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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珍贵 菜紫 50950 字 15天前

许昭弥眨眨眼回复她Ok

“您好,许经理,我是总部派来的调查组组长于灏,这几位是我的同事。今天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对项目总经理陆总的一些看法,尤其是针对最近收到的那些举报情况。您放心,我们会严格保护您的隐私,您可以毫无顾虑地讲。”

许昭弥身姿笔挺地坐在正中间那把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好的,我明白。请问你们具体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呢?”

“感谢您的配合。首先,能否请您简单介绍一下您在营运部的日常工作内容呢?”

“当然可以。我主要负责商场日常运营方面的管理与协调工作,像处理商户提出的各类需求、维护商场整体环境、组织开展各种各样的促销活动等等,这些都在我的工作职责范畴之内。”

“好的。那你对陆总的工作表现有什么评价?”

“陆总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领导者,他对待工作的态度认真。在他的带领之下,我们商场的运营状况一直非常出色,商户们的满意度也相当高。就我个人而言,对他是由衷钦佩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陆总或其他管理层向商户索取好处费或其他形式的报酬?”

“这个我没有听说过。陆总平时对商户的态度一直很公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索贿的行为。”

“你有没有见过或听说过陆总或其他管理层在处理商户事务时有任何不公平的行为?”

“据我所知,陆总在处理商户事务时一直很公正。他经常亲自与商户沟通,解决他们的问题,而且每次都能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商户们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你有没有听说过陆总或其他管理层在签订合同时有任何不正常的行为?”

“没有,我一直参与合同的审核和管理,所有的合同都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和流程签订的,没有任何异常。陆总对合同的审核也非常严格,确保每个条款都符合公司的利益。”

……

就这么问了十多个问题,直到林浩合上手中的本子,抬起头来对她笑了笑,“非常感谢你的配合,许经理。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你之后想起任何其他相关信息,或者有任何疑虑,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许昭弥站起身,恭敬鞠了一躬,“好的,我会的。希望这次调查能够顺利进行,还原事实真相。”

“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公正处理。祝你工作顺利。”

许昭弥刚从会议室出来,贝诗楠就忙将她拉到了茶水间。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他们跟机关枪似的,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地抛出来,好像压根儿就不给咱们留思考的时间?我都被问晕菜了!”

“那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坚决否认,挺男神到底!”

许昭弥点点头,“我也是。”

……

陆以宁被停职了。

许昭弥没看到他离开的情形,但听说,他撂挑子走人时的架势很潇洒。一副爱谁谁的屌样子。

他这样的态度让调查组的脸色有些难看。林浩出面解释说,“这不过是正常流程而已,在调查结果明确之前是要进行回避的。”

“随便。”说完他就离开了,办公室钥匙抛给秘书,叮嘱她别忘了给自己阳台的那盆绿萝浇水。

调查组入驻之后,便马不停蹄开展后续工作。每天都在会议室里查看所有与商户签订的租赁合同、财务报表,还有相关审批流程的文档资料。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小九九,反正那一阵儿人心惶惶的。有时候,就因为报表上的一个数字对不上,相关人员就会被调查组叫进去谈话。

大家也就都没心思好好工作了,商场每日营业额也开始持续下滑。

这边水深火热的,而当事人本人呢?没事人一样,每天吃喝玩乐,兜风泡吧,要不就是在家睡大觉。日子过的不要太潇洒。

许昭弥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坐在了陆阿姨家的餐桌旁。

那上面还摆着一个很漂亮的蛋糕。

“谢谢弥弥,谢谢你能来给阿姨过生日。”

许昭弥笑笑,把她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双手递给陆曼青。

因为来的匆忙,她没有提前准备,只好从商场临时买了一束鲜花,以及一套护肤品。

“阿姨,祝您生日快乐。”

陆曼青和她抱了抱,又让何阿姨去楼上把陆以宁喊下来,“臭小子,整天就知道睡觉。去告诉他弥弥来了。”

许昭弥把头底下,脸色有点不自然。在她看来,她已经没有立场再来探望陆曼青了,她本可以拒绝的,可她还是来了。陆以宁一会儿看到她,一定又会阴阳怪气来上一句,“谁让你来了?”“今天没钱付你哼”

这让她觉得难堪。

何阿姨上去后很快就下来,她摇了摇头,“少爷说不下来了,让咱们自己吃吧。”

“你没告诉他弥弥来了?”

“说了,说了。”可是陆以宁连门都没开。

“臭小子,不吃饭就永远别出来了!”陆曼青到楼上骂了他一顿,下来拉着许昭弥的手说,“来,弥弥,我们吃。”

好好一个生日,却搞得有些不太愉快。许昭弥拿起筷子的时候,忽然就感到有点自责。

陆曼青挤出一个笑脸给她,“好孩子,跟你没关系,别往心里去。他呢,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些事儿,这会儿正钻牛角尖呢,好几天都是这副样子,咱们别理他就好啦。”

“谁钻牛角尖了?”陆以宁迈着懒洋洋的步子,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盯着许昭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何阿姨见状,赶忙上前将椅子拉出来,陆以宁顺势就在许昭弥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陆以宁侧身过去,胳膊肘抵在桌角,单手托着下巴,眼睛看向她。

这个姿势下,他身上那件睡袍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松垮。

许昭弥有点心虚,眼睛下意识转向别处,“我是来给阿姨过生日的……”说完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冰冰凉凉的,是何阿姨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蓝莓汁,还挺好喝。

“你脸红什么?”

刚刚入喉的果汁差点又喷出来,“我没有啊!”许昭弥脸红的跟什么一样,却又梗着脖子一本正经说假话,就挺滑稽的。

何阿姨担心他俩吵起来,毕竟她家少爷最近跟个刺头似的。刚想开口劝架,就被陆曼青迅速拽到一旁,“嘘!”自己也偷偷躲进厨房,只探出个脑袋偷着乐。

“别说话,你看——”

陆以宁突然乐了。他是被许昭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笑到了。慢悠悠掏出手机对着她脸“咔嚓”拍了一张,照片放大给她看,“好玩吗?”

那照片里她不光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角度还有点丑。许昭弥脸愈发红了,伸手想去抢,可陆以宁更快一步塞进口袋,接着双手一摊,朝她做了个挺气人的手势。

“你给我删掉!”

“不删,我还准备拿来做手机背景。”

许昭弥点点头,“好啊。”她也把手机拿了出来,找到那张“粉嫩睡衣照”,翻开给他看,“好玩吗?”

陆以宁深呼一口气,“你给我删掉。”

“我不,我也要拿来做背景。”许昭弥说换就换,谁怕谁啊?她才不信陆以宁敢用她的丑照做背景呢。

“很好,明天上班等着你的解聘通知书吧!”

说完俩人都愣了下。陆以宁低头喝了口水,许昭弥想他大概是忘了自己被停职了,气氛就有一点尴尬。

“你要是再不回去,说不定真的会收到很多辞职信呢。”许昭弥想了想,还是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其实这也是她今天过来的另一个目的。

这段时间由坤总代管项目事务,他手下人有多嚣张呢?好多人在业务往来上受了不少气,甚至动了辞职的念头,因为都觉得陆总回不来了。

其实许昭弥一点都不理解,陆以宁为什么要这么被动呢?这不像他风格。如果没受贿,他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要是被人陷害的,那就去找证据,反而现在一副彻底摆烂的态度。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陆以宁上下打量她,见她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突然就有点想笑。

“现在是什么情况?”

“各部门都在接受调查,有几个部门查出违规,还牵扯出了人员受贿,已经通报总部处分了,最严重的甚至被解除了劳动合同。”

许昭弥不懂他,陆以宁也不想和她解释,只让她别再愁眉苦脸的,丑死了,“你急什么?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受贿了?”

“没有!”许昭弥掀眼皮弱弱扫他两眼,心虚地说:“可我吃了伍叔好多的免费糕点,算吗……”

陆以宁嗤笑了声,伸手轻轻覆在她头顶,在软软的发丝上抓了一把。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做好分内的事,其余的,看戏就行了。”

第23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23带着酒气的吻凶狠……

就在这样诡异而凝重的氛围下,时间来到了五一。

许昭弥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由她亲自负责的美食节活动。

这次美食节,是许昭弥真正意义上独自一人策划和推广的活动,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甚至可以算作她个人成长道路上的一块小小的里程碑。

虽然规模并不那么宏大,但因为独特的美食主题,以及精心准备的前期宣传,所以依旧很热闹。

赶上时点特殊,许昭弥也没找推广部的小姐姐帮忙,反而自己亲自上阵,当了一把主持人,效果倒也可以。

那天她化了一个很温婉的妆容,穿着米白色吊带长裙,一点点丝绸质地的;乌黑长发散落,白皙锁骨干净漂亮,踩着小高跟在舞台走来走去。

用贝诗楠的话讲,“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儿,绝了。”

琳琳大飞也来给她捧场。琳琳负责逛吃逛吃买买买,大飞则登台献唱,互动环节燃炸现场。

那天的氛围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活动都要热烈一点。

后来据统计,当日餐饮类业态的销售额不仅大幅增长,还成功吸引大量新会员加入,一并促进外卖业务发展。

更重要的是,这次活动显著提升了顾客对商场的整体满意度,无论是服务质量、客流量还是顾客反馈,都达到了预期目标之上。

许昭弥称之为小小的圆满。

其实那天陆以宁也来了,但他却坐在角落里,并没有去找许昭弥。

他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坐在冷饮店的高脚凳上,给自己点了杯冰镇柠檬,就那么翘着腿看外面舞台上的无聊节目、目光偶尔掠过四周,观察几眼来往顾客的喜好。

什么时候大家品味都变得这么俗气了?在许昭弥那个叫大飞的朋友上台的时候,气氛突然热烈到他怀疑自己的眼睛。

许昭弥在台下笑的跟什么一样。

骆弋舟发消息问他在哪,“今晚怎么个安排?”这几天他俩几乎都腻在一块,陆以宁连着三个晚上的节目都是骆弋舟安排的。

用他的话说:“陆大公子难得抛弃工作彻底放飞自我一次,那必须得给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休息。”陆以宁今天却这样说。

“休息?”

陆以宁不再回话,把手机锁屏后搁在一边。他就不能休息吗?昨天玩到凌晨四点才回家,困得狗一样。可今天却一大早醒了出现在这里,就为了看许昭弥人生第一次主持活动,也真够有意思。

实话讲,今天这场活动办的不错。超出他预期的不仅仅是肉眼可见的客流量提升,还有她个人的表现。无论是主持台风,还是现场执行、控场能力等方面,都有着巨大的进步。

但他却笑不出来一点。

活动结束后天已经黑了,许昭弥换了衣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商场,手里拎着一份打包好的肥汁米线,这是她今天的晚饭,为了犒劳自己还特地加了一只卤蛋。

踩着路灯的影子往地铁站走着,每走一步都感觉身体像要散架了一样。要不打车回家吧?偶尔打车一次也不算奢侈,何况她今天已经走了很多的路,感觉腿都要废了。好,那就打车!

这么想着就在路边停了下来,伸手欲拦过路的出租,这时一辆敞篷的跑车停在了她面前。

陆以宁坐在驾驶座,一只手搭在车门外沿,他轻轻弹掉指尖烟灰,再深吸一口烟后才转头看向她,好看的薄唇突然弯了那么一下,“喝一杯吗?”

夜风轻拂,将他绸缎质地的衣襟吹得鼓了起来。青白色烟雾从他微启的唇间缓缓溢出,随着轻微的吞咽动作,缭绕在他白皙性感的喉结周围。在昏昧的路灯下显得就有些暧昧。许昭弥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剧烈跳了起来。

“什么?”

“不打算庆祝一下你人生第一次独立策划的活动?好歹它没有变得很糟糕。”

许昭弥明白过来他是在夸自己,但也晓得总有些习惯盛气凌人的家伙永远不会用柔软的语言和人说话。

她觉得陆以宁这个人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好啊。”许昭弥上前一步敲敲车门,表情有一丢丢骄傲,“那就让我们庆祝一下我人生第一次独立策划一场活动。它不仅没有变得很糟糕,反而完成的非常棒!”

陆以宁开车带她去了自己平日里常去的那家小酒馆,开了将近三十公里,绕了大半个潞城,到晚上十点才到,这般折腾这让许昭弥觉得陆以宁像是一个瘾君子。可是酒馆今天却关门歇业了。

许昭弥看他表情失落,就说去别家也行。她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执着来这一家,陆以宁甚至还打电话给老板,让他过来一趟专门为他营业。

可惜老板今天去了外地。

“这家的果酒很好喝。”陆以宁回答她。

“别家也有好喝的果酒啊,我就知道一家,我带你去?”

“别家没有我想喝的那个味道。”

许昭弥撇撇嘴,“你不是想请我,是自己想喝吧?”

“我请你还不能喝我自己想喝的?”陆以宁反应过来,语气恶劣,“谁说我要请你的?你请。”

车子启动,陆以宁又载着她返回市区,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下车。”

许昭弥一脸懵,“干什么?”

“去买瓶蜂蜜,一颗柠檬,两只蜜桃回来。我自己煮。”

“?”

许昭弥当真去买了。二十分钟后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小跑回车里,这才想起她的晚饭来。

“我的米线呢?”

“扔了。”

“?”

“弄得我车都是味儿。”

把许昭弥气死,陆以宁看她作势要丢手里的袋子,不紧不慢发动车子说:“想好再丢,丢了就彻底没得吃喝了。”

干。许昭弥又弱弱把手收了回来……

陆以宁开车回到了他家,确切来讲,是他住的单身公寓。

车停稳后,他下了车,见许昭弥还在车里磨磨蹭蹭,单手揣兜催促道:“还不下来?”

