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VIP】(1 / 2)

第19章 月圆之夜

不行。

不行!

华灯猛然清醒。

她要离开这里, 不管怎么说沈昼也是个正常男人,她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这一面。

强撑着抽出胳膊,她撤开身子, 神色凝重地对上沈昼的眼睛——

熟悉的点漆黑眸,没有半点波动。看人像看尸体, 看她更是跟看骨架似的,哪怕她浑身湿透, 眼神也非常之性冷淡。

华灯:“……”

她真是想多了, 这男人才不怎么正常!

在被看扁的憋屈之中, 她莫名生出几分诡异的安心, 就这样摆烂地往水里一沉, 头顶冒出一连串气泡。

沈昼把她薅起来:“你要在这睡觉?”

她双臂使劲扑腾:“放开我!我身体不舒服, 需要休息。”

沈昼制住她胳膊,冷酷地说:“在水里泡着,舒服才怪。”

华灯着急:“我是说我的身体……”

她嘶了声, 欲言又止。

“这么严重?”沈昼慢悠悠点头, “那你留个遗言吧, 我会转达的。”

华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简直无力吐槽。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两个人还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身处小树林之中。这放岛国电影能拍一个半小时的情节, 搁他们眼里却只觉得对方脑子有病。

这是何等坚固且纯洁的革命友谊。

华灯放弃了,她说:“总之我生病了,奉劝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可能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沈昼:“你做一个我看看。”

看表情他是真的挺好奇。

华灯静了下,开始解他的腰带。

沈昼往后一躲,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古怪:“这就是你说的可怕的事?”

华灯抬头:“不可怕吗?”

她准备了很多台词, 比如“我好歹也是女人啊”、“你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女人都是大野狼”。

但她和沈昼实在离得太近了。

近到晚风吹过来时,她仿佛每一个细胞都与他的气息交融,她看得见他喉结上的痣,看得见他下颌湿润的水迹,看得见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

他嘴唇的形状很好看,华灯想,虽然这张嘴总是说出让她讨厌的话,但看上去还挺软的。

回过神时,华灯吓了一跳,表情变得惊恐。

她刚刚居然想、想……

没等她从震撼中缓过来,沈昼拖着她往岸上一甩,说:“就算是蘑菇精,也不能一直泡在水里。”

华灯不想和他接触,惊慌失措地挣扎:“你放开,放开!”

沈昼凝眉回头:“你到底怎么了?”

问完并没有等华灯回答,而是眼里白光一闪,直接开启天目。

须臾,他微阖双眸,淡淡道:“原来是这样。”

他在说什么华灯已经听不清了,她的关注点全在后颈的那只手掌上。

她感受着他的温度,却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冷到她快要受不了,只想离他更近一些,让两个人再也不要分开。

华灯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怕,也能感受到神智在渐渐混沌,可她完全控制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任身子更沉下去一些,在彻底丧失理智前艰难开口:“如果等会我做了什么,给你一万……五万灵石,你忍一忍,别杀了我。”

凭她的意志,应该还是可以抵挡一下的……吧?

华灯闭着眼睛,想到这的瞬间,心里某根弦突然嘎嘣一下,断掉了。

她蓦然睁开双眸。

沈昼还站着没动,低头凝视她,似乎在思考什么。他想东西的时候永远是沉着脸的,以往华灯见到都会绕道走。

可这次她一点也不怕,只想离得近些、再近些……

她顺从自己的心意,钻进沈昼怀里。

沈昼身子明显一僵。

可她才不管,她抱着沈昼,双手顺着脊梁攀上他的后背,头靠进他宽阔的胸膛。那里的气息很温热,她发出满足的喟叹。

沈昼的表情变幻了几下,伸手想要把她拽走。可手已经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华灯的样子。

她蜷缩着身子,脸埋在发丝里,眼尾泛起异样的潮红,蹙着眉,好像很难受。

安静片刻,沈昼的手放了下来。过了会,他悠悠地说:“还真是,可怕的事。”

华灯边哼边说:“沈昼,我好像生病了。”

他说:“我知道。”

华灯迷迷糊糊地问:“那怎么办?”

