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东方沧溟走近,南宫就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实长高了,以前只比他高一点点,现在高了得有半个头。
发现这个现实的南宫就面容开始扭曲。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高一直停在一米七九没有再长,绝对是因为被天雷劈太多次影响了正常发育。连南宫勿竟都比他高了整整一厘米,凭什么他作为哥哥,竟然还更矮一些!?
东方沧溟不知南宫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只笑道:“那日听带路的奴才说,老师对宫中的桃花树十分感兴趣,但又在宫中待不到三月。原本是想费点功夫,让那桃花树提前开花来着,结果怎么都赶不及,思来想去,想到南方今年是暖冬,有些地方的桃花早早就开了,便命人找了些许移植过来,给老师随意看看。”
南宫就怔愣一瞬,脑子里忽然冒出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现在的东方沧溟何尝不是在真实进行这种操作?
那他是不是应该出于礼貌,对东方沧溟笑一笑?
东方沧溟却不等南宫就给出回答,直接坐到南宫就对面,道:“老师快坐下起筷吧,天冷,饭菜都要凉了。”
南宫就便依言坐下,桌面很快上了几道家常菜,全是南宫就以前对东方沧溟提到喜欢吃的。
南宫就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吃到一半,实在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些都是你做的?”
东方沧溟的筷子顿了顿,道:“老师发现了?”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啊!
东方沧溟在妙行观的时候,主动包揽了一日三餐下午茶宵夜,把南宫就的嘴都养刁了,前段时间他还为以后再也尝不到东方沧溟的手艺而暗自伤感了好一会儿呢……
但南宫就还是微微蹙眉,认真道:“哪有皇帝亲自给别人下厨的?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他这个皇帝的威严岂不是瞬间崩塌。
东方沧溟却不将南宫就的话当回事,只道:“难道老师连这点爱好都不能留给朕了吗?”
……额,那倒不是。
南宫就为难地挠挠脸。
“放心吧老师,朕不会再做了。”东方沧溟很快又笑着解围道,“以后……大概都不会了。”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南宫就想着东方沧溟最近应该十分繁忙,自己不好多叨扰太久,便开口打算就此退下。
东方沧溟的眼神微动,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
南宫就疑惑地停下脚步,道:“陛下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东方沧溟凝视着眼前的南宫就。
他与南宫就相处的时间其实不长,倒不如说他为了隐瞒身份,独自行动的时候比跟南宫就在一起的时候要多得多。
可是他永远记得,当初他在悬崖底下濒死时,听见的那道将他喊作“小鬼”的声音。
“老师……”东方沧溟的喉咙滚动,还是忍不住问,“以后,我还能再见到老师吗?”
你还会记得独自留在人间界的我吗?
南宫就歪头想了想,如果他真的能留在这个世界的话……
“如果你还想见的话。”南宫就笑着答道。
可是我无时无刻都想见啊。
东方沧溟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差点要冲动伸手去抓住面前的人。
可是理智很快将这丝疯狂压制下去。
“谢谢你,老师。”东方沧溟对着南宫就释怀一笑,“苍明会期待跟你的下一次见面。”
就像坐在妙行观洒着细碎阳光的椅子上,早早做好糕点,等待那个不知道又跑去哪儿疯玩忘记回家的老师时一样。
…
时将一回到百晓山庄便被累积了大半年的大小事务淹没。
虽然紧急的密函会直接送到皇都的他手上,时老庄主也有帮忙在百晓山庄坐镇,但需要时将回来后亲自处理的文件还是堆积如山,其中仙盟传来的便占据了大头。
人间界的安宁固然重要,修仙界的□□也不可推脱。
自从在时将和南宫就面前坦白内心后,司徒臻远似乎就愈发压制不住那股想要退休的冲动,夹带私货传了不少本应是司徒臻远自己处理的事情到百晓山庄。
时将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此类文件摘出、原封不动打回仙盟,一边传了一封作为友人的、甚至不是密函的私人信件,上书:
【你输了。以后别去骚扰我的爱人南宫就。】
对此,忙碌于下一届仙盟大会前期准备的司徒臻远并未给予时将任何回应。
几位姐姐听闻时将的消息,也陆续在元宵前回到百晓山庄,时将不打算同手下败将计较太多,待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便匆匆赶往家宴。
饶是时家早就知时将的头发变白了一缕,可真正看到那白发映入眼中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连时老庄主的头发当下也不过是半白,幺弟的寿命似乎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今年的元宵大半日都在下雪,几个姐姐相互使了眼色,齐齐站到雪中,任由梳得整齐的墨发被飘落的雪沾得花白。
连时老庄主也去凑了这个热闹,加入了白头的行列,一下子看起来比时将苍老许多。
一家人在飘雪中对着独自站在屋檐底下不让淋雪的时将有说有笑,哄得时将眼眶都有些发热。
等家中的热闹过了,时老庄主打发几个被融化的雪打得浑身湿透的女儿赶快回去沐浴更衣,才悄悄跟坐在炉子旁的时将道:“我看这时间还早,或许还赶得及上山去赏赏月。”
时将被时老庄主意有所指的话逗得哭笑不得,这飘着小雪的晚上,哪有什么月亮可看?
但时将还是应允下来,披上斗篷便坐着马车到了妙行观。
不知道今夜的南宫就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给他宠爱的小师弟摇奶茶做元宵?
会不会在这个飘雪的夜,像他一样,思念着自己的爱人?
时将的嘴角含着浅笑,马车一到妙行观门口,连伞都没有打便快步赶向大门,迫不及待想要快些见到南宫就。
——结果门还没推开,里头便传来损友那朗月清风的声音:
“南宫,我是真的心悦你。”
第86章 第86章
南宫就原本确实是打算只给尘洛洛摇奶茶做元宵。
——如果不是帅得惊世骇俗的司徒臻远忽然从天而降来告白的话。
南宫就一边跟尘洛洛一起搓元宵一边对司徒臻远翻了个大白眼。
南宫勿一回到修仙界就感觉自己有所突破, 连妙行观的门都没踏入就又回逍遥宗的灵洞闭关去了。而尘洛洛则是礼貌地擦干净手,啪嗒啪嗒跑到去忙活了一会儿,脸蛋红扑扑地给司徒臻远递了一杯热茶。
当然, 脸蛋红是因为天冷总是发烧的老毛病,尘洛洛现在望见司徒臻远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薄脸皮了。而且他知道大师兄就是讨人喜欢, 这世间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大师兄, 所以面对司徒臻远对南宫就的忽然告白并未感到太意外。
司徒臻远接过热茶, 温和笑道:“谢谢你,洛洛。这是什么茶?好似比我在凌云坞珍藏的茶叶还要更香。”
尘洛洛腼腆道:“忘情茶2.0,可以帮司徒盟主清醒一点面对现实。”
真是一只又可爱又贴心的小白兔。
司徒臻远用鼓励聪明小朋友的态度伸手摸摸尘洛洛的脑袋, 默默将茶放到一边。
南宫就霎时勃然大怒:“你为何不喝洛洛为你泡的茶!这是不尊重我家人的举动, 恕我拒绝你的告白。”
他嗑的CP当着他的面BE,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尘洛洛感动地望向南宫就。
大师兄方才说他是家人耶!大师兄是为了他拒绝了司徒盟主的告白耶!
司徒臻远扶额轻笑,再次对南宫就深情道:“南宫, 我心悦你, 喜欢你,赶紧抛弃时将, 跟我在一起。”
南宫就瞬间熄火, 秒答:“别闹了大哥,放过我。”
他跟司徒臻远当了两年笔友。
任谁见识过司徒臻远无数次崩溃的心声, 都会清楚司徒臻远的本质就是一个被繁忙工作折磨到精神失常只想退休的社畜。
南宫就原本对司徒臻远带着的偶像滤镜早就碎成了渣渣, 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没在闹,”司徒臻远上前一步, 双手握住南宫就那因为搓元宵沾满糯米粉而变得滑溜溜的手, “你跟时将在一起,让我觉得浑身难受, 你还不如跟公仪楚觞在一起,起码我还能找个不能破坏三界平衡的借口放弃。”
南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滑溜溜的手“嗖”一下就逃出了司徒臻远的掌心,将嫌弃两个字写满了全身:“能不能不要做这么恶心的假设?”
