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姜央扒拉着手指头算:“齐大柱是红莲镇年轻一辈中年纪最大的,他的父亲希望他成为整个镇子的顶梁柱,所以才给他取了个这么个看上去土土的名字,但实际上,这个名字蕴含着父辈对他的期望。”

“齐无归是他的小叔叔,但是叔叔比侄子小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连孙子比爷爷大我都见过。”

“只是我就是没有证据,当时警察挑选徭役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按照年纪大小选的?”

姜央抬眼,温和的眸中都显示出几分尖锐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红莲镇徭役的选择,标准究竟是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萧兰歇都没有回答上这个问题。

他抿着唇,似乎是想用这无声的沉默来对抗姜央的冒昧。

面对萧兰歇的不配合,姜央直接笑了出来:“看来你也不知道。”

萧兰歇下意识想点头说“对,没错,就是这样”,但是他看着姜央胸有成竹的表情,却又忍不住想,点头会不会也是一个陷阱?

姜央也不为难他,反而换了一种问法:“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换个问题,你告诉我,死掉的齐大柱、萧佂止、齐无归,以及下一个徭役候选人——你,你们四个的年纪是不是从大到小?”

萧兰歇的脸色在这一个刹那变得十分难看,他的五官都逐渐扭曲起来,牙齿颤抖着上下打颤,姜央甚至能听见他发出的“嗒嗒”声。

这一刻,这个从来清贵淡然的青年男子仿佛褪去了一身的伪装,露出内里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黑暗来。

然而,这个时候姜央却放过了他。姜央直视着萧兰歇扭曲的表情,笑道:“既然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就不要回答了。”

说完,姜央一步越过萧兰歇,径直涌入人群。

赵庭燎跟在姜央的身后,随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不禁敛眉——

这些人的脸上都戴着鬼脸面具,简直和幻境中的那些人脸上戴的面具一模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幻境中戴着鬼脸面具的人可以不停地差遣姜央,这一次,他们却好像没看见在一群官服中有着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一样。

赵庭燎眯起眼。他回过头,却发现萧兰歇并没有跟上来,反而就站在一个阴影处,半明半暗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赵庭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萧兰歇那双锐利的眼眸。

赵庭燎冲着萧兰歇挑了挑眉。

姜央一路向前走,赵庭燎紧跟在他身后,问:“你刚刚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我只是有个问题没想明白。”姜央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热闹的人群,眼中的神情却越来越冷,“齐念念和萧载雪是未婚夫妻,萧载雪在去服役后认识了章瑶圃,二人结为连理。而齐念念说过,她有一段时间很不喜欢章瑶圃,因为两个人在抢一个男人。”

赵庭燎点头:“对,没错,她们的关系是在生了孩子之后好起来的。”

姜央:“所以我有两个问题没明白。第一个,齐念念的丈夫是谁?有人提起过他吗?”

赵庭燎眯起双眼。

姜央:“第二个问题,萧佂止为什么会比萧兰歇大?”

赵庭燎琢磨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或许是萧载雪和章瑶圃响应政策晚生晚育?”

姜央都要被他气笑了:“你自己听听,这话合理吗?”

赵庭燎耸耸肩:“是,没错,按理来说应该是萧载雪和章瑶圃先结婚,齐念念和她的丈夫后结婚,但是后结婚先生孩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姜央点点头,承认了赵庭燎话语中的可行性:“你说的没错,结婚和生孩子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那么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上——齐念念的丈夫是谁?”

赵庭燎不语。

姜央:“按照红莲镇的风俗,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每个人几乎都能在小的时候就找到自己的未婚夫或者未婚妻,齐念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另嫁他人?”

赵庭燎想了想,说:“这种封闭的小镇,如果男女数量平等才可怕。如果是自然生育,男多女多都正常,或许齐念念这一辈就正好是男多女少,有的是光棍没有媳妇,所以齐念念随时都能找到丈夫?”

姜央:“那齐念念的丈夫是谁?”

齐念念的丈夫是谁?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齐念念的丈夫必然姓萧,但是她的丈夫却在整个《红莲镇地方志》里都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他们都说他死的早,但他却一个亲人都没有,照顾中年丧子卧床不起的齐念念的人,是她的外甥女齐纷纷。

赵庭燎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姜央沉默一瞬,才说:“在我是萧载霞的时候,我曾听到那些官差说,他们对‘我’的优待,是因为他们睡了‘我’的姐姐。”

赵庭燎抿了抿唇,不确定地问:“你在怀疑,萧载霞的姐姐,就是齐念念?”

