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瑟尔抬头看着自己雄父雌父和哥哥们。
家虫门也识趣,他们对于阿德莱特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照顾好他,尽快返航。
然后就挂断了投影。
“雄主。”阿德莱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透出破碎的阴影。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阿德莱特将雄虫塞到被子里,将南书瑟尔冰凉的手脚裹在他的睡衣里。
“回了帝都后,请允许我接受禁闭的处分吧。”
阿德莱特认真道:“更严重的也可以,只是希望雄主能给我照顾好你的时间。”
“你好了之后,怎么做都可以。”
南书瑟尔把阿德莱特扯到被窝里,埋在军雌因为紧张出了一身汗的衣领里,“想都别想,明明是我没有让你做素菜的。”
“怎么可以怪你。”
“该怪我才是。”
让你愧疚,让你不安,这不该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情绪。
他该欢心,该愉悦,眉眼带着温柔的笑。
第76章 返航与缘由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正……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正在探讨这次生病是谁的问题。
南书瑟尔:“都没你的事, 不过是我太喜欢吃肉了。”
“是你迁就我的。”
营养液发挥了更多的作用,阿德莱特低头撩起雄虫的睡衣,南书瑟尔腹部的虫纹趋于平静, 也不往外渗血了。
阿德莱特又给南书瑟尔盖住, 雄虫还在说。
“你非要怪自己的话……”
“那就是你的饭做的太好吃了, 我太喜欢吃你做的肉了。”
南书瑟尔的指尖抚过军雌紧绷发下颌线, 在军雌的脸上捏了捏,“乖,别胡思乱想了, 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阿德莱特自己快被雄虫气笑了,若不是因为雄虫生病,他探测头都要探进雄虫脑子里去看看,“什么是什么事也没有?嗯,南书瑟尔!”
阿德莱特少有的叫了南书瑟尔的名字, 或许这就是全称的威慑力。
南书瑟尔顿时像个鹌鹑一样乖巧,连个声也不敢吱, 只能讨好的笑一笑。
阿德莱特也知道自己和生病的虫生气不对,可是他当时没有忍住:“还要再喝一个吗?”
军雌又递了一个营养液给他。
南书瑟尔接过营养液, 也没敢让军雌喂他, 老婆生气的样子简直又美又飒。
南书瑟尔悄悄摸摸的抬头看着自家雌君。
之前是他做的不对,现在雄虫可不想让他们担心了,南书瑟尔低头看着埋在手腕里的芯片。
尤其是这个, 说的是定位器,怎么还附带健康监测?!
他们刚刚打通讯他就发现了,平时里他们可没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
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还能瞒过去嘛!头疼。
看着雄虫喝完,阿德莱特又说:“我再看看。”
南书瑟尔主动掀起了自己衣服, 原先的睡衣沾上了血,阿德莱特便给雄虫换了。
阿德莱特垂眸看着,瓷白的腰腹间,淡金色的虫纹正在泛起涟漪,颜色也在变淡,这是消化系统吸收营养的信号。
军雌松了一口气,能吸收就好。
他将雄虫包裹紧,可是南书瑟尔却在绸被里挣扎。
阿德莱特了然,“身上是不是有点粘?”
南书瑟尔狂点头,“粘的难受。”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南书瑟尔也知道能给他擦就不错了,也没说要冲澡,于是便点了点头。
似乎只要是生病,意识就会昏沉,身体会随着意识一同沉沦到混沌之中。
阿德莱特只是去浴室拿了块热毛巾,南书瑟尔便昏昏欲睡,等彻底擦完,觉得身上清爽了,南书瑟尔就真正入睡了。
军雌就陪在南书瑟尔身边,等雄虫沉睡之后,阿德莱特才开始收拾。
简单收拾完阿德莱特就在卧室展开了隔音板,他不放心雄虫一只虫在卧室。
但是,想必帝都那边也有想和他聊的,不能拒绝。
果不其然,通讯一打过去没有响第二秒就被接起,显然是在终端面前等着。
相比于和南书瑟尔的通讯,阿德莱特和他们的通讯更像是一场会议,异常严肃。
曼德安他们的投影正从帝都皇宫里的书房、暗星要塞的老巢穿透星海而来,“阿德莱特,阿南的胃黏膜再生速度很慢,回来的时候务必注意!”
“好。”阿德莱特点头。
他们并没有责备阿德莱特,毕竟雄虫的霸道难缠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只要是南书瑟尔想做的,有谁能拦住,更何况寻常雄虫的体质也和他不一样。
他们又没体醒,阿德莱特想不到这里很正常。
景淮握着曼德安的手,阿德莱特少有或者说第一次见景淮温和乃至亲切的诉说:“当初我怀了南书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很是一番波折后才回了帝都。”
“南书他雄父太过担心,因为基因检测发现南书缺了许多维生素,我那时候吃了不少素菜,几乎每天不重样,可能是在虫蛋的时候吃的素菜太多,南书从破蛋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吃素菜。”
曼德安回握着景淮的手,似乎在给景淮支持,景淮边回想边说:“不过虽然南书是雄虫,但毕竟还是虫族,虽然不如雌虫,但肠胃还是很不错的,我们也就没太关注吃食这方面,毕竟也没有哪只虫是因为一直吃肉生病的。”
“可是南书在黑洞里被辐射破坏了基因,和身体方面有关的,我们也是在他因为不吃蔬菜流血后才知道的。”
接下来的就是科蒂安来叙述,“雌父说的没错,不过阿书很乖,似乎是知道我们在为他不吃蔬菜而担心,只要我们给夹到碗里,他也就乖乖吃了。”
“所以我们都没想到,他这么大了还有叛逆期。”
菲尔特也在一旁补充,让他们的询问不是那么无理取闹,“主要是阿书那次流血情况很严重,他不是这几天甚至几十天不吃素菜。”
菲尔特叹了口气,“是接近一年!”