许昭弥心里有点打鼓,感觉就好像陆以宁要把她给卖了似的,“为……为什么要来你家?”还是他的私人公寓?

“不然要我在大街上给你煮东西?”

许昭弥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是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许昭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默默往后挪了一步,和陆以宁拉开一人的距离。

她从没觉得坐电梯的时间会如此漫长过,他刚才到底是按了几楼的按钮来着?

陆以宁住在三十二楼。眼睛一直盯着电梯显示屏那向上跳动的箭头,心里有一点急,总觉得电梯里面闷闷的,就盼着能快点出去,可电梯却怎么都不到。真他妈的,也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当初才买了这么高的楼层。

终于进了家门,“随便坐。”陆以宁放下钥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棉质拖鞋拆开递给许昭弥,简单招待她一下,便回卧室换了件衣服。

许昭弥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只是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安安静静地打量起他家的布局来。

这就是他自己的公寓吗?倒是听何阿姨说起过,说他一个人住的地方冷冰冰的,比售楼处的样板房还清净,一点人味儿都没有。

其实也还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冷清,许昭弥甚至有点喜欢他家的格局,她原本以为所有有钱人都偏爱超级大平层那种奢华大气的房子,可陆以宁的这套公寓面积并不是很大,看上去就只有一间卧室,外加一间客厅。许昭弥倒是挺喜欢这种小窝的感觉,要是好好装扮一番,肯定会很温馨。

“看什么呢?”陆以宁系着扣子从卧室走出来。他换了件宽松的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就很休闲。路过沙发时,用余光扫了许昭弥一眼,随后便拎起茶几上的那袋食材,径直往厨房走去,“过来帮忙。”

“先洗手。”

许昭弥洗净了手后跟了过去,来到陆以宁身后。见他手上戴着一副一次性手套,伸进塑料袋里把桃子掏了出来,烫手似地丢进水池。

手套一摘,指挥许昭弥,“用清水洗干净,去皮去核,再切成小块。”他再三叮嘱,“一定要洗干净啊!”他最怕毛茸茸的水果了,这就是为什么他虽然会煮果酒却不经常在家自己动手做的原因。

他不喜欢洗桃子。

许昭弥照做,袖子微微向上一卷,伸进水池把桃子握住,认真仔细。陆以宁目光从她纤细手腕上移开,状不经意地缓慢上移,落在她那白皙透红的脸颊,嘴角微微向上翘了那么一下。接着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小锅,放在煤气灶上,便开始往里面缓慢注水。

随后依次往锅里加入桂皮、八角、丁香以及澄皮之类的香料。等许昭弥把蜜桃切成小块后,就将蜜桃块一块倒了进去,“先用中小火煮沸,再用小火慢炖二十分钟。”陆以宁把火候调好,演示给许昭弥看。

“好香!”过了一会儿蜜桃的香味在水中充分释放出来,许昭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蜜桃香气,心情有点好,忍不住笑出来。

陆以宁又从袋子里取出蜂蜜,加入煮好的蜜桃汤里,边加边问,“喜欢几分甜?”

“十分!”许昭弥毫不犹豫。

陆以宁啧地一声看她一眼,最后挖了那么两勺作罢,“晚上少吃点糖,对睡眠不好。”

“为什么?”

“会扰乱深度睡眠期间的脑电活动,降低睡眠质量。”

许昭弥受教了,觉得他懂得可真多,嘴上却是不服的,“那你问我?”

陆以宁懒得理她,转身走了。

许昭弥跟在他后面,小嘴还在叭叭追问,“所以这就可以了吗?可是酒呢?”

陆以宁在一面酒柜前停下,抬手取下放在最上面一格的一瓶白兰地,转身在许昭弥眼前晃了一下,往厨房走。

许昭弥哦,“可是为什么要拿最上面这瓶?”酒柜里有很多看起来很棒的酒,最中间还有一排从82年到10年的拉菲。许昭弥不懂酒,就觉得叫拉菲的酒一定是最好的。陆以宁不舍得给她喝最好的酒。

“因为这瓶最贵。”傻子。

而且这是不一样的酒。

许昭弥撇撇嘴,才不信。

最后一步是要将白兰地缓缓倒入煮好的汤中,这其中的比例很重要,要依据个人口味来进行细致调整。许昭弥静静站在厨房门旁,目光落在陆以宁专注搅拌的手腕上。随着白兰地与蜜桃汤充分融合,馥郁的酒香裹挟着蜜桃诱人的香甜气息,顺着蒸腾而起的水蒸气缓慢弥散在整个厨房。许昭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有些醉意了。

“蜜桃白兰地热果酒”就这么煮好了。陆以宁从置物架上取出两只郁金香杯,将煮好的热果酒倒入杯中,至三分之二处。又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新鲜柠檬,利落切了两片,轻轻丢进了酒杯之中。

“尝尝?”

“哇。”许昭弥没出息地惊叹出声。她太容易满足了,在这样一个夜晚,手头所有要紧的工作全部很棒地完成了,再喝上一杯自己亲手参与煮制的酒,而且还是曾经自己喜欢过的人亲手为她做的,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刻了。

她觉得今天的她也该勇敢一点,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这不丢人,并不是每一场暗恋都会有回应,这是她在前些天就已经想明白了的事情。

许昭弥笑眯眯地捧起酒杯,听他说道,“换个地方喝吧。”

“好啊。”

以为会在客厅沙发上,或者餐桌旁。许昭弥没想到陆以宁的小公寓还有别有洞天的一角。

在他将窗帘拉开的时候,许昭弥见到一扇玻璃门,门外是个视野很棒的露台,可以俯瞰城市繁华,露台角落堆有一些乐器,架子鼓和吉他之类,还有一些滑雪装备。最中间摆着一张面对窗的沙发床。

陆以宁指了指那张沙发,“我们坐那儿,可以躺着看星星。”这是他偶尔闲来的情趣,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半躺在上面看星星。他的阳台有个特别的设计,顶棚是可以随意打开的。夏天的时候他喜欢躺在露天的阳台吹着风。

许昭弥将目光从那些旧乐器上移开,眼眶突然有点红了,她慢慢走过去,在离他一人远的位置坐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低头默默喝了口果酒。

夜风吹拂着,将她散落空中的长发吹得黏在了脸颊上,也好像把她心头的心事吹散了。

沙发突然下塌了一块,是陆以宁往后仰了过去,半躺在上面,维持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将一只手垫在脑后,另只手握着杯子,眼睛看向夜空。今天天气不错,即便天上的星星不是很多,但各个都很亮堂。他已十分知足了。

夜风拂得他很惬意,让他忍不住看向他身边的姑娘,许昭弥长发飘飘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地捧着杯子,显得那么乖巧温柔。陆以宁心里莫名有点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勾了出来。

“不说点什么?”

许昭弥也学着他向后躺下,后背陷进去一点,双手依旧捧着杯子,温热抵达掌心。

眼睛盯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说,“谢谢你今天请我喝酒,还是这么美味的果酒。我今天过的很开心,虽然也有一点累,但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天。”她想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许昭弥不知道再说什么,星星那么远,却仿佛就在手边,有一种她伸手就能摘到的错觉。许昭弥又轻轻抿了一口酒,只觉得这酒未及下肚,自己就已经醉了。

“干杯吗?”

“好。”

两人的身子都往对方面前微微凑了一下,紧接着半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陆以宁只喝了一口,便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呛咳,扭头一看,许昭弥竟把一杯全干了。

许昭弥大脑有点短路,把“干杯”误认为“干了”,一口气把整杯酒全灌了下去。

陆以宁哭笑不得,暗骂一声小傻子,放下杯子便倾身过去替她轻抚后背,“还好吗?”

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陆以宁的指尖不经意从她腰线拂过,带起一阵酥麻。许昭弥倏地转头,绯红面颊近在咫尺,剧烈起伏的胸口几乎要贴上他的。

陆以宁抚背的手突然僵住,视线被她沾着酒渍的唇瓣牢牢锁定。等反应过来时,拇指已不受控地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

星子在他们交错的呼吸间明灭。当许昭弥睫毛轻颤着垂下时,陆以宁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几乎是有那么一点野蛮地往他身上一带,带着酒气的吻随即凶狠落下。

辗转厮磨间,尝到了桃子与月光交融的甜。

第24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24“我能借用你家的……

……

陆以宁的吻凶猛异常,他整个人近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沙发发出吱吱的声响。

许昭弥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胡乱迎合他的。他们都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欲望来的那么突然,他泻出几声低沉喑哑的吼,手迫不及待从她散开的衣摆伸了进去,急切扯开内衣带子,将所有力气凝固在掌心,在方寸之间野蛮辗转。

许昭弥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嗯,是从唇边溢出的颤抖,像是一声号角。他喘息猛地一滞,盯着她流泪惶恐的眼睛,温柔吻去她眼泪,又轻吻她眉心、鼻尖和下巴,感受到她放松那一瞬,将她猛地翻了过去,双手掐在她腰,从后面一寸寸贯入。

他们在露天阳台的沙发上,彼此坦诚相对,疯狂而激烈地完成了他们各自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性‘爱。最后关头陆以宁却放慢速度,缓慢碾磨深处一点。他双手捧起她的下巴,与她深情拥吻,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鼻骨滑落,滴落在她嘴唇上,他便用舌尖轻轻将那汗珠舔去,而后与她唇舌再度缠绵。

当一切归于平静,周身的风似乎也停了下来。满身汗水迅速褪去,带走皮肤表面的体温,变得特别的冷。许昭弥将头埋在他臂弯,双手环着他腰,陆以宁就那么包裹着她,慢慢平复心情,时不时地低头轻吻她额头,不做‘爱了却还抱在一起亲吻,就显得挺诡异的。但这该死的氛围太过旖旎,他们谁都不忍去破坏。

许昭弥忽然感到下腹有一点坠痛,后知后觉是初次经历后的那种撕裂感。她仍感觉有些发冷,即便被他拥在怀里,还是忍不住微微打起了哆嗦,“我能借你衬衫穿一下吗?”

“嗯。”陆以宁坐起来,把地板上的衬衫捡起来递给她,却没再看她,只留了个后背对着她。他好像突然酒醒了,低着头一言不发,背影看起来有一点懊恼和抗拒。

许昭弥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默默低下头把外套穿上。

那疼痛让她额头又冒出了汗珠,她伸手擦去,“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吗?”

“嗯。”

许昭弥起身到卫生间清理自己。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是怎样的情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完成的。陆以宁凶蛮,却也有所克制,始终把握分寸,她没有流太多血,回想过程其实也没觉得特别疼,或者是疼痛感知被当时的刺激取代。只是这后劲却是绵长且强烈的,现在她腿才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哆嗦来。

陆以宁裹着毯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眼神褪去情‘欲后就显得异常冷漠,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哪怕上一秒彼此还曾亲密无间。

许昭弥的脚步停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抽烟的背影。在这深沉的夜色笼罩下,他的身影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漠与疏离。

许昭弥在心里做了许久的建设,才鼓起勇气开口问,“我能借用你家的客房睡一晚吗?”

天太黑了,她打不到车,又或是因为她太痛走不动了,总之她也说不清自己开口请求留下的原因。

“嗯。”

“谢谢。”

陆以宁是在沙发上被冻醒的,他睁开眼时,天色刚泛鱼肚白。地上的碎杯子已被收走,他身上盖着毛毯与一床薄被,手边烟灰缸里有七八个烟头。

手机里有条未读信息,他闭上眼沉默良久,才将那条信息打开。

“我走啦。谢谢你昨晚让我留宿,我忘记你家只有一间卧室了,害你睡沙发,实在不好意思。”

“昨夜是个意外,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希望你也是,祝你心情愉快。”

许昭弥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要在陆以宁家留宿的原因。是当她躺在那张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心底的酸楚一点点涌了上来。

她原以为他会走进来对她说点什么的,哪怕只言片语也好。可结果呢,她什么都没有等到,就那么孤零零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熬了一整夜。

那天从他家离开后,许昭弥一整天都没等到他的回复。

手机在口袋里始终寂静无声。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究竟在期盼什么呢?难道是盼着他能突然跑进来,然后对自己说一句“我会对你负责”吗?都什么年代了,这种想法简直太荒谬了。

不过是场一夜‘情而已。在酒精的催化下,成年男女之间的性’欲萌动往往和爱情无关。许昭弥这么安慰自己,至少她的第一次是场新鲜有趣的体验,陆以宁技术不错,她没有经历许多人所说的那种疼痛感,反而有一点点愉悦,她并没有吃亏不是吗?

所以他也会这么想吗?

那天从他公寓小区里走出来,许昭弥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等回到家,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头栽倒在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无比酣畅。还好今天不用上班,倒也能让她毫无顾忌地睡个够。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崭新的一天。她微微动了动身体,只觉得骨架子似乎还有些酸痛,不过许昭弥还是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不管怎么样,生活总得继续,工作更是不能落下,还是得打起精神好好去面对才行呢。

“你怎么啦?”许昭弥刚一坐下,就察觉到贝诗楠有些不对劲儿,或许是因为调查组在的原因,这几天办公室的气氛都特别低靡,倒是难得见贝诗楠表情这么兴奋。

她当然兴奋了,昨晚她去酒吧耍,猜怎么着?她见着男神了!

“男神竟然在舞池里和美女一起蹦迪!卧槽,当时我他妈以为自己眼花了!”贝诗楠说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陆以宁在斑斓灯影下扭屁股的画面,“可真是太他妈性感了!”

她又对许昭弥讲:“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敢去蹦迪,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就是存心要气死调查组!”