“为什么不可能呢?”姜央反问,“不然萧载霞哪里来的姐姐?萧载霞的姐姐应该和萧载雪年纪差不多,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孩子,为什么我们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

赵庭燎沉思片刻,说道:“所以其实你在怀疑,萧佂止这个人就是齐念念被那些官差玷污后生下的孩子?”

姜央点头:“对,因为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萧佂止的年纪比萧兰歇还要大。”

“这又能说明什么?”赵庭燎问,“萧佂止的父亲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姜央想了想,回答道:“字面意义上确实是这个样子,萧佂止的父亲是谁确实不重要。但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个样子——”

二十多年前,萧载雪、萧载霞兄弟二人被选做徭役前往采石场,历经艰苦之后,萧载霞永远地留在了采石场,萧载雪却带着一个外姓姑娘章瑶圃来到了红莲镇。

回到红莲镇的萧载雪退掉了和未婚妻齐念念的婚约,转头和章瑶圃结婚;齐念念则因为在艰苦岁月中被官差玷污而怀上了官差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齐念念选择生下了这个她按理来说并不应该喜欢的孩子。

姜央:“如果齐念念选择生下这个孩子——这个按理来说应该在萧载雪带着章瑶圃回到红莲镇前就怀上的孩子,这难道不应该说明,齐念念早就丢掉了嫁给萧载雪的念头?”

“如果她想嫁给萧载雪,就应该在萧载雪回来之前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留下了这个孩子,就说明她不想嫁给萧载雪。既然她不想嫁给萧载雪,又为什么会对萧载雪喜欢的人充满敌意?”

赵庭燎一时讷讷,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或许就是嫉妒?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嘛。”

姜央却摇了摇头,说:“我觉得,这种想法反而陷入误区——齐念念说她一开始不喜欢章瑶圃,我们都觉得正常,毕竟哪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未婚夫想要娶的心上人?但是我们忘了一件事。”

姜央停住脚步,他放眼看向四周戴着鬼脸面具的人群,仿佛透过可怖的面具,看到了面具下的一张张人脸。

姜央轻声说:“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这种包办婚姻的制度逼迫每个人都遵从着这些诡异的规则,但规则之下的人却未必真心。如果齐念念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想嫁给萧载雪呢?如果她真的只是觉得萧载雪是她的哥哥、萧载霞是她的弟弟呢?”

“如果她从未将萧载雪当成是自己的未婚夫,又怎么会嫉妒、会讨厌章瑶圃呢?”

姜央回身面对赵庭燎,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齐念念从来都不讨厌章瑶圃,她这么说,只是不想我们询问关于章瑶圃的事。”

赵庭燎抱着双臂,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齐念念的谎言是为了让我们询问不到和章瑶圃有关的事情?明明很多事她都知道,但她不想说,所以来一句‘我不喜欢她’,就可以抹掉她们之间所有的交集。”

赵庭燎忽然笑了起来:“这么看,章瑶圃这个人还是奇怪,似乎所有事情都和她有关,偏偏她死的早,让我们现在对她都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姜央闻言却摇了摇头,说:“不不不,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章瑶圃最重要的东西。”

赵庭燎好奇:“什么?”

姜央:“她是茅山传人啊,你忘了?”

“就这?”

“这就够了。”姜央说道,“红莲镇愿意为章瑶圃打破镇内世代通婚的旧俗,允许一个外姓女子嫁进来,必然是章瑶圃给了红莲镇的居民拒绝不了的东西。而一个道士——她能拿出手的,你说是什么?”

反正不可能是科学与自然。和神神鬼鬼有关的,那自然是——

“你个妇人,当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好心送你前程,你却辱骂于我,这是何道理?”

这戏腔尖锐又刺耳,姜央循声望去,就见他们不知何时已经顺着人流来到了红莲镇公所办事处,镇公所门前那个不大的小广场此刻已经围满了人,但中央地带却被人群有意识地空出,留出一个不算小的真空地带。

在中间被留出的真空地带里,一群打扮的尤为特殊的人正在里面演戏。那里没有升起舞台,以至于姜央看不清里面的人的动作,只能从听到的戏腔来判断,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莲戏”,纪念红莲女神姮不流的红莲戏。

周围的人群越来越挤,姜央被人流带着向戏场的方向流动。他皱起眉,下意识想推开拥挤的人群,却又在此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戏腔:

“姮不流不求荣华,只愿盛世江山不落蛮族之手,纵然神形俱灭,也绝不受你们这帮狗官的诏安!”