“尤其是那时候…嗯…他身体还不好,平时有些小难受就自己憋着不说,刚开始这肚子疼他也只是以为是平常的不舒服,后来严重了我们才发现。”
“那一次光是在医疗舱里就待了一个星月。”
阿德莱特点头,眉眼之间泠然,“军舰上有医疗舱,但是我不放心雄主一只虫在卧室,等明天返航的时候我会让医疗舱做一个深度检测。”
他们又聊了许多与南书瑟尔有关的事情,然后通讯又看了南书瑟尔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挂断。
挂断前,他们还叮嘱阿德莱特早点休息。
……
眼皮略微有些沉重,南书瑟尔的睫毛在晨光里颤抖着分开。
昨夜拉拢的窗帘此刻像是飘逸的裙摆,细弱的风让窗帘微微泛起涟漪,屋子里折射着细碎的光点。
即使没有看到腹部,南书瑟尔也感觉到昨夜腹部剧烈的疼痛消失了。
南书瑟尔抬眸,正准备自己撑起身子,就被阿德莱特扶了起来,军雌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身后。
“喝水。”
阿德莱特给南书瑟尔递过温度适宜的水。
即使不是发烧,南书瑟尔也觉得喉咙有些难受。
阿德莱特此刻的水递的恰到好处。
半杯水下肚,嗓子终于是舒服了。
南书瑟尔看着阿德莱特眼底的青黑,才发现他一夜未睡,心里有种皱皱巴巴的疼。
“莱特,你转过来。”似乎是怕雄虫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阿德莱特把睡衣换了。
那种样子,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刚登记的那时候,一令一动,却让他心疼。
在阿德莱特靠近的瞬间,南书瑟尔抓住军雌衬衫的下摆,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咬破了他的下唇。
铁锈味在他的口腔弥漫,精神观里传来安抚,阿德莱特压抑了整晚发恐慌突然有了出口。
一吻结束,南书瑟尔钻到阿德莱特怀里,黑发在军雌的锁骨处扫过,他嗅到了阿德莱特的信息素。
罕见的带着焦虑的气息,不是天山雪莲的淡雅,像是在在雪原上燃烧的冷杉。
……
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决定今天返航回帝都。
虽然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也是过两星天就会离开,但是这种不是正常行程的离开,心里总觉得别扭。
阿德莱特对于南书瑟尔的情绪总是敏感的,“若是雄主喜欢,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来。”
本来是有些遗憾的,但是阿德莱特这话一出南书瑟尔瞬间没了情绪。
毕竟欢乐的日子看的是陪伴你的,而不是去了哪里。
虽然南书瑟尔觉得自己没什么了,可是在阿德莱特眼中雄虫脆弱的很。
早上的饭是军雌一口口喂的,就连南书瑟尔身上他都怕被灌上风,给裹了恒温毯。
吃完饭,阿德莱特收拾好东西,把恒温毯又裹紧了些,然后将南书瑟尔打横抱起。
在上军舰的路上,阿德莱特主打一个不让南书瑟尔接触到一点儿外界的空气。
这样的情况南书瑟尔很想和军雌说他是营养不良,不是不良于行。
可是他不敢。
返航的军舰在星际里穿梭。
阿德莱特正在料理台前雕刻着橙果木花,橙果木在刀刃间簌簌落着碎屑,有种淡淡的酸甜香气。
特殊处理过的白玉翡翠常菜裹着肉汁煨成半透明状,然后被阿德莱特伪装成云兽肋排的纹理。
阿德莱特尽力把它们做的很像,但是也只是尽力,实在做不到一模一样,毕竟伪装的纹理怎么也不如天生的来的自然。
军雌转身,端着餐盘,正好撞上南书瑟尔在把喝完的营养液空管藏起来。
他也不想让雌虫为他担心太多。
“登军舰前刚下单送到食材,尝尝。”阿德莱特把煨下的素肉递在雄虫面前。
南书瑟尔沉默的吃着伪装成肉的素菜,“好吃的。”
……
吃完饭后,阿德莱特让南书瑟尔去医疗舱里再检查一次。
阿德莱特清楚的知道他们在一起后,他给雄虫做的每一顿饭菜,在医疗舱屏幕上输入。
医疗舱在扫描治疗南书瑟尔的同时结合这些天的饮食记录,在星网搜寻相关实物并进行营养分析。
最后,医疗舱的屏幕停在了翻滚的烤肉上,最后屏幕上是【缺乏植物纤维,营养不良】的猩红警告。
不巧的是,在南书瑟尔进医疗舱前,阿德莱特就接通了景淮的通讯。
当南书瑟尔从医疗舱里出来,企图用捂耳朵的动作躲过雌父的音频时,阿德莱特却将音量放到最大。
在这片空间里环绕,这位培育过无数军部精英的雌虫声音有种诡异的平静,只是听着南书瑟尔都能听到秋后算账的音调。
“嗯?你有本事,又是营养不良。”
阿德莱特同时在心中默念,雄主上次摄入维生素M39是在27星天前。
第77章 白白胖胖 当缩头乌龟显然是不能解……
当缩头乌龟显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可是当缩头乌龟确实能逃避一会儿问题。
景淮在卧室里,身后的窗户倾泻着碎金般的夕阳,他逆光的身影在暮色里折射着锋利。
逆光中景淮的身影被光模糊了轮廓, 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像是插在暮色里的剑, 刀上凝着经年的霜雪。
南书瑟尔恍惚间突然就想起幼时, 自己生病的那次,也是同样的黄昏,夕阳洒落的阳光将雌父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映在那个放着他的小小的医疗舱的玻璃上,好像水草在水里摇曳。
柔软又坚韧。
他生病的这些时候,景淮通常不如曼德安温和,眉眼之间透着绝对的冷感,那常年作为统帅的铁血和冷峻体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这样的雌父, 南书瑟尔习惯性的逃避了一会儿。
虽然他知道雌父实在担心他。
好一会儿才在阿德莱特如同拎虫崽的动作下,面对雌父。
“雄主。”看着不出声的雄虫, 阿德莱特低声提醒着南书瑟尔。
即使拎着南书瑟尔,阿德莱特的姿势也给虫一种捧着易碎琉璃的感觉, 手指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后来手便放到了他的腰上, 南书瑟尔能清楚的感觉到军雌紧绷的肌肉线条。
这样紧张的样子,好像是他站都站不住了。
不过想着自己腹部出血,阿德莱特的小心倒是可以理解。
书房里摆放着花, 透过全息投影飘来花朵的香气,与病房里医疗舱的消毒水味交缠成细密的网。
不等景淮说话,南书瑟尔就向虫神发誓。
“我以虫神的名义起誓。”
南书瑟尔抬手按在胸前微凉的银制军牌硌着掌心,那是阿德莱特在战场上的护身符,被军雌放在他身上, 说是能庇佑他。
他是无神论者,可若是这样能让军雌安心,那他便是神的信徒。
“在回帝都的路上,我保证按时进食,不挑食,不逃避。”
随后南书瑟尔便笑嘻嘻的看着自家雌父,“雌父,我保证,回去了我一定是健健康康的。”
景淮的叹息轻的如同尘埃落地一般,他摘下军帽,南书瑟尔眼尖的看到自家雌父鬓角有了霜色。
只那么一缕,可是那又不是光线的折射,它是真真正正在他雌父的发间生了根的。
誓言在舌尖滚过三遭,此刻却真正的落在了他的心里。
但是…雌父的年龄在虫族又不算大,这白发是因为担心他来的吗?南书瑟尔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酸涩又肿胀。
景淮向来只会在虫崽生病的时候发现他的难缠,就像此刻虫崽说的不知真假的话。
他捏了捏眉心,将任务交给了阿德莱特。
“阿德莱特?普利斯特。”久违的全名让军雌瞬间绷直脊背。
一听到景淮有些严肃的声音,阿德莱特便像是回到了之前他还在景淮手下的日子。
景淮眼眸深邃,泛着无机质的冷,声音却好像是顺着风飘摇的丝绸,“听令!”
