 神剑宗的弟子们多半去拜师礼上凑热闹了,就连零零散散几个守山头的弟子们,都偷摸着聚到一起去欣赏那一场盛世烟花了。
一路上, 蓝桉都表现得十分谨慎,小心翼翼的模样, 君涟漪看着,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直到出了山门,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看向蓝桉。
蓝桉亦是松了口气, 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然后朝他伸出手, “我御剑带你。”
君涟漪轻点了点头, 朝他伸出了手。
二人两手交握,蓝桉带着君涟漪跳上剑,朝天际飞去。
君涟漪自穿书以来, 一共与三人同乘过剑。
第一个是月芜寂, 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二个是云玑, 小姑娘虽咋咋呼呼,看起来也不太靠谱的样子,但在与他同乘时, 亦是会很自然的用灵力保护着他。
而蓝桉, 哪怕现在自己修为尽毁, 身体根本受不住御剑之苦, 但与他同乘, 亦是没感觉到半分不适。
这其中缘由, 现在细细想来, 君涟漪感觉到了莫名讽刺。
微微垂眸, 君涟漪不自觉抓紧了蓝桉的衣服,头抵上了他的背。
蓝桉感觉到后,忙回过头去看他,担忧问道:“是不是不舒服?那我慢点。”
君涟漪抵着他背,摇摇头。
蓝桉稍稍放了心,道:“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山底了。”说到此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这几日无事之时,我有去别处探了探,见禹州那边气候不错,四季如春,很是适合你居住,等待会到山下,我们休息一晚,明天我就带你去看,你若觉得合适,以后就定住那里,可好?”
君涟漪认真的听着,点了点头。
他其实并不在意去哪里,只要那个地方能远离月芜寂,对他来说,就是好的。
蓝桉恐他没了修为乘剑时会惶恐,一挑起话题来就拼命说个不停,以此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直到二人落地,方停了下来,他那颗焦灼的心,亦是安然落了地。
“我们走……”
“你想把本尊的徒弟,带到哪里去?”
就在蓝桉感觉万无一失,想要再去抓君涟漪的手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蓝桉一顿,明显看到了君涟漪为之一振,那想要朝他伸出的手,不自觉的又往里缩了缩,紧握成了拳。
他轻皱了眉头,未回头,也未示弱,继续着先前的姿势,拉起了君涟漪的手,掰开他掌心,在他掌心写下别怕二字。
君涟漪抬头,未看月芜寂,只看着蓝桉,眸光微动,抿了抿唇。
蓝桉放开君涟漪的手,转身,将君涟漪挡在身后,恭敬的看向月芜寂,抬手作揖,“寂月仙尊。”
月芜寂却不看他,一个瞬身来到了君涟漪面前,强硬的抓住了君涟漪手上刚刚蓝桉抓过的位置,冷冷开口:“你想去哪?跟本尊回去。”
君涟漪瞳孔猛地一缩,皱紧了眉头,挣扎着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十分抗拒。
蓝桉见状,忙上前来,试图制止,“仙尊……”
岂料,才刚靠近一步,一股强大的灵力就朝他扑面而来,打得他措不及防。
蓝桉顿觉胸口一窒,一股腥甜直涌喉间,逼得他连连后退了几十步,直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抵住后背,方堪堪停住。
立马,风清真人略怒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寂月仙尊这是何意?何故伤我徒儿?”
“师尊!”蓝桉心中一喜,忙回头看向风清真人,这才发现不止是他师尊,就连逍遥子、佛元子与其他一众掌门等人,皆一一跟了过来。
却不想,听得那边月芜寂冷哼一声,道:“何故伤他?”
月芜寂强行压下内心里不断攀升的怒火,冷冷地看了君涟漪一眼,紧握着他手的手不松反紧,强硬的将他拽到身后才转身,面对着风清真人,一双眸子,如浸冰魄,“你且问问你那徒儿为何在本尊如此重要的收徒大典上,试图拐走本尊的徒儿。”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指责起蓝桉来。
在场的人谁人不知,君涟漪之前勾结魔族,被魔族接走,又逃回来之事?