“小道消息,绝对保真。男神是董事长的亲孙子,如假包换太子爷,怪不得有钱又张狂。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背后搞他,估计调查组那帮家伙现在也头疼呢。”说是小道消息,其实这几天办公室已经传疯了。

“太牛逼了男神,太特么低调了。”震撼贝诗楠八辈儿祖宗。

许昭弥没搭腔,她把贝诗楠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偷拍的视频很模糊,外加酒吧光线不好,就只能看个大概轮廓。陆以宁穿着一件很花的oversize衬衫,夹在两位身材火辣的美女中间摇摆身体,看出来他心情很好,玩的也很疯。

所以,昨晚那一夜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许昭弥终于知道陆以宁是怎么想的了。

一生无数风流韵事中微不足道的一笔,甚至无需浪费哪怕片刻的时间去回复一条简单的信息。

挺好的。

由于许昭弥在近期工作上表现突出,所以大姚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准备安排给她一项新的任务。

“今年的管培生招聘工作就由你来负责吧。”往常这项工作都是米姐带着团队去完成的,不过今年米姐主要负责店长培训方面的事宜了。

贝诗楠得知这个消息后特高兴,凑到许昭弥跟前说道:“这招聘的活儿好呀,说白了就是去玩玩,可有意思了,我就喜欢往大学里跑。再偷偷告诉你个消息,我听说米姐这次完成店长培训后可能会被调到别的店去,这么一来主管的位置就又空出来了。我琢磨大姚这次让你负责招聘的事儿,搞不好主管的位置有戏落到你头上。”

贝诗楠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可许昭弥是真的累了。从去年跑绿野的时候开始,身体被仿佛被装了一台永不停歇的马达,一直连轴转着。现在她想休息一下了,她觉得她也可以不用那么努力。

于是就委婉地向大姚提出请求:“总监,我想休几天年假,您看可以吗?”

正好昨天妈妈打来电话,说她表姐前段时间生了个可爱的小公主,把爷爷给乐坏了。过几天就是孩子的百天宴,她想回去参加。

大姚也很爽快就批了,正好最近又是销售淡季,工作安排相对就没那么紧凑,“行,那就把工作交接好,好好休息几天。”

“谢谢总监。”填好假条后,许昭弥就这么开始了自己的年假。

临走时特意去伍叔那儿给家里人选购了一些糕点礼盒。之前往家里寄过几回,爷爷特别爱吃,所以这次她就打算多带些回去。

伍叔的生意如今也是愈发好了,许昭弥好几次从店前经过,都能瞧见门外排着长队,而且店里还新招了店员。这让她不禁萌生了教伍叔开网店的想法。

就这样回家收拾行李,临出发前她又去了趟书店。

不知道给表姐带点什么,想了想送她几本育儿读物应该挺不错。

育儿读物很好找,许昭弥也不怕沉,就买了特别多,从婴儿时期到五岁之前统统买齐了。时间还早,她又在书店里随便逛了逛。

是在拿起詹源那本《撕裂》的时候,又遇到了上次那个奇怪的人。

“这本不错,看来你的品味挺杂的嘛。”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本《撕裂》上,“也不总是看垃圾书。”

许昭弥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巧了,这本《撕裂》和你说的那本垃圾书都是一个作者写的,意外吧?”这本书是詹源早期的作品,用他另一个笔名写的,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只有死忠粉才清楚。

“你很喜欢这个作者?”

“没错,他是我偶像。”许昭弥说完就拿着那本《撕裂》离开了。她不愿与这个人过多交流。

结账的时候,这个男人又排在了她身后,“一起。”这次是他付钱,帮许昭弥把这本书一起结了。

“谢了。”上次是许昭弥帮他结的,所以她也不想跟他假客气,反正两次的钱都差不多。

许昭弥很少在午间出门,平时不是在商场就是在家补觉。出来惊觉外面已然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微风轻拂,阳光温柔,一切都恰到好处。她坐在公交车台的长椅上等车,拿出那本《撕裂》翻开看。

许昭弥看书时的眼神很专注,詹源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了她很久许昭弥都没反应。

“你心情不好吗?”

许昭弥这才发现身边坐的人是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你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心情好的人会看这本书。”

“你看过吗?”

男人摇了下头,许昭弥心想那不就完了。

“网上都说这本书是致郁风,没看过的人估计都会这么认为。可我念书的时候,只要考试没考好就会读这本,读完之后心情立刻就好了。当时好多专家都说这本书会把小孩教坏,可我真不觉得是这样,我就是因为看了它,大概才没有走上弯路。”

“所以你心情确实不好。”詹源故意逗她,“是因为考试又没考好吗?方便问下你多大了吗?”

“我十八。”许昭弥胡说八道。

“所以这些育儿书是给谁买的?”

“我表姐,她刚生了小孩,我准备回老家看她。”许昭弥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表情有点懊恼,扭过头去不再同他讲话。

“你是江浙人?”

“哈?你能看出来?”

“太明显了。”

“哦哦。”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

许昭弥呵呵笑了一下,没回复,心理却多了几分警惕。

“坐飞机啊?”

“不啊,坐火车。”

“要坐十几个小时吧?”

“不是啊,坐高铁五六个小时就到了,中午走晚上就能到家。”怎么又被他绕进去了?

许昭弥闭紧嘴巴朝他笑了一下,这次是真的不再讲话。

公交车来了,许昭弥立刻跳上了车,听那男人在她身后说道:“祝你一路顺风。”

回到家后收到了贝诗楠发来的消息,“你歇年假啦?”

“嗯呢,我姐生孩子,我回去看看。”

“棒棒的!”贝诗楠又发来一张大学阶梯教室的照片,许昭弥也回复了一个好棒。

转天晌午登上了火车。日光倾洒,列车裹挟着一路的轰鸣向着南方呼啸而去。她坐在靠窗一隅,眸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广袤无垠的天空。

耳机里正播放着痛仰乐队的那首《公路之歌》,动感的旋律在耳边不断回响着:“想着远方想着心上的姑娘/回头路已是那么漫长/一直往南方开/一直往南方开/一直往南方开”

……

第25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25“你是个很棒的姑……

……

许昭弥在昏昏沉沉中,听到列车员提醒换乘补票的声音。很快,到了下一站,有人拿着行李下车,有人上车。

没座位的乘客站着补完票,就去其它车厢找空座了,闹腾了一会儿后,列车再次启动,奔向下一站,终点站。

许昭弥身旁的乘客刚刚下了车,这会儿她身边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她正低头专注看着书,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这里有人吗?”

“怎么又是你?”许昭弥闻声抬起头,看到来人后,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看来没人。”詹源只背了一个包,他将包随意地往上一塞,便轻松坐下了,十足简单随性的背包客模样。

“真巧,我临时起意想去南方玩几天,难道咱们在同一站下车?”

许昭弥带着几分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也着实被这巧合给惊到。她默默转过身去,继续翻着书,不再吭声,手里拿的依旧是那本《撕裂》。

詹源微微一笑,便也不再打扰她看书。自己也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是一本旅游图册,特意翻到了嘉城那一页,认真做起了旅游攻略。

不过旅游图册上的介绍毕竟有限,许昭弥无意瞥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心里琢磨:自己好歹是个地地道道的嘉城人,就这么看着他自己在那儿瞎研究,不给他介绍介绍,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罢了,来者皆是客。于是她合上书,开口问道:“你打算在嘉城待几天?”

“四五天。”

许昭弥点点头,够了。接着便把他的笔和那张写着攻略的纸拿了过来,认真帮他修改添加起来。

“就这么玩吧,最后一天你就在古城里转转,感受一下慢生活,比你之前那种特种兵式的攻略体验感要强得多。”

詹源接过看了看,字不错。便将它收好,“谢谢。”

“不客气。”其实许昭弥的家就住在离景区很近的地方,只是她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

车到站后两人各自告别。詹源和许昭弥最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那祝你玩的愉快!”许昭弥朝他笑笑,转身拉着行李箱欢快离开了站台。

……

陆以宁连着七天晚上在酒吧喝酒,有美女瞧他眼熟,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玩。”他这样说,却依旧不动,低垂着头盯着吧台上的手机屏幕,眼眶有一点猩红。

“走走走,玩个屁!”骆弋舟过来把美女轰走,抱肩坐在他隔壁,啧啧摇头。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丫最近玩疯了一样,“没事儿吧你?”

“不是你叫我出来玩?我玩也不行?”陆以宁头也不抬地呛他一句。

“你妈的。”骆弋舟把手插进口袋,啪地一声把张房卡拍在吧台上,横道:“玩啊!有本事来真的!他妈的老子今晚双飞的妞送你了!谁不玩谁孙子!”

陆以宁也横,伸手拿过房卡就进了电梯。没过一秒电梯门又开了,丫嘴里叼着烟大步流星走出来,指间夹着的房卡路过垃圾桶时往里一塞,骆弋舟在后面追着骂他:“我操你大爷!”

……

陆以宁心里特别烦。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这些天他怎么都忘不掉那一夜。无论用多少酒精麻痹,和多少女人故作调情,闭上眼睛脑子里心里想的就只有许昭弥。

这一切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下,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一晚他为什么没忍住?他越来越难以理解自己的行为和想法,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非常糟糕的人。

某一天陆曼青问他,“弥弥休假回老家了,你知道吗?”那天许昭弥发了条朋友圈,是和一家人的合影。陆曼青还特意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照片上的老人端坐在正中,每个晚辈都环绕其身旁,面对镜头时人人都笑得格外灿烂。陆曼青非常羡慕这样的家庭氛围。

她甚至有点想哭,天知道她有多希望陆以宁能融入这样的家庭。

那天天空下着雨,陆以宁陪陆着陆曼青从医院做完检查后回来,因为陆以宁正在停职期间,母子二人便难得有这样闲适的时刻坐在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

“您应该都知道了,我和她是假的,从头到尾都在骗您,您还要问什么?”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不喜欢。”

“不喜欢?却一直留着人家的照片,你是骗不了我的。”

陆曼青的眼眶还是红了,这还是自蒋奇睿离世后,她头一回同陆以宁讲这样的话。

“崽崽,你现在过得开心吗?”她喊他乳名,声音逐渐哽咽了,“妈妈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想达到爷爷的期望,可是妈妈真的不愿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妈妈不想你背负那些不该属于你的,妈妈只想你能好好爱自己。”

“哥哥走了,妈妈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

她多难过呢?多希望陆以宁能重新做回自己,多希望他去勇敢地爱自己喜欢的姑娘。可她知道很难了,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怕是不会再回头了。

陆以宁很少听进去什么人的话,但今晚陆曼青的话却让他失眠了。

听着窗外雨声,闭上双眼是许昭弥温柔亲吻他的下巴,纤细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被全心全意将自己献祭般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包裹。烫得他眼角一遍遍湿润。有时候冲动或许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他猛地睁开眼,好像突然就想通了一些之前一直纠结的事情。觉得自己应该要对她说点什么。

是在风声鹤唳的雨夜,将情书匆匆塞进口袋,接着开车猛地冲出家门,就那么披星戴月上了开往南方的高速。

……

许昭弥外甥女的百岁宴办得很热闹,饭店里整整摆了二十几桌,街坊四邻和亲戚们把座位坐得满满当当。说起来许家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呢。

“弥弥回转来啦?喔唷,真不愧是在大城市里待过咯,看看,是越发有气质嘞呀。”

“哪有哪有。”

许昭弥和肖玉枝坐在一桌,这桌上坐的都是姑姑婶婶们,没聊几句就免不了开启了催婚模式。说起来在她这一辈里,除了一个还在念书的表弟,就剩下她还单着了。

“弥弥呀,想寻个啥样子咯老公呀?婶婶帮你留心着点。”

“我暂时还没考虑结婚的事呢。”

许昭弥被这么多人围着问,尴尬得脚趾扣地,脸也跟着红了。

“不结婚也可以先处处看嘞!你看看你表姐,也是处了一年才定下来咯呀。跟你表婶讲讲看,对另一半有啥个要求嘞?”

许昭弥一时还真说不上来,她压根就没仔细想过这些。结果亲戚们又开始说她眼光高了,“囡儿家可勿要太挑剔嘞,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嘞?只要人品好,对你是真心咯么就够嘞……”一个个都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

许昭弥在桌子底下偷偷拽了拽肖玉枝的裙子,肖玉枝赶忙替闺女解围道:“喔哟不急不急,弥弥还想着在外头闯荡个几年的呀,等过些年丫头回来,你们再帮她物色个好的,也不迟嘛。”

“妈,我出去接个电话。”许昭弥趁机赶紧溜了出去。她得出来吹吹风透透气了,再在里面待着,人都得晕菜。

只是这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呢,肚子饿得咕咕叫。

詹源的信息就是这时候发来的。他从大众点评上找了一家很火特色菜馆,请教许昭弥,“这家店好吃吗?”

许昭弥瞧了瞧,好家伙这家店就在她附近啊,百米都不到。

“你在哪呢?”

“排号中,快到了。”

许昭弥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清蒸白鱼、油爆虾、糯米藕、黄酒鸡,再来三碗白米饭,先点上!今晚你请我,晚上我带你逛古镇!”

信息进来,詹源就乐了,把手机递给服务员,“按这个上。”

许昭弥很快就到了,她穿着一件碎花长裙,身姿轻盈,长发随意散着,有一两缕被汗粘在鬓角。她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微微喘着气,灯光下脸色粉扑扑的,有点像是春日里的桃花,嘴唇涂着薄薄的豆沙色口红。詹源眼中情不自禁闪过一丝光亮。

“见我还特地化了个妆?”

“想多了你,我是刚从我外甥女的百岁宴上逃出来。”

“这么吓人?”