“是!”
“从现在开始,你的首要任务是——”
“照顾好你家雄主,他要是出了差错。”
景淮的视线落在南书瑟尔身上,“唯你是问。”
“是!”
景淮知道自己的虫崽是什么脾气,要是惩罚在自己身上,他可是会不管不顾的,但是若是惩罚在军雌身上,他便会乖乖听话的。
毕竟小时候,阿德莱特的视频照片都是很好的激励品,更不用说现在了。
“雌父!”南书瑟尔扑倒投影前,撞碎了一室的肃杀,“我家雌君最会养虫了,您看我这气色……”
话还没说完,南书瑟尔就被阿德莱特拎着后领提回了原地。
这话说的,阿德莱特怕下一秒雌父便会冲破投影,跑过来打他。
军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南书瑟尔的后颈,激起了一片绯色。
他这么没面子吗?又拎他。
可是,眼看着景淮还要叮嘱,南书瑟尔立马打断了雌父的话。
“哎呀,雌父,你不放心我还能不放心他吗?我家雌君肯定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景淮挑眉,那模样和南书瑟尔挑眉的动作一模一样,“是吗?”
“我在帝都等你们。”
……
雌父挂了通讯后,南书瑟尔瞬间松了一口气。
然后看着一旁的医疗舱,直到阿德莱特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阿德莱特还觉得搞笑,“怎么这么怕雌父?”
南书瑟尔还在嘴硬,“没有怕,这叫敬重。”
南书瑟尔边反驳边躺在了安置医疗舱房间的卧室里。
“嗯,敬重到通讯挂断三星分还没回神?”
阿德莱特站在一旁,袖口卷到手肘,这里的灯光将军雌的影子拉长,斜斜的漫到雄虫垂在床边的手上。
“你不懂。”南书瑟尔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叹了好大一口气。
“这是迂回战术。”
南书瑟尔说着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补充了一句:“过两星天回去了,你可要帮着我挡住雄父雌父。”
阿德莱特没回答,只是看着南书瑟尔,“这里不舒服,回卧室去吧。”
南书瑟尔懒得不想动弹,闭着眼睛,自然的伸着胳膊,“抱我。”
阿德莱特低笑了一下,算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露笑。
“还是小虫崽性子。”嘴上这么说,阿德莱特却很诚实。
军靴叩地的声响越来越近,南书瑟尔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嗅到军雌身上独有的气息。
还没等到军雌的动作,南书瑟尔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天旋地转,阿德莱特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了。
“哎?”南书瑟尔下意识的抓着阿德莱特的领口。
低笑震得胸腔共鸣,失重感骤然袭来。
南书瑟尔陷进铺天盖地的信息素里,阿德莱特肌肉线条在制服下起伏如山峦,抱着他的手臂却稳如泰山。
“不是要抱吗?”阿德莱特看着南书瑟尔搂着他的脖颈,故意松了松力道,然后满意的看着怀里雄虫瞬间用力的腰线。
南书瑟尔耳尖泛红。
阿德莱特将南书瑟尔放在床上,营养液几乎是他现在身上必备的。
“营养液要喝吗?”
阿德莱特托着南书瑟尔后颈的手很稳,但是他能感觉到军雌的肌肉在发抖。
即使是现在,阿德莱特还在紧张。
他害怕再一次看见雄虫腰腹间的虫纹和殷红的血珠,那暗红的痕迹灼烧的他翅翼骨缝都在抽痛。
南书瑟尔咬住营养液,没有喝,脑袋抵着阿德莱特紧绷的腹部闷笑:“你以前在战场上可没这么慌过。”
“这和你不一样。”
南书瑟尔挑眉,“哪里不一样?”
阿德莱特在雄虫问他的时候,垂眸打开营养液,“雄主要是觉得生命健康监测系统不会给雄父发出警报,雄主也可以选择不喝。”
“只要你不怕雌父等会儿和你视频。”
“或者说…”
“你要雌父亲自监督你?”
威胁的话裹着军雌信息素的味道拂过耳垂。
还不等阿德莱特说完,南书瑟尔就就着军雌的手把营养液喝完。
他发誓自己不是怕自己雄父雌父的唠叨,只是…这样的军雌他不想看到了。
他心疼。
……
舷窗外的星空流淌成彩色的长河,阿德莱特正对着料理台上的蔬菜发愁。
因为着急返航,他们也没有再中途停下来,若是现在去找补给,还不如让他研究一下这些菜怎么做。
军用保鲜柜里只有数不尽的肉和几颗特供的琉璃苣,阿德莱特眉头皱起来,原来他们之前就全是吃肉的倾向。
怪不得。
厨房的等垂直落在阿德莱特的眼睫,投下颤动的阴影。
“要帮忙吗?”南书瑟尔慢悠悠的蹭在厨房门边,脚踩着军雌靴子边的阴影。
骤然响起的烹饪计时器倒计时结束,阿德莱特将肉糜做成丸子,流畅的下到锅里,不多时便一个个的漂浮在水面上。
琉璃苣一部分压榨成汁液,混入肉丸,又一部分放在舀出的肉丸上。
“喂你,吃吗?”银勺抵在唇畔,南书瑟尔咬住勺沿抬眸,望进军雌眼底碎星般的笑意。
南书瑟尔随后低头含住递过来的银勺,含糊道:“吃!”