沈昼盯着微波荡漾的溪水,手指漫不经心朝上面敲打了两下,可这次没有鱼儿蹦出来。

收回手,他说:“来参加仙门大比的修士有两千多名,你可以挑一个双修。”

“我不要……”华灯闻言抖了抖,尾音带着颤栗,几乎称得上恐惧,“我不想,我不想……”

不想和剧情一样,变成真的炉鼎。

沈昼看着她,说:“那我可以杀了你。”

这陡然的一句话激得华灯短暂清醒,她懵懂地抬头,只见沈昼面色平淡,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

可华灯却从那平淡的眼神中感受到,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把死亡当成一种解脱的手段。

华灯嘴一扁,更委屈了:“可我还不想死。”

她拖长声音道:“你想想办法嘛。”

见沈昼不说话,她伸手两根水淋淋的手指,捏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你帮帮我嘛,沈昼,你肯定有办法。”

沈昼看着她的眼眸,那里有他的倒影,他不喜欢,所以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睫毛从他手心一下一下划过。

他静静地沉思着,忽然神识感应到外面有两个人正在接近。

他固然可以把这两个人赶走,但这里终究不是能待的地方。

松开捂着华灯眼睛的手掌,他深深拧眉,头一回明白什么叫“烫手山芋”。

手里这只山芋倒不烫,冷得要命,还会一脸理直气壮地看他,根本没有求人的自觉。

沈昼不咸不淡哼了声,抬手摁下她的脑袋,将她从水里打横抱起。

华灯发出“哇”的一声,紧紧勾住他脖子。

沈昼动作一滞:“放手。”

“放手我就掉下去了!”华灯抱得更紧。

他意味不明地睨了华灯一眼,到底没把人扔下去,带着她消失在原地。

华灯好奇地睁大眼。

她第一次跟着沈昼瞬移,发现他的瞬移术和掌门完全不同,一点感觉都没有就传送走了,堪比电影切镜头一般自然。

他们来到一座宫殿里,华灯不认识,也没有心思去认。她头脑昏昏涨涨,虽然努力去看,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沈昼大步朝前走去。

殿里烛火通明,一路上纱幔无风自动,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得不轻,战战兢兢跪下。

沈昼喝道:“出去!”

人影一下子消散,金碧辉煌的宫殿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一个人还在原地。

黑发紫眸的青年满脸不可置信,几乎是跳出座位,瞪大眼睛打量。

大阳打西边出来,他居然见到沈昼带着一个女人回来!

那女人盖着他的外袍,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如墨的乌发和一截细弱的足踝。

两根纤长的手指抓着沈昼的领口,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别提有多亲密。

虽然沈昼看上去有些莫名的暴躁,但今泽还是冲上去道:“喂你干嘛?强抢民女啊?你还是不是人!”

噗呲——

满殿烛火向一侧压倒,火舌骤然熄灭,黑暗中冷风袭来,今泽浑身一轻,被扫飞了出去。

他砰然落地,激起满身灰尘。

大门缓缓闭合,外面传出今泽愤怒的吼声:“沈昼我日你大爷!”

咔嗒。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

沈昼按了按怀里乱动的少女,信步朝更深处走去。

……

左护法匆匆赶来时,吃了一惊。

“少主,您怎么在这?”

只见大殿外,今泽孤零零蹲在角落,整个人蒙满阴影,看起来十分落寞。

他抬头,语气沧桑:“我被赶出来了。”

左护法下意识朝旁边的宫殿看了眼。

抚仙殿,前任教主的居所,虽然自他死后一直空悬,但今泽偶尔会进来住两天。

能堂而皇之把今泽赶出去的,只有那个人。

左护法顿时噤声。

“你怎么不说话?”今泽不满。

“少主,整座紫阳宫都是您的地盘,您去哪里不行?”左护法说。

今泽阴森森一笑:“我去哪都行,也不是他赶我走的理由!”

左护法说:“好的,少主。”

今泽:“?好什么?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哦,有的。”左护法想出来一条,“那位殿下为什么突然出现?我收到消息,还以为外面出事了。”

前任教主死后,那个人不愿意当教主,也不准今泽当,所以紫阳宫的人只好称呼他为“那位殿下”,以和今泽区分开。

他这一问说到点子上,今泽怒道:“为了一个女人!女人!!”