“可不么,催婚你说咋不吓人?”许昭弥边拆筷子边说。

“嗯,刚十八就催婚,确实吓人。”

许昭弥噗嗤一声笑了,敢情他还记着呢!

这么一想好像他们还没好好认识呢?许昭弥咳咳两声,放下筷子,郑重朝他做了个自我介绍:“好好认识一下,你好,我叫许昭弥,嘉城人,在潞城工作,年龄嘛,比十八岁大了那么一点。”

“你好,我是一个云游四海的背包客,年龄,比十八岁大了很多。”

许昭弥耸了耸肩,并不介意他隐瞒真实姓名。反用茶水代酒,敬他一杯,“好的背包客,祝你云游四海快乐。”

那几年嘉城古镇数量特别多,遍布青砖黛瓦和烟雨长廊。全国最出名的两座古镇就在嘉城,算是嘉城的名片了。除却现有古镇外,还有不少待开发的地方。各个古镇都独具魅力,各美其美。尽管后来许昭弥去过很多繁华的大都市,可令她魂牵梦绕的永远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家乡。

吃了饭从小饭馆出来,许昭弥十分主动兑现她的诺言,“走,姐带你古镇转一圈!”实在是因为她吃的太饱了。

两个人沿着小桥流水慢慢走,青石板路两侧垂柳柔枝轻拂,桥头有位弹吉他的流浪歌手唱着前两年大火特火的《董小姐》,“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爱上一匹野马/可是我家里没有草原”,三两游客驻足聆听,晚风拂面,吹得人心头痒痒的。此刻对于许昭弥来说,真的是个很棒的季节。

“这里景色不错。”

“是啊,等我以后挣够了钱,我就要回来开一间民宿,或者经营一个小酒馆。”这是她打小就有的愿望。

“挺好。”

许昭弥倚在石栏杆上,伸手把玩着一支柳条,问道:“你呢,有什么梦想吗?”

“没什么,好好活着就挺不错了,今晚对我来说就很美好。”

许昭弥有点羡慕他,“你好像不会为任何事烦恼。”

“你为什么事烦恼?”

许昭弥摇了摇头,转身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那只挂着夜游灯笼的乌篷船,心不在焉地说:“我没什么烦恼,我过得挺好的。”她想确实也没人伤害过她,事业呢虽说不算出色,但也有了切切实实的进步,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她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还没什么本事吧。等将来攒够钱回家,开了属于自己的小店,可能就开心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一点伤感,眼神也不像刚才那般有神采奕奕了。

“人要学着无条件地感受幸福,无条件地爱自己,拥有莫名其妙就心生喜悦的能力,这才是真本事。”

许昭弥歪着头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你作为男人,对一夜‘情是怎么看的呢?你会渴望在某种程度上与对方建立情感联系吗,还是仅仅只是出于单纯的生理欲望?”

“你要问我怎么看,我的观点是,开放态度和实用主义。”

“实用主义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能够自由表达**的方式,只要确保行为的安全性和合法性就行。”

“所以,男人可以和不爱的人发生性行为,哪怕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吗?只要行为安全合法就可以?”

许昭弥的眼睛微微湿润了,她终于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洒脱。那晚过后的那种美好感觉,随着陆以宁日复一日的冷漠在一天天递减,这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不值得被爱、很随便又糟糕的人。

詹源忽然洞悉了这个姑娘看似淡淡伤感的缘由。

“你要听我的意见吗?我的意见是……”他突然笑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折断的柳条,折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你只需要明白,你是一个有尊严、有价值的人,一次的经历并不会改变这一点,这便足够了。”

许昭弥忽然有点想哭,因为这个答案让她那颗原本寒透的心涌起了一丝温暖的感觉。她甚至隐隐觉得,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

“继续走吧。”

“你要买特产吗?我可以帮你挑哦。”

“可以。”

詹源住的酒店距离古镇并不远,在整个景区附近也就只有这么一家星级酒店。那几年的古镇上正式酒店并不太多,大多都是民宿。许昭弥把他送到酒店门口,调侃道:“看来你还挺有钱的嘛。”

“有钱就花,没钱就睡大街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牛!”许昭弥腾出一只手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些东西我帮你提进大厅吧?”

“其实我并没有要送特产的人,你带回去给你家人吃吧。”

“那怎么行呢!”虽说这些特产也都是许昭弥爱吃的,但她可不能一直占人家便宜,“就算没有要送的人,也可以自己留着吃啊,反正也都不多,你每样都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好。”

许昭弥突然发觉,和这个人相处下来,感觉他人还挺好的,并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没礼貌。所以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詹源这个人吗?

许昭弥帮背包客把东西提到酒店大厅,詹源按了电梯后,突然发现房卡没带,便说道:“稍等一下,我去前台补办一张。”

“行。”

詹源走到前台,把身份证递了过去,又说稍等,“我去拿瓶水。”在工作人员为他办理房卡的时候,他转身去了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

许昭弥见前台登记的人还不少,便主动帮他排起了队。

“您好,您的房卡办好了,这是新的房卡和身份证,请您拿好。”前台工作人员说道。

“给我吧给我吧。”许昭弥赶忙腾出一只手去接证件,可一不小心,证件掉在了地上。她急忙弯腰捡起,然而在看到身份证的时候,却不禁愣了一下。

詹源回来后,许昭弥便把房卡、身份证以及特产一起递到他的面前。

“谢谢你的招待,希望你今天能做个好梦。”

许昭弥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然而就在电梯门快要完全合上的那一刻,她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电梯。

“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詹源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签在哪儿?”

许昭弥立刻从包里掏出一支刚刚向前台借来的马克笔,然后将手伸了过去递给詹源。

“手心上,可以吗?”

詹源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拿起笔,在许昭弥摊开的手心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三个字。

“你很棒”。

许昭弥看着掌心里的这三个字,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不知怎的,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陆以宁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他驱车十四个小时,一千二百多公里,风雨兼程赶来找她。此刻站在酒店门口,戴着墨镜,左手扶着行李箱,就见到这样一幅画面。

他甚至在来时的路上还在思考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合适,见面以后第一个句话要怎么开口?结果见到她时的这一刻,脑子里就只剩了这么一个想法:他简直太他妈可笑了。

酒店服务员喊了他好几声,请他这边办理入住。他才回过神,随即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又是十四个小时的车程。

陆曼青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见他风尘仆仆地进门,眼神满是期待。可转眼间又彻底失望了。

陆以宁一声不吭地往楼上走,是在关门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我对不起我哥,对不起爷爷奶奶,我是家里的罪人,我没资格谈什么狗屁恋爱。”

陆曼青的心都要碎了。

第26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26“再主动跟他说话……

许昭弥的年假就这么结束了。

临走时肖玉枝絮絮叨叨地叮嘱女儿:“乖囡啊,出门在外要自己当心晓得伐?吃好穿暖莫要总想着省钱,有啥子事情记得往家里打电话哦,爸妈总是挂念你的。”

“晓得了晓得了,你这个老太婆说起来没完没了,闺女是去上班嘛,又不是发配边疆。你看看你,鼻涕眼泪一大把,像什么样子嘛,说得人家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许大勇在旁边听得直掏耳朵,嘴上虽嫌弃,身子却诚实地凑过去给肖玉枝擦眼泪。

“你懂个屁!闺女孤零零在外头,跟流浪有什么区别?你走开些,莫要跟我顶嘴。”

“爸妈我走啦,过年就回来。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哦,我在外头才好安心。”

许昭弥苦笑不得地和爸爸妈妈摆了摆手,提着行李箱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家门。

出租车师傅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辛苦您了。”许昭弥把行李箱拖进车里,又和楼上摆了摆手,这才弯腰坐进车里。

半个小时后到达高铁站,许昭弥给詹源发信息:“我到了,你呢?”

自从知道他是詹源后,许昭弥就立刻改签到了和詹源同一趟的车票。她怎么能错过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呢?

“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新书呢!”火车轰隆隆地行驶着,许昭弥和别人换了座位后,便和詹源开始聊了起来。

“很多老读者都批评我现在的作品是为了迎合市场而写的垃圾,你不觉得吗?”

“我没觉得呀,你要相信你自己,我这位老读者就觉得你现在的作品很好,一点不比以前差。”

詹源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她手边那本《撕裂》,“可连你自己都还在看老书。”

“那是因为这本书是经典,百看不厌。但这不代表新书不好看,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是我自己的问题哦。”

“怎么?你不信吗?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你开读书会的话,我保证肯定会有好多老读者挤破头都想来参加的,你信吗?”

詹源被她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给逗笑了,不禁点了点头,“我考虑考虑。”

许昭弥脑子一转,想到于晓沁首店开业时造成的轰动场面,又突然意识到詹源从来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过。要是他的首场读书会能在她们商场办,那肯定也会引起相当大的轰动。而且詹源的粉丝可都是富婆呢!要是把读书会作为商场的会员福利活动,肯定会有很多读者为了能见到詹源而去升级会员的。

正好许昭弥今年申报的活动预算还有两项没安排呢。前一阵子她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提升会员粘性,以往那些会员活动都没什么新意,这会儿突然觉得举办读书会这个想法简直太棒了。

这么想着,许昭弥便笑眯眯地把想法说了出来:“那个,要是你打算开读书会的话,能不能来我们商场啊?咱们可以合作合作,费用好商量。”

许昭弥嘴上虽然说着不想努力了,可行动上却诚实得很。说白了就是被陆以宁那个“奸商”给洗脑太久了。

詹源多聪明呢,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门道,“我去的话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你能升职加薪吗?”

“会!”许昭弥的耳朵都激动红了,过后又有点不好意思,“这倒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也特别希望能亲眼看到你的读书会呢。”

“行,那我办。”

许昭弥回来,给大家带了许多特产,还给贝诗楠专门带了她最爱吃的月饼和豆腐干。

“谢谢亲爱的!我太爱你了!”贝诗楠吃得超级满足。她给许昭弥讲这次校招时遇到的新鲜事,说她在财大被一个萌萌哒小鲜肉要了微信,当时还引起了半个教室的围观,“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太e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陆总回来复职了哦。”又把头凑到许昭弥面前,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看到新闻了吧?”

张坤被调查了。因其涉嫌大额受贿、业绩造假、贪污广告费等多项违法违规问题。同时还牵扯出总部一位高层落马,二人均被移交司法。

这事儿闹得多轰动呢?手机弹窗不断弹出新闻,许昭弥想不看到都难。

“没想到啊,男神没查出一点毛病,反倒是坤总进去了。”

“我听人说,这事一开始就是男神自己主动举报自己的。他跟总部那边联手配合,让‘大老虎’放松警惕,实际上呢?就是冲着查张坤去的。”

贝诗楠信誓旦旦的,许昭弥听着,突然就想起那天陆以宁在餐桌上对她说的话,让她只需安安静静地好好看戏就行。

所以这真的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人城府也太深了。

“还有种说法,说陆总之所以自己举报自己,是为了逼着总部派人下来调查。不然的话,阻力实在太大了,总部的人根本就下不来。”

敢自己举报自己,那得有百分之百的底气才行。

所以贝诗楠特感叹,“不管怎么说,都得恭喜男神啦!他这一招可真是厉害,不但把死对头给除掉了,而且还顺带着把总部那边的靠山也给揪了出来。据说这才是他这次过来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许昭弥朝陆以宁的办公室望了一眼,瞧见陈萨正在里头和他说着话。

陈萨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而陆以宁呢,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反正他一向这样,开心或者不开心,基本都不太能在脸上显出来,像个假人一样。

“哎~太子爷基层历练结束,要带着实绩要回总部喽!”

许昭弥低头处理着自己的事情,却也忍不住在想,所以他真的要回去了吗?

到了晚上交接班的时候,办公室里人不太多,许昭弥拿着为他准备好的那份特产,敲了敲门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倒也不是专门给陆以宁准备的……只是办公室里有这么个传统,谁请年假回家后回来都要给领导带点小特产,都不值什么钱,算是一份心意。

别的领导她都给了,不给他就有点不合适,许昭弥并没有别的意思。

“有事?”陆以宁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疏离冷淡。

这是自那晚之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许昭弥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但她还是把特产放在了办公桌上。

“我给大家带了些家乡特产,这份是给您的,还有,欢迎您回来。”

“谢谢。”陆以宁连看都没看,就低下头继续翻阅文件。

见她没走,眉头又略微皱起,“还有事吗?”

“有的,还有件工作上的事,想提前跟您汇报一下。”

“是这样的,上半年咱们搞了几场不同类型的社群活动,像钻石卡的米其林美食品鉴、会员儿童的游乐园活动、女性客户的时尚派对,反响都很不错。正好最近我认识个人气很火的作家,想着邀他过来开几场读书会,会员优先报名,应该也能有不错效果。”

陆以宁似乎根本没在听,烦躁地停下手中的工作,突然抬起头对她说:“你们总监是摆设吗?以后不要越级汇报工作。”

许昭弥在进来之前其实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觉得工作和私生活应该分开,早就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都看开了,甚至还因为手头这件工作上的想法而感到挺开心的,所以才很积极地来向他汇报。

可陆以宁呢?许昭弥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能明显感到他对自己的厌恶情绪。原本还以为他是那种公私分明,绝不会在工作中夹杂私人情感的人,现在看来一直都看错他了。

也许她从来都看错他了。

“好。”许昭弥转身离开了,关门的时候手腕发出嘎嘎的声音。

越想越生气。他妈的,什么态度啊!

她发誓,以后要是再主动跟他说话,自己就是狗!

陆以宁突然转变的冷漠态度,甚至现在还透着那么一点厌恶,这让许昭弥觉得他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那种很随便的女人,所以才会这样。

许昭弥一开始是想解释的,解释她那天晚上也是喝多了,可后来又觉得这么做太可笑了。

凭什么男女一夜情过后就是女人随便,她还觉得他随便呢!好像那天还是他主动亲过来的吧?没等来道歉就算了,还给她甩脸色,他以为他是谁啊!