“无知妇人!我等是官,尔等为民,既为民,自然是要听官的。今日这诏安你受也要受,不受也要受,哪里有你拒绝的余地!”

姜央被人流挤着向前,他离戏场越来越近,也能朦胧间看到几分戏场中的场景。

扮演官差的人穿着一身夸张的官服,脸上戴着鬼脸面具,正叉着腰,口若悬河地讲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而扮演姮不流的人跪坐在地上,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脸上戴着的则是一副半哭半笑的面具。

那副面具姜央是这样熟悉,分明是他曾经戴过的【劳苦大众的面具】。姜央至今忘不掉那副面具上脸时给他带来的无力感,那种似乎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只能被动接受这个世间无穷无尽的恶意的无力感。

恍惚间,姜央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在隐隐发痛。

官差一脚踢到姮不流的身上,鬼脸面具仿佛生长在他的脸上一样:“我再问你一遍,这字你签是不签?这诏安你受是不受?”

“不签!不受!”姮不流仰着头,像是要摆脱笑哭面具的束缚,“姮不流纵然身死,不受朝廷桎梏!”

“好好好,你不签是吧?”官差冷笑一声,随即一挥衣袖,长长的袖子竟然将阳光都遮蔽。

眼前一阵黑暗,姜央听到官差说:“若是你不受诏安,我便让红莲镇的所有百姓都给你陪葬!”

说着,竟真有一个官差押来一位百姓,手起刀落,便砍下了百姓的头颅。

鲜血溅到姮不流的脸上,从眼角一直滴落到胸口,形成诡异的纹路。鲜血在哭着的那半张脸上,对比另一半笑着的表情,在这个瞬间,甚至比鬼脸面具还要可怕。

姮不流声音凄厉:“你怎么可以随意杀人!他们只是无辜的平民!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姮不流的声音带着无穷无尽的穿透力,穿过姜央的身体,让姜央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悲伤她的悲伤。

官差却没有感觉到这种悲伤,他反而笑了起来,还是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大,仿佛穿越了云层,听在姜央的耳中,他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一阵仿佛在身体内部穿透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不能呢?”

“我们是官,我杀人无罪!”

“你们是民,你死了活该!”

声音尖利刺耳,刺的姜央忍不住捂住耳朵。但是捂住耳朵并没有任何作用,姜央依旧能听到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

不过一瞬间,忽然铺天盖地地响起这句话。

身边的人似乎都在重复着这句话,不断重复的语句如同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要让姜央永世不得超生。

官差冲着上天大喊:“我们是官!”

有人跟着附和:“我们是官!”

官差笑嘻嘻地说:“我杀人无罪!”

有人跟着说:“我杀人无罪!”

一张张面具盘旋在姜央周围,恍惚间,姜央看到官差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那张鬼脸面具和他那样近,近到姜央都能感觉到面具冰冷黏腻的质感。

鬼脸就在他的眼前发出声音:“你们是民!”

刹那间,身体都在沉重。姜央好像又回到了他戴着【劳苦大众的面具】的时候,满心的麻木与绝望,让他连动一下都觉得不过是徒劳无功。

无数张鬼脸蜂拥而上,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你们是民!”

鬼脸笑嘻嘻的:“你死了活该!”

无数张戴着笑哭面具的脸在姜央身旁,用低沉的、麻木的、阴恻恻的声音附和:“你死了活该!”

这道声音刺穿姜央的脑海,让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他抚着额头,想要缓解额角突突跳动的血管,却又被耳边不停的吵闹声吵的头更加疼。

无数张面具在他的眼前盘旋环绕,在这个刹那,姜央甚至分不清不停变换的究竟是他还是这个世界。

他痛苦地捂住头,只想离这个地方远一些。

他伸出手,想要将眼前的鬼脸推得远一些。然而,无数双杂乱而冰冷的手趁机抓住姜央的胳膊。姜央想挣脱却挣脱不开,只能徒然地被这些手抓住。

在这个瞬间,姜央的心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道声音告诉他:“跟着他们走吧,你无法抵御他们的。”

这一刻,姜央的心里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他放弃了挣扎,果然感觉到周围对他的桎梏小了许多。越顺从,越轻松,他所付出的,不过是前路不再由自己选择。

姜央抿着唇,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传来黏腻的触感,却分明和自己的脸皮隔了一层。眼前没有镜子,但是姜央知道,他的脸上此刻一定戴着那一张非哭非笑的面具。

有人领着姜央来到了戏场中央,他戴着鬼脸面具,却是笑嘻嘻地说:“你上前好不好?”