刚刚还在怀疑这饭像生化武器的雄虫,此刻毫不犹豫的张口咬了下去。
琉璃苣的清苦混着肉香在舌尖炸开,军雌的耳尖在灯光下有点透明。
“回家后我监督你用饭,好不好?”
阿德莱特突然将南书瑟尔困在料理台和自己的臂弯之间。
他低头吻着南书瑟尔的嘴角,南书瑟尔的应答被吞入吻里。
……
在军舰上这不知黑白,不知昼夜的日子,阿德莱特每天都给雄虫安排不同的饭菜。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在中途停下来,去采购了许多素菜。
南书瑟尔看着阿德莱特那天购买的蔬菜,即使还没吃,雄虫都觉得自己的脸都绿了。
那么多素菜,都不是他吃素菜,而是素菜里面找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回到帝都的前不久,南书瑟尔非常得瑟,看着自己好的差不多的身体,拉着阿德莱特的手放在腹部。
感受到军雌掌心迅速攀升的温度,“看吧~没事了吧。”
阿德莱特点着南书瑟尔的鼻尖,不过看着没有一丝痕迹的腹部满是笑意,好歹是在回帝都前把雄虫养好了。
若是没养好,他都怕虫帝他们不把南书瑟尔交给他了。
舷窗外,帝都皇宫的防护罩已经亮起了接引的信号。
第78章 暖阁 因为不放心南书瑟尔,也为了……
因为不放心南书瑟尔, 也为了避免他们回了别院,来回换地方折腾虫,曼德安亲自下令让阿德莱特直接将军舰停在皇宫里。
要知道, 平日里, 曼德安和景淮都不会这么做, 急急忙忙的模样总归是对形象不好。
可是这一点不会适用在南书瑟尔身上, 他们的虫崽包括菲尔特和科蒂安,都值得所有的让步。
他们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保证。
军舰降落时的轻微轰鸣惊碎了停机坪一侧的绿草,就连花瓣都摇晃着脑袋。
曼德安和景淮在接收到信号时就站在停机坪一侧等着。
停机坪被花丛围着, 曼德安站在小亭子的纱帘后,指尖在雕花栏杆上轻叩,一侧生长的垂羽兰花簌簌发抖,好像被曼德安的气势压迫的不能呼吸。
景淮的军靴碾碎了满地的星光,在地面上来回走动, 深邃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担忧。
菲尔特也在收到消息后匆匆赶到,三只虫便一起等待。
至于科蒂安, 不是他不回来,主要是他们的星舰被帝国标记, 得换一艘。
不过也就三两星天就回来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自家雌君享受着到达帝都前最后的宁静, 甚至是甜甜蜜蜜的小恩爱。
现在,他面临着三大巨头的视线攻击,南书瑟尔悄悄抬头轻轻扫了一眼, 还好,大哥不在。
随后,南书瑟尔便给阿德莱特使了眼神,用着气音小声道:“不是说你帮我对付雄父雌父吗?”
阿德莱特微不可查的摇头,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 他可没有答应过,这是雄虫单方面的认为。
雄虫这性子,就该治一治,不然太无法无天了。
若是让南书瑟尔知道,必然理直气壮的和军雌说,那不是你宠的嘛!
眼看着没虫帮他,南书瑟尔垂下眼睑,睫毛在苍白脸颊投下蝶翼似的阴影,装着一副可怜样。
到底是舍不得晚上让南书瑟尔待在室外,景淮冷着脸让他们回去。
曼德安和菲尔特也只能是一脸祝你好运的表情。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回了会客厅。
会客厅装饰豪华,可是曼德安和景淮身上散布的威压像是无形的链条将南书瑟尔捆绑。
南书瑟尔不敢抬头,低头数着地砖上镶嵌的金子,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过分了。
“自己找位子坐,还等我请你吗?”
一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南书瑟尔就赶忙拉着阿德莱特坐下。
他不知道自家雌父会发什么货,但是他知道,这时候他在雌父眼里,干什么都是错的。
“你不解释一下?”景淮的声音比刀锋还冷,即使雄虫的血腥味散了好久,景淮还是能闻到。
南书瑟尔嘴巴张合了一下,没有出声。
看着南书瑟尔不说话,景淮直接开说。
“当初提醒了多少遍,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吃蔬菜吃蔬菜,你不吃蔬菜,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更不用说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
“生病了知道难受了,看见我们知道害怕了,要是你真的出事了谁来负责?”
……
“简直是胡闹。”
南书瑟尔从不介意景淮的态度,对于其他事情,景淮是千万分的纵容,可一旦和南书瑟尔的健康挂上勾,景淮比谁都严厉。
因为他经受过南书瑟尔的难受的日子。
看着景淮说完,一脸气急又担忧的样子,曼德安倏然起身,手却轻轻的落在南书瑟尔的发顶。
“雄父~”南书瑟尔看着自家雄父,求救道。
虫帝终于是叹了口气,任由幼子将额头抵在他绣了皇室纹理的袖口。
“今天晚上滚到暖阁里睡去。”
虽然是惩罚,可是家里的虫谁不知道,铺满了月光绒的暖阁,正是南书瑟尔幼时最喜欢的巢穴。
南书瑟尔抬眸,鬼鬼祟祟的看着自家雄父和雌父,他拽着阿德莱特的手就准备逃跑。
“那…我先走了。”
曼德安冷哼一声,“谁准你动了?”
南书瑟尔起身的动作顿时僵在了那里。
景淮递上医疗箱,同时嘱咐菲尔特,“你记得给南书把营养剂注射了,我和你雄父先去休息了。”
他们也看向了今天晚上有些忽视的雌虫,虽然以前也见过不少面,但是此刻身份却是不同了。
不过他们对于阿德莱特只会是认同和感激,毕竟自家虫崽对他喜欢那是不言而喻,变成南书瑟尔的雌君也无可厚非。
景淮在一旁提醒:“阿德莱特,你先和南书住下,剩下的我们明天再细聊。”
阿德莱特低声应着。
叮嘱完,曼德安就和景淮离开了。
空荡的会客厅里,只剩他们三个。
看着南书瑟尔瘦了许多的脸,菲尔特朝他招手。
“自己乖乖去坐着还是我强制注入?”