是仙尊大度,不与他计较先前之事,还留他在门中。
谁曾想,此人竟如此不知悔改,还勾搭起了风月楼弟子。
风月楼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人间大义之地,试问寂月仙尊这徒弟,邪可倚靠上魔尊这座大山,正可勾得人间大义之门的亲传大弟子,让他为其不顾与寂月仙尊为敌,也要带他私奔,就更别提现在仙尊本人还为了他,弃新弟子不顾,也要过来将他带回了。
这……如何不让人赞他一句手段高明?果真是祸世妖人。
可,面对着月芜寂那像是要吃人的表情,他们不敢在他面前乱议他弟子,便只能纷纷把矛头指向蓝桉。
有人说他简直丢风月楼的脸。
有人说他色令智昏。
种种指责,皆砸在了他头上。
君涟漪听着这些难听的话语,急得不行,忙挣扎着要从月芜寂身后站出,张口无声的解释着,却被突然定了身,动弹不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月芜寂,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痛恨,自己不能说话。
那边蓝桉却是不在意众人对他的指责,只一心想要向风清真人解释,“不是这样的师尊,是仙尊他……”
“住口!”却不想,风清真人厉呵出声。
蓝桉一顿,几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看着风清真人,摇了摇头。
风清真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锐利的目光从蓝桉面上一扫而过,随即转身面对月芜寂,朝他行了一个鞠躬大礼。
“小徒年幼不知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仙尊海涵,待我回去后,必将严厉管教,势必让他不再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来。”
蓝桉难以置信的看着风清真人,连忙开口,还想要解释,“师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仙尊他……”
“你给本尊闭嘴!”却不想,风清真人又再一次打断了他,语气比刚刚更为严厉,且带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来,压低了声音道:“为了一个妖人,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妖……人?”蓝桉怔愣住,哆嗦着唇,迟迟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月芜寂冷视着他们,也不再说什么,只有君涟漪知道,他的手在收紧,捏得他生疼。
懂他如君涟漪,知道他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一种。
可他不明白,月芜寂在生什么气,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不是恨自己才做的那些吗?自己不是已经如他所愿,名声狼藉,修为尽失,过上了连猪狗都不如的生活,甚至于,现在走在路上,都会被人,人人喊打吗?
他还在生什么气?难道他在气自己逃跑?他还想继续留着自己,看着自己在他面前被慢慢折磨致死,他才觉真正的解气?
想到这种可能性,君涟漪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起来,看向月芜寂的眼中,满是恐惧之意。
却见,月芜寂忽的,朝他转过了脸来。
他面色冷得不像话,一双眸子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直直的刺向君涟漪。
君涟漪心中顿起不详预感,想要逃,身体却动弹不得,正焦灼间,他听到月芜寂冰冷的声线响在了耳际:
“回去!”
果真如此!
君涟漪在内心一遍又一遍高呼着不要,嗓子里,却仍旧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身体也丝毫动弹不得,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芜寂将他打横抱起。
他惶恐极了,目光乱晃着,终于看到了身后那一众人中,蓝桉的身影。
他想朝蓝桉投出求助目光,却忽的想到那些人对蓝桉的指责,不禁一愣,随即惨白一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而与此同时,蓝桉亦是朝他凄惨一笑,转身,朝风清真人跪了下去。
他说了什么,没传入君涟漪耳中,一个更大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传入君涟漪耳朵里。
那人道:“仙尊这要去哪里?拜师典礼还未结束,小女还未给仙尊敬茶,这师徒之礼还未成,仙尊此刻当真要为这个妖人,而弃我们这些宾客而不顾吗?”
妖人,这还是第一个敢当着月芜寂的面,喊他的徒弟为妖人之人。
众人不禁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而说这话之人,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丝毫不觉得自己对君涟漪的称呼有什么不对,直直地看向月芜寂。
这人,正是青莲门门主,宋怀信。
他十分不满刚刚在大殿之上,宋莲衣都已经跪下把茶奉到月芜寂手边了,月芜寂却突然眉头一拧,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主位上。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急急跟过来瞧,却不想,竟是为了他这个背弃人族的叛徒妖人。
对于月芜寂这个大徒弟,宋怀信是十分鄙夷的。
那孩子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乡野小子,受不住诱惑,会背叛人族投身魔族,他也不足为奇。
于他来讲,如此低贱又守不住自己道心之人,杀了也就杀了。他实在不能理解,仙尊为何留他到至今。
却不想,他的话才刚落,就见月芜寂缓缓朝他投来目光。
瞬间,有什么东西攻击了他的精神体,让他直觉脑袋里传来一阵尖锐疼痛,眼前出现了一片赤红。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是冷汗淋淋,双腿一软,就着君涟漪和月芜寂的位置跪了下去。
他喘着粗气,回想着刚刚月芜寂看他的那个眼神,心底又是一阵发虚。
那是一个冰冷不屑又带了几分厌恶,看他如看阴暗之蛆一般的目光。
他浑身颤抖起来,再不敢多言什么,兀自吞咽了一口唾沫。
有人跑到了他身边,朝他伸出了手,“爹……”
他顿时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啊的一声,猛地一把将人推开,蹬着腿连连往后退去,**一阵暖流缓缓而出。
竟是直接失了禁。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立马又憋了回去。
宋莲衣面色难看极了,伸手召出一件衣服盖在了宋怀信身上,轻轻道:“爹,我扶你起来。”
说话间,她又抬头朝天际看去。
那里,是刚刚月芜寂离去的地方。
良久良久,才有一个冰冷声线传了过来,“收徒大典,明日继续。”
宋莲衣闻声,缓缓勾了唇角。
而蓝桉,怔怔地朝声源转过头去,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昏死了过去。
风清真人见状,忙将人接住,焦急地喊,“蓝桉,你怎么了?蓝桉!”
小清阁
月芜寂将人带回来后便解除了君涟漪身上的定身术,然后将人狠狠地摔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