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 雨丝如针笼罩着人鱼王国。
天才亮过不久,清就带着幼崽们出现在城堡前的街道。
幼崽头顶硕大的叶片,走走停停,时不时仰头迎接冰冰凉凉的雨丝玩儿。
清快步打开新房子的门。
幼崽鱼贯而入, 各自从年手里拿了兽皮帕子、干草扫帚还有鬃毛刷子, 立在门口等候吩咐。
清拿着个长木棍, 顶端绑了带叶的树枝, 稍稍一动, 树叶就哗啦啦响。
“年, 你带风他们去弄些做床的木头回来吧。”
年道:“揉饼的板子要不要?”
“你看着来。”
“好。”年随手捞了张幼崽遮雨的大叶子, 顶在头上, 带着风几个离去。
他们走后,清道:“州、圆,俩各带六个幼崽分别负责两边的屋子,角角落落的灰尘都要收拾干净。”
余光见幼崽竖着耳朵,昂首挺胸, 此时已经认真起来了。
清笑了笑, 抬手让他们去了。
一上午, 房子里闹腾不已。
幼崽隔会儿互相往两边侧房跑,对比两边进度,互相检查打扫得怎么样。
等清理完,年跟风几个便拿回来木板跟木头墩子来,随后在左右两侧的屋中搭床。
清瞧着整洁干净的房子,心里踏实。
总算也有属于林猫部落的房子了。
两边整好,中间就开始搭建灶台跟案台,兽人们一起忙,半个下午就弄好了。
等阴干的时候, 兽人们将锅碗瓢盆还有兽皮家当都带过来。
之后就直接在这边睡觉,不用去城堡里了。
白争争为了支持自家族人的生意,去帮烬看炉子时,还顺带要了几口锅。
各种样式的,深口的炖锅,摊煎饼的锅,还有炒菜的小锅,顺带配上大铁勺。
反正人鱼现在也在试验怎么炼出来的铁好,打个锅就当顺带了。
林猫兽人们这边为着店铺准备着,白争争也为后山的事焦头烂额。
昨天晚上,长耳兽跟野鸭赶入屋里后,白争争只安排了两个兽人守着。
就怕晚上有野兽光顾,好不容易抓来的种兽被吃没了。
结果今早上打开门一瞧,长耳兽没了。
大大小小一个不剩。
莫说白争争惊住了,连守着这边的两个兽人都愣了。
“昨晚有其他野兽来过?”
“没有啊。”两个兽人万分笃定。
“那它们自己跑出去的?”
圈里铺了干草,天冷了,也怕长耳兽着凉。
现在干草全堆在一个角落里去,码得高高的,白争争推开圈门进去,将干草拨开,下面一个大洞。
洞口处能清晰看到长耳兽的齿痕与抓痕。
两个兽人面色一变,将其他圈里的干草也一一捞开的。
十个圈,好几十个洞,他的地板处处是窟窿。
白争争喃喃:“好厉害。”
他们这地板用的木头做的,下面一层还夯了土。现在不止木板裂了,夯实的土都能刨个坑出来。
豹二挠了挠头,与自己哥哥豹大杵在白争争面前。
兄弟俩不好意思道:“我们再去抓。”
要知道,林子里的野兽都被抓绝了,能找出这些来,已经是那几个大部落的兽人跑了很远的地方才抓到的。
白争争道:“不用了。夯土都拦不住,除非弄石头来。”
豹大忽然动了动耳朵,一个趴地。
白争争仰头,看房子好像在动,有断断续续的咯吱咯吱声音。
“快跑!”
豹大下意识抓着自家弟弟,顺手勾过白争争就往外冲。那属于豹兽人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才刚出来,只听轰隆炸响,回头一瞧——
尘埃四起,整个木头房子直接断了柱子,塌了……
塌了???
白争争杵在原地,久久不语。
良久,白争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抹掉脸上的雨珠。
好险,没被压死。
豹二琥珀色的眼睛映着倾斜一半的房子,斜眼悄悄看一下白争争,心里更虚。
白争争声音有些干涩:“它们莫不是直接在房子底下筑巢了?”
豹大:“应该不会吧。”
白争争:“那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豹二走近那坍塌的房子,侧耳听了一下,道:“要不挖出来,吃了!”
屋子底下,吱吱的声音一静。
豹二抬手就掀开木头,地里的长耳兽顿时四处逃窜。
豹大不管自己傻弟弟,问白争争道:“争争,咱还养这个吗?”
长耳兽跟白争争以前见过的野兔还是很有差别的,不说旁的,破坏力惊人。
再来几窝,他房子都禁不住造的。
白争争虚弱摆手,头发已经被雨淋得服服帖帖。
“算了,养不了。”
房子倒塌的声音太大,山坳里正在看炼铁的菱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带上一群兽人飞快跑来。
当看到房子塌了,眼皮一跳。
见白争争跟个落汤鸡似的愣在原地,菱急步过来,抓着人的手臂转了一圈。
“受伤没有?吓到了?”