南书瑟尔看着摆放在台面上的十二支浅绿色玻璃管,沉默了良久。
以前那次也没有这么多,还不如让他自生自灭。
菲尔特可不管,雄虫身体的亏损可不是三五十天的食补就能补起来的,南书瑟尔以前可是遭过一回罪的,哪里能这么便宜他,必须十二支,少一支都不行。
南书瑟尔最后垂死挣扎,“真的不…”能不注射吗?
菲尔特笑得很危险,南书瑟尔缩了缩脖子,照例是塞了防护带在南书瑟尔嘴里。
这是南书瑟尔幼时缺了营养后,他们专门调制出来的营养剂。
本来都压了箱底,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那一次南书瑟尔哭天喊地,他们还以为雄虫长了记性,现在看来还是这营养剂注射的时候不疼。
浅绿色玻璃管的针管扎入雄虫后颈,南书瑟尔的牙咬破了合金纤维制成的防护带。
疼,真疼!
……
晚上的饭是菲尔特送过来的,这暖阁除了家里虫,也就阿德莱特进来过。
菲尔特没见南书瑟尔,想来南书瑟尔也在闹脾气,毕竟给雄虫注射营养剂是一个苦差事。
也不怪自己雄父雌父先撤了,这是坏人他当呗。
哎,谁让大哥不在呢。
晚餐的烤肉带着蔬菜的味道。
南书瑟尔咬下的第一口就在抗议,“雌父肯定换配料了!”
阿德莱特面不改色,只要能吃饱,那对于他来说就没有大问题。
不过…
阿德莱特低头看着嵌入烤肉里的蔬菜,不得不佩服雌父的想法。
看这熟练的火候和工艺,雌父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他等会儿也研究研究。
这下他细细品尝,“雄主味觉真厉害,也就是补充了一点维生素。”
M39,CKS3,AR17……都是雄虫需要补充的。
南书瑟尔踢掉拖鞋,脚趾勾着阿德莱特的小腿,“你要不要再看一下我恢复好了没?”
南书瑟尔故意解开两颗纽扣,阿德莱特却直接将衣服合拢。
冷的像个千年大直木,“先吃完。”
南书瑟尔瞬间皱着眉,三两口吃完。
然后亲吻着阿德莱特,本来雄虫自己生着闷气,就想狠狠亲阿德莱特一口。
可是贴着军雌的唇时,他便软了心肠。
他永远都对阿德莱特生不起气来。
……
吃完饭后,他们在暖阁外的花丛里散步,阿德莱特总不放心他,即使南书瑟尔说着自己没事,军雌还是给他裹了厚厚的一层毛毯,生怕他着凉。
花丛里定时喷洒着水雾,阿德莱特不知道,当水雾喷洒的时候,军雌条件性反射的用翅翼撑起阻挡水雾的屏障。
南书瑟尔的指尖在阿德莱特的浅蓝色翅翼上画圈,虽然突然轻笑。
“你总是和别的雌虫不一样。”
水雾喷洒在翅翼上,仿若被水洗净铅华的天空。
在阿德莱特不知道的时候,他见过他许多面。
在那个飘着镇定剂气味的精神疏导室里,一些雌虫都极尽贪婪的看着雄虫,在分发精神疏导的玉符后,他们总想着和雄虫有更亲密的接触。
结果他们都在雄虫的威压下跪地颤抖。
那时候的阿德莱特是特例,他喜欢给他好的,单另在一个房间,用精神力去疏导风暴。
给阿德莱特的回应就是他是军雌,如果治疗效果不好会伤到别的雌虫。
阿德莱特也没询问过其他军雌,自然不知道这是特殊情况。
南书瑟尔在治疗后总是偷偷看一会儿军雌,那时候他看到了银发军雌藏在冷冽表象下的孤独。
没多久,阿德莱特就离开帝都,也就没接受过南书瑟尔甚至其他雄虫的精神疏导。
……
晚上阿德莱特还没消停,南书瑟尔找到阿德莱特的时候,他正在研磨草药。
军雌的银发散着,桌上摆着一堆草药,南书瑟尔觉得军雌的发尾都沾上了独属于草药的味道。
“在研究什么?”
“其他种族传来的药膳。”阿德莱特将琥珀色药汁倒进白瓷杯里。
“雄主偏爱吃肉,是我疏忽了。”
南书瑟尔从背后环住阿德莱特,鼻尖蹭过军雌泛红的耳廓,“可是,我很喜欢你纵容我的样子。”
其实军雌也是有提过的吃点蔬菜的,可是南书瑟尔朝他看去,阿德莱特便拒绝不了。
南书瑟尔故意咬重最后几个字,满意的看着阿德莱特向脖颈蔓延的绯色。
粥里没有药汁的苦意,但是有着一丝草木的清香。
在喝完最后一口粥时,南书瑟尔突然扣住阿德莱特的后颈。
在和阿德莱特半推半就的吻里,南书瑟尔将最后一口粥渡了过去。
薄荷与血橙还有其他阿德莱特尝不出来的味道在口里炸开。
南书瑟尔眉眼弯着,“要同甘苦哦。”
阿德莱特垂眸看着南书瑟尔的眸子,喉间低声应着。
这样沉默的样子,南书瑟尔似乎又看到了军雌的身影。
这些日子在他睡意模糊的时候,阿德莱特如同高山一样沉默的在他床前一整夜的守护徘徊。
第79章 正式见家长 阳光碾压在皇宫暖阁的……
阳光碾压在皇宫暖阁的琉璃瓦顶时, 南书瑟尔正被阿德莱特按在更衣镜前整理衣服。
雄虫没有注意,他可是看到了雄虫脖颈的暗色咬痕,那是昨夜失控时留下的印记, 这让阿德莱特不由得耳红, 都说了不让胡闹。
可是雄虫就像是有反骨一样, 越是不让, 越是要做,甚至他身上的痕迹比之前的都要明显。
看着阿德莱特,南书瑟尔故意用后颈蹭着阿德莱特的下颌, 满意的感受到了军雌喉结的滚动。
阿德莱特抵着南书瑟尔的脑袋,银蓝色的眼眸里全是无奈,“别乱动。”
“这算乱动?”