司徒臻远一听,状似打抱不平道:“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扪心自问,公仪楚觞难道不英俊吗?”
“那倒不是。”南宫就诚实回答。
在颜值方面,南宫就对尘洛洛的四位后宫还是高度认可的。每一位傲天都帅得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倒不如说有哪一位不够帅,都不足以让漫有你火爆到常年霸榜的程度。
但这回答一说出口,司徒臻远又含情脉脉地第二次抓起南宫就滑溜溜的手:“有我好看吗?”
南宫就近距离打量了一下司徒臻远那张帅得惊世骇俗的脸。
到底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尘洛洛)后宫,就算偶像滤镜已经稀碎,光看脸也完全就是他的菜。
南宫就皱眉,由衷感叹:“你不一样,你好看得惊世骇俗,人神共愤,还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感。”
……如果不暴露这个究极摆烂的真实性格的话。
司徒臻远对南宫就的回答颇为满意,又不死心道:“哦~那公仪楚觞又是怎么个不一样?”
公仪楚觞的脸其实不是南宫就喜欢的类型,但客观来说肯定是超级帅的。
南宫就回忆了一下公仪楚觞粉刷屏最多的夸赞,挑选了点赞最多印象最深那条作为参考,复读道:“他好看得让人想立刻脱光衣服爬到他床上。”
司徒臻远:“?!”
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的时将:“……”
南宫就趁司徒臻远愣神的空档,再次将滑溜溜的手抽离司徒臻远的掌心。
司徒臻远的手掌与细皮嫩肉没干过重活的时将不同,粗糙地布着许多伤疤和薄茧,让南宫就的心软了几分。就当是为了朋友,倘若以后有机会,还是帮忙研究一下怎么治好司徒臻远这双手吧。
司徒臻远从南宫就的炸裂发言冲击中回神,不服气道:“那按你的说法,时将有我同公仪楚觞好看吗?”
南宫就思考片刻,认真答道:“他可爱。”
时将长得也十分俊朗。
明明肤色同骨瓷一般温润透白,却没有丝毫阴柔之气。眼睛不是什么桃花眼含情目,而是狗血网文中几乎绝迹的下垂眼,明明应该会显得天真无辜的眼型,在时将的脸上却只有对大部分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小小丧意。高挺的鼻梁在接吻的时候会压到南宫就的脸颊上,两片说话冷淡的薄唇贴近了,竟是意外地滚烫又柔软。
但比起这些,对南宫就来说,时将那总是因为他一两句无心的话而泛红的耳尖,偶尔生气时会凶狠地捏紧他手腕的掌心,还有喝完他摇的奶茶后露出的浅笑,每一个细节都让南宫就觉得,好可爱。
超级可爱。
可爱到爆。
司徒臻远郁闷地看着眼前思绪已经飘到时将身上的南宫就,摇头叹气:“你没救了。”
南宫就也不反驳,义正言辞道:“我乐意。”
司徒臻远被南宫就秀的恩爱激得脑壳痛,道:“你听我一句劝,时家这代就时将这一个男丁,他家总要传宗接代的,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可舍不得望见你落泪。你看我长得又英俊,身材又好,修为还高,不止能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让你不再受伤,还能保你在修仙界横着走,你还不用处理婆媳关系,极具性价比。”
虽然是在讲屁话,但因为他的形象实在太过正面,气质又是温润如玉,就连屁话都显得像是忠言逆耳苦口婆心。
南宫就支着下颌思索片刻,答道:“有道理。”
门外的时将脸黑得跟墨水一般,陡然推开门走入妙行观,一脚将缠着南宫就说个不停的司徒臻远踹开,又直接搂着南宫就亲亲额头,无声宣示主权。
司徒臻远早就知道时将站在门外了,轻松躲开时将踹向他的脚,道:“大晚上的又下雪,是什么风把时庄主给吹来了?”
南宫就知道时将是听见他跟司徒臻远的对话了,将时将领到燃着的炉子旁边坐下,擦擦干净自己的手后安抚地拍拍时将的背,笑嘻嘻问:“怎么过来了呀,冷吗?”
“不冷。”时将一霎便将方才的脸色收回,转而回了南宫就一个浅笑,“想你了。”
这下轮到司徒臻远想要大翻白眼了。
尘洛洛默默地给时将也递了一杯茶,正是刚刚被司徒臻远放到一边那杯。这会儿放得有些凉了,但尘洛洛并不在乎时将的死活。
南宫就帮时将接过尘洛洛递来的茶,对尘洛洛宠溺道:“这杯还是留给以后过来打麻将的公仪楚觞喝吧。”
说罢,又洗了把手准备继续搓方才没搓完的元宵,“既然大家都没有兴趣喝茶,那就再等一会儿,一块吃元宵。”
…
今夜煮的是桂花赤豆元宵,南宫就本就打算留一碗带到百晓山庄给时将尝尝,正好时将今夜就过来了,还省得南宫就跑一趟。
浸了一夜的红豆早就在锅中熬得浓稠,南宫就另起了一锅水烧开,将搓得圆滚滚的元宵全部倒入,等元宵煮熟软糯后,再捞起来同红豆沙一块又熬了一会儿,最后洒了一把细碎的桂花,香气浸满整个妙行观。
尘洛洛帮着南宫就打下手,盛出四碗煮好的元宵摆到桌上。等南宫就洗好手过来坐下后,司徒臻远才终于把夜访妙行观的正事提出。
“今年的仙盟大会定在两月后。我还以为咱们道侣做不成,总能继续做生意合作伙伴,没想到左等右等,都等了好些日子,也没见你过来凌云坞找我。”
司徒臻远故作痛心地冲南宫就哭诉。但一口元宵落了肚,热腾腾的香甜味道便将司徒臻远吸引了去,让这哭诉听起来是一点儿都不委屈。
不说还好,一说南宫就便想伸手将司徒臻远吃着的元宵没收:“上一次仙盟大会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怎么好意思跟我再提这事啊!?”
