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他的声音比试镜时沉,尾音压得也低:“朕来瞧瞧你。”
贺衍叫起行礼的皇后,看见了桌上的一碟白玉糕。
他语气平淡,甚至称得上温和带笑:“朕记得你素来不爱甜,可是有谁来拜见皇后了?”
皇后端庄笑道:“来拜见臣妾的妃嫔不少,这可白玉糕,却只是用来哄淑妃妹妹的。”
“谁给她委屈受了?”
贺衍坐在了榻上,台词本身平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在宫中留宿的秀女里,有人对淑妃妹妹言语不敬,淑妃妹妹就来求臣妾主持公道。”
选秀几道流程,筛出来的最后一批秀女,会“留宫查看”。
日常都会有太监和女官记录言行举止的各种细节。
到了这一步,再被皇帝选中就会成为真正的妃嫔。
“那秀女姓什么?”
“蔺。”皇后轻声慢语,“御史中丞,蔺文彬的女儿。”
御史中丞,属于朝廷监察与谏议系统里的二把手。
淑妃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吏部等于人事部,承担官员选拔、政绩考核,封赏等职能。
皇后本想表达她在“功臣之女”和“后宫宠妃”之间,彰显她身为皇后的“贤德”与“为难”。
那一点不易察觉的、试图借力打力、窥探圣意的心思,在对上目光的一瞬间蒸发。
她喉咙发紧,将话咽了下去,换成“会按宫规处置”。
贺衍忽得极轻地笑了声:“自朕登基后,后宫诸多琐事,辛苦沛凝了。陪朕用膳吧。”
皇后闻言指尖微微一颤,低声应道:“是。”
只需她履行皇后的职责,皇帝不会给她没脸,一句话就能把她从狼狈里面拉出来。
多年来一向如此。
新人进宫,是她急躁了。
……
在参加剧本围读的人看来,一个年轻演员的实力如何,只听第一句就可以得出结论。
饰演皇帝的贴身太监的罗阳德看了月照林一眼。
在没有妆造打光的围读会上,声音尤其重要。
月照林不是在演一个要用发脾气、瞪眼和咆哮来维持权力威慑的人,他演的是皇帝。
声音不虚,轻重音准确,有人物特质的语气。
只看台词。
挺……
自然的。
没有刻意拿腔拿调,也没有流量艺人常见的虚浮和用力过猛。
如果开拍后,他在镜头的五官不会乱飞——脸太漂亮的演员的常见毛病,当然丑的也有。
那他来这,
不等于镀金吗?
·
月照林就是来这里镀金的。
·
《宫阙录》的班底够好,导演李修永,编剧祝曼音,和他搭戏的是一众实力派演员。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无论是表演细节、剧本理解和镜头把握,都能得到指导和熏陶。
等于进了“表演实战进修班”。
对于初入影视圈,演戏不多的月照林来说,起了很好的引导作用。
“贺衍”这个角色是戏份少得可怜的工具人,不妨碍结果——
他是男一,而且,是世俗意义上的“反派角色”。
不只在内娱,外娱也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双标态度——观众对反派有种天然的低底线。
只要人设够好,够带感,哪怕角色坏得冒烟,也要比伟光正的大男主更容易出圈。
也更容易…镀上那层名为“演技认可”的金。
贺衍在剧本里像个NPC一样,戳一戳才出现,戏份不多,可不耽误观众做什么啊。
会脑补,二创,会用自己想象里的东西来丰满“贺衍”。
疑似NPD不代表没有魅力,复杂、阴暗,且极具张力,与月照林本人有巨大反差。
一旦成功驾驭,所带来的口碑效应是颠覆性的。
甚至以后,月照林不需要自己去寻找“想要饰演坏角色”这方面的转型契机。
因为,无论是玄幻架空世界里,被命运裹挟着向前,拼命反抗的樊朝,还是轻描淡写定人生死的皇帝,或是都市玄幻的升级流男主,他什么都能演。
很多演员都想突破舒适区,扮丑、扮老,挑战高难度的角色,这是演员的事业追求。
月照林不需要。
他要的是在影视圈一鸣惊人,再在舒适区里站稳。
等在他的舒适区里做到最好,再往其他方向转型,不过这至少会是几年后的事了。
还有就是,《宫阙录》作为大ip续集的讨论度。
《宫阙录》本身IP基础雄厚,平台寄予厚望,从停摆,到复活,已经是话题满满。
月照林空降如此重要的角色,开机即会引爆舆论。
无论争议与否,巨大的流量意味着无与伦比的曝光度。
只要最终呈现的质量过硬,前期所有的争议都会变成“真香”,催化口碑发酵和传播范围。
所以这种“坏角色”带来的职业红利,可遇不可求。
·
剧本围读的几天,月照林的生活规律得像上了发条。
酒店房间、酒店健身房、餐厅、海棠厅,四点一线。
新的剧本,被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上了新的笔记。
不需要他开口的时候,他很安静,听导演给其他演员讲解各角色的特点和注意事项。
在一群习惯去教育别人的老江湖面前,他的沉默并不惹人反感,部分人眼里还挺拉好感。
饰演女主的曾名姝也会主动和他讨论几句对手戏的细节。
曾名姝出道早,十七岁出道拿下金马,十八岁金像奖,二十岁拿下金鸡,三金满贯。
这本是她辉煌的开始,结果就开始扑了。
八年,六部电影,最后三部票房均不过亿,有叫好不叫座的,更有不叫好也不叫座。
三金遭到质疑,她得下凡了,投入小荧幕。
所以《宫阙录》出事,她也等,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第二条路。
曾名姝一开始,本能地不想让流量作配——
即便和她同样陷入职业困境的前辈也去拍了古偶,即便对方的男主也是流量中生。
平台也征询过她的意见,曾名姝第一反应是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