南书瑟尔转身在阿德莱特唇上轻柔的吻了一下,随后吻的深入。
“那天晚上在卧室,莱特可不是这么…”
阿德莱特似乎是被练出来了, 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捏了捏南书瑟尔的脸, 然后递了可食用营养剂给雄虫。
但是南书瑟尔是谁?他一看阿德莱特就知道,军雌心里肯定没平静, 装模作样罢了。
他的雌君可是很纯洁的。
可食用营养剂的打开撞碎了他们暧昧的涟漪, 浅绿色的液体在晨曦下闪闪发光。
阿德莱特看着南书瑟尔,“你昨晚可是答应了的,要乖乖喝药。”
旁虫可是不知道, 阿德莱特为了让南书瑟尔承诺这一句话,昨晚可是发生了许多。
听着这句话,不管他心里怎么抗拒,军雌将可食用营养剂递过来的时候,南书瑟尔都乖乖的喝了下去。
毕竟他可是这句话的受益者, 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
南书瑟尔吞咽时睫毛颤抖的厉害,好像受伤的蝴蝶,在他看来,喝营养剂不比生吞岩浆来的舒服,有种灼痛的感觉。
阿德莱特不懂,“真的这么难喝吗?”
南书瑟尔狂点着脑袋,“难喝的要命~”
“就该让雄父雌父也尝尝。”
南书瑟尔恶狠狠道:“尤其是二哥。”
因为这营养剂就是菲尔特准备的。
阿德莱特低头舔去南书瑟尔嘴角的浅绿色渍迹,然后舌尖掠过南书瑟尔唇上细小的裂口,那是昨夜啃咬留下的。
最后阿德莱特抵着南书瑟尔的额头,他实在说不出来难喝,毕竟这营养剂就和果汁一样,味道还蛮不错的。
反倒是南书瑟尔追问,“难喝吗?”
阿德莱特妥协的看着南书瑟尔,说他虫生少有的谎话,“嗯,难喝。”
曼德安和景淮在会客厅里下棋,景淮的手还擦拭着军刀,光滑的刀面倒映着曼德安执棋的手。
曼德安忽然落子截断景淮的退路,景淮却不慌不忙的跳出重围,直捣黄龙。
景淮:“你输了。”
曼德安笑着看向棋盘,“阿淮又赢了。”
随后便利落的收拾棋盘,“不知道阿南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曼德安的视线落在景淮身上,“喝的不情不愿。”
当初他们喂南书瑟尔营养剂的时候,那模样菲尔特和科蒂安不清楚,只有曼德安知道,和阿淮吞止痛药的模样有七分像。
……
穿过几重雕花门廊,阿德莱特和南书瑟尔踩碎满地的阳光。
会客厅的穹顶勾勒着皇室独有的图腾,景淮与曼德安只是坐在那里,便交相辉映,像是棋盘两端的王与后。
今日的军雌穿着格外工整,暗色的军装礼服上银线刺绣的暗纹在光线下流转,衣服配着金色绶带,胸前垂落着数不清的璀璨勋章。
“见过上将,陛下。”阿德莱特右手抵着左胸的荆棘勋章,指节与心脏共鸣。
这是景淮亲授的战场礼仪,当他的荣誉载满胸膛,便不必向任何王座折腰。
曼德安和景淮微微点头,这是他们作为虫帝与上将对于阿德莱特的肯定。
但是今天绝不仅仅是这样。
阿德莱特也明白,随后他单膝跪地,“雄父雌父安。”称谓在他的喉间滚过鲜血喷脸的灼热,最终化作了军舰着陆时的平稳。
在阿德莱特单膝触地的刹那,南书瑟尔嗅到了军雌信息素里泄露出来的天山雪莲的气息。
阿德莱特在陨石雨中信息素都不曾动摇,却在此刻泛起了细微的波澜,南书瑟尔了然,军雌在紧张。
同甘苦共患难可不仅仅是说说,对于阿德莱特来说此刻就是个难关。
南书瑟尔也不管其他,挨着雌君扑通一下跪在了自家雌父和雄父面前。
曼德安和景淮也没想到这出,虽然他们也没打算为难阿德莱特。
曼德安捏了捏眉心,最小的虫崽总是养的麻烦,“你跪什么?”
南书瑟尔只是仰着脸,睁着一双明亮的黑眸看着他们,“雄父,雌父。”
景淮擦拭刀刃的动作忽然凝滞,刀面倒映着多年前曼德安的模,那时曼德安也是这样,跪在虫帝面前为他挡着几乎刺穿脊梁的苛责。
曼德安招呼着阿德莱特,指着一旁的沙发提醒道:“坐。”
阿德莱特先是看了雄虫一眼,才在南书瑟尔那看似悄眯眯实则光明正大拿指头推他的动作里坐在了沙发上。
南书瑟尔被他们养的很好,没有那时的压力。
这不,不等景淮和曼德安叫他起身,他便自己挪到了阿德莱特脚边,然后坐上了沙发。
“三个星月前的那次战役…”曼德安看着阿德莱特。
阿德莱特立刻就要起身汇报,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南书瑟尔却突然握住阿德莱特紧绷的手腕,让他坐下,“雄父应该夸夸我家雌君才是,要不是莱特当机立断……”
尾音突然就研磨在曼德安温柔的笑里,年长雄虫嘴角含笑,恍若二十年前哄虫崽喝药时的温柔。
“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准备夸他的?”