许昭弥在心里把陆以宁痛骂了一顿,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消化自己的这些情绪,和詹源聊了聊之后,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又想到詹源那句话——“你是个有尊严、有价值的人,不会因为一次的经历而改变”,才算被治愈。

早上醒来许昭弥对自己说,“我很好,我不被任何人看轻。”注入满满能量后去上班。

到了办公室后,许昭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大姚,把读书会的方案递给他,同时讲了讲自己的想法。

大姚呢,一个劲儿地直呼厉害。

“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厉害的人脉呐,不错不错,那这个活动就交给你负责。”情绪价值给的满满的。

许昭弥一上午先是去巡场,回来后又忙着录入销售额、撰写月报表。下午赶上政府安全月,她得挨家挨户去做安全检查,忙活到临近下班,累得够呛,便打算去买杯咖啡提提神。

没想到陆以宁也在咖啡店里,和陈萨。

许昭弥本来不想和他打招呼的,就偷偷站在队尾,想着等他们走了自己再过去。可没想到陈萨转身从包包掏手机时却看见了她。

职场礼仪到底还是懂得,她礼貌开口,“陈总,陆总。”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让前面人听见,陆以宁继续若无其事点单,聋子一样。

张坤下去后,陈萨升职接替了他的职位。所以现在,许昭弥也从以前亲切称呼的“萨姐”改口叫“陈总”了。毕竟也不是职场菜鸟了,这点职场敏感度她还是有的。

陈萨挺开心地朝她笑了一下,随后便回过头继续和陆以宁交谈。

“你刚才说什么?下周人就过来报到?而且还要我亲自带?”

“有问题吗?”

“你都安排好了,我哪敢有问题呀。”陈萨笑得意味深长,“就是不知道这位美女是何来头,居然能让向来铁面无私的陆总亲自打招呼呢?”

“等等你就知道了。”

许昭弥无意间听到了这一段对话。之后陈萨接了个电话便走出了咖啡厅。许昭弥和陆以宁之间突然没了人阻挡,一个正端着咖啡往外走,一个则走过去准备点单,两人迎面相遇。

许昭弥赶忙把头偏了过去。

“您好,我要一杯榛香拿铁,一杯冰美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门铃响起,许昭弥这才松了口气。

提着咖啡往回走,没想到在等电梯的时候又碰见了他。

陆以宁一手握着咖啡,单手揣兜,身姿挺拔站在电梯门前,和周围等电梯的同事气场格格不入。

他怎么这么半天还没等到电梯呢?

等电梯的人很多,许昭弥假装没看到他。电梯门一开,许昭弥便混在人群里钻了进去。

电梯到了二楼,不少人下了电梯,贝诗楠抱着一沓安全提示通知书走了进来,看到许昭弥后“呀”了一声,“宝宝,这冰美式是给我买的吗?”

她并没有看到后面的陆以宁。

“嗯嗯。”许昭弥把冰美式递给她,看她挺兴奋的,就问道:“怎么这么开心呀?”

“你说呢!”贝诗楠正想问她呢,“我听大姚说你要组织个读书会?请得还是当下最火的一位作家?那个作家该不会是……”

陆以宁眯着眼睛站在后面,透过人群间隙,见贝诗楠一脸花痴凑到许昭弥耳边问道:“詹源?”

许昭弥竟然还害羞地点了点头。

“我靠你也太牛了吧!我也要去!!”

电梯里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许昭弥赶忙捂住她的嘴,“嘘,淡定点儿啊。”

“快说,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就在书店……”许昭弥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想到此刻身后正站着个“瘟神”,便朝贝诗楠使了个眼色,“回来再跟你细说。”

“你可太牛了姐妹儿!那可是詹源啊,詹源向来都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觉得他好像有一点儿喜欢我。”

其实后来许昭弥仔细想想,也觉得这事儿挺不可思议的。

她能察觉到詹源似乎对自己有那么点儿好感,她从没想过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喜欢时,这种“被喜欢”的感觉会如此强烈。所以也让她明白了一点,如果你压根儿感受不到一点特别的感觉,那么别怀疑,那个人绝对一点都不喜欢你。

“牛牛牛!”

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反反复复四五次,里面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贝诗楠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那位“大佛”。

我靠!

“陆总好。”

“安全检查都弄完了吗?”陆以宁面色阴沉地发问,眼神凌厉地扫过去,许昭弥那一脸娇羞的样子在他看来格外刺眼。

“在弄了在弄了。”

到了七楼,电梯门一开,许昭弥和贝诗楠马上往两边让开道路,陆以宁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连眼神都不往她们这边瞟一下,却在路过两人身旁时说了这么一句:

“作家们最会骗人了。我有个作家朋友,跟渣男没两样,为了找灵感和三百六十行的女人谈恋爱,什么太妹土妞来者不拒,有人可要小心别被骗了。”

贝诗楠懵了。

许昭弥也愣住了。

等陆以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间,贝诗楠才回过神来,看向许昭弥,“不是,男神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他好像对你很有意见啊!”

第27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27“这一切都是你自……

读书会确定在三个月后举办,也就是年尾。

这期间要进行拉片会,同时对年终庆典进行立项,制定活动方案,明确销售额、目标业绩以及参与折扣活动的商家数量等等。

米姐已经辞职了,大姚特地拿这个提点许昭弥,说年终庆典很重要,要是这次活动能做出漂亮业绩,那她升任主管的概率就很大。

当然她的读书会也是个加分项,希望她都能出色完成。

许昭弥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毕竟当上主管就能升职,升职就能加薪。那天她算了算存款,发现离买房还差四十几万,所以她要更加努力才行。

许昭弥去和商户谈折扣,商户们看在她的面子上都愿意参加。

好像时间的历练真的能塑造人。以前的许昭弥面对商户时总是结结巴巴的,胆子怯懦,一直被拿捏。现在的她干练、挺拔,说起话来带着一点威严,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也游刃有余。

她为自己的这种变化感到欣慰,可同时又有一点落寞的感觉。

这段时间,有一家品牌店临时撤铺了,事情发生的非常急,招商部门忙着去找补铺商户,要找同业态且调性相符的商户,就不是那么容易。

陆以宁在开会时再三嘱咐营运部门务必派人去稳住那家店铺,先别急着退场。

大姚就把这件事安排给了许昭弥。

陆以宁总觉得自己最近像是在走背运,不然怎么不管在哪儿都能碰到那些他压根不想瞧见的人呢?

刚来到阳台抽烟,一抬眼就瞅见许昭弥背着书包走出商场,像是快乐小鸟一样蹦蹦哒哒朝着对面男人走去。

詹源已经连着三个月,有事没事就来接许昭弥下班了。

所以作家都这么闲的么?

还是他俩谈了?

陆以宁眯眼吐烟,回过神儿来说了句关我屁事。

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拿起电话,给姚栗栗拨了过去。

“收拾一下,十分钟后跟我出去拜访个客户。”

姚栗栗就是新来的招商部妹子。

也就是陈萨口中那个让陆以宁格外上心,特意叮嘱她要多多“提携”的新来的美女。

“好的陆总~”声音轻轻脆脆,格外好听。

不多会儿,就见姚栗栗身着香奈儿最新一季的小香风套装,脚下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众目睽睽下一扭一扭地跟在陆以宁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走后办公室一下子就炸了。陆总什么时候亲自带着下属去拜访过客户?而且还是个新来的员工?刚来就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什么关系不可言喻。

流言就这么传开了。

新铺顶上以后,陆以宁立刻召开员工大会,一上来就对营运部展开全员批评。

“没能提前察觉到商家动态,导致品牌突然撤场,差一点给商场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他靠在座椅上,转着手里的圆珠笔,锋利的目光从营运部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营运部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这次的责任并不完全在许昭弥。只是因为许昭弥临时受命去稳住局面,可最终却没能稳住,那家店甚至在半夜就撤场走人了,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她一个人头上。

陆以宁最后的那句话就是对着许昭弥骂的。

陆以宁向来如此,每次开会不是骂人就是训人,几乎从来都不夸人。可这次骂完许昭弥之后,却破天荒地当着众人的面夸赞起了姚栗栗,而且还用上了“多亏”这两个字。

多亏新同事及时谈下新品牌,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许栗栗听到夸奖后,赶忙起身,脸上带着些许害羞,朝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谦逊表示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以后还会再接再厉。

许昭弥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静静看着此刻成为众人焦点的姚栗栗,她清楚看到了陆以宁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贬斥,也看到了他看向姚栗栗时满是赞赏的眼神。

突然就觉得今天会议室的灯光好晃眼。

后来听说新入驻的那个品牌所属集团的老总是姚栗栗的亲戚,那可是个全球连锁的大品牌。

“怪不得陆总对她这么器重,原来人家有这么牛的背景。”

“千金小姐到基层体验生活来了?”

人么,本就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于是知道内情的众人都纷纷对她套近乎起来。有时候在茶水间偶然碰见了,总会热情地夸赞上一句,要么说今天这衣服真漂亮呀,要么夸那耳环特别精致之类的。可一看到许昭弥呢,就立马变得爱答不理的。

贝诗楠最看不惯这种做派了,她对许昭弥吐槽:“这些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先不说陆总跟她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就算真有那回事儿,这么讨好人家又有什么用啊?难道人家还能分给他们一毛钱不成?”

虽说嘴上是这么讲,但看到姚栗栗频繁出入陆以宁办公室,每次还都穿着深V衬衫,露着大白腿,说话的时候故意把身子往陆以宁那边靠,俨然一副陆总新宠的架势,贝诗楠还是有点虚了。

她问许昭弥:“你说陆总该不会真和她有点儿什么吧?”

许昭弥说不知道。

“男神眼光之前好歹是安旎、于晓沁这种大美女,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么个玩意儿,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总之贝诗楠特别失望,从此就对陆以宁祛魅了。

许昭弥继续自己的工作,仿佛周遭这些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读书会的前期宣传工作开展得格外顺利,每一个环节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在与出版社的沟通协作方面,更是配合默契,无论是宣传方案的敲定,还是宣传物料的制作与分发,都进行得高效且顺畅。

而场地的选定与布置,许昭弥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从桌椅的摆放,到灯光的调试,再到装饰绿植的搭配,许昭弥亲力亲为,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等准备工作完成后,许昭弥就邀请詹源前来视察。詹源看了那么一圈,点头说很满意,一点儿毛病都不挑。

“你真的不用太费心去布置,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只是席地而坐都行,读书本来就是一场心灵的旅程。”

许昭弥心里特别感动,说实话,她从来没请过这么好说话的嘉宾。好多次她都不禁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詹源这么好的人呢。

“像第一次见你那样?可我没那么多书给你当坐垫。”

詹源立刻端正态度,一脸诚恳地认错:“哎哎那可不行,曾经有个女孩告诉我,‘文房四宝有神灵’,所以咱得尊重神灵,可不能把书拿来当坐垫。”

许昭弥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咱还是坐沙发吧,还是高级沙发哦!”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电梯走,就在他们快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迎面碰到了陆以宁。

许昭弥淡定停下脚步,礼貌一笑道:“陆总好。”然后指着詹源介绍说:“这位是作家詹源,我正带着詹老师来视察咱们读书会准备用的场地。”

紧接着又面向詹源介绍:“詹老师,这位是我们项目的总经理,陆总。”

詹源朝陆以宁伸出手,“陆总您好。”

但陆以宁却面色阴沉,目光先是在许昭弥身上停留片刻,接着又转到了詹源身上,而他的一双手却始终插在衣兜里,压根就没有要伸出来握手的迹象。

直到前方传来姚栗栗欢快的声音:“陆总,电梯到啦,我帮您按着呢~”

陆以宁这才不紧不慢地把手从兜里抽出来,眼神直直盯着詹源的眼睛,冷冷吐出两个字:“幸会。”

等陆以宁走了,詹源对许昭弥说:“你这位领导看上去不太像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么工作会辛苦吗?”

“还行吧,他就那样。”

许昭弥听到前面传来姚栗栗的殷勤笑声,都懒得抬头看他们。

又过了些日子,又有一些新的谣言传了出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陆总打算带一个人回总部,你们猜猜会是谁?”

能被陆总选中带回总部的,那肯定得是能力和背景都极为优秀的人。就是这样一个话题,一下子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热议的焦点,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姚栗栗就在这时贴心地给大家买了奶茶,不仅人手一杯,还亲自递到每个人的手上,“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哦~”

话说得那么模棱两可的,于是大家一下子就悟了。

陆总要带回总部的那个人是姚栗栗。

但好像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许昭弥同样也没觉得意外。

无所谓。

是在一个雨天,许昭弥带着大姚分给她的轮岗实习生小杜去巡场。这次巡场的范围有点大,除了室内要查看,室外前后广场的广告牌也得去巡查。

许昭弥和小杜各自打着伞,许昭弥一边走,一边给小杜讲解着关于广告投放的相关知识。

走到前广场的时候正好看到陆以宁送一位品牌老板出来,不仅亲自把大佬送上了停在门口的车,还站在那儿一直目送车子开走。

姚栗栗呢,则在一旁一直给陆以宁举着伞。陆以宁个头挺高的,姚栗栗举着伞就有点费劲,又是踮脚又是伸手的,结果连自己的肩膀都被雨水给打湿了。

小杜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这一幕,赶忙对许昭弥说:“弥姐,那不是陆总和栗栗姐吗?他们就只有一把伞,咱们是不是得给领导送把伞过去呀?”