白争争摇头,头发丝儿上的雨滴甩在了菱的脸上。他不好意思道:“没事,就是出了个意外。”
那跟着菱过来的一群兽人已经跑去房子周围检查了。
“哟!这木头被啃了啊。”
“看齿痕,长耳兽。”
白争争木然点头,还是没忍住委屈,头顶上因情绪波动露出来的毛耳朵耷拉。
“是,它们才住进去一天,新房子就塌了。”
菱看白争争这伤心样子,笑了下,拍拍他脑袋。摸到一手的水珠,赶紧拉着他进其他屋里。
围着坍塌的房子的人鱼朗声问:“争争,长耳兽还养不?”
白争争:“不养了。”
“那我们抓了吃啊!”
说着,兽人们就一拥而上,几下将木头抬开,顺着长耳兽的洞往下刨。
洞中吱吱喳喳,愣是被兽人们逮上来十几只。
兽人们欣然,“今天中午加餐!”
白争争见菱看着自己,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怎么好意思道:“白忙活一场。”
菱:“不还有别的。”
白争争:“那就专心养野鸭。”
“嗯。”
看白争争不气馁,也没受伤,菱又带着兽人并十几只长耳兽回去了。
还在下雨,倒塌的木头房子先放在那儿吧。
白争争去其他屋里看了看野鸭,怕它们飞走,干脆拿了刀来,每一只都把飞羽剪了些。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白争争头发上都插了鸭毛。
他呸呸两声,赶紧去河边把沾了脏污的手洗干净。
野鸭杂食,在野外鱼虾果子杂草什么都吃。
白争争在外都能听见他们饿极了嘎嘎叫唤的声音。
他赶紧回去,搬了一筐紫皮根出来,跟豹兽人两兄弟将紫皮根洗干净,又抬回去剁碎。
再混合米糠麦麸,加点青草,一倒进去,野鸭抢着吃。
白争争看着它们,慈爱地笑了笑。
如此,那些稻子麦子磨出来的东西也有了用处。加上紫皮根多,整个冬日这些野鸭不愁食物。
不过野鸭多,要准备它们的食物也麻烦。
豹大两兄弟负责看守,不管喂养,白争争就叫了原本的象兽人跟鹿兽人这些食草兽人来帮忙。
他们力气大,心细,白争争只说过一遍怎么弄,两个兽人就配合默契。
再有其他几个兽人就负责收拾圈里。
像那些粪便与食物残渣之类的,及时清理,免得野鸭生病。
兴许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喜欢吃白来的食物。
野鸭就这么养着也有一段时间,一日比一日适应。
甚至喂饭时,兽人刚靠近圈边,它们就嘎嘎叫着,拍着翅膀凑过来。
白争争见状,也算是弥补了那长耳兽出逃的心灵。
那长耳兽就跟狸花猫似的,野得很。
安排了后山,白争争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燥的兽皮衣。
下午,雨点淅淅沥沥,天上乌云厚重,没个停雨的意思。
秋日里下雨就凉丝丝的。
白争争索性往床上兽皮里一团,勾着旁边烬枕头用的兽皮抱着,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太久,醒来时,天都黑了。
白争争骨软筋麻,躺在床上挣扎了好半天,才软绵绵地坐起。
像是听到里面有声音,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幼崽探头来,头顶的毛耳朵还被弯折了过来。
“争争,吃晚饭了。”
“嗯。”白争争晃了晃手,又软绵绵一下搭在兽皮上。
“你们先吃,马上就来。”
“好哦。那你快点。”
白争争点点头,掀开兽皮,踩着兽皮鞋懒洋洋地往外走。
鼻子有点堵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淋了那会儿雨。
走到吃饭的地儿,白争争嗅到一股红烧长耳兽的味道,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菱。
菱:“嗯,长耳兽,你没想错。”
白争争拉开凳子坐过去,“我也没说啊?”
菱:“看出来的。”
“尝尝,好吃。”
兽人们吃饭一人一个大的陶碗,碗里米饭盛得高高的,盖了满满一勺流着汤汁的红烧长耳兽肉。
桌子中间摆了些水果,秋日里正熟,有一股清新的果香味儿。
白争争吸了吸鼻子,只闻得到一点。
好在吃了饭,出过一点汗水,嗅觉就又回来不少。
饭后,幼崽滑下凳子,挪动着往地上铺着的兽皮一趴,昏昏欲睡。
州将小崽子们带出去收拾收拾,然后送去睡觉。
清道:“房子那边收拾得差不多了,争争,我们打算之后吃住都在那边。”
菱道:“这边不也一样,还宽敞。”
清温柔笑起来,眼里向往,“族人要回来了,我们想一起住。”
菱也不强求。
白争争道:“都可以,那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