他还没跟司徒臻远算这笔账呢,说起来,司徒臻远早就知道公仪楚觞吃过玄冰天镜的亏,还放任他拿着玄冰天镜在公仪楚觞面前舞,要不是公仪楚觞好奇心重,南宫就早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司徒臻远连忙用手挡着南宫就要抢回元宵的手,道:“别生气,后来不是去救你了嘛。就算要生气,也别跟钱过不去。”
“今年不会。”时将放下汤匙,顺势将南宫就向司徒臻远伸出的魔爪抓起,又发现刚洗过的手还冰凉凉地,便捂在自己手心中揉了揉,试图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热度也全揉到南宫就的手上,“今年的意外应该跟你没有关系。”
南宫就的小脸一垮:“盟主,给仙盟大会选日子的命修是不是水平不行,怎么每次举办都有意外。”
“吉利不吉利都是时庄主选的,要不你帮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司徒臻远已经将一整碗元宵吃完,又转身去盛了一碗,懒得看两人在他面前腻歪。
“那时庄主选的肯定是最吉利的日子。”南宫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司徒臻远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时将失笑,道:“这次选哪个日子都会出现一样的意外。你快趁热吃吧。”
南宫就加了少许陈皮在红豆沙中,让元宵吃起来甜而不腻,尽管时将在山庄中已经吃过一次,这会儿到了妙行观再吃一碗,也不觉得难受。
司徒臻远连吃三碗,总算准备回仙盟继续为修仙界卖命。
临走前又不死心地再次推销了一回自己,道哪天时将成亲了欢迎来凌云坞找他治疗情伤云云,被南宫就没好气地直接推出观门。
司徒臻远终于找到机会与南宫就单独相处,总算恢复平日那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对南宫就认真道:“今夜是我第一次吃元宵。很好吃,谢谢你。”
南宫就晃了晃神,面前的司徒臻远,同他在幻境中见过那个大冬天在河边洗衣的小司徒臻远,忽然重叠了一瞬。
跟漫有你中的形象差距甚远的回忆,在这个司徒臻远身上,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司徒臻远踏上流云歌,又回头道:“方才看到时将的头发白了。我同他认识那么久,第一次对命修的命运有实感,还以为他至少能变成一个小老头……总之,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南宫就沉默片刻,开玩笑道:“那希望我去找你的时候,碰上的还不是白公子。”
一心想要退休的司徒臻远不置可否,带着面对007工作制的悲壮默默御剑离去。
…
尘洛洛收拾干净桌面后很快便被南宫就打发去休息了。
他的高烧还没退下,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一夜都不怎么说话,偶尔还坐着打盹。
本想一直窝在南宫就身边,可南宫就坚持要他早些去休息养身体,尘洛洛只能警惕地看时将一眼,才悻悻地被南宫就领进房中按到被窝哄睡觉。
大厅中一会儿便只剩南宫就跟时将两人独处。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的,司徒臻远的话你都听见了?”南宫就终于逮到机会跟时将兴师问罪,虽然应该被兴师问罪的人貌似应该是他才对,但南宫就一向喜欢恶人先告状,“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就任由他对着我乱讲话……”
南宫就的话没说完,便被时将搂着啄了一口。
啄完,看见南宫就的脸一下子飘上红晕,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时将才满意地开口:“手下败将,翻不起浪。”
南宫就噗地笑出来,道:“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就是可能一个人孤单得太久了,压力又大,想要找个有意思的人作伴罢了。”
时将挑眉。怪不得被纠缠也没有炸毛,原来他傻乎乎的小疯猫是这么想的。
或许司徒臻远曾经真的是这么想吧?但现在可不一定。
司徒臻远的城府太深,有时候连时将都有些分辨不出他口中的话是真是假。可这样的司徒臻远却好几次都栽在南宫就手上。
时将想,如果现在南宫就答应司徒臻远的话,说不定司徒臻远真的会立刻将南宫就带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而明天坐在凌云坞里头的人也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变成白公子。
想到此处,时将又将南宫就搂得进了一些,将话题引开,让自己的小疯猫不要老想着其他野男人。
两人坐在炉子旁天南地北地聊天,聊着聊着,时将便说到今夜几位姐姐跑到院子里头淋雪的趣事。
南宫就福至心灵,倏地想要跑到飘雪中央。
时将眼疾手快,一下抓住南宫就的手腕将他扯回到自己怀中,又亲了亲南宫就的额头,道:“我不想看你白头……多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南宫就淋雪不成,一下子泄了气。
但很快,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忽然就窜进脑中,瞬间将南宫就的耳朵烧得有些红了起来,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小了不少。
“外头下了一天的雪,路也不好走了。今夜……你要不要在妙行观住下?”
第87章 第87章
亲吻自关上房门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明明是飘雪的夜, 南宫就却觉得整个人跟被扔进了桑拿房一样,快要被时将吻得冒了汗。
唇齿交缠的两人未有其他话语,只一直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拥吻中。
南宫就被吻到呼吸凌乱, 忍不住一直将头仰起,想要摄取更多空气。但这动作在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时将眼中看来与索吻无异, 本来已经挪到脖间的薄唇再次覆上南宫就微张的口中, 卷起那根绵软的舌头无穷纠缠。
南宫就的双眸逐渐变得迷离, 连自己在半推半就中已经被褪去外衣、陷入棉被中央都没发现。
直到时将按着他后脑勺的手忽然解开了他的发带,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灼热的鼻息探到锁骨轻轻咬了一口, 南宫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时将已经压了半个身子到床上。
这……好像不太对吧?
南宫就的眼睛眨了眨, 对比起动不动就咳血晕倒的柔弱病美人时将,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身强体壮有腹肌的他在上面才对吧?
时将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面前被亲得迷迷糊糊的人, 怎么会不知道南宫就忽然的眨眼是什么意思。
只是人都给他像剥冬笋一样剥去了一层衣裳, 时将又怎么可能会顺着南宫就的意,只单手扣起南宫就的手腕, 另一只手往下抚上南宫就的腰, 顺势俯下身吻得更深。
腰间的触感让南宫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方才的片刻清醒转瞬即逝, 转而变为响彻天际的警报和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在脑中交错。
南宫就晕头转向, 下意识往大床深处退去。
他有些受不了这种刺激,虽然是他主动提出让时将留下过夜的, 但是, 但是他们也可以,可以纯洁地手拉着手一起睡觉……不是吗?
可在察觉到南宫就想要退后的那一刻, 按在腰窝的大掌竟猛地转为箍紧腰肢,生生截断了南宫就的逃跑路线。
时将的目光沉沉,散发出狩猎的气息。
方才南宫就不是还口无遮拦地说别人好看得想要立刻脱光衣服爬到床上吗?怎么面对自己的爱人,都还未做什么,就退缩了?
南宫就慌张地睁眼望向时将,一双星眸此时已经带上了些许水光。
燥热开始升腾,时将觉得自己触碰的每一处,都似一簇小小的火苗,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房中只燃了一盏小灯,昏暗的光线在南宫就眼中浮浮沉沉,仿佛升腾起了一股雾气,把时将的脸庞映得万分柔和。
永远瓷白的皮肤此刻每一寸都隐约透出薄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知何时开始将亲吻的唇瓣替代了去,先是摩挲着南宫就被吻得通红的唇瓣,在南宫就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巴后,又霸道地探入南宫就的齿间,被沾得黏腻濡湿。
时将似乎在低声询问着,南宫就却觉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烫的。
“……可以吗?”
理智早就断得找不着头了。
只有熟悉的药草冷香捆绑着无穷无尽潮热上涌。
南宫就伸手搂住时将的颈脖,以一个黏糊又滚烫的拥吻代替了回答。
如豆的灯苗上下摇晃,含糊的呜咽声被尽数吞入时将的腹中。
“我会……一直记住你……”
南宫就想,即使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要永远记住时将。
他不止是一个狗血故事里的背景板角色。
他还是南宫就的爱人。
“我也不希望你忘记我。”
时将勾起浅笑。
或许他很快就要离去了,但无论如何,也要在小疯猫的心中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南宫就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时将根本不给他说太多话的机会,只让他像一叶扁舟被抛到无休无止的波涛海浪深处,浑身湿透,逃无可逃。
…
栖云山。
春雨刚打过的山间,云雾间弥漫着植物特有的清新与潮湿。
三年一度的逍遥宗春季动员大会如期举办,又到了六峰大弟子齐聚栖云山顶峰,轮流发言鼓动士气的时刻。
上一届的仙盟大会因血影魔尊忽然造访闹事,害得(自认为)胜券在握的伍悠峰生生一口气憋了三年。连玲珑谷都气得难得跟逍遥宗站在同一阵营,陆续给仙盟又莫名其妙找了不少麻烦。
至于为什么宁愿憋三年气也不私底下约上一架?
那肯定是因为这种胜仗就是要当着整个修仙界的人打下才有意义啊!
私底下约架那是低级修士才会做的事,就算伍悠峰的战斗笨蛋们非要约架,也会死守“打野架绝不承认自己出自逍遥宗”这一铁则。
毕竟逍遥宗可是名门正派,怎么能跟路边的混混散修一样,做这么粗鲁的事呢。
于是今年的动员大会,各峰代表都还没上台,底下的弟子们就已经隐约有沸腾的趋势。
一念峰和贰毓峰的大师兄与上次发言差不多,反正底下根本没人在听他们说什么,一心只想今年绝对要在仙盟大会杀上官羡一个片甲不留。
对此,浑身没劲的南宫就在心中冷笑。
该来的还是得来,虽然已经强调过很多很多次,但他那三年前因意外侥幸没被上官羡一招秒杀掉的亲弟弟,今年总算是要正面迎接这段残酷的剧情了。
正想着,贰毓峰的大师兄已经演讲完毕,底下的声浪一重接一重地向南宫就拍来,群情空前绝后地热烈,震得南宫就上台的脚步都打了个趔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这种巅峰级别的待遇貌似只有肆弦峰的仙女们才享受过吧?