“倒是学会护食了。”
“才没有。”南书瑟尔小声嘟囔着,耳尖却泛起了红。
“这倔劲儿和你雌父一模一样,尤其那年是穿越沦陷…”
话语淹没在景淮骤然归鞘的刀鸣里,他耳后浮起薄红,如年少时被戳穿偷藏止痛剂的窘迫。
曼德安不说了,指尖抚过南书瑟尔的领口,那里别着阿德莱特的战功勋章,“当年你雌父替我挡下暗杀者时,我特制了两枚勋章。”
景淮也突然起身,阿德莱特也站起来了,景淮抬手为阿德莱特整理了军装。
他一枚枚的抚过军雌的勋章,最后将军刀交给阿德莱特。
那是他家传下来的,只给虫崽的雌君,诺顿也有,不过是一支笔。
“南书是我们宠着长大的…”
景淮将南书瑟尔的手放在阿德莱特手上,千言万语却突然说不出口。
“往后若是南书有什么小脾气,倒是要让你受委屈了。”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对南书瑟尔说的话,他让他慎重思考,让他不要让雌虫受委屈,他叮嘱了雄虫许多。
可是当他真正看到阿德莱特时,他却说不出让南书瑟尔受委屈的话。
反倒是曼德安继续说着,“南书瑟尔破壳那日,我融了三艘战舰的韧性金属给他做摇篮。”
“他值得所有宠爱。”
而曼德安的宠爱,只会在景淮一只虫身上,即使是他和景淮的虫崽,他也只是爱屋及乌。
没有谁能超越他对于景淮的爱。
他没有去碰阿德莱特的手,只是将南书瑟尔的另一只手放在阿德莱特手里。
像是一种交接仪式一样。
“我把阿南交给你了。”
阿德莱特并不觉得曼德安和景淮的话有什么问题,这样温柔美好的雄虫,和他共度一生是他的荣幸。
阿德莱特声音认真,比他上任元帅职位的那一刻都要庄重,“谢谢雄父,谢谢雌父。”
“我会好好照料瑟尔的。”
此刻,他一手握着南书瑟尔,一手拿着军刀,责任与爱此刻加诸于阿德莱特身上。
会客厅穹顶的琉璃光斑在军刀上流转,阿德莱特掌心感受到刀的冰凉触感。
他垂眸凝视这把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冷兵器,刀柄缠绕的银丝早已沁入战斗时的血迹,却在此刻被景淮擦得光亮。
“多年前虫族边境线被撕开时,这把刀曾钉穿那只星兽王。”景淮的声音像淬火的钢,“现在它该沾点喜气了。”
南书瑟尔忽然感觉手腕发烫。
他低头看见阿德莱特五指正紧扣自己的腕骨,军雌常年握枪的茧子磨得他发痒。
这人在战场上被星兽酸液腐蚀半身都没抖过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震颤。
刀锋折射着冷光,景淮的声音温柔了很多,他看着南书瑟尔衣领的勋章,却对着阿德莱特说:“你要记住,荆棘勋章从来不是枷锁。”
暗纹军装下,阿德莱特肌肉紧绷,他听到了来自重压下骨骼的细微响动。
他看着景淮,又一次承诺,“从我和瑟尔登记那天,我的荣耀会护住我们都心跳。”
气氛有些严肃,南书瑟尔觉得自己都不好插话了,明明是四只虫的事情,他们怎么能把他只虫抛在外面。
不过现在他也插不上话了,毕竟该说的东西已经说完了。
南书瑟尔总是幻视前世的婚礼,他是那个被交付到新郎手上的新娘,可是,明明他才是上面那一个!
“雄父雌父!”南书瑟尔突然抬眸,黑曜石般的瞳孔折射着他们的面孔,“我饿了…”
曼德安哑然失笑。
第80章 与护卫队打斗 “我饿了。” ……
“我饿了。”
南书瑟尔尾音拖长, 指尖勾着景淮的袖口轻晃。
他们显然知道南书瑟尔在打断他们的长篇大论,不过他们并不在意,且默契的纵容着, 往后有的是时间说雄虫的事情。
景淮起身, 窗外的玉兰枝上翠尾鸟脆声啼叫。
阿德莱特与他们正式见面的第一顿, 他必定是要亲自下厨的。
按着南书的说法, 这是尊重与仪式感。
“我去做,南书再等会儿,马上就好。”
阿德莱特显然不可能让景淮一只虫去, 他起身正要跟着进厨房,突然胸前一紧,却是让南书瑟尔拉住。
“瑟尔?”阿德莱特疑惑。
他低头看着雄虫,只见南书瑟尔的白嫩指尖正勾着他胸前的勋章,各类勋章在晨光里晃着细碎的光。
南书瑟尔倒是不阻止军雌去, 只是也不能穿着这件衣服去。
到时候说不定是听勋章相撞还是碗筷齐鸣,这可不值当。
“你把外套脱了吧, 厨房里的碗碟会磕着勋章的。”
阿德莱特着急过去,倒是忘了这事, 利落的脱下军装, 也不用放置,雄虫站在一旁早就小心的护在怀里。
“那我先过去了。”
南书瑟尔抱着衣服点了点头。
军装在南书瑟尔怀里,他都不用低头, 就能闻到军雌军装上雪莲与硝烟交融的气息。
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军装领口的刺绣花纹。
阿德莱特进了厨房,曼德安看着雄虫抱在军装近乎虔诚的模样,就在那里调侃,眼瞳里荡漾着笑意:“就这么喜欢?”
南书瑟尔小心的把衣服放在衣架上,认真的点了点头, “很喜欢。”
那是一种类似于雏鸟初见星光的眷恋,是他摁住心脏都要控制不住的刻入基因的悸动。
他知道,那是喜欢,是爱。
等南书瑟尔放好衣服坐到曼德安身边,曼德安便揉了揉雄虫的脑袋,“那便一直喜欢下去吧。”
从一而终的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只是雌虫,更是雄虫。
……
厨房里,景淮对于阿德莱特的到来并不意外,若是不来那才叫意外。
景淮取出保鲜柜里成堆的金羽叶,这都是为了南书瑟尔准备的。
虽然味道不好,卖相一般,但是营养价值高啊。
平日里南书瑟尔吃的也都是从各个星球运过来的,那时候雄虫无所谓,甚至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都是乖乖吃了的。
现在只不过是出去玩了两日,胆子便大的不行,果然着虫崽还是需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
他们的主食是翡翠米,泛着淡淡的月桂香,淡绿色的颗粒如同夜幕中的星辰一般,已经蒸好放在一旁。
“高汤要用冰川兽骨慢煨。”
“南书对这浸泡满高汤的翠菜还是喜欢的,稍微少挑食点。”
景淮在一旁状似无意的叮嘱,将阿德莱特所不知道的、南书瑟尔所喜欢的一句句告知。
这是在他们在战场上共同经历的无数次日出都没有的柔和。