左护法迟疑:“您找了女人,被他发现,所以他就把您赶出来了?”

“……不是我!”今泽咆哮,“是他!他的女人!”

左护法:“他的母亲?表姐?堂妹?”

今泽:“你有病吧!”

左护法:“……应该不是那种意思的女人吧?”

今泽森然道:“就是那种意思。”

他说:“我以前总想当紫阳宫的老大。”

左护法还处于对“女人”的震撼中,闻言条件反射接道:“您就是紫阳宫的老大。”

“你别打断我!”今泽蹲在地上不耐烦地摆手,继续惆怅地说,“可那家伙一直压在我头上,我咽不下这口气。”

左护法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表示在听。

“我本来想着,把他熬死了,我不就是老大了吗?”今泽抓起一株枯草,狠狠往地上一摔,“可现在,他带回来一个女人,我居然变成老三了。”

左护法开口:“那应该不能……”

“你别打断我!”今泽猛地瞪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要是他们生了女儿,生了儿子,那我就成了老四、老五。再养个猫猫狗狗,我还用活吗?我干脆去死算了!”

左护法默不作声。

今泽皱眉:“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左护法微笑:“少主,兴许您误会了,那位殿下应该不是贪图女色的人。”

“我以前也这么想,可你没见他刚刚那副样子。”今泽烦躁地揉了把头发,“他把那女人宝贝得跟什么一样,连我多看一眼都不准!而且你什么时候见他跟女人一起?还搂着抱着?”

左护法语调带了点怪异:“您说真的?”

“不然呢?”

沉默片刻,左护法撒腿就跑。

笑死,他又不像今泽一样没眼力见,这种时候当然是跑得越远越妙,最好能去其他州出趟差!

……

殿里的沈昼对外面的动静一清二楚,但他懒得管。

他抱着华灯,从大殿一路走进密室,玄铁门敞开的一刹,视野霍然明亮。

密室里燃着终年不熄的白烛,整个房间都由白玉砌成,正中央是一方十万年玄冰打造的汤池,寒烟袅袅萦绕,朦胧了烛火的光芒。

三年前,他派今泽把这里建造出来,偶尔练功失控会借助池水冷静。

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进到这里,今泽也不行。

沈昼来到池边,要把华灯直接扔进去,但她死死抱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撒手。

僵持片刻,他黑着脸,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华灯进到水里,还是抱着他,只是换了个姿势,从只揽脖子变成整个人缠住他。

他强硬地把华灯揪走,像揪起一只落水的猫,尽量耐心地说:“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炼一份丹药。”

可华灯听不进去,又伸手想要抱他,半闭着眼眸无意识呢喃:“沈昼,沈昼……”

她大概是难受极了,却又不清楚该怎么办,只能一声声喊他的名字,黏腻温软,带着鼻音,跟猫叫似的。

“沈昼,我难受。”她带着哭腔说。

那习惯了对他颐指气使的声音,已经软得不成样子。

沈昼捏着她后颈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又把她放回了水里。

眼看华灯再度缠上来,他一动不动,久违地感到了棘手。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找个人双修就能解决,他对这种事没兴趣,但有的是人可以。

他没有礼义廉耻的概念,这些东西早就被他抛在身后的岁月里。但他记得华灯说,她不愿。

她不愿,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

沈昼扣着她的后脑,体内真气流转。

对修士而言,真气是极其宝贵的东西,有时连着修炼数日,都未必能得一缕,而且平素消耗极快。

但沈昼不在意,他把真气不要钱一样调了出来,在手心凝结成一个光团。

这些真气比世上一切丹药、法宝都要特殊,如果他想,甚至在特定情况下可以令死人复生。

只是沈昼没这么做过。

这世间之人多数都厌恶他,沈昼也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

如果华灯醒来,能接纳变成跟他一样的怪物,那他也未必不能偶尔做一次善事。

这样想着,他把真气源源不断渡入华灯体内。

他观察着华灯的反应,然而她几乎没有反应,像是上次为她疏通灵脉时一般,没有丝毫抵抗地接纳了。

“还算你识货。”

沈昼懒洋洋地开口,嘴角牵起,勾出一抹不甚明晰的笑意。

如果华灯还醒着,看到这一幕一定震惊不已,但此刻她只觉得舒服极了,恨不得化身八爪鱼缠在沈昼身上。

沈昼停下手,观察她的状态:“还不够?”