只见逍遥宗的弟子们从南宫就出现的那一秒开始便热血沸腾,齐声大吼道:“时将!时将!时将!”
……好吧,受欢迎的不是他,是连续好多晚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百晓山庄时庄主。
一想到这,南宫就便有气没处发。
说好的柔弱病美人呢?
为什么时将每次到了床上头就不晕了,气也不喘了,体力还忽然就变好了?
一次又一次,到后来南宫就都只记得自己一直哭着喊停,时将竟还能半哄半骗地又折腾好久。
这根本不合理!!
——但现场并不会有人理会南宫就心中的咆哮。
三年前因为没有分出胜负,南宫就拿来装逼的那一卦自然是不作数的。快到嘴里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就算夺魁者不是自己,逍遥宗的弟子还是难免痛心疾首刻骨崩心,日日就惦记着复仇成功那一天,怂恿南宫勿问什么问题更有意思。
说到底,他们的本质修的就是逍遥道,对看乐子的渴望比打架打赢高了可不止一点。
眼看今年南宫勿的修为又涨了不少,魔族又与仙盟签订了和平协议,时庄主这一卦必定是手到擒来。
这一次,逍遥宗誓要夺回三年前失去的一切!
搞清楚呼声原委的南宫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吧唧地继续挪上台。
“很高兴大家都喜欢时庄主并有自己的见解,但今年我为夺魁者准备的是由万茶居士送出的治愈药茶大礼包……”南宫就顿了顿,挠挠脑袋,又改口,“额,第二名也可以获得这个大礼包。”
第一个差点忍不住朝南宫就扔鸡蛋的是刚刚出关,站在伍悠峰队列前排的南宫勿。
虽然万茶居士的大礼包也十分诱惑,但南宫就这话说得跟逍遥宗必输无疑有何区别?台下的弟子们就差没冲上去将南宫就揍一顿了。
南宫就赶在被怒骂的口水淹没前抱头鼠窜回叁酒峰的队列,结果还是没逃过三长老的一顿猛揍:“胳膊往外拐的臭小子!”
南宫就气若游丝地倒下。
但因为某个被使用过度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才刚倒下便又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冤枉啊!
早两年他还能装模作样掩耳盗铃地哄骗大家这把能赢,但如今上官羡扫出的剑气都震到人间界的皇都里头了,但凡心中有点数的修士都懂今年的魁首非上官羡莫属了吧?
要他捂着良心表示南宫勿能赢,那是真的做不到啊!
三长老怎会注意不到南宫就的异样,又是拂尘一甩,竟勉强放过了他,道:“逆徒,大会结束后滚回叁酒峰,为师有话要问!”
…
南宫就腰酸背痛地滚回了叁酒峰。
好在肆弦峰的貌美仙女大弟子很快将针对南宫就的火力源们吸引了去,他才得以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南宫就本来就不想回来,但既然已经知道自家师祖是另一个穿书者了,还是得到叁酒峰探索一把,看看老乡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东西。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也不知道66的对家部门到底在搞什么,把顾柔传到上千年前的时间线,叁酒峰发展至今,连老祖宗修药都抛却得七七八八了,能摸出几本顾柔留下的古籍已经是谢天谢地,南宫就想找顾柔的其他线索简直难于登天。
三长老一回到藏书阁就撞上在里头鬼鬼祟祟的南宫就,如果不是苦肉计上次已经公开演过一出,三长老肯定得再甩这逆徒几鞭子。
都去人间界的皇都玩乐了几个月,怎么不惦记一下自家师尊、带点什么手信回来?
不带手信就算了,三长老眼看着大徒弟一弯下身子,后颈处便大刺刺地露出好几片暧昧的红痕,心中更是怒火攻心。
为师放你出去历练,是为了让你赶紧想办法突破那半死不活的境界,不是为了让你这颗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出去被猪拱!
天知道三长老看到当初他嫌弃不够灵光的南宫勿,明明长着同南宫就一模一样的脸,境界却在短短几年间突破了一重又一重,剑法打遍全宗无敌手,再转眼瞧见自家大弟子顶着个筑基中期的修为日日浑浑噩噩,还被猪拱了去时,心中都差些起了杀心。
再退一步讲,被拱了都算了,逍遥宗思想开放,并非不近人情的古墓派,对这种事情还是接受良好的。
——可他也没看见南宫就身上有跟谁结下道侣契啊?这没名没分的,宗门不幸啊!
没事不回来,一回来就是这幅样子,三长老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怎么看南宫就怎么不爽。
偏偏南宫就还根本不知道三长老在不爽什么,余光一扫,发现三长老正一脸阴郁地走进藏书阁,连忙将早早准备好的听风楼的酒摸出来上供。
本着来都来了的传统美德,南宫就在给尘洛洛准备生日礼物时顺带多买了好几壶,就是为了在该当狗腿子的时候迅速滑跪,免得师尊又给他翻旧账,找一堆借口来教训他。
三长老望见南宫就提着的酒壶,气果然消了不少。算这小子上道,看来也是知道自己在外头没名没分地被猪拱这事对叁酒峰的影响不好,来寻求为师同意了。
便装模作样地教育道:“有什么话想问便直说,为师可不是什么老古董。”
南宫就挠挠头,莫非三长老已经猜到他在调查师祖了?这消息可真是灵通,遂恭敬问道:“师尊,咱们还有办法联系得上师祖吗?”
三长老愣了愣,南宫就这仪式感未免太重,结个道侣契而已,怎么还要找师祖见证?
本来搭在手臂的拂尘又不爽地甩了甩,道:“老祖宗都飞升那么多年了,你当她只是搬了个家,翻两座山就能找到啊?有什么终身大事,找为师商量就行了。”
说罢,三长老又瞥了南宫就一眼,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逆徒总不会继续痴心妄想了吧?
不料南宫就却仍不死心,追问道:“那师祖飞升那么久,是从来没有显灵过吗?”
三长老用拂尘一拍南宫就的脑袋,终于开骂:“怎么回事,你这逆徒就这么不待见为师?非得找老祖宗来见证?”
南宫就被拂尘拍得一头雾水,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哪儿不待见您了?”
三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道:“那你找师祖做什么?看来你是不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嫁人,还得先问过为师同不同意!”
这话说得大声,将门外叽喳乱叫的小鸟儿都吓飞了好几只。
南宫就被三长老的震撼发言惊得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下意识回吼道:“谁跟你说我要嫁人啊!!”
三长老看南宫就还敢大声反驳,顿时摆出一副师尊的架势:“你不嫁人你在外头鬼混什么?咱们这儿可是逍遥宗,不是合欢宗,你小子莫不是贪声逐色,忘了你的本了吧?!”
“停停停!”南宫就紧急刹车,他不就是打听了下顾柔的联系方式吗,三长老这种对自家黄花大闺女恨铁不成钢的老丈人发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喊下去,他在逍遥宗本就不好的名声,恐怕要再落个几千丈去了!
“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是为了天道神谕!天道安排的任务同师祖有关!!”
三长老刚准备好的满腹输出霎时被南宫就的话打断:“……天道神谕?让你在外头乱搞?”
南宫就痛苦抱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88章 第88章
事实上, 不知道是强制性还是时间流逝的原因,顾柔留下的很多东西都在穷年累月间消磨了去。
就算已经知道顾柔的特殊性,南宫就跟时将所搜寻的结果大多都是事倍功半。
好在, 虽然无法直接向时将道明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时将的脑子比南宫就转得快很多, 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 便又问起南宫就是否记得自己是怎么拜入逍遥宗的。
南宫就在原身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便穿过来, 本就对幼年时期印象不深,而每次循环的节点又都是回到十八岁,时间隔得太过久远, 实在是想不起。
时将却道他想不起是正常。毕竟当初时将查看资料时, 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唯一一件比较特别的事, 也只是镇长存放的旧文书中提到,旧时曾有一位神仙下凡经过该镇时,偶然发现南宫兄弟二人有仙缘, 便指示南宫家孩子差不多岁数便送到逍遥宗去拜师, 还给两个双生娃娃赐了名字。
这种情况在人间界其实十分常见,无数龙傲天升级流网文不就是这么开启的吗?
