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南洋往事 康塞日记 2619 字 15天前

进来的一路詹伯心里一直盼望,希望头家开口拒了这次见面,这番说辞正合他心意,含笑转身出了屋。

金翎哪里坐得住,听辛实不在家,立马表现出了失望,绮丽的面孔都暗淡了下来。连一盏茶都没喝完他就告辞了,踢踢踏踏的皮鞋声踩在黑榉木地板上,清脆得像一串玻璃铃铛。

他确实是个无法忍受寂寞的人,总想身边陪个人,最好是个姿容美好、热气腾腾的男人。自从跟了朝宜静,他已经长达一年未出门交友,想一想简直有些惊悚,觉得自己快要和朝宜静变成真正的夫妻。

打起精神,他对着汽车上的内置银镜摸了摸油亮的头发,接着低头整理了衬衫衣袖上的钻石袖口,又欣赏了片刻自己完美无瑕的面孔,响亮地吩咐朝宜静拨给他的司机:“去八角街!”

那是一条绵延两英里的花街柳巷,舞厅、戏园、妓院,食店应有尽有,天刚擦黑就四处亮起电灯,红黄交错,在灰蓝的天空映出一道冲天的靡丽气息。

金翎以往是这里的常客,和朝宜静看对眼以后,就去的少了。一开始也蠢蠢欲动过,每回都叫朝宜静逮了回去,并不骂他,只在床上教训他,几次下来,他也怕了。再后来,觉得在家里跟朝宜静斗嘴亲嘴比去外头有意思,自己就不愿意再去。

今日猛然钻进去,瞧见路两边改换的灯牌门头,他陡然还有些茫然。他最爱去大西珠舞厅,最高级的客人都爱去那里,这回也是直奔里头。

里头的大班还认识他,三十几岁的女人,风情的眼睛把他一扫,欢欢喜喜地扭着腰扑到他怀里,用血红嘴唇印在他的面颊上,搂着他往舞池里去:“金先生,我可想坏你啦!”

舞池里香风熏然,金翎到自己以往常去的沙发一坐,大班退下去,立马又接上来两位侍从,大班是个聪明的大班,还记得他更中意和男子相处,叫来的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子,并无妆饰,干干净净的两张秀丽面孔,柳条似的身体,一左一右扑在他肩上,拿柔软的手掌抚摸他的胸口。

叫他们一搂,金翎顿时舒坦得眯了眯眼,空荡荡的心里头也顿时满足起来,朝宜静没了他还有浩瀚的前程去忙活,他没了朝宜静就什么也没了,说不甘心吧,还有点寂寞,因此迫切地想要找点额外的刺激。

两个小倌都穿得非常单薄,若隐若现袒露着皮肉,金翎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拱,嘴对嘴地给自己喂酒,都是名贵的洋酒,这群年轻的小子就靠卖酒卖屁股挣钱。

他的酒量其实不大好,按理说不该这么惯着他们的,他们拿他往死里灌呢,可送上来的酒他没拒绝一杯。今日他太孤单了,就想痛痛快快地花点钱。

“手往哪里摸呢?”把左边那个男孩子的手从自己衣摆里掏出来,金翎嘻嘻地笑着:“屁股痒了?”

他确实是个少见的美丽男人,尤其喝醉酒以后更是艳若桃李,水润的嘴唇简直红得发亮,两个男孩子光看他的脸就看得意乱神迷,简直不知道是谁占谁的便宜,浑身燥热地一起缠在他身上,吻他的脸和脖颈。

金翎呵呵地笑着,陡然,熏熏然瞥见不远处舞池中央的沙发里,一个男人正盯着自己瞧。

那也是个相貌堂堂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年轻得过分,锃亮的油头,穿笔挺的衬衣西裤,大腿上坐了个纤瘦的男孩子,正气喘吁吁吻他的脖子。

