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人会觉得这条疯狗是这个女人逼疯的,只会觉得这狗是娘胎里就疯了,是天生的神经病。这么多年,全靠他妈妈细心体贴,事事亲为的照顾,才没酿成什么大祸。
这样的亲情是最恐怖的。
虞琅才这样被池见青虐待过,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池见青会是这个烂德行。
为什么每次要把他逼得崩溃,然后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迟缓地投□□贴的拥抱。
让周围人看起来是虞琅小脾气多、无理取闹,看起来又是池见青包容地不计前嫌的和解。
虞琅不和她握手言和,他坚定地和池见青站在同一条线。
池见青不认她做妈妈,自己也没理由好声好气地打招呼。
虞琅眼神一耷,无视女人。
池见青的母亲立马冷声反呛:
“真没礼貌,你家里人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虞琅吐舌:“我没爹没妈。”
在批评没教养这一块,虞琅是不可选中的,毕竟虞琅是能叉腰大喊自己是孤儿,你能拿我怎么办的人。
果不其然,女人的脸色垮了下去。
不过很快,又把话题放在池见青身上。
骂虞琅,虞琅绝对是会回嘴,但池见青不会,他就是个空心人偶。
“瞧你这样子是刚哭过的吧?为他哭的。”女人上下扫了扫虞琅那张憔悴的脸,冲池见青努了努下巴,语气改成语重心长地劝说:
“他脑子有病,你和他在一起,你只会常常崩溃。所以我今天来,不是说非要拆散你们,是你和他在一起讨不到好处。我劝你趁早离开他,否则,他会一直吸取你的情绪和精力,直到你跟他一样疯掉。”
“…………”
虞琅立马捂住池见青的耳朵,恶狠狠瞪了一眼女人:
“他没病,你不许这样说他。”
在心里,虞琅一直哎哟大叫,心说怎么能有妈妈刻薄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每句话都在贬低自己孩子呢?
明明池见青长得又帅,人也体贴,还舍得花钱。
除了有一点点闷葫芦外,但是——是人都有缺点,更何况池见青还知错能改。
池见青的母亲投下可怜的眼神:“看来他没和你说过这件事。”
虞琅警惕地瞪着女人,不知不觉里,从池见青抱着虞琅,变成虞琅抱着池见青,紧紧抱住。
既然没空用言语安慰池见青,那就用动作告诉他:没关系,我一直陪着你。
女人从她的挎包里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图片,是池见青的就诊记录。
“这是医院开的证明,他的确患有精神病。”
虞琅:“哦。”
“哦?只是哦?”女人诧异。
“嗯。”虞琅又应,“有病就有病呗,现在谁还没点病?他有,我有,你也有。”虞琅抽空腾出一根手指,跟点兵似的,把场上三人包括自己,挨个点名骂了句:“都有病”
池见青母亲意识到虞琅不是个善茬,她说不过,于是立马把矛头更加精准地对准池见青。
“池见青,大过年的你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你真打算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为什么这么犟?你是我从小好吃好喝的养到大的,我养你一年的开销顶得过别人的一辈子,你真以为我和你是一百万能划清关系的?”
池见青母亲的态度并不激烈,她甚至刻意地弱化了态度,显得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池见青,退一万步说,你是我儿子,我没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子对我,我会有多伤心难过?”
池见青不说话,躲在虞琅的身后,做胆小鬼。
但他母亲怎么肯就这样放过他。
指着鼻子,一字一句,万分严厉的指责:
“太自私,太刻薄,天生的坏种,非要把你身边的人都逼疯,你才满意。”
“你不能这么说他……”
池见青的母亲转头面无表情地警告虞琅:“这是家事,与你无关。”
脸色变化太快,快到虞琅有些楞住。
“池见青,我从来没买过烂货,你是第一个。”
虞琅听得耳朵发胀,他甚至匪夷所思地回头看池见青,结果池见青还是那副平静地跟死了一样的模样,这让虞琅更加难受了。
池见青肯定是习惯被这样指责,否则怎么可能半点波动没有。
他太可怜了,这样可怜的小大人,就该轮到他虞琅英雄救美。
“我说了!你不能这么说他!”
虞琅一个箭步冲上去,跟个□□似的,把他和女人一起冲倒在地上。
他抓住女人的脸,一把扯住女人的头发,死死把人按在地上。
紧接着,虞琅用牙咬住女人推过来的手,一口下去咬得女人发出惊慌失措地尖叫声。
“疯了!疯了!”
虞琅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拿梆硬的膝盖去顶。
突如其来的打斗,完全把女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池见青连回嘴都不会,他妈妈哪成想虞琅都敢拳打脚踢上嘴咬。
虞琅的手指笔直地顶在女人两眼之间的地方,指着他,板着脸大声呵斥:
“他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就断了!你干什么还要来找他麻烦!你才是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你那失败的人生是不是全都靠控制你儿子来自我安慰?!”
女人想反驳,但虞琅立马用指甲作刀刃,按住眉心冷冰冰划了一下,女人瞬间又安静下来。
“池见青很好,他比我遇到过的人都好。”
“池见青他长得又高又帅,学习很好,工作认真,对我体贴上心,很舍得给我花钱。”
虞琅用力地强调,声音很大很肯定,他要用很多很多夸奖,挤掉刚刚耳朵里听进去的诋毁。
“就算池见青的性格有那么一点点坏,那也是他的小个性,那不是他的毛病!”
不知不觉中,池见青消失了一下,然后又回来。
虞琅一转头,是池见青拿着菜刀走向他们,一脸的严肃。
一举一动里仿佛都写满了戾气与崩溃,无声中透露了一句话:我先把你俩杀了,然后我再自杀,这样就什么都结束了。
池见青母亲心底一震,她可是真的不止一次从她儿子嘴里说过那句话——
那一句:我先砍死你,再砍死我自己。
她惊慌大喝道:“池见青!你拿刀想做什么?”
“砍死你。”
这次池见青倒不说下一句‘再砍死我自己’。
这一下子,彻彻底底把女人吓住了。
她喘着粗气,警惕地盯着池见青。
就在虞琅放开她的下一秒,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打回去,而是像个灰老鼠一样,贴着墙悄溜溜地逃走。
虞琅把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又瞪了池见青一眼,这才抚着胸口摔坐进客厅中间的椅子里。
这椅面还留着池见青一双鞋踩出来的的灰。
虞琅靠在椅背上,脑袋跟着一块低下来,眯着眼睛,喘着气。
心里想着,这都什么事,大过年的吵吵闹闹,又打又骂的。
池见青把刀放下,无声无息地走近,站在一边,垂下的手无限地贴近虞琅低落的眉眼,但又在快要触碰的瞬间收回。
池见青也在想,想得很是认真。
想来想去的,干脆膝盖一折,跪下来。
跪得有些远,于是用膝盖做脚,小步子的挪动往虞琅身边贴近。
池见青的两只手拢住虞琅的小腿,把身体靠在虞琅的腿上,上半身折下去,意图垫在虞琅的大腿上。
但他脑袋没低下去,眼睛也往上高高地移去,眼巴巴且一眨不眨的抬头盯着人。
哪怕是把脑袋垫在虞琅的腿上,他也依旧保持着这样的眼神,眼珠子高高往上抬。
一声不吭,可眼神里写着道不尽的的热烈真挚,像一团火烧起来。
如痴如狂,充满崇拜。
其实虞琅该明白的,池见青的错全都建立在他算不上是人,更像是一只遭受过虐待、缺少社会化训练、不会说话,看起来很大,却很小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