修仙界的修士们经常要到人间界履行维护职责, 而天下百姓万千, 总会有修士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些有天赋的小孩。
好苗子可遇不可求,若是让修士遇见了, 大多都会抱着惜才之心, 提醒人间界的百姓带孩子去拜师,免得因爹娘糊涂, 截了好苗子的仙缘。
时将只当是逍遥宗的修士到人间界做的这件事, 当时并未太在意。现在联系前后想来,或许也是一条与顾柔有关的线索。
南宫就从未听说过此事, 或者说就算曾经听说过,事到如今也半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但听时将这么一提起,南宫就立马就在心中升起怒火,原来他这个奇怪且毫无寓意的名字的万恶之源,很有可能就是顾柔!
他单身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好不容易找着个正儿八经的对象,就因为这个怪名字,害得他跟时将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甜蜜的小昵称!
若是喊“南宫”,未免太过生疏;喊“宝宝”吧,又有些恶心;但喊“就就”,又是超级加辈。
总之是没一个满意的,半点儿都甜不起来!
时将这才知道南宫就竟这么在意称呼的事情,笑着哄道:“起码这个名字很特别,我第一次听见,就记住你了。”
可南宫就显然是积怨已久,完全没被哄好,怒火一下子就迁移到时将身上,立刻开始嚷嚷时将凭什么擅自调查他的过去云云。
打打闹闹间,豆腐是给时将吃了个够,任务却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总而言之,最后还是得回叁酒峰跟三长老打听一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
终于搞清楚南宫就问题的三长老颇不好意思地摸摸胡子,道:“其实,自为师拜入逍遥宗以来,老祖宗显灵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更别提用真身下凡——简直是闻所未闻。”
南宫就并未气馁,反而捕捉到关键信息:既然曾经显灵过,或许还有其他线索?
于是又问:“那当年是师尊到村子里头嘱咐我跟南宫勿拜入逍遥宗的吗?”
“自然不是,收你那会儿为师都是一峰之主了,怎可能还亲自下山物色徒弟?不过,你这么一提,为师倒是想起那会儿老祖宗好似确实有显灵传话,让逍遥宗多留意那几年人间界送来的娃娃来着。”
三长老背着手在藏书阁渡步几番,似是在脑中搜寻过往的记忆,思索良久,才缓缓道,“正好也是那几年,为师本是嫌带娃娃闹心,不愿收徒来着,可一去到拜师会场,就瞧见鬼头鬼脑的你。一群小娃娃里头,就你一个不怕我们,还到处招惹小姑娘。为师当时就觉得你小子是可塑之才,便将你收回了叁酒峰。”
南宫就心中嫌弃不已,什么叫做不愿收徒?这说得好像十分看重他一样。
事实上,他虽是叁酒峰的大师兄,但其实并非三长老的第一个弟子。三长老根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小老头,哪天心情好就会去收一群小奴隶回峰,这个打扫那个锤肩地,简直亲身贯彻落实了逍遥道的根本才对。
不过也多亏三长老是这个性子,尘洛洛才得以被救回叁酒峰,开始他精彩到要用几百万字来阐述的狗血故事。
……扯远了。
反正南宫就直觉,当初那个到村子里头吩咐让他拜入逍遥宗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顾柔,再不济,也是循了顾柔的旨意来的修士。
原著中其实从未提及过飞升后是否能下凡的问题,但没有写就约等于可以有,南宫就推测顾柔应该是用自己的技能在这一点上卡了bug,换来了下凡找他的机会。
也就是说他的猜测和时将在梦中接触封印的回忆都是正确的,顾柔那边的系统不知为何将她独自传送到连逍遥宗都还未建立的千年以前,想要让尘洛洛的故事开始,她还得自己想办法先让叁酒峰面世。
之前南宫就已经觉得自己有够倒霉,现在看来,顾柔的倒霉程度与他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能说,高维管理局的内部绝对是出问题了吧?
怪不得还得在他们这种挑战者里头筛选实习生,正经公司谁会这么盲选啊!
南宫就认命地叹口气,尽管他有无数问题想要问顾柔,但三长老方才也说过,顾柔自飞升以后逍遥宗就只能是单方面等候祖宗的偶尔显灵,根本没有召唤祖宗的方法,让南宫就彻底泄了气。
只能又去顾柔的雕像底下发了半天呆。
雕像所刻的顾柔笑得潇洒,这会儿在南宫就眼里却变成了苦中作乐。
“你到底修改了什么剧情啊老祖宗,好歹把你推哪对CP暗示一下啊!我都快被你坑死了……”
南宫就的脸愁成一根老苦瓜,临走前,又默默补了一块“无情道与狗(狗划掉),不得入内”的立牌,狠狠插到雕像身侧。
…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哦不,是打群架的季节。
为弥补上一届仙盟大会狼狈收场的遗憾,今年的仙盟大会仍是设置在卧仙林,比赛形式也依旧是擂台赛。
唯有见过鬼很怕黑的南宫就这回再也不敢高调,好说歹说总算说服掌门放过他,让他跑边上去静静摇奶茶,不再掺和这场仙家混战。
于是乎,今年逍遥宗的参赛首席终于是交还给伍悠峰的最强战力南宫勿,余下五峰的代表领队弟子跟在南宫勿身后,比上一届看起来还要靠谱更多。
……好像哪里不对。
“今年叁酒峰竟是由洛洛领队。”司徒臻远坐在南宫就的小摊中边兼职奶茶小哥边感叹道,“真是男大十八变,现在洛洛看起来也颇有你早些年的风范了。”
南宫就托腮沉思。
一方面是沉思,尘洛洛现在好像跟记忆中脆弱得像玻璃一样的万人迷受相差甚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另一方面是沉思,如果说隔壁坐着这个正在嚼莲子肉的人是司徒臻远的话,那正站在高台上主持开场仪式那个风华绝代的仙盟盟主到底是谁呢。
还有,颇有他早些年的风范是什么意思?他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三,怎么说得跟亲爹终于把儿子拉扯大一样。
南宫就狠狠一拍桌面,道:“盟主,你能不能以身作则,赶紧回到你该站的地方去啊!压榨员工的资本家,迟早是要被拖去吊路灯的!”
司徒臻远虽然听不懂南宫就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估摸着也是一些骂人的方言,便无辜答道:“你不觉得白公子这开场表现得比我更好吗?”
南宫就将目光移向高台上化形成司徒臻远的白公子,又对比一下坐在旁边已经进入度假状态的司徒臻远本远,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而百晓山庄又一向不参与仙盟大会,时将不在,南宫就便闲得要紧,也不继续跟司徒臻远的不请自来计较,开始对着参赛的方队评头论足起来。
同样对着方队评头论足的还有旁边并排的好几个小摊。
上一届的大会,仙盟可谓是尝到卖奶茶带来的商机甜头,今年在司徒臻远的英明领导下,干脆连老脸都不要了,直接在会场边上划了一片区域出来做了个市集区,只要交一笔租赁费用便可在此支摊。
除了南宫就的奶茶摊外,什么丹药、武器、暗器、纪念字画等小摊层出不穷,竟让南宫就这种卖小吃的都黯然失色起来。
眼神正乱飘呢,隔壁摊的修士忽然就起了个八卦话头:“你说今年玲珑谷那几人,是不是又要压轴登场?”
南宫就听见玲珑谷三个字,心中难免一阵咯噔,便竖起耳朵偷听起隔壁摊主的吐槽。
只见隔壁摊中的另一人嗑了一地的瓜子壳,边嗑边不屑道:“这会场一眼就看到头了,也没望见玲珑谷那身高调的弟子服,估计是了。”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提出话头的修士显然对玲珑谷也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语气听着还有几分讥讽,“去年上官羡在秘境中不是突破得很快么?说是独自一人屠了一条十余丈的野蛟来着,这牛皮吹得,莫不是怕被戳破,不敢来了吧?”