许昭弥顺着小杜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姚栗栗和陆以宁挤在同一把伞下,姚栗栗脸上满是那种小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双颊微微泛红,眼神中透着一丝羞怯与甜蜜,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着,仿佛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那一抹娇羞,是许昭弥再熟悉不过的了。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每一个不经意靠近他的瞬间,流露出这般相似的模样呢?可此刻许昭弥只是释然地笑了笑。就好像曾经那些纠结与在意,心动与情思,都在这一笑之间烟消云散了。

“不用,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说完许昭弥便转过身,举着伞继续朝前走。

小杜挠了挠头,心里有点不懂,他觉得这可是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的好机会。可既然宁姐都说不用了,那就听宁姐的吧。于是他赶紧追上了许昭弥。

陆以宁看到了许昭弥。

也看到她转身漠然的背影,那一瞬间心就像是被扎了一下,说疼不疼,但是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大步走进雨里,姚栗栗追不上,在后面大声喊他,“陆总陆总,等等我呀!”

他却健步如飞,理都不理,只觉厌烦。

……

同样是在这一天,许昭弥忽然就想起了陆曼青。她已经好久都没去探望过她了,于是发了条信息过去,“阿姨,您最近还好吗?”

陆曼青马上就要做手术了,这几日一直都住在医院里。当看到许昭弥发来的这条消息时,眼眶一下子红了,差点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这么大的事,许昭弥竟然不知道。也是,现在她也没有知道的渠道了,于是立刻打车去医院看望陆曼青。

陆曼青见到许昭弥后特别开心。紧紧拉着许昭弥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好多家常话。两个人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有些敏感话题自然是心照不宣,都很有默契地刻意避开了。

趁着许昭弥转身到窗台去给她倒水的当儿,陆曼青悄悄拿出手机,特意拍了一张照片。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不甘心,总想着再尝试一下。

说不定就是少了这么一个机会,就能让儿子回心转意呢?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把照片发给陆以宁,而是发了一条朋友圈,并且特地设置成仅陆以宁可见。

发完朋友圈后,陆曼青就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病房的门,可一直等到许昭弥起身告辞,准备离开病房的时候,陆以宁却始终都没来。

“我走了阿姨,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许昭弥又和何阿姨告别,之后便出了门。

是在走到住院楼门口,准备打车的时候,看到匆匆赶来的陆以宁。

他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丝慌张,衣领大咧咧散着,头发湿漉漉地往后倒背过去,手里紧紧抓着车钥匙,就像是刚从车上一路飞奔下来的样子。

见到许昭弥的那一刻,他猛地刹住了脚步,微微喘着气,努力平复着气息,眼睛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钥匙在手心抓紧。

“你怎么了?”许昭弥问。

陆以宁的眼神闪了闪,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医生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妈突然身体不舒服。”他这么解释。

可是许昭弥刚刚才从病房出来,那会儿陆曼青的状态还挺好的,看陆以宁这模样,那电话似乎也不像是才接到的,她有点不理解:“我刚刚才从阿姨病房出来,她看着挺好的,会不会是医生那边弄错了?”

“也许吧。”陆以宁一边应着,一边把手中的钥匙插进了口袋里,随后空出一只手随意地捋了捋头发,几滴水珠从他那湿漉漉的头发上滚落下来,顺着他敞开的衣领滑落进胸口。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突然抬起头问。

“我听说阿姨要做手术了,所以就过来探望她。”

许昭弥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可丢人的,她也丝毫不怕陆以宁会借此嘲讽自己。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都应该来看看她,而且接下来这几天,我每天下班都会过来的。”许昭弥一脸坦然地说完这番话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陆以宁不知哪来的火气,突然扭过头,对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大可不必,去弄你的读书会吧!”

许昭弥听到这话,顿时停下脚步,她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情绪就是在这一瞬间爆发的。

“你这人真的好奇怪,读书会的举办是为了商场整体运营,是为吸引更多顾客,拉动整体业绩的,又不是为我一己之私,你凭什么每次见到我都摆出一副臭脸,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对我冷嘲热讽?”

“陆总,我原本不想再提那些难堪的过往,但今天我们必须把话说清楚。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一晚的事,让您对我有了这么深的成见。”

许昭弥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之前那一晚我们不小心睡了,我想说,那晚我确实喝多了,那是我第一次和男人发生性关系,完全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我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好,事后我也有在反思自己。但我想问,这难道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你就没有错吗?也许你觉得睡了我之后,又不想承担责任,所以之后看见我,就好像看见脏东西、看见污点一样,满心厌恶,只想躲开。但我要说,我不是随便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像那晚我给您留的言那样,我真的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会用它来对你做什么,你大可不必这样对我。”

陆以宁差点被她的话气吐血,他问:“你心里是这么想我的?”

“难道不是吗?”许昭弥感觉眼眶发热,她偏过头,抬手捂住眼睛,眼泪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不然我想不出您为什么针对我。”

“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一点偏见,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事实上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觉得我平时在工作中忽视你、冷落你让你难受了是吗?那我告诉你,真相就是我懒得理你,懒得理一个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价值的人,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他妈只睡过你一个女人?”

许昭弥猛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瞪着他,这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混账的话。

“好,我知道了。”她再次抬手擦了把眼泪,一转身便冲进了雨中。

第28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28“他是那个让你烦……

其实人要学会和自己和解。是在情绪终于崩溃了的这一天,最后一丝自尊被薄情和恶语践踏殆尽,不过就像凤凰涅槃那样,这伤痛竟也成了她重生的转折点。也正是在这一瞬,她找到了与自己和解的出路。

将那条五彩斑斓的手链收进柜子里。六年的暗恋,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转天许昭弥照常去上班。

读书会到了预热阶段,今天厂家就会把印有詹源名字的宣传立牌、易拉宝、海报、KT板展架等送来商场。许昭弥带着小杜到几个重要入口布置广告位,小杜是个特别能干的小伙子,人也机灵,动不动就是“弥姐您歇会儿吧,这活我来干!”许昭弥有时候会偷偷给他买杯奶茶,还把人家当小朋友。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看到小杜就会想起以前的自己,时间可真快,转眼间已经是她工作的第二个年头了,马上就要迈进第三年。

陆以宁一连几天都没来上班,他要回总部的传言在私下愈演愈烈,连带着看到姚栗栗都更加殷勤了那么几分。

许昭弥不在乎这些,下了班照常去医院看望陆曼青,这是她昨天和陆曼青约定好的。

陆以宁也在病房里。

“陆总好。”许昭弥没事儿人一样,正常和他打招呼,然后就把东西放下,过去坐在病床上和陆曼青聊天。

虽然是打了招呼,可那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却不要太明显。

陆以宁坐在床边的看护椅上,双臂抱肩,眼睛一直盯着她,眼底的红血丝骇人。

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看。

陆曼青心里叹气,昨天许昭弥走后,陆以宁迟迟没上去,陆曼青打他电话也不接,走到阳台的时候看到他在住院楼下发疯,一个人在大雨里走来走去,有好心人上前给他递伞,也被他神经病一样地骂跑了。

“陆老师,少爷是不是疯了?”何阿姨隐隐担忧。

陆曼青呢,帘子一拉也不管他,只说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是自己亲儿子也不偏心。

淋了一夜雨,这会儿陆以宁嘴唇都是白的,病态的苍白,好在他体质好没得病,否则医生说什么都得给他轰出去。

还想在病房陪床,做梦去吧。

小护士进来害羞地看他一眼,然后便推着陆曼青去做术前检查。

许昭弥本来也要跟着去,可医生考虑有何阿姨在,不让太多家属陪同,于是就让许昭弥留在病房等候。

许昭弥不愿闲着,趁陆曼青不在,帮着把病床收拾妥当,又将被子拿到阳台晾晒。因为是要做手术,为了避免交叉感染,所以这次就住了高级单间,整个套房只有陆曼青一个病人。

陆以宁就看着许昭弥一个人忙碌,晒完被子又扫地,扫到他跟前的地板时,屁股都不抬一下。

许昭弥也不跟他费劲,话都不多说一句,爱抬不抬,绕过他的椅子接着扫。

病房很大很安静,满眼是空旷的白,稍微一点响动,落在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微凉空气里,便会激得人心尖有一点发麻。

在这沉默的对峙下,陆以宁的眼角突然有一点红了。

昨天他想了一晚上,想到头都要裂开,他想不明白的是,许昭弥这女人的嘴怎么就跟刀子一样?话能说的那么狠,说他不想负责,说自己是脏东西,是污点!如果真是这样,他真是这样的渣男,他早就他妈的把她开除了!还轮得到她来他面前说这些屁话?

当年给他写情书表白的是她,在情书里信誓旦旦说会永远喜欢他的也是她,转眼登上舞台就说自己从没暗恋过,更没喜欢的人。

那晚在他身‘下那样疯狂主动地吻他的唇,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儿揉碎了融进他的身体里,转天就莫名其妙勾搭上了一个什么狗屁作家,甚至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谈情说爱,还是用公费谈情说爱!

气死他了!

他承认,那晚过后他是有点拎不清,那天他想明白了以后就是去负责的,这蠢女人竟然说他不想负责?

陆以宁生平第一次尝到委屈的滋味,他觉得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眼眶红了,他依旧没动。一整晚无数次想起许昭弥的话,每回想一次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攥住,渐渐地就要喘不上气,得亏是在医院里还能能吸吸氧,不然他非得被许昭弥活活气死不行。

再这么憋下去他恐怕真的会被气死。

“读书会怎么样了?”

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故意搭话,他只是不习惯有人和他独处一个空间然后赤裸裸地无视他。

许昭弥没有继续无视,她现在是这么个性格,你不理她她当你是空气,你要是和她主动说话了,她得分场合回应。

“您现在是用什么口吻跟我说话呢?领导?”

“是。”

许昭弥这才把扫帚放下,拿湿纸巾擦了擦手,走到他面前回应他。

“从会员报名情况上看,自宣传推广以来,截至目前已经收到了385份报名信息,其中老会员报名占比约50%,新增会员办理人数达190余人。另外在活动宣传方面,线上发布多轮预热推文和海报,阅读量累计达到50万,线下也在商场内部、合作机构等场所张贴了宣传海报,起到了很好的推广效果,我们收到不少积极反馈,大家都对这次读书会充满期待。”

陆以宁有点惊讶于许昭弥如今的工作能力。他不知道的是在这段日子里,许昭弥利用每一个不用去兼职的夜晚翻阅了多少本管理学书籍,又研习了多少相关课件。她虽然讨厌陆以宁这个人,却也认可他之前说的话,要在工作中有所沉淀、有所收获,提升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这样往后不管去到哪个岗位都能从容应对。她是听进去了的。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悄悄泛起了一点隐秘的喜悦,是在暗无天日的处境中为自己觅得了一条曙光乍现的出路。也许她也并非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凡,她也有着羽化成蝶的本领更怀揣一颗勇敢无畏的心,所以他也应该勇敢一点,去尝试将那些不可能变成可能。

“给我留一个名额。”他终于开口。

许昭弥没什么表情,“您是老板,想去随时。”-

许昭弥原以为他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转天读书会,陆以宁真的来了。

既没有以领导派头,也不是以嘉宾身份,就只是以一个普通读者的姿态,黑着脸坐在最后一排,双臂抱在胸前,目光死死盯着舞台上正作为主持人的许昭弥和作家詹源谈笑风生。

哦,在他看来是“眉目传情”,讨厌得很。

前排有位富婆认出了陆以宁,招呼他过去同坐。

富婆是莲华的黑卡会员,碰巧也是詹源粉丝,许昭弥把她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富婆多有钱呢?莲花甚至为她单独设置了一间专属vip室,每一季各大奢侈品品牌推出新款的时候,都得乖乖地排着队给她送过来,还得专门请模特过来,一件一件地给她试穿。

所以她可以喊陆以宁叫“小陆”,喊得毫无违和,而小陆呢?尽管心里不悦,周身仿佛散发着腾腾杀气,可回应她的时候,还是得勉强扯起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尽力维持着职场礼仪,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不愿意过去也得过去。

许昭弥在台上主持时,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台下,看到陆以宁不情不愿把屁股挪到了第一排,被富婆拿捏到一脸吃瘪的模样,心里不禁暗自发笑,就觉得挺爽。

读书会结束后,会员纷纷起身退场,许昭弥亲自送富婆离开。

屋里就剩下陆以宁和詹源两个人。

陆以宁双臂抱肩,坐在第一排纹丝不动,目光紧紧盯着舞台上的詹源。詹源则不慌不忙地把书一一收进背包里,接着将黑框眼镜摘下,仔细装进眼镜盒中,随后走下舞台来到陆以宁面前。

陆以宁也不起来,还是那么坐着,翘着腿,一副拽拽的样子,臭着脸来了一句,

“作家的泡妞手段都这么低级么?”

詹源笑了一下,说:“老板的也不高明。”

话音刚落,许昭弥就回来了。

屋里的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对方,两个人嘴角都带着那么点意味深长的笑意。

许昭弥就以为詹源忘记陆以宁是谁,毕竟是工作场合,领导就在眼前呢,按常理还是得由她主动来引见一下。

“詹老师,这位是陆总,之前你们见过的。陆总很欣赏您的才华,今天特意抽空过来听您演讲。”

场面话嘛,该说就说,最后后半句是她自己加的,也不管陆以宁那突然像冷箭一样刀过来的眼神,她就说。

谁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非得过来?还像个神经病一样,一直臭着脸瞪人家詹源,人家是嘉宾好么,欠他的?

