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曼音是第一次见月照林。

以往她总是从小助理的口中、刘莉的话里，和网络上的消息来了解这个漂亮的年轻人。

第一次见面和祝曼音想象的一样，对方容貌姣好，眼神清正，举手投足透着谦逊温和。

月照林躬身，语气恭敬：“祝老师您好，我是月照林。”

祝曼音的约月照林见面，不是为了为难他，是真心想和他谈一谈，笑：“你好，坐吧。”

“你想喝茶吗？还是果酱冲水？”祝曼音笑着推荐了几种，“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比较健康。”

月照林没有推辞，选了酸甜口的蜂蜜柚子茶。

祝曼音笑着说她也喜欢这种果酱，百喝不厌。

和月照林一起来的刘莉笑着说：“今可真是巧了，我买了甜品，等会一起配着茶吃。”

不一会，柚子和甜品的气味一起在空气里漫开来。

祝曼音喝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柚子茶，语气温和，说道：“照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月照林应道：“当然可以，祝老师。”

祝曼音：“我看过你在《LIVE新势力》的舞台，很耀眼，但皇帝不是聚光灯下的偶像。”

没有缓冲，直指核心。

月照林没有着急辩解，他迎上她的目光：“您说得对，舞台表演和影视表演是两种体系。”

他没撇开爱豆这一身份。

“舞台需要瞬间的爆发力和感染力去抓住观众，而影视镜头则需要更细微的情绪变化。”

“我正在努力学习和适应这种转变。”

祝曼音点头：“那你觉得，你身上哪一点能让我相信，你能成为贺衍？”

成为，而不是演出。

单纯的“我很努力”、“我很喜欢这个角色”是无法打动这位对笔下人物无比了解的作者。

月照林沉默两秒。

刘莉为他捏了一把汗。

月照林整理思绪，开口声音不高：“我玩过微信小程序里的一款游戏，《皇帝模拟器》。”

祝曼音挑眉。

月照林没慌，语气里带着几分坦诚的认真：“最开始玩是想找‘当皇帝’的感觉。”

“可玩了一会就发现，玩游戏的我，基本没什么耐心。”

“比如有一次遇到旱灾，我选开仓赈灾，结果粮食不够，‘民心值’就一直在往下掉。”

“想要调粮食，或恢复民心值，就要玩游戏里自带的合成游戏。”

“合成一共八种物品，都要合成十二级才能通关。”

“然后我差不多合到一半，道具要时间冷却，加速器限购，体力限购，氪金都氪不了。”

月照林：“我知道这是商家延长我的游戏时间，但还是开始烦了。”

接着去了另一个地图。

【后宫】。

后宫也是一样。

妃子垂泪，要用合成出来的十二级礼物才能哄人开心。

妃子生女生子，皇女皇子的长命锁还是得合成的。

妃子遭人陷害，流产或中毒，他要合成调查结果。

月照林：“事太多了，我不自觉地把一切都物化，无论是的妃子、朝臣，还是奴才。”

“而且主线任务比支线更烦，因为前者不能跳过。”

“后来一进后宫，支线任务也选我喜欢的做了，比起给孩子合成长命锁，我会选择查清下毒案。因为看起来稍微有趣一点。”

月照林：“有时候过任务，我觉得我好像一只人机。”

“人机”，网络用语，指一些行为刻板、社交敷衍，缺乏人情味的人。

放在那时玩游戏的月照林身上，莫名合适。

合成是要合的，和妃子的对话是不看，上头玩了一天还是没进度是要光速下头弃游的。

祝曼音看着他：“......”

她突然说道：“你知道，我原本为什么会认为你不合适吗？”

唉？

怎么就这个话题了？

旁边，刘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祝曼音喝了一口茶：“因为你看上去并不好色。”

月照林一愣，呆萌：“啊？”

祝曼音面露歉色，又道：“抱歉，是我思维跳跃了。”

“因为宫斗戏里，有一句话贯穿始终：‘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宫斗的其中一个悲核，就在于后宫永远在迭代，永远在‘爱驰’。”

在《宫阙录》原著里，君主需要平衡前朝和后宫。

皇帝没兴趣探究妃嫔的内心，只愿欣赏她们漂亮的皮囊，或者她们背后的政治身份。

这种欣赏既空洞又贫乏。

在祝曼音看来，月照林阅历不深，或许恋爱都没谈过几段，想演出这种感觉并不简单。

而中年男人，尤其是在圈里混迹多年的男人，这种把女人物化的眼神，是信手拈来。

曾经的男主，如今被封杀的尚阳曜就是这样。

所以祝曼音她想，先和月照林见一面，她不能凭刻板印象否定对方。

——如果月照林的表演可以弥补阅历上的不足，祝曼音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老固执。

不过和月照林见面后，心里的天平就歪了一点。

接下来，只要月照林的表演水平，不要和他的理论水平差太多，天平就会更加歪了。

刘莉微一愣，旋即嘴唇勾起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押中题了。

只要月照林获得祝曼音的认可……

……

从大门出来，尘埃落定。

月照林一行人回到车上。

在车门关上的三秒后，刘莉深呼吸，调整自己的表情，然后笑着道：“照林，做得好。”

私教课的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