显然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窝,其他摊主也纷纷加入唠嗑,组队嘲讽起了上官羡的实力。
南宫就这回是不打算搭话了。
这种龙傲天登场前被围观炮灰贬低的剧情实在太常见,他现在可不是一个纯粹的背景板,是有头有脸有系统的高贵穿书者,懒得陪其他炮灰一块去搭给上官羡装逼打脸的戏台。
只是玲珑谷又是真的没有到场。
上官羡修仙界第一剑修的名号是在仙盟大会中夺魁后获得的,既然上一届出现了意外,这一届剧情肯定会因为世界观强制补全回来,也就是说玲珑谷是最不可能缺席的宗门,眼看这擂台赛都快开始了,玲珑谷怎么会拖到现在都未出现?
一旁的司徒臻远看出南宫就的疑惑,淡定解释道:“今年我在入口处布了个小阵,专治迟到的修士。”
南宫就满脸黑线。
好!记!仇!
司徒臻远绝对是因为上回玲珑谷谷主姗姗来迟,一来到又马不停蹄地向他找茬,所以才故意将正事扔给白公子,自己跑去给玲珑谷挖坑的吧!
南宫就转而对司徒臻远评头论足:“你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伪君子。”
司徒臻远惊讶挑眉:“你是全天下头一个这么骂我的人。”
南宫就无视司徒臻远的谴责,理直气壮道:“那你谢谢我。”
司徒臻远道:“谢谢你,你再给我到仙门周刊买个头条宣传一下。”
南宫就的面容瞬间扭曲。
某种程度上,南宫就觉得不装的司徒臻远跟他的灵魂电波或许是契合到恶心的程度。
到底谁能来将司徒臻远的时间也倒转一下,南宫就愿意以失去这个朋友为代价,换取自己对司徒臻远的偶像滤镜回来一半啊!!
…
待会场入口剑光一闪、玲珑谷师徒几人闪亮登场的时候,大会已经走到抽签决定参赛顺序的流程。
南宫就看着鹤发童颜的玲珑谷主一进来就直接往白公子所在的高台飞去时,硬生生将“你是不是知道玲珑谷主会找你麻烦,才提前跑到我这儿避难的?”这句灵魂质问吞回肚子里。
总觉得自己会听见比想象中更不要脸的回答,还不如不问。
也不知白公子是怎么处理的,总之玲珑谷倒也没当众闹出什么事,又一次在司徒臻远手底下吃瘪。
南宫就默默将自己的座位挪远了一些,免得玲珑谷主发现真司徒臻远正窝在此处悠闲时,把坐在隔壁的他也一块误杀了。
两人如此对着赛事又插科打诨了几个轮回,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大半天。
但时将说了今日就会有意外,就绝对不会无事发生,南宫就心道司徒臻远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一直坐在他身边不愿走,与其乱猜不如直接问,便道:“说好的有意外呢?莫非早上你挖的坑就是所谓的意外?”
司徒臻远道:“我给人挖坑,对时庄主来说能算意外吗?”
说着,又皱眉扫南宫就一眼,才继续道,“他说的不过是小事罢了,只是多少同你相关,便让我来看着你。”
南宫就对司徒臻远打的谜语表示强烈谴责:“什么小事这么了不得,还得让盟主亲自来看着我?”
话音刚落,擂台中央便传出一片哗然声,看着是尘洛洛对战的擂台出了事。
南宫就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拦腰就是一个公主抱,脚尖一跃,将身旁的司徒臻远一并抱去了喧哗中心。
司徒臻远:?
南宫就这才发觉哪里不对,低头一瞧,悚然发现怀中的竟是司徒臻远,立即翻脸不认人,直接将司徒臻远甩飞出去。
司徒臻远在半空中优雅旋转,淡定落地,职业假笑与额头爆出的青筋同时出现在那张英俊潇洒的帅脸上,温声问道:“请问这位道友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何要这般捉弄我?”
南宫就的冷汗直流。
“不好意思啊,往常这种时候在我身边的只有时将,属于习惯动作。”
司徒臻远还想骂些什么,一股雷霆之力突然就向擂台中央释放出威压,司徒臻远一个跃步上前,单手圈紧擂台上的尘洛洛破出攻击范围,又立即用另一手捏出指诀,霎时狂暴的灵流分散出上千把剑影,一下将如暴雨落下的雷流挡了过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比试的擂台中心已经只剩甘愿被雷流击至吐血的上官羡一人。
玲珑谷主似魔女一般浮在半空,剑指上官羡,怒发冲冠道:“逆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上官羡并未被雷击倒,此刻长身而立,目光炯炯,道:“我的剑无法指向心悦之人。是我输了。”
南宫就万万没想到,这届仙盟大会,上官羡都还未对上南宫勿,便在赛程中途对上了尘洛洛。
更没想到,上官羡竟会为了尘洛洛主动弃权。
但南宫就总算知道时将为何要托付司徒臻远来看着他了。
因为他好像离死不远了。
第89章 第89章
玲珑谷主怒目圆瞪, 只是这会儿司徒臻远就站在一侧,就算他不多管闲事,此处不是教训弟子的场合, 便猛地抛出一根包裹着雷霆之力的捆仙索将上官羡一卷,连其他弟子都顾不得了, 拖着被捆的上官羡就疾驰远去。
其他擂台因中央擂台的突发状况纷纷停战, 司徒臻远将怀中的尘洛洛放下到南宫就身旁, 打算先出面安抚一下躁动的现场,尘洛洛却忽然踏上前,抓住司徒臻远的衣摆。
发生这种意外, 依尘洛洛的性子, 怕是要哭出来了罢。
司徒臻远心中有些不忍, 又转身安抚道:“洛洛,别太担心,先平静一下心情……”
可尘洛洛却神情幽然, 直接打断道:“司徒盟主, 为何你身上会沾了大师兄的气味?你们方才做什么了?”
司徒臻远:……
看来是不需要安抚了。
司徒臻远道:“没什么,不过是抱了一下罢了。”
站在一旁的南宫就正好想找个沙包出气, 这会儿看司徒臻远竟还有心情逗尘洛洛, 飞身就往司徒臻远身上揍了一拳。
这一拳半点儿没留情,用上了南宫就起码八成的力道, 可惜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就跟发疯猫猫拳没什么两样。司徒臻远随手一拨便化解了南宫就的猫猫拳, 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见司徒臻远那边跟没事人一样,南宫就只能痛不欲生地回头, 上官羡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跟尘洛洛勾搭上的啊!
还有上官羡你最后说那句话最好是能做到啊啊啊!!
而尘洛洛则是认真问道:“大师兄, 他们都能抱,我也能抱抱你吗?”
所以说为什么关注点会在这里啊!!
南宫就欲哭无泪, 大步向前,一把给了尘洛洛一个寓意着“下辈子见”的悲壮抱抱。
…
仙盟大会暂停。
各宗门这下可不干了。
上一届仙盟大会被公仪楚觞打断终止,那是因为在场的战力加起来都难敌公仪楚觞一魔。但这次仙盟大会被打断,不过是因为玲珑谷来闹了会儿事、将一个中途弃权的弟子绑走了罢了,为何不让他们继续打个天昏地暗!?
他们可是压了不少赌注……咳咳,在谁是魁首上面的!
高台上的仙师们揪着司徒臻远吵个不停,不一会儿仙盟的职员便开始收拾收拾方才被雷霆轰过的擂台,看着像是要继续赛事。
南宫就松开将自己抱得死死的尘洛洛,故意对上官羡的事避而不谈,问:“你晋级了,还打吗?”
尘洛洛摇头道:“不打了。如此收场,胜之不武。”
南宫就本就没打算把尘洛洛养成金刚芭比,这会儿尘洛洛主动退出赛事,他开心都来不及,道:“那跟大师兄回奶茶摊煮小料去。”
本以为尘洛洛会像往常那般乖巧地跟着,不料尘洛洛又是摇了摇头。
“大师兄,玲珑谷主将上官羡抓回谷中,我怕他有危险……我可以去玲珑谷找他说清楚吗?”