华灯又开始喊难受。

沈昼和她讲道理:“再多你会受不了。”

华灯啊了声,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仰着脑袋看他。

那双清凌的瞳眸覆上一层云雾,懵懵懂懂,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昼捏着鼻梁不再说话。

华灯还在乖乖地等着。

虽然脑子糊成一团,但她记得刚刚那种感觉,很舒服,比三月里的风还要让她感到熨帖。

只是等着等着,她开始变得焦躁,由内而生的空虚感再度袭来。

甚至那种空虚逐渐变成深深的饥饿感,令她迫切地想要吞下什么。

沈昼正抚着她的背,为她调息,衣领上一截脖颈完全暴露出来,华灯毫不犹豫地咬嘴,狠狠咬了下去。

可惜筑基期是咬不动合体期的,华灯嘴角一僵,沈昼的动作也停住了。

他拎着华灯的后领把她提起来,面无表情,但目光阴恻恻的。

华灯好像清醒点了,闭上嘴巴不敢动,黑眼珠滴溜溜地转。

沈昼腾出手钳住她的下巴,手指擦过她红润的嘴唇,冷笑说:“你以为病了我就能放纵你?”

华灯软软地说:“什么啊?”

“我说你别恩将仇报。”沈昼加重力道。

他常年握剑,指腹有一层厚茧,华灯被他捏得不舒服,张嘴咬了下。

她没咬动沈昼,倒是把自己的牙咬疼,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沈昼眉心突突直跳。

他不再犹豫,加倍地为华灯注入真气。

不多时,华灯浑身滚烫,整个人烧得通红。

她开始哼哼唧唧地要哭:“沈昼我难受……”

嘴上这样说,手却还紧紧抓着他的腰,人也无意识地贴了过来,仿佛认巢的幼鸟。

池子里水温缓缓升高,沈昼双眉不自觉收紧。他烦躁地想,今泽怎么什么都干不好,十万年玄冰还会被他的真气影响。

他用法术把水温降下去,然后操控华灯上下涮了涮。

华灯:“咕嘟咕嘟。”

沈昼:“不准喝……算了。”

他摸了摸华灯的额头,发现温度有点过低,又给她渡了些真气,随后便看到华灯再次烧了起来。

沈昼:“……”

他阴沉着脸继续降温。

如此反复几次,华灯终于维持在恒温的状态。

沈昼拎着她上岸,把她放到水池边。

华灯身上湿漉漉的,他想了想,还是没用法术为她烤干,免得她热了难受。

就这样守了片刻,确保华灯是真的睡着了,他这才就地坐下来,扶着太阳穴,轻轻按了按。

杀人不过眨眼的事,救个人怎么这么麻烦。

*

华灯醒了。

她醒得很懵,很突然。

就像手机的系统更新一样,明明没有设置时间,但它莫名其妙就发生了。

周围的环境完全陌生,华灯没有一点印象。她手心抵着脑袋,渐渐想起一些昨晚的事,不多,但足够她心态炸裂。

更炸裂的是,她发现自己腰酸背痛,活像跟人打了一晚上架。

完全符合小说里那啥之后的描述。

甚至连耳边响起的男声都和小说里一模一样,问她说:“醒了?”

华灯僵了下,没敢转头看他,在发现旁边有个池子的时候一下子扑了过去,查看自己的状态。

这一看,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险好险,衣服没动,发型没变,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

节操保住了。

华灯心情复杂,她觉得不是自己的节操保住了,而是沈昼的节操保住了,毕竟他很在乎这玩意。

她慢吞吞起身,朝正在打坐的沈昼走了两步。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记不清昨晚的事,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昼。

“这里是哪?”她小声问。

这么豪华的地方,让她有种强抢民居的感觉。该不会真是沈昼霸占来的吧?

“你没必要知道。”沈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