姜央没有反对,一步跨越到了戏场中间。

那里还矗立着【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的石碑,古朴的烫金大字、干净的新漆、纤尘不染的石面,无不显示着这个石碑的威严。

那人指着【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的石碑说:“你要不要靠近他?”

姜央听话地上前。

那人问他:“你要不要摸一摸他?”

姜央缓缓伸出手。

但在即将触碰到石碑的刹那,在那人咧的越发大的嘴角下,姜央却缓缓收回了手。

那人的笑容僵硬在那里。他笑不出来,却又无法在短时间内敛下嘴角,导致这个表情在他的脸上僵硬,明明在笑,却偏偏透露出愤怒,配合着鬼脸,显得更加可怖。

“你怎么不碰?”

“我要是碰了,还能活吗?”姜央歪了歪头,冲着这人笑,“从我踏入红莲镇的这一刻,你们就都希望我死,对不对?”

那人沉着脸色,不言不语。

姜央缓缓走进他,不顾周围人仿佛要将他抽筋扒皮的眼神,伸手摘下这人的面具:“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是谁?”

“萧兰歇?”

“还是子车南仲?”

听了姜央的话,那人原本要阻挠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他不再反对,反而默许了姜央的行为。

鬼脸面具被摘下,露出的赫然是子车南仲的脸。

姜央毫不意外,反而问他:“当初在幻境里,攻击赵庭燎的符篆是你发出的,对吗?”

子车南仲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姜央又问:“之后攻击我的那张符篆,也是你放的,对吗?”

子车南仲依旧点头。

看着子车南仲毫不掩饰的模样,姜央深呼一口气:“你和章瑶圃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师妹。”子车南仲说,“她刚来茅山的时候才三岁,师父不会养孩子,还是我把她带大的。”

姜央:“……”

姜央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瞪大双眼,像是一只发现西瓜三块六一斤的猹:“不是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难得见到姜央这幅模样,子车南仲经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感,随即笑道:“区区不才,今年五十有七。”

“……”姜央,“看来你一定很不稀罕探长的位置。”

子车南仲闻言一愣,好一会儿才笑道:“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装,但是——”

子车南仲眨眨眼,说:“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比你爷爷还厉害。”

姜央:“???”

爷爷?

什么爷爷?

姜央一时之间忍不住想起他向萧兰歇要画的时候,赵庭燎曾拉着子车南仲在一旁嘀嘀咕咕着什么。

难不成他们在嘀咕他爷爷?

姜央摇了摇头,说:“大哥,你的思想很危险。”

子车南仲问:“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

姜央摇摇头:“你当然不是没有能力。只是……”

他仰着头,挑眉说道:“只想割据一方的是什么?我们一般叫这种人江东鼠辈。”

子车南仲:“……”

姜央劝他:“大丈夫立于事件自然该成就一番大事业。割据军阀那叫什么?那叫封建余毒,那叫英雄气短。若想成就一番大事业,自然应当抛弃那些封建思想,顺应时代的发展,追寻新的世界潮流。”

子车南仲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姜央想,大概是这兄弟这么多年来就知道研究道法自然,已经不知道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指着身后的石碑说:“看看,这叫什么?这叫镇公所!换作之前,这叫什么?叫衙门!”

姜央围绕着【红莲镇公所办事处】的石碑绕了一圈,故作神秘地摸着下巴,说:“你以为镇公所和衙门之间的改变只是一个称呼的改变吗?你错了,这是思想上的改变,是世界的改变!”

在子车南仲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姜央指着石碑说:“公所?什么叫公所?属于所有百姓的才叫公所!衙门是政府的衙门,公所却是百姓的公所。”

子车南仲:“……”

姜央也不和这个老年人交流,他径直走进人群中,一把拉出来一个人,干脆利落地掀掉这人的面具,又指着子车南仲对这人说:“来来来,告诉你的便宜舅舅,你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

萧兰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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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兰歇是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觉得自己无颜见便宜舅舅。

姜央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吐槽道:“今天就是姮不流来了都能憋两句出来,你还不如个死了几百年的鬼。”

萧兰歇:“……”

姮不流:“……”

萧兰歇面色尴尬。

姮不流五官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