……果然是开心得太早了。
让尘洛洛去玲珑谷找上官羡,跟让尘洛洛抱着他一起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南宫就一时分不清尘洛洛到底是真心所向还是世界强制使然,便收起嬉皮笑脸,难得摆出大师兄的架子,肃然道:“玲珑谷主是上官羡的师尊,在上官羡身上倾注了多年心血,如今上官羡的意志违背了他所修的道,玲珑谷主暴怒也是无可厚非。你在叁酒峰已经见过无数次师兄犯错被师尊教训,此乃天经地义,你又何必去多管这个闲事呢?”
尘洛洛心知南宫就说的话才是正确,可上官羡在擂台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一直在他脑中不断回响。
“我的剑无法指向心悦之人。”
尘洛洛与南宫就并非日夜形影不离,倒不如说,尘洛洛相信勤能补拙,用了很多笨方法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其中不仅包括一直跟着南宫勿练功,向公仪楚觞讨教阵法,同司徒臻远请教怎么控制灵流,还有……偷偷在上官羡身边学习剑法。
一年四季,唯有隆冬时节高烧不已的时候,尘洛洛跟南宫就相处的时日才会多一些,其他时候,尘洛洛基本都在暗暗提升自己。
他不是什么天才,没有过人的天赋,他只是三长老在山脚下捡的一个病弱弃婴,是沾了大师兄的光,才得以靠近和拥有那么多机会。
所以他很着急,急得连上官羡对他做过的很多事,说过的很多话,都被他无意识地忽略了去。
此时亲耳听见上官羡将自己称作“心悦之人”,又望见玲珑谷主霸道地将上官羡绑去,尘洛洛脑中布满迷茫、惶恐和愧疚,冥冥中似乎有谁在对他低语,如果他不去找上官羡说清楚,或许上官羡就会因他而死。
这毫无来由的恐惧将尘洛洛整个人包裹,连南宫就的拥抱和警告,都无法将之消除。
尘洛洛难得一次忤逆了南宫就的意思,艰涩开口:“对不起,大师兄,此事因我而起,我对上官羡很是愧疚……我非去不可。”
南宫就看见尘洛洛垂着头,眼中似是又要带上泪花,很是可怜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是用上了“非去不可”这个词语,心中便清明了。
他明知道,尘洛洛就是个喜欢将所有锅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朵小白花,又怎可能会眼睁睁地对因自己被抓的上官羡视而不见?
若非如此心善,尘洛洛也当不成漫有你的万人迷受了。
饶是如此,南宫就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会儿,道:“我看玲珑谷主并非善茬,估计她也不在乎杀一个逍遥宗的弟子有何后果。即便如此,你也要去?”
尘洛洛看南宫就有所松动,上前一步,又坚定了些,道:“嗯,我要去。”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南宫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尘洛洛一直都是表面温顺,实则心底总有自己的想法,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他与上官羡的姻缘是绝对的命中注定,也是南宫就用尽所有方法都无法逃开的。
第十一轮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南宫就对尘洛洛道,“我就不信我赢不了天道这狗贼!”
尘洛洛错愕地眨眨眼睛。
…
说走便走,南宫就连招呼都没有打,立即同尘洛洛一块追着玲珑谷主残留的灵力御剑疾驰而去。
玲珑谷所处的地域距离卧仙林并不远,两人约摸飞了半个时辰便来到玲珑谷的外缘处。所以说,这两届仙盟大会,他们果然是为了装逼故意迟到的吧?
南宫就这会儿终于肯承认提前挖坑的司徒臻远高瞻远瞩了。
果然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针扎肉上才知道痛。
玲珑谷主的灵气在密林外便被林中弥漫的浓雾打散了,两人只能收剑落地,步行潜入。
这玲珑谷的名字虽是叫做“玲珑”,但并非是指“地小袖珍”那个玲珑,而是“七窍玲珑”那个玲珑。
与修仙界的多数仙门不同,玲珑谷没有专门建造入宗的正门,数条曲折蜿蜒的山谷和错综复杂的溪流将玲珑谷组成一个天然的地势迷宫,外头还围了一圈原始密林,想要用寻常方法拜访都没有门道。
尘洛洛与南宫就并肩而行,问:“大师兄,我们为何不寻一个玲珑谷的修士表明来意,让他给我们带路?”
到底是任务做少了,尘洛洛的思维其实十分单纯。
上官羡在仙盟大会中闹的事因他而起,他可能心中有答案,便觉得来找上官羡和玲珑谷主说清楚就行了。可南宫就活了那么多年,哪会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个世界的无情道修士是有什么诸如“天理不容、不得好死”等限制存在的,所以玲珑谷主对爱徒破道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多年前的上官毓如此,司徒臻远的父母亦如此。
破了无情道修士的道心,恐怕不是尘洛洛所想的“说清楚”就能解决。
若尘洛洛这个罪魁祸首光明正大走进去,恐怕还未开口呢,就能被玲珑谷主出招打死。但论偷鸡摸狗,南宫就可是专业的。
“洛洛,大师兄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南宫就满脸沮丧,答非所问道,“别死。”
尘洛洛愣了愣,更是一头雾水:“大师兄,我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呢?”
南宫就忽然站定,直视尘洛洛的眼睛,认真道:“无情道修士,本就是修天下大爱化作大道无情,不为任何特定而停留,但上官羡为你停留了。”
尘洛洛抿唇,犹豫片刻,道:“他有他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只要他看清本心,为自己的大道而行,不就好了吗?”
南宫就一字一句道:“他的大道是无情,你在,他就不会摸得大道的边缘。但你若不在,就能证道了。”
尘洛洛似是意识到什么,惊惶窜到面上,不可置信道:“不会的!上官羡已经将大师兄的课听进心中,在擂台上也对我放下了剑!”
“嗯,我也希望他不会。”南宫就点头,话锋一转,“但其他人不一定不会。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将自己的性命放到最重要的位置。”
尘洛洛知道南宫就是担心他的安危,便乖顺应下:“洛洛知道了。大师兄也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因为我而受伤。”
南宫就欲哭无泪。
你不死,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第90章 第90章
时将早些时候便给玲珑谷送过拜帖, 选中今日拜访。
在仙盟大会的事发之前,玲珑谷还不至于无视百晓山庄的权势,肯定会应下会面。虽然碍于天机无法泄露, 时将未能提前告知南宫就自己的规划,但好歹是想到了从中周旋的办法, 让将玲珑谷主还未开始教训上官羡便被他引开了去, 方便南宫就暗中潜入。
这些时日, 似是感应到本体的寿元将尽,半魂长期处于沉睡状态,无法随心联系南宫就。
好不容易清醒一瞬, 与南宫就通气, 那会儿的南宫就已经是在来玲珑谷的路上了。
护法将时将领至会客庭。
玲珑谷的会客庭坐落在葱郁的峡谷间、三岔溪流落下的中央处, 背后横着一方巨石峰岩。
“小鱼就这么游进来了。”
玲珑谷主闲闲卧在会客庭的软榻之上,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丝毫看不出刚刚从卧仙林赶回的样子。接着听见脚步声近, 连颔首的动作都懒得对时将做, 只幽幽扫站在会客庭对面的时将一眼,道:“时庄主, 你若有话要同我说, 不靠过来一些吗?”
时将站的地方与会客庭有一溪之隔,不远不近, 遍布青苔。
庭下的溪水湍急, 水中的鲤鱼却像是将这三岔口当成龙门一般,被玲珑谷主指尖溢出的灵气莫名吸引聚集, 争先恐后地逆流而上。
未等时将回答, 玲珑谷主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娇声笑起来,与淙淙溪流水声相映, 竟让人觉得很是刺耳。
“哈哈哈,怪我,怪我!我都忘了时庄主修命不修武,这会客庭又没有铺桥,时庄主怕是过不来。要不,我让护法丫头将你抱过来,如何?”
“不必。”时将自石板路上一跃至溪水中间,洁白的靴子还未触碰到水面,灵力便凝作虚空的涟漪将时将托起,不消片刻便走至庭中,步步如此,滴水未沾。
玲珑谷主坐起身子,冷哼一声。
“时庄主有何要事,现在就赶紧说了罢。”玲珑谷主不跟时将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今日玲珑谷有事处理,没太多时间招待庄主。”
时将见状,便也开门见山道:“今日我过来,是想劳烦谷主告知,上官毓跟扶玉真人,究竟是死是活?”
