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南洋往事 康塞日记 2052 字 15天前

辜镕的裤子对辛实来说还是太长了,辛实把黑色的苎麻纱裤卷了两圈,露出白生生的两节小腿,左看右看他又觉得裤脚捞得太高不够体面,又放下去一节。直到辜镕闷笑着说:“行啦,够漂亮啦。”才罢休。

夜里还是要给辜镕揉腿。

辜镕早早地就挪到了床右边,把左边让给辛实。辜镕洗完澡,辛实也跟着很快收拾完自己,辜镕在浴室里给他让了一个小壁橱,专放他的毛巾肥皂和牙刷牙膏,他现在用那个浴室的次数有时候比辜镕还多。

辜镕今夜没打算看书,于是辛实一路从浴室走出来,把大灯全灭了,屋里的光亮随着他愈来愈近的木屐脚步声一点一点变暗,等到辛实走到床边,屋里只留下床头的那盏小壁灯用来照明。

昏黄的光线下,辛实熟练地爬上大床,不等他说,辜镕自己就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深蓝色蚕丝薄被,直直地露出两条腿,等着他来搬。

辛实跪坐好,把他的腿搬到自己大腿上搭好,将辜镕单薄的长裤撸上去露出膝盖以下的皮肤,然后埋头给他按摩。

揉了一阵,揉得手掌心皮肉发烫了,他慢慢放轻力道。

辜镕的腿还是瘦得厉害,不动,哪来的肉长呢,辛实用手指来回拨弄了几下辜镕小腿肚子,肌肤细腻的小腿肌肉浅浅地颤了颤。

辜镕无奈一笑,倚在床头眯着眼说:“没什么可玩的,拿我的腿解闷呢?”

辛实没半点不好意思,抬头朝他微微地笑,手下没停,两根拇指一点点地揉他的两个脚踝,盼望地说:“再有半个月,就能下床了吧。”

辜镕点点头,说:“要是下了床能站得稳,膝盖也不再疼,就可以开始做康复。”

辛实想了想辜镕下地的场面,觉得真高兴,可惜自己大概是看不见了,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辜镕说是在小憩,其实那双眼睛时不时盯着辛实呢,看辛实乍喜乍悲,不禁笑了笑,轻声道:“又哭又笑,想什么呢?”

辛实扭过脸看着他,颇为郁闷,说:“我都看不到。”

辜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胸腔重重起伏几下,简直笑出了声。

他坐起来,探身摸了把辛实柔软的脸颊,说:“你哪来那么多可操心的,又惦记着你那大哥,又惦记着我。”听着像埋怨,语气却得意极了,“不如这样,我就躺在床上等你回来,让你亲眼看着我下床,亲手搀着我走第一步。好不好?”

“不好。”辛实矢口否决,觉得他不懂事,轻轻瞪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推他回去躺好,“能下床了为啥不下床,胡闹嘛。不许啊,医生咋说我们就咋做。”

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凶,又不好意思地张嘴哄:“等你可以下床走一百步,不,五十步,我就回来了。”

辜镕被他那只不大却有劲的白皙手掌轻轻一推,感觉心都叫他揉皱了,胸口软绵绵的,老老实实地还真又倚回了床头。

静静地盯着辛实的侧脸看了半晌,他突然说:“我跟你一道去暹罗吧。”

辛实的手颤了颤,接着动作顿下来,愕然扭过脸看他,眼睛都瞪大了。

辜镕知道自己吓到了辛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会难舍难分到这个地步,简直不可思议。

可想了想,他心里一阵兴奋,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放不下辛实一个人出门,辛实也放不下他瘸着腿在家里,不如一起去,谁也不用惦记谁。

还没等他高兴片刻,辛实摇头,一板一眼地开口,断然否定了这个馊主意:“大夫说你得多睡觉多休息。坐船特别颠,真的,我刚上船那些日子,觉都睡不下,天天想吐。我都不知道我大哥还在不在信里那个地方,要是他走了,我还得四处去找。你身体还没好,受不了的,我不准你去。”

辜镕的眉毛拧起来,心里不痛快,有种要反驳的架势,辛实明明是高兴的,感动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辛实却不跟他争了,含含糊糊说今天就到这里,然后把他的裤腿放下来,两条腿塞回被子下头,快速地下床,踩了木屐,把灯一关,慌慌乱乱地回了小榻上。

辜镕没来得及留住他,只能在床上喊他,巴巴地喊了好几声,辛实都不应他,大概是怕被他说动。

没多会儿,辜镕脑子冷静下来,想明白自己去也只是去拖后腿,叹了口气,闭眼睡觉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用了早饭,辛实就得去坐船了。

辜镕那个叫耿山河的下属一大早就来了辜家,这人年纪并不太大,三十岁上下,长脸,身材很高大,虎背熊腰,气势极威严,却是个笑模样,看得出是个和善的练家子。

辛实经由辜镕介绍和耿山河互相认识,提辛实身份的时候,没说是仆人,也没说是木匠,说的是:“把他当我,仔细跟着。”

这话有些分量,俨然就是宣明辜镕视辛实非常不一般。

辛实一瞬间就发现耿山河的态度变了,刚打照面时耿山河待他只是客气,现在再看向他的时候简直带了些尊敬,还朝他拱了拱手。

辛实站在辜镕的座椅身后,心里一阵惶恐,耿山河刚才进门的时候,朝辜镕是鞠躬问好,对他就只是笑了笑,而此刻这个行礼,显然耿山河是把辜镕的话听进去了,真把他当辜镕对待了。

辛实没觉着自己可以跟辜镕一个待遇,很想朝耿山河鞠个躬,可忍了忍,挺着腰杆没弯下去,只是学着耿山河,不大自在地回了个拱手。

耿山河的这份礼节是辜镕给他的脸面,他要是还像以前那样缩头缩脑点头哈腰,总是表现得低人一等,那是砸辜镕的台。

辜镕和耿山河又谈了起来,这回就不是说去暹罗的事情,是说锡矿。

辛实站在辜镕身边,盯着辜镕的后脑勺看了许久,心里又酸又高兴。又给他钱,又教他挺直腰杆做人,辜镕待他的好,简直像是娘还在的时候给他缝的那些衣裳,针脚又细又密,全不透风,暖得人心头发颤。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真想像昨晚上在利骨泉里似的,主动将脸凑到辜镕手边叫他摸一摸,他愿意匍匐在辜镕脚下。

九点左右,他们坐上辜家的汽车前往码头。辜镕很想送他去码头,叫他拼命拦住了。辜镕也知道自己出行不便,要是真去了,来回都得闹一次人仰马翻,只好作罢,不大高兴地叫了詹伯代自己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