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叶悬灯也在一旁咋舌:“要不要不这么卷,他要读博吗?”

只是一旁的姜央却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赵庭燎注意到姜央脸色的变化,他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姜央有些不确定,但犹豫半晌,他还是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满蘅皋的画作里没这些东西。”

听了姜央的话,赵庭燎瞬间皱起眉头。

叶悬灯却还没听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央皱着眉头说:“我在……看过满蘅皋的画,他是画国画起家的,但他自己应该是更喜欢油画的,所以后来又转攻油画,同时对其他的作画方式也有涉猎,在很多领域都名声斐然。只是……”

组织了一下语言,姜央才继续说道:“他的绘画风格从来都不是他在这些杂书上记载的这样的。”

眼见叶悬灯还是有点没听明白,姜央便举了几个例子:“比如说,满蘅皋说过,他最喜欢的国画是《千里江山图》,他很喜欢《千里江山图》那种明艳的配色,因此他不但临摹了许多次《千里江山图》,还照着《千里江山图》的配色,画了很多色彩鲜艳大胆的国画。”

“还有他画的油画,他最出名的一副油画应该是《安妮送给春天的十三行诗》,这是一副配色非常大胆明艳的画作。包括他画的漫画……他的画作从来都是明艳大气的,甚至还被一些人批评用色艳俗。但是这些书上的笔记……”

姜央按照满蘅皋的笔记,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幅画的样子来,不禁皱眉道:“这上面的画作都太血腥、太阴暗了,根本不是满蘅皋的风格。”

说完,姜央甚至走到满蘅皋的书桌前,拿起笔墨在宣纸上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那东西的形状像一只手,却又只有手掌和小臂,大臂的位置则是一朵形状诡异的云。

叶悬灯一脸懵逼,赵庭燎已经看明白了:“是鬼手。”

“对,鬼手。”

见叶悬灯还是不明白,姜央便解释道:“‘鬼手’就是《酉阳杂俎》中记载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一秀才王某贪杯好饮,一日喝醉之后差点被床下一鬼手拖到地里,幸得妻子相救才没有死亡。”

“第二日王某起床听到妻子的话,于是命人砸开了地面,果然在地底发现了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尸体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酒杯,昨日的行为正是枯骨要请王某喝酒。王某吓坏了,从此戒了酒。”

姜央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指着其中的一页说:“你看,这就是满蘅皋对这个故事的画作构想。”

叶悬灯和赵庭燎低头看去,就见书页上不大的空白处写了几行小小的字,字迹遒劲有力,仿佛利剑出鞘,笔锋恨不得透出纸页。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寥寥数语,却能让叶悬灯的脑海中浮现出满蘅皋想象中的画作——竟然和姜央画出来的所差无几。

叶悬灯不由挑眉:“行啊小央,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

姜央清咳了一声,提醒叶悬灯现场还有说星大师在。

虽然这位大师现在正闭目养神一个字都不说,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姜央将话题转移到了满蘅皋的身上:“你也觉得我画的和《酉阳杂俎》上的描述很像,对不对?但是这不是满蘅皋的风格。”

姜央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幸运的是现代社会手机联网,姜央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手机上就出现了几张满蘅皋曾经的画作。

“你们看,满蘅皋的画作色彩偏向明艳,线条也趋向复杂,这也是他常被人诟病的原因——满蘅皋的画作偏向炫技,少见玄而又玄却能让人和画作者感同身受的情感。但是你们看我画出来的画。”

姜央将自己的画作拽了出来:“根据《酉阳杂俎》上的字句,画出来的明显是偏向色彩暗沉、线条简单的作品。”

姜央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手机屏幕里浓烈大胆的画作和桌面上暗沉古朴的画作相对比,对比强烈到不像是同一个人画出来的画作。

叶悬灯咋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酉阳杂俎》上写绘画构想的人不是满蘅皋?但是笔迹是一样的啊。”

叶悬灯转身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教科书来,他展开书籍,将教科书上记的笔记和《酉阳杂俎》上的绘画构想放在一起,对着两本书上的笔迹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记笔记的人和写出绘画构想的人是同一个,难不成看过这些书的人都不是满蘅皋?这些笔记都是别人写的?”

忽然,姜央想到了什么,连忙拿起手机翻找:“我记得满蘅皋有给人签名的,我们找找网络上有没有满蘅皋的签名。”

很快,几人都在网上找到了满蘅皋的签名。幸亏满蘅皋的签名不是经过设计的艺术签,就是普通的签名,否则字迹还不好对比。

姜央仔细对比了书本上的笔迹和满蘅皋的签名,看了半天,也觉得这是同一个人的笔记:“三点水会写成一个点加竖钩,草字头写成撇、点、横,双人旁习惯第一个撇写成点,下面的单人旁则写成‘α’,木、本及类似字体也习惯先竖后横再接撇,两个人全中这样的写字习惯,可能性也不太大。”

经过粗略的笔迹对比,姜央几乎已经可以认定,网上那个给人签名的满蘅皋就是在书上写下各种各样的笔迹的人。

也就是说,画出那些色彩明艳的画作的满蘅皋和在《酉阳杂俎》上写下那些线条简单、画风阴暗的作画构想的人是同一个。

为什么一个人的人格能够分裂成这个样子?

满蘅皋的分裂和岑溪还不同。

岑溪在网上演绎情绪稳定的知心大姐姐,实际上嬉笑怒骂情绪外漏,但说到底,岑溪伪装的只是人设——满蘅皋伪装的却是自己的画作。

艺术最容易暴露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岑溪再怎么装情绪稳定,写出来的东西依旧是狗血渣贱;如果满蘅皋的真实性格色彩是《酉阳杂俎》的笔记上表选出的那样灰暗,他就画不出明艳大胆的作品。

可一个喜欢明艳大气的人,又怎么会在自己的随笔上写出那样灰暗的文字?尤其是,这样的笔记不止一处。

一本《酉阳杂俎》,灰暗的绘画构图笔记就多达上百处,以至于看到这些文字,姜央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明明内心灰暗却不得不表现出明艳以至于整个人都处在痛苦之中的迷茫的孩子。

就在姜央思索间,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什么狗屁大师也不能拦着我见我的孩子!你给我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