玲珑谷主的笑容僵了僵。
扶玉散人,上官羡的生母。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死了!”玲珑谷主又笑起来,扬声道,“都死透了!”
…
密林占地面积并不大,只是常年笼罩着的迷雾会迷失入侵者的方向。
南宫就跟尘洛洛在迷雾中摸索了许久,兜兜转转间,走到哪处都觉得似曾相识,但往哪头走又都走不出去,一时之间有些心焦。
“大师兄,我看这密林应该是布过迷踪阵,再走也是无济于事。”在第三次经过某棵做了标记的松树时,尘洛洛停下脚步沉声分析,“唯有费点时间识破阵眼,才能找到真正的路。”
真是失策。
南宫就来之前还想着不过是潜进来把上官羡偷出去罢了,没必要惊动太多人,结果现在出师未捷身先死。早知道就将裴玉拖过来了。
不过南宫就早在N轮前上官羡擅闯叁酒峰时就参与过逍遥宗的门卫布阵大队,对这种迷踪阵还算有点了解,便点头跟尘洛洛一起寻找破阵的方法。
尘洛洛跟着公仪楚觞学过一些阵法,要找阵眼其实不算困难,困难的是这迷雾越发浓重,恐怕雾里头有人正盯着梢,看他们有所行动了,就要开始改变战略。
果不其然,才刚破坏掉两个阵脚,南宫就的背后忽然升起寒毛,电光火石间,三根毒钉便擦着南宫就的耳尖飞过,直直打入面前的树干之中。
南宫就“铛”一下抽出忘忧,默契地和同样抽出司遥的尘洛洛背靠背作出迎战姿态。
细密的毒针开始从四方落下,尘洛洛单手结阵,为两人拢了一个结界,又是一招落叶飞花,司遥在他手中似是出现多到剑影,将毒针全部挡了去。
南宫就愣了愣,这个招式看着跟司徒臻远的剑阵十分相似啊!
他甚至都还未出手,尘洛洛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浓雾中似乎不止发出毒针的一人,眼看毒针在两人身上占不了多少便宜,藏在暗处的人也按耐不住了,三个玲珑谷的外门护卫从树上跃到两人面前,开始光明正大地对战。
南宫就的修为虽比不上现在的尘洛洛,但过往的实战还算给他累积了不少经验,跟尘洛洛并肩作战也不会拖后腿。
这三个护卫明显就是冲着尘洛洛去的,即使南宫就多番主动加入战局,但三人还是目的十分明确地只对尘洛洛下死手,加上雾中三不五时还又飞来几支毒针,一时之间让尘洛洛陷入难以招架的局势。
南宫就气急,怎么打群架都还有主角和配角的戏份比差啊?尘洛洛被打得重一些,难不成还能触发龙傲天来英雄救美吗!
眼看尘洛洛渐渐落于下风,南宫就还想着干脆豁出去、无差别攻击地洒一瓶毒茶呢,对面三人就默契地急退几步,警惕地瞪向南宫就。
南宫就愣了愣,他的手才刚摸向乾坤袋,动作都还没开始,对面三怎么就这么敏锐,察觉出他要用暗器了?
只见为首那护卫骇然道:“你背后有人。”
南宫就:?他背后?
哦,那确实哈,本书唯一万人迷受尘洛洛,仙盟盟主司徒臻远,百晓山庄时庄主,血影魔尊座下的黑龙烛擎,哪个不是他的人脉?这都被认出来了,还怪不好意思的嘞。
南宫就搓搓鼻子,小小嘚瑟道:“嘿嘿,低调点。要签名也可以。”
尘洛洛拍拍南宫就的肩膀,道:“不是,大师兄,你背后真的有人。”
南宫就这才发现三护卫惶悚盯着的不是他,而是他正后方。
为首的护卫大声喝道:“又是哪个鼠辈在此鬼鬼祟祟,赶紧出来!”
南宫就猝然回头。真是想到谁谁就来,身后站的人竟是裴玉。
南宫就也不知是惊还是喜,道:“卧槽,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的裴玉看着比南宫就更惊魂未定,话说出来还哆哆嗦嗦地:“我也不知道啊,我还在逍遥宗方队看擂台赛呢,忽然就被时玥抓到这儿了!”
说罢,浓雾中忽然又冒出一只青葱玉手拍了拍南宫就的肩膀,一张与时将有七分神似、但又娇俏可爱的脸便跟着一块在浓雾中显露出来。
南宫就吓得往后一个趔趄:“啊啊啊,玥姐姐!你怎么老这样吓我……但你来得刚刚好,再晚一些我们就要被打死了。”
尘洛洛扶住后退的南宫就,插嘴道:“不会的,有我在大师兄才不会死。”
拜托,就是有你在我才更容易死好吗。
南宫就默默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吞回肚子里。
时玥无奈地叹口气,道:“谁让你老是乱跑,多得我在仙盟大会瞧见了你飞走,怕你有危险,就跟过来了。我回去就要告诉弟弟,让他来教训你。”
南宫就沉默片刻,略感抱歉道:“可是你弟弟也来这儿了。”
……不对,凭什么他来办他的事,还要被时将教训啊!
时玥的眉毛都快拧成了结,朝南宫就没好气道:“嗐,你可真是红颜祸水!早知道我就该直接将你绑起来,让你少闯些祸。我猜弟弟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南宫就心中一惊,怎么他在所有人的心中好像都是闯祸精的形象啊?就不能有点好吗!
还想反驳些什么,对面被无视的三个护卫就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聊完没有!?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赶紧滚出玲珑谷!”
…
会客庭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上官毓是玲珑谷的修士,玲珑谷如何处置他,时某是无权过问。”似是怕玲珑谷主在溪流水声间听不清一般,时将的每句话都说得很慢,“但扶玉真人乃一介散修,玲珑谷有何仇怨,要置之于死地?”
玲珑谷主不为所动,揶揄道:“这事仙盟都未曾管过,怎么,时庄主是给扶玉真人翻案来了?”
时将道:“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玲珑谷主又是一声冷笑:“这世间还有谁会挂念扶玉真人?活着的时候未能立身扬名,死了自然也不会流芳百世,时庄主可不要诓我。”
说着,余光又瞥向溪流中游得混乱的鲤鱼群,似是不想多搭理时将。
时将面容定定,在袖中摸出一个小物件,扬手一抛,小物件便被抛至玲珑谷主的软榻上。
玲珑谷主并未在意,亦未伸手去接,可目光才刚接触到那物件,却瞬间变了脸色。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玲珑谷主一扫方才气定神闲的样子,整个人瞬间弹坐起来,朝时将狠声质问。
那是一把雕刻着精致杏花图案的小木梳。
时将道:“她所爱之人的手中。”
“你胡说!上官毓早就死了,”玲珑谷主狰狞道,“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所杀,一剑一剑,足足刺了十九下!恐怕他那颗破了道的心,都要被我的剑尖搅碎了,又如何能找到你?”
时将听罢,不由惋惜哀叹一声。
一代剑修天才,若非受到迫挟,又怎可能会沦落到这种绝境?恐怕玲珑谷主杀他的手段并不光彩。
“上官毓道心破碎,天理不容,也活不了几年。你大可坐等他不得好死,何必急着动手?”
玲珑谷主转目一瞪,抓起那把木梳,似是要折毁。
可顿了顿,又扔回软榻之上,只道:“那是他该死!他作为玲珑谷的首席弟子,竟自甘堕落,明知故犯,去招惹外头的女子,坏我玲珑谷的风气!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既然他想自取灭亡,我不介意帮他一下!”
“那扶玉真人呢?”时将目光灼灼,“莫不是你心悦上官毓,追求不成,迁怒于她?”
此话一出,玲珑谷主更是大怒:“我听你讲笑话!”
说着便一跃而起,竟是气得连武器都不取,迎面一掌就朝时将的胸口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