阿德莱特认真听着,手下也不停,照着景淮的叮嘱,将冰川兽骨熬成的高汤注入汤盅,乳白色的汤底里浮着切成星星样的翠菜菜心。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小头菇被切碎融进汤里,凶猛异兽用橙果木雕刻成Q版萌兽,厨房里飘来橙果木清甜的焦香。
景淮边做着,边说着南书瑟尔,说他幼时踮脚偷吃金羽叶被苦的皱眉,将它们藏在草丛里,说雄虫吃着大哥给带来的辣卤肉笑得很甜,说大哥是他最喜欢的家虫,还说雄虫会冲给他端药的雄父发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小头菇算是南书喜欢吃的菌类了,他喜欢那个鲜味。”
景淮将勺递到阿德莱特面前,冷白的指尖指着清透的汤底,指点着:“放了小头菇要顺时针搅七圈半,那时候鲜味刚刚好。”
这样贴心的叮嘱,让阿德莱特突然想起了往日在战场上,景淮上将收到的补给箱。
那时的景淮是元帅,他在元帅手下任职,偶尔便能看到元帅对着补给箱的星星软糖轻笑。
听景淮元帅说,那是他家虫崽给做的,说虫崽豆丁点儿大操着一堆心。
还给阿德莱特分享过,味道甜甜的,似乎软到了心里。
看着一侧整齐的工具,阿德莱特好像知道了那些软糖从何而来。
景淮看着阿德莱特的目光,悄然说了句:“那些年的软糖是南书做的,是他少有的拿手甜点。”
不过最开始不是南书瑟尔自己动的手。
阿德莱特突然愣怔了,原来他那么早便尝过雄主做的甜点。
随后景淮又絮叨着雄虫的事情,说着曼德安对雄虫的宠溺,会将雄虫举在肩头;说着菲尔特的温柔,夜晚柔声细语的给南书瑟尔讲着故事;说着科蒂安的纵容,配着雄虫将曼德安的私库掀了个底朝天,最后还自己背锅……
阿德莱特觉得庆幸,当他在星际的硝烟里穿梭时,他的雄主始终被妥善安放在春日的暖阳里。
但是他也知道,虽然景淮没说,但是他的陪伴与爱一点儿也不比曼德安陛下他们少,甚至更多。
料理台前升起了袅袅的白雾,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窗外忽然飘来几瓣玉兰,景淮的刀刃小心雕刻着胖乎乎的云朵。
……
菲尔特和诺顿也来了,都去厨房帮忙,一阵锅铲的清脆声响里,蒸腾的热气裹着饭香漫出厨房,没多久饭菜便端到了餐桌上。
当景淮落座后,这顿饭便正式开始了。
景淮捏着汤匙的冷白的指尖在暖光下近乎透明,他给每只虫盛了一碗汤,琥珀色的汤汁分外清亮。
除了汤,递在南书瑟尔面前的,是独属于他的水晶盏里,绿色的小菜叶托着素肉堆叠成的绽放的玫瑰状花瓣,半透明的花瓣上流淌着金色蜜汁,光是看着就察觉出一种香甜。
对于强悍巨型的异兽,南书瑟尔向来是不敢招惹,毕竟这总能让他想起幼时被巨型异兽追着跑的狼狈。
但是憨态可掬的Q版造型,南书瑟尔表示,他一定要好好欺软怕硬。
一顿饭,他们吃的酣畅淋漓。
……
吃完饭,景淮和曼德安去办公。
菲尔特也准备离开,倒是提醒了南书瑟尔一句,“你的护卫队也来了。”
然后看着阿德莱特,“记得交接或者收编。”
在虫族,每一位虫族殿下都会配备一支护卫队。若是雄虫和雌虫登记,雌虫必定是要向雌虫展现肌肉,表示自己的能力。
南书瑟尔看着阿德莱特,“要去吗?应该在练武场。”
阿德莱特看着南书瑟尔,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眉眼散了清冷,“怎么能不战而退?”
他可舍不得放开雄虫。
练武场,为首的护卫队队长站在阿德莱特面前,他与站在他身后的雌虫齐刷刷的向阿德莱特致礼。
这是他们对于征战战场的元帅的敬意,但是他们眼神却像灼烧的火焰一般向阿德莱特下着战书。
他们在南书瑟尔身边确实没有发挥多大的用处,但是在虫族,在雄虫面前,即使阿德莱特是元帅,他们也要毫不退让的打上一架。
做了护卫队,那便要担起护卫队的职责。
“元帅,请。”
阿德莱特显然也知道这个惯例,清冷的眉眼对护卫队队长的挑战随意却认真。
“一起上吧。”
阿德莱特语气狂妄,但是雌虫们却不敢小觑。
在谨慎点攻击后,一只雌虫的翅翼如同银蛇般在空中划过,阿德莱特已经卡住第三只雌虫的喉管,轻轻一甩便让雌虫脱离了战斗圈。
练武场的灯光在军雌银蓝色眼眸里折射着碎光,那里的热血正在激荡。
“咔嚓。”
他们的战斗除了保留最基础的性命几乎全力以赴。
阿德莱特的指节捏着雌虫的骨骼,随意的动作好像只是捏碎一颗熟透的浆果。
血珠顺着不知哪只雌虫的指尖滴落,在地面晕染着痕迹。
身后传来蓄力的拳击,阿德莱特侧头避开破空而来的翅翼,银色长发被削断的瞬间,阿德莱特将拳头砸进偷袭者的胸膛。
十七,阿德莱特在心里默数,粘稠的血顺着小臂下淌。
南书瑟尔在一侧看着,无论护卫队的雌虫表现的怎样热血,怎样英勇,南书瑟尔的视线只会落在阿德莱特身上。
南书瑟尔正在看着,突然眼前一黑,一只修长又略带薄茧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耳边传来磁性宠溺的声音,“一群虫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大哥,我要看。”不说触感,只是这个举动,南书瑟尔就知道是谁,毕竟除了他大哥,也没有其他虫会这样做。
他扒拉下科蒂安的手,紧紧盯着阿德莱特。
他知道军雌不会输,却还是为阿德莱特的一举一动担心。
科蒂安看着都不扭头看他一眼的南书瑟尔,内心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有了雌君忘了大哥。
往日里他回来,南书瑟尔可是最积极的一个,科蒂安看着现在的待遇,颇为怀念原来的日子。
一只穿着战术背心的雌虫从右侧包抄,冲到阿德莱特面前的手瞬间伸长出利爪,阿德莱特俯身滑过。
然后在雌虫一击落空的刹那,阿德莱特扣着雌虫的后颈,将胳膊反向拧转。
二十三。
当最后一只雌虫落地,阿德莱特踩着某只还在抽搐的躯体上微微喘息。
阿德莱特的睫毛上凝结的血珠坠入脚边,却在突然间被轻柔的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