“这样。”詹源微微颔首,微笑看着傲慢无礼的陆以宁,两相对比下是个很有教养的模样,“你们陆总刚刚还表示欢迎我来多开几场。承蒙陆总好意,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又对许昭弥说,“到时候恐怕就要辛苦你了。”

“不会不会。今天这场读书会真的很精彩,大家都沉浸其中呢,也都很期待后续能再多开展几场,我们肯定会用心去做好后续的各项工作的。再次感谢您愿意给大家带来这么精彩的活动,我送您出去吧。”

许昭弥如今的场面话说的太漂亮了,她这沟通能力到底是从哪提升的?说的就跟发自肺腑似的,哦不,也许真的是她肺腑之言呢?

陆以宁抱肩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黑着脸盯着许昭弥,听詹源笑着用温柔的语气回她,“好,晚上请你吃饭。”

许昭弥亲自送詹源到楼下,临走时也没看陆以宁一眼,也没安排他什么。

她大老板还在那坐着呢,就这么甩下他走了,把他晾在那,陆以宁要气死。这会儿职场礼仪又消失了?

火一上来就掏出手机给许昭弥打了过去。

许昭弥刚帮詹源叫了车,这会儿正和詹源告别,见陆以宁来电,微微皱了下眉。

“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詹源微笑等着她。

“喂。”许昭弥偏了下头,额前的碎发在风里飘动着,“又怎么了?”声音有点不耐烦。

“提醒你一下,别乐不思蜀跟人跑了,明天陆老师手术,你昨天答应好今晚去陪她的。”一听人家晚上要去吃饭,陆奇修就直接把陆曼青搬出来压人了。

挺不要脸的。

“我知道。”

“知道就行。”

许昭弥挂了电话,对詹源抱歉道:“改天我请你吧,今晚我临时有事。”其实原本她也没打算和詹源出去吃饭,“辛苦一天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今天谢谢你了。”

“好。”詹源坐进后车座,把车窗摇下,就在车子启动的一瞬间,他将头转向许昭弥,笑着问了她一句话——

“他是那个让你烦恼的人吗?”

第29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29“所以今晚,你要……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心源提前到了。

五个小时的手术,许昭弥陪着何阿姨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何晓娥紧张得手脚发抖,闭着眼睛嘴里不断祈祷,许昭弥安慰她,“没事的,手术一定会很顺利,您别太担心了。”

陆以宁则独自坐在走廊另一侧的长椅上,脑袋低垂,眼眶泛红,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看起来孤零零的,很破碎,就有点可怜。

何晓娥擦擦眼泪,对许昭弥说:“弥弥,您不用陪我,您能去陪陪少爷吗?现在他才是最需要安慰的。”

见许昭弥没动,她又落下泪来,忍不住握住她手,说了这样一句:“当年,他哥哥就是这样离开的他。”

许昭弥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她低下头不知想了什么,然后轻轻拍了拍何阿姨的背,起身走到陆以宁身前。

手术前陆以宁签了一沓单子,上面的内容句句吓人,诸如手术中途有可能出现意外,甚至手术存在失败的风险等等。许昭弥心里明白,这些话未必就会成为现实,不过是医院出于免责考量,必须告知病人的一些声明罢了。可当她亲眼看着陆以宁握着笔,一笔一划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他感到难过。

她想这个时候,他是需要一些安慰的,不管有没有立场,她也应该给他一点安慰。

轻轻坐在他身侧,以默默陪伴的方式,彼时长椅上就只有他们两个。隔着约莫半个人的距离,许昭弥将双手垂放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地板上浮动的月色光影里,同时也在心里为阿姨祈祷着。

陆以宁突然就把手伸了过来,覆盖在她手腕上,冰凉指尖触摸到那些微暖意,仿佛她的脉搏跳动顺着指尖注入了他的心脏一样,让他那一直悬在半空的心好似终于有了着落。

许昭弥下意识地就想把手往回缩,可陆以宁却瞬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眼眶泛红地看着她,发了狠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挣脱。许昭弥试着抽了几下,却根本抽不动,只能任由他这般野蛮霸道地握着自己的手。

“陆以宁,你松开我。”

“我不松。”

“你别没劲,你再这样我走了。”

“我就没劲。”

说完还得寸进尺地把手挪到她掌心,五指滑入她指缝,死死扣住她,和她十指交握。

不让她走。

许昭弥被他气得脸发烫,就连手都微微有些发抖,但同时也感受到他掌心不断渗出的冷汗正一点点渗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刹那间想起詹源对她说的话,她湿润着眼眶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这个意思。”

气得许昭弥不想再理他。

就这么拉着手坐在手术室大门外,一直到夜里三点多,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陆曼青被推了出来。

医生告知大家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所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但得送进监护室观察七天,而且监护室里是不允许家属进入的。

医生叮嘱道:“你们留一个病人家属在门外守着就行,要是有什么事儿,医生会喊家属的,其他人暂时就不要在走廊聚集了。”

陆以宁让何阿姨回家休息,今晚他来守,也让许昭弥先回去。

许昭弥把何阿姨送回了家,等她再返回医院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路边的早点摊已经陆续开始叫卖,许昭弥买了两份早点,又返回了医院。

陆以宁还在走廊上坐着,弥漫着消毒水味儿的走廊寂静又冰冷,与外面那被晨曦轻柔笼罩、满是人间烟火气的世界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第二天白天和晚上依旧是陆以宁守着,第三天何阿姨过来替他,许昭弥陪着。陆以宁就到附近酒店开了个房间休息了几小时,醒了继续过来替他们。

这几天就是那么度过的。

第七天夜里,陆以宁从酒店赶过来,看到走廊里只有许昭弥一个人,是夜里三点,走廊很冷,她身上披着一件羽绒服,双手环着肩膀,头微微仰在身后的白墙上睡着了。

许昭弥心疼何阿姨连日来的劳累,便让何阿姨先回去休息了。毕竟陆曼青的情况一直挺稳定的,她想着自己留下守着就行。

陆以宁放慢脚步,轻声走到她身边坐下,他脱下身上的呢绒大衣,一只手绕到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肩,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

许昭弥略微嘤咛一声,大概是太累了也没醒,反而身子动了动,向陆以宁身上贴了贴,好像潜意识里就知道这是个舒服的“抱枕”,头沉沉枕在他肩膀睡了过去。

陆以宁随便把大衣折好,搭在她腿上保暖-

陆曼青从监护室转进普通病房的这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午后。病房里被许昭弥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窗户倾洒下来,落在病床上,整个床铺都被映照得暖洋洋的。

陆曼青睁开眼睛,看到她爱的人都围在身边,陆以宁握着她的手,哽咽着喊了声妈妈。

于是眼角慢慢溢出了泪水,但嘴角却向上弯起,是个很幸福很幸福的模样。

许昭弥之前已经连着守了两天,这会儿小脸都有点发白了。陆曼青从监护室出来后,何阿姨就能贴身照料了,毕竟病房里配备了陪护床,休息之类的都很方便。陆以宁又专门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专业护工来帮忙。

等安顿好一切后,陆曼青让许昭弥赶快回家休息。其实她特别感动,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心里总是会更加遗憾,想着这姑娘要真是她的儿媳妇就好了。

“妈,我先去送她,您好好休息。”陆以宁拿了外套送许昭弥回家。

转眼间到了冬天,呵气瞬间化作白雾,没想到一年又一年的时光竟是这样匆匆。许昭弥回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得知陆以宁陪安旎到海边徒步看星星,难过到几天睡不着觉,如今她坦然承认那个冬天自己过得并不愉快。但在那个冬天她跟着伍叔偷偷学了一门手艺。最近这一年每逢休假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家捣鼓着做些烘焙小点心自娱自乐,就觉得有时候失去其实也是另一种获得,心态放平之后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其实也还不错。

她想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挺好,不再奢求什么,也不太想打破。

两人静静地朝着停车场走去,陆以宁双手揣进兜里,走着走着,忽然侧头问她冷不冷。

紧接着许昭弥的口袋里就滑进来一个暖呼呼的小物件,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zippo的手炉。

是个停产很多年的老古董了。

陆以宁刚刚偷塞进去的。许昭弥扭头看向他,陆以宁速却没事人一样,自顾往前走着,到车前车门自动感应开启,陆以宁伸手拉开车门,回头喊她上车,“快点,墨迹什么。”

神经病吧。许昭弥心里想。

还是低头钻进了车里。那个手炉就那么被她顺手揣进了口袋。

车开出去没一会儿许昭弥就困了。车里开着暖暖的暖风,再加上身上被手炉烘得暖洋洋的,她不知不觉间就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陆以宁把车开进了公寓。

他轻轻将许昭弥从车上抱了下来,一路抱进电梯里,许昭弥始终都没有醒过来。

将人放进卧室,把她羽绒服脱下,又将被子盖好,接着还特意去检查了阳台的窗户有没有关好,做完这些,才将帘子拉上,让屋内的光线变得柔和而适宜。

陆以宁俯身在床边看着许昭弥,情难自抑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那红润光滑的睡脸。也不知就这样盯着看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临离开时又从柜子里掏出两个抱枕,夹在她被子两侧,营造出一个温馨又安全的小窝。总觉得她笨手笨脚的,梦里也会一不小心从床上翻下去。

许昭弥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不知不觉就睡了一下午的时间。

醒来是在温暖的被窝里,觉得身子无比舒适,许昭弥伸了个懒腰,肚子还有点咕咕叫,她坐起来,突然就看清了房间的布局。

等等,这不是自己家啊?

这房间怎么有点眼熟?好像那个谁的房间来着……

对,这不就是那个谁的卧室吗?她上次住过一晚,就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来了。

许昭弥心脏漏跳了一拍。

忙穿上鞋走出卧室,一出门就听到厨房传来的响动,滋滋的炒菜声,鼻尖竟然还飘来那么一点香味,勾得她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不可思议地走过去,竟看到陆以宁正站在灶台前,身上系着件天蓝色围裙。他竟然在做饭!

陆以宁是在回头拿调料的时候看见了她,看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就微抬下巴,示意她一边等着去。

“做好饭叫你。”

许昭弥看他油盐酱醋撒得有模有样,锅里的彩椒鸡丁色香俱全,惊得一时间忘了自己要问什么,脱口一句,“你还会做饭?”

听她这么一问,陆以宁语气更是拽拽的,扬手一把葱花撒上去,说:“奇怪吗?我会的东西还多呢。”

“国外留学时不爱吃西餐,就自己学着做饭了。”陆以宁说着用余光偷偷看她,竟主动提到他那点并不愿意让人知道的隐私。

“其实我本科是在国内念的,就在潞大。”

许昭弥哦了一声,点点头,没什么特殊反应。

“那你学习也不是很好啊。”

陆以宁没想到她的重点是这个,被她气死,又说:“听说咱俩是校友,你知道吗?”

许昭弥摇摇头,“不知道。”说完转身就坐到了餐桌旁。

手搭在桌子上,装模作样问了一句,“用我帮你吗?”

“不用!”陆以宁突然蹿出一股火气,铲子在锅里炒得当当响,嘴也机关枪一样,“你就会添乱!”

“爱用不用。”许昭弥掏出手机开始玩。

陆以宁虽然会做饭,但也只是停留在“会”的阶段而已,只能说比骆弋舟那种连油盐酱醋都不分的公子哥强不少,但远远没到大厨的水平。在国外的时候其实他也很少亲自做饭,因为后来和骆弋舟住在了一块,而骆弋舟呢,专门花重金从国内挖过来一个曾经参与过国宴的大厨,每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就负责别墅里几位公子哥的一日三餐,所以陆以宁基本也没什么下厨的机会。

许昭弥是给他面子才夸了他两句,其实她自己做饭水平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了。

就比如面前这个西红柿炒鸡蛋,许昭弥作为一个南方人真的不理解,它为什么这!么!甜!

吃了一口她就把筷子放下,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盐和糖不分啊?”

“没有。”陆以宁尝了尝,“这不就是甜的吗?”

“你西红柿炒蛋吃甜的啊?”

“不然呢?”陆以宁有点生气,这女人事儿怎么这么多,一点记性没有就算了,还对他辛辛苦苦做的饭指指点点,要不是看在她这几天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他才不会主动给她做饭好不好?

连陆曼青都没有吃过他亲手做的饭!

“不爱吃别吃!”

许昭弥就不吃了,她是真吃不惯,转头去吃那盘看起来颜色还可以的彩椒鸡丁。

陆以宁见她真就不吃了,脸色越来越难看,是在炒菜的时候突然想起上次他们一起煮果酒的时候,许昭弥执着要在蜜桃汤里多加几勺蜂蜜,又想到她很爱吃伍叔家的糕点,觉得她应该是个很爱吃甜的女人,所以尽管他不爱吃甜食,却也为了她多加了几勺糖。

好像怎么做都甜不到她心里去。

许昭弥吃着吃着,后知后觉发现对面男人emo了,心想不至于因这点事不高兴吧?不过想想也是,在别人家吃饭确实不该挑剔人家的厨艺,毕竟自己没有付出,属于白嫖,许昭弥这点家教有的。

又想想自己刚刚态度也不太好,于是主动拿起勺子又吃了一口番茄炒蛋,夸张表演了一下:

“呵呵,其实也还行的,酸酸甜甜,好吃好吃。”

陆以宁默默扒着米饭不说话。

“那阿姨出院后你有什么打算啊?”许昭弥主动和他搭话。

“稳定以后去美国养着,她有个姐妹在宾州定居。”陆以宁顿了那么一下,补充,“我姨妈。”

是的,陆曼青往后最大的问题是需要人陪伴,而陆以宁很可能马上就要回总部了。孩子长大后就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事业要发展,何况他家情况复杂,陆以宁不能一直陪伴她。

许昭弥觉得他这个计划挺好的,应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我觉得你挺孝顺的。”这是真心话。

提到陆曼青的事儿就有点感伤,陆以宁默了默,突然又来了一句,“没话不必硬说。”

又来了。

许昭弥吃饱饭,主动帮着陆以宁把餐桌收拾干净。

碗筷放进自动洗碗机里。

陆以宁蹲在地上把扫地机器人打开。

收拾妥当后就已经很晚了,许昭弥看了看表,快九点了,孤男寡女不便久留。

何况她明天还得上班。

“那就谢谢你今晚的款待,我回去了。”

许昭弥走到玄关柜前,开始换鞋穿外套。是在低头穿鞋的那一刻,脑子突然“嗡”的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到他家来的,又是谁替她脱的鞋子,耳朵瞬间就有点不自然地发烫。

陆以宁站在许昭弥身后,看着她弯腰穿鞋,黑色紧身线衣衬得她腰身格外纤细,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那晚与她交颈相拥的画面,他的大手野蛮揽着她滚烫的细腰,与他身下纹丝合缝纠缠在一起。

喉咙处一阵发紧,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像是有团火在身体里来回乱窜,热度一路蔓延,竟让眼皮都有些发烫起来。

陆以宁的欲念像是被片羽毛来回拂着,撩拨他的一颗色心瘙痒难耐,终于情难自抑地开了口——

“许昭弥。”

“今晚我们都没喝酒。”

“所以你要留下吗?”

