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里加入了细微的水流声和气泡音效。
他的眼睫在颤,指尖也颤了下,仿佛在抵抗梦魇里的束缚。
那串浪花手链也随之闪烁,像是挣扎时漾开的涟漪。
在摇晃如海上摇篮的柔软里,月照林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在迷幻中聚焦。
这个由下至上的视角,与之前的由上至下形成了一种呼应,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自下而上的“仰望”,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迷恋。
以及一种被其存在完全笼罩、无处可逃的困境。
在巨大的“鱼缸”里,在水中摇曳的灯光和弥漫的雾气中,开场还才十五秒,感知就如同遭多重轰炸。
镜头推近。
那双眼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蒙,目光落在了镜头上。
“追逐着幻影,一次次扑空。沉入蔚蓝的深底,到光线在指尖碎落。”
他伸出手,从指尖开始,直到手掌都放在了玻璃上,仿佛隔着一层感受另一面的温度。
大屏幕上是他的手部特写。
“啊......”
台下还没感叹可以感受到体温了,下一秒异变陡生,从镜头后,一只陌生的手入镜了。
带着表演的成分,渴望而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不对?!
这是谁啊?!
还没等潮汐发脾气,带着火气往舞台上定睛一看,是摄像老师旁边一个穿着黑短袖的男生。
因为拍摄的要求,贡献“手”的工作人员要紧贴在摄影老师的后面,两个男人就这样粘在一起走路,搞笑中带着敬业。
找的这个男生的手是清秀的,修了甲型,还涂了透明的指甲油,手腕上还系了蓝银色的丝带。
所以第一眼会误会。
......
等会?!
这个丝带,
是在明示身份...吗?!
【这只手应该是我没错,那没事了】——全体潮汐的心声。
那一只手的手腕上,系着只属于潮汐的蓝银丝带,隔着玻璃,与月照林的手掌贴合。
一个短暂的触碰。
月照林的指尖在玻璃后几不可察地蜷了下。这个互动,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
之前所有暧昧的、窥视的、不安的感官刺激,都转化为了强烈的互动感,和参与感。
接着,“潮汐”想起了什么,匆忙地为他打开鱼缸的门。
镜头跟着那只手转向旁边,鱼缸门开启的位置。
就在镜头焦点切换、离开中心区域那短短几秒钟——
当镜头再次稳定,迅速扫回“鱼缸”中央时......
那里,空了。
水床依旧在波动,细密的水珠仍在洒落,雾气依旧缭绕,灯光摇曳出迷离的光斑。
“清醒与沉醉的边界,反复确认你的存在,是残梦未醒,是你向我伸手,谁被谁捕获。”
歌声还在继续。
旋律纠缠着耳朵。
舞台灯光也变了,并不亮眼的红,偏暗调。
但人没了。
运镜传递了“寻找”和“迫切”的情绪,舞台却是很多个伴舞。
差不多的装扮,细节处的差异,一晃眼真的会迷惑。
“她”想要逃离这里,转身却撞上了一片胸膛。
那人伸出手,却没有手链,“她”想离开这个假的人,却被对方拉住,“她”使劲挣扎。
镜头应该是撞到了他脸上的眼镜,“咔哒”一声。
通过麦传出来,很清楚。
“在断线重连的间隙,虚构的你或我。残流穿过指缝,组成温柔。”
是月照林。
没了耳饰,没了手链,多了眼镜,头发仿若也潮湿了一点,宛若梦境里的变换无常。
双眼如同冲刷过的黑曜石,他垂下眼,唇角微一勾起,像早知道“她”会撞进来。
“残梦未醒,是水光摇曳的博弈,信号切断的夜里,独自重播我与你的爱情剧泡沫。”
他松开了手。
不是推开,而是彻底的、放任自流的松开。
月照林的身体配合着节奏,做出一个轻微的、卡顿般的后仰,紧接着是一个快速的回旋。
双手用力推向两边,如同要撕裂无形的网。
同时,镜头也配合着做了个快速的环绕运动,增强观看的眩晕感和梦境的不真实感。
这首歌的编舞没有《温差》激烈,比他之前任何跳过的舞都要“慢”。
基本上全都是软动作,胸、肩,胯和腿部分的分离和转动。
强度看起来不大,但幅度不大,却因极致的身体卡点,在流畅中爆发出足够的张力。
当他的脚尖和脚跟变换踩地,大腿拧动,同步肩颈滑动和胸腔的转动,如同被水流推动。
带着一种慵懒又危险的诱惑,双腿交错的舞步在有限的空间里跳出让人无法自控的轨迹。
随着大腿开合跳舞,人的重心也下去了,惊起一片尖叫。
还以为他会和之前一样有跪地动作,但没有,又失望又放松。
他的表情一点也不过,迷离与清醒,沉溺与挣扎。
“逻辑在溶解但触觉却清晰。缓慢沉入深蓝里面,水漫过耳膜。”
“如果相遇只是预设的剧情,宁可用谎言换承诺,也不松开手。”
轻柔缠绵的旋律,仿若也将一切软化、重塑成另一种形式的禁锢——以温柔为名的牢笼。
歌声转入一段缱绻的吟唱,全身黑的伴舞上台。
月照林在他们中间穿梭、旋转,他是梦里的一部分,是诱惑,陷阱,也是唯一的真实。
他去了舞台的另一端,编舞还是和之前一样。
但这次,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