男人的眼珠锃亮,眼看是动了情,却不去亲吻怀里的男孩子,直直地瞧着人群之外的金翎,被金翎发现了,不闪不避,笑吟吟地舔了舔嘴唇。

他是在勾引他,不紧不慢,却势在必得。这是欢场老手才有的风采。

金翎浑身无力地靠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眼珠水盈盈,也瞧着那边,他是个被人爱惯的人,因此并不感到无所适从或受宠若惊,仍旧是醉醺醺地笑着,很平静,甚至有点不屑的意味。

金翎扭回头又喝了杯酒,男人那边轻轻拍了拍怀里男孩子的屁股,打发了人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把衬衣的扣子扣上,目不转睛盯着金翎走了过来。

金翎不为所动。男人越走越近,就快到他面前来了,金翎这时才动弹了下,淡定自若地伸手把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倌推开了。

这就是不要他们过夜的意思,两个小倌都不舍得走,蹲下来想舔金翎衣衫敞开的雪白腹肌。金翎目光滚烫地盯着离他不到三步的男人,意兴阑珊地拦住了小倌的讨好。

小倌们一走,男人立即补上来,自在地往金翎身边一坐,偏头看他,“好久不见。”

金翎有些吃惊,漂亮的眼珠惫懒地扫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你认识我?”

“很早之前,也是在这里,你饮酒时总是先伸舌头,那模样真美。朝署长很钟爱你,我还没来得及来结识你,他就气冲冲地把你扛走了。”男人有些情热,边寒暄,边站起来,伸手拉他起来。

那至少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有人爱慕铭记总是令人高兴的,金翎心中有些得意,眯着眼含笑让他拉起来,两人一前一后,一齐出了舞池。

到了寂静的走廊里,那家伙就原形毕露了,从身后贴上来,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狂热地吻他。

金翎任他把自己搂到怀里,背后是块滚烫坚硬的胸膛,他吃吃笑了笑,抬头露骨地道:“你不怕他?”这个“他”自然是朝宜静。

男人盯着他看了看,突然低头咬住他的嘴,分开以后,虎狼似的盯住他,说:“以前是以前,现在你在我怀里。”倒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记住了,我叫霍加,往后就是你的男人。跟了我,可不许再像今天这样出来偷吃。”

听名字,这家伙是个马来人,看言行举止,来头恐怕不小。

今日尚未终,就擅自计划起了他的明日,真够专制的。可惜金翎最恨有人管他,剔透的眼珠定定看了眼霍加,忽地觉得很没意思,一把将人推开,温和地笑了一声:“算了,我走啦。”

说完他扭头就走,没半点停顿的意思。

没走出几步,身后扑过来一阵风,是霍加贴了上来,从后头一只手拦抱住他,稍显急躁,“欲擒故纵?”

“你真麻烦。”金翎也不推他,只是轻轻地说:“放开我,我不同贪心的人交朋友。”

“我怎么贪心了?”金翎是真的想走,半点没把他放在眼里,霍加心一沉,简直有些挫败,他急不可耐地低下头,温热的酒息喷在金翎雪白的耳后,恨恨地用牙齿轻轻地啮咬他的皮肤,“想叫你长长久久做我的人,就是贪心?”

金翎温柔地回头看他一眼,区别于霍加的躁动,他平静得像一湖春水:“等他回来,我就用不着你了。”

“你对朝署长可真是有情有义。”霍加陡然松开了他,尽力平静地道。

两人各自背靠走廊上的左右两侧墙壁,酒气熏熏注视对方。

金翎听出了点嫉妒兼嘲讽的意思,他也不恼,掀起绯红的眼皮望着霍加,语气依然地轻飘飘,像根羽毛,轻轻往人心尖挠,“就只一夜,你要是不愿,我们就此分手,两厢便宜。时候还早,再去找个称心如意的人。”

霍加冷笑一声。

金翎了然地点点头,转过单薄莹润的身体,抬起步子毫不留恋地朝舞厅外走去。霍加心里想什么他知道,家里有个男人,还要到外头找男人,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偷情,换成他是被偷的那个,也会觉得屈辱。

他是来寻开心,却没尽欢,该扫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倒像是松了口气。

刚走两步,被一只臂膀搂住了,是霍加追了上来,边纵情地低头吻他的后颈,边咬牙在他耳边,骂了句什么,大概是马来话,又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