第30章 便利贴与荒原狼30“你怎么还随身携……

许昭弥的大脑宕机了那么片刻,人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攥住,紧接着被一股力量往前一带,后背撞到墙上,高大人影瞬间压了下来,铺天盖地吻住了她的唇。

怎么去的床上,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耳边是急促滚烫的呼吸,刚刚穿好的衣服扔了一地,从玄关扔到卧室、从外套到内‘衣,她的还有他的。

整个人被打横丢到床上,就像被丢进了海水里。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朝她拍打起来,她双眼迷离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子软绵绵的,化作一摊无比柔软的沙滩,慵懒铺展在那里。

……

那浪头一波紧着一波,前赴后继、浩浩荡荡地涌进来,迫不及待地与沙滩相互簇拥着、缠绕着,热烈地交融在一起。

如果第一次可以说是一时失控,是酒精上头后冲昏了头脑,那么这次不是,这一次是一个人的蓄谋已久,更是两个人的明知故犯。

转天许昭弥醒了,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那张大床上,不同的是,这张床,经历一夜的风卷残云后此刻已经变得不忍直视。

她这会儿竟然躺在一个男人怀里,头枕着男人赤‘裸精壮的胸膛。

陆以宁呼吸均匀地闭着眼睛,胳膊圈着许昭弥的肩膀,许昭弥清醒之后腾地红了脸,身子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身下这个男人。

“别动。”没想到他却抢先一步圈紧了她的身子,嗓音还带着那么一点性‘欲过后喑哑,挺性感,像电流一样击打在她耳畔,“再睡会儿,嗯?” !许昭弥实在太尴尬了,

她脸滚烫地贴在男人胸前,被他双手牢牢搂着上半身,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脑子里突然就大闹天宫了起来,乱七八糟想到很多事情:

比如第一次留宿在他家的时候,那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张床上,多希望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希望他能抱抱自己,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行;可真到了这一天,她确实一睁眼就看到了他,甚至还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但心里想的却是,他要是不在就好了……

比如他们昨晚到底做了多少次?她好像一点都数不过来了……可是床单都浪透了,湿答答的被陆以宁中途换了一次,撤下的那条被他团了团随手扔在地上,现在还蜷在那里。

是快天亮的时候才肯放过她。

陆以宁觉得怀里的女人特别不老实,像条滑溜溜的毛毛虫,一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忍不住皱起了眉,抬腿夹在她双腿上,同时手臂也越发用力地将她搂紧了。

生怕她跑了似的。头低了低,手将她下巴抬起,故意把热气洒在她唇畔,高挺的鼻梁磨着她的,几乎贴着她的唇瓣说:“听话,再动又要着火。”

“你负责灭?”

那好似烧红的烙铁般炽热邦硬的危险物就抵在她小腹,还轻微向前顶了两下,以一种蓄势待发的架势。

许昭弥不敢动,再也不敢动了。她只好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纱的缝隙,丝缕洒了进来,照在地板那团凌乱不堪的床单上。

上面赫然残留着大片已经干涸的透明污渍。

小腹一阵阵发涨,许昭弥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稍作平复后,才再次将目光移向窗外。

意外的是,外面竟然下雪了。

陆以宁起床后点了外卖,是酒店的小厨房闪送来的,就那么几样小菜和两盅粥,就花了三千多块钱,快赶上许昭弥半个月工资了。忽然就觉得这个人日子过得可真奢侈。

两个人坐在餐桌两侧,默默吃着饭谁都不说话。

陆以宁起床后倒是神清气爽的,尤其洗了澡后,整个人特别通透,一连几夜的疲惫都一扫而光。瓷盅拖在掌心,漫不经心搅着调羹,眼神却一直盯着对面的许昭弥。

觉得她脸蛋红扑扑的,小身板缩在他的大t恤里,显得人娇娇的软软的,低头吃东西的模样像个小仓鼠,还挺好玩。

许昭弥就觉得很尴尬,特别怕他突然开口跟她说话,她完全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只能埋头愣吃。

所以这餐几千块的早点,什么鲟鱼鱼子酱配薄饼,什么黑松露炒蛋,什么海参小米粥……她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许昭弥吃饭时一直在看表,吃几口就不吃了,说今天她得去上班,她不能总请假的,而且她确实也没有请假的理由。

陆以宁没说什么,吃过饭就送她去商场,然后自己再去医院。

许昭弥在车上一直很拘谨,身子绷直,头偏向窗外。

地上积雪已经落了白白一层,空气看起来特别稀薄。

她突然很想下车走走,不太想坐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空间里了,她想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处于缺氧状态,必须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行。

“可以停下车吗?我想坐公车去上班。”她回过头问。

“不可以。”陆以宁想都没想就拒绝。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别扭什么,从早上起来就是,他觉得他们之间任何的别扭经过昨天那一夜应该都不存在了。

陆以宁此刻的自我感觉特别良好,早上是他抱着她去洗的澡,把她放在浴缸边跪着吻她,有些话还用说的那么明了吗?傻子应该也能懂了。

在他看来有些话是不需要说的,肢体语言胜过一切。

单手扶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来去握她的,被许昭弥甩开,耳垂腾地就红了,说他在骚扰女下属,还勒令他不许再动手。

“我就骚扰呢?”陆以宁又把手伸过去,许昭弥又把他甩开,有那么一点像甩狗皮膏药一样,“那我就去总部举报你。”

“我都骚扰你一晚上了,你现在才想起来举报我?”

许昭弥说不过他,愤愤道:“好好开车!”扭过头继续别扭。

所以说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你睡完不理她她别扭,理她她还别扭。陆以宁气笑了,但却笑得神清气爽,有点气人呢。

许昭弥头枕着车窗玻璃,面向窗外,越想越气,越想越悔。

突然就想起昨天,在最关键的那一刻,陆以宁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避孕‘套,用牙咬开,硬是碾到她手上,颤声命令她,“给我戴。”

问题忽然来了。

许昭弥脑袋一转,怒视他,“你身上怎么还随便携带避孕套?”

“趁你睡觉时买的。”陆以宁痞笑着着回。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耍过流氓的男人都不要脸,总之陆以宁特别不要脸。

趁她不注意,把手迅速偷袭过去,终于牵住了她的手。还在人家软乎乎的手心里使劲捏了捏,“我知道你会留下。”

靠。这不是圈套是什么?

许昭弥暗恨自己当时没忍住。

车一停好拔腿就跑,一句话都没留下。

“弥姐你回来啦!”

许昭弥请假的这几天,小杜同学可是顶了大忙,许昭弥特别欣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表扬小朋友,还给他买了三明治和咖啡。

“弥姐,你气色很好啊,昨天见男朋友了?性‘生活不错哟?”

许昭弥“扑哧”一声没忍住,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什么!什么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别胡说!”现在的大学生思想也太开放了吧!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撂啊!

许昭弥的脸色一阵儿白一阵红的,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有多夸张。吓得她拼命转移话题,“那个什么,咱们年底要谈的折扣怎么样了?我这几天不在,你快说说进度吧!”

“哦……”小杜回工位拿上笔记本,马上向许昭弥汇报这几天谈成折扣的商家情况。

“弥姐,除了这些我还帮着其他姐姐们盯了装修进度、处理了几个投诉,还帮一楼的商户修了下水呢。”

说到这个,小杜的神情忽然有一点兴奋,“对了弥姐,前天半夜三点我接到商户打来的电话,说是店里进贼了,好家伙,我当时连羽绒服都没顾得上穿,撒腿就往那边跑啊。您猜怎么着?”

“是二楼宠物乐园的一只鹦鹉飞出来了,干扰了监控,所以监控老是显示有人经过,触发了警报。那天晚上我和雷哥勇哥抓了一整晚鹦鹉!哈哈哈真的太有意思了。”

许昭弥听着小杜眉飞色舞地汇报这些事儿,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傻乎乎的,每日起早贪黑做着类似的工作。

曾经的她什么也不懂,什么追求也没有,只是一味觉得多帮忙分担一些苦活累活总归是没错的,最起码还能混个好人缘。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过去自己的小朋友,许昭弥突然就懂了当年陆以宁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你有职业规划吗?”她开口问小杜,就像那时候陆以宁开口问她一样。

小杜挠了挠头,问许昭弥,“弥姐,什么是职业规划,您能具体说说吗?”

“来,坐下吧。”许昭弥拉过一把椅子,耐心招呼小杜坐下,随后便开始娓娓道来,从自己初入职场的懵懂与艰辛讲起,小杜特别认真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昭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最后许昭弥总结了这样一段话:“对你而言,首先要明确职业目标,清楚自己未来想在行业中达到哪种高度。接着别怕困难,主动挑战能帮助你成长的工作,积累经验,即便起初表现欠佳也没关系,同时持续学习专业与管理知识,不断充实自己。最后要学会合理分配精力,甄别事务对自身成长的价值,摒弃无意义消耗,按这样的节奏稳步前进,这样才能在职场中不断进步。”

“不要觉得自己现在是实习生,就只能永远干些打杂的活儿。你要知道,没有哪个人会永远停留在实习生这个阶段。你未来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那你现在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

小朋友心里特别感动。还没毕业的时候,导师就跟他们讲,实习生进了单位那就是免费劳动力,干的都是些打杂的活儿。可许昭弥却这样引导他,告诉他哪怕只是个小小实习生也要学会规划职业,要去成长、进步,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前途特别特别光明,他真是遇上了个好领导!

“谢谢弥姐,你真好,我真是跟对人了!”

许昭弥微笑,“好,那就去工作吧。”

许昭弥现在对待工作特别认真,什么都不能打乱她的节奏。

把老板睡了又怎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睡就睡了呗,睡几次都不能打乱她之前下定的决心,许昭弥是这么想的,她决心忘掉这件事,彻底忘掉,整理好心情,就开始工作。

给詹源发信息,沟通下一场读书会的时间安排。

“你来定。”

“好嘞!结束后请你吃饭!”

詹源笑笑也没再回她,自然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句客套话。

他给自己预订了一张年底前往西藏的机票。本就是个习惯了漂泊在路上的人,之所以会在潞城多停留一阵子,是因为邂逅了一个有意思的姑娘。读书会对他而言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但他知道,这件事对那姑娘来说是有帮助的,而除此之外,在这之后,他大概也没什么能再帮上忙的地方了。于是他选择了继续上路。

下午茶时间,贝诗楠和许昭弥到茶水间泡咖啡。

“奇怪,陆总怎么这么多天没来了,他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贝诗楠也就这么随口一问,许昭弥听了却差点把咖啡喷出来,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啊?我、我怎么知道?”

幸亏贝诗楠也是个傻的,耸了耸肩,没把她那一脸心虚样儿放在眼里。

两个人刚刚找好椅子坐下,就看到招商部门的几个同事结伴走进来。

“陆总今天又没来,栗栗你该知道陆总去哪了吧?你和陆总关系那么好~”有人这么问姚栗栗。

姚栗栗哪里知道呢?这么多天她给陆以宁发的信息他根本一条都没回。但是这会儿茶水间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说自己不知道就太丢脸了,她才不要让自己丢脸。

想了想就编了个谎话,“陆总出差去了……走得急,没有跟大家说。”

哪知道陆以宁的小秘书这会儿也在茶水间里,就毫不留情拆穿了她,“欸?陆总去出差了我怎么不知道?他不是家人生病才请假的吗?”

贝诗楠偷偷噗嗤一声。

又对许昭弥说:“装什么,被怼了吧?让她天天去陆总身边发骚。”

许昭弥的手机屏幕这时亮了,不用看就知道又是陆以宁发来的信息,一上午他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发来,许昭弥一条都没回过。

就觉得这人真奇怪,上次和她睡了之后不闻不问,这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变得这么黏人?还不如不闻不问。

那边姚栗栗气不过,当场就掏出手机给陆以宁拨了过去。没成想,电话打了好几遍,那头传来的都是“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这不明摆着是拒接吗?

贝诗楠笑死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当着她面就那么笑出了声。

许昭弥看着姚栗栗气得哭着跑出了茶水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拿起手机给陆以宁回了一条信息。

“阿姨怎么样了?”

几乎是下一秒,陆以宁就回了过来:“正常,为什么一上午都不回我信息?”

许昭弥没理他这个问题,又发了一条:“你把你的姚栗栗拉黑了?”

陆以宁先是回了个问号,紧接着又发过来两个字:“有病?”

许昭弥心想你才有病。收起手机不再理他,回到工位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