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完全没什么印象了。”
“咒术师就是这么寥寥无几。毕竟是特殊的学校。”
“而且咒灵超恐怖超恶心啊，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吧？”天宫弥夸张地打着寒噤，“第一次见到咒灵的时候只想转身逃跑诶！”
“啊，那是什么原因决定战斗、”虎杖悠仁很好奇地问道，“不对——是祓除除咒灵的呢？”
是因为那时候怀里抱着一个超萌的孩子呀。天宫弥看向伏黑惠，满脑子只剩下「时间都去哪了」这句歌词，深感时光飞快地摇摇头，“是正义的召唤！”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热血起来，像是街头的传销分子，全然没注意到吸引了多少过路人的目光。伏黑惠无奈扶额，挡住了天宫弥大半面身子，“穿裙子不要这样随便地蹲着。”
“没关系啦！”天宫弥咬着勺子站起来，毫不顾忌地拎起自己的白色裙摆，“里面还有短裤哦！超级方便的战斗装。”
“也别自己吃一大桶冰淇淋。”
“啊？伏黑也想吃吗？”虎杖悠仁将所剩无几的冰淇淋递给伏黑惠，“那我的给你好了。”
“你是白痴吗？”伏黑惠冷着脸推开虎杖悠仁的冰淇淋。
“很会关心女孩子嘛。”天宫弥明白他的意思，饶有兴趣地转到伏黑惠身边，语气里满满地都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有没有谈恋爱呀。”
“哈？”
最好奇的八卦还没有头绪，几个人被身后鼓掌的声音吸引走了注意力。是姗姗来迟的五条悟，手里还拎着不知道哪家店的甜品。
“啊！”天宫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忘记了那个！”
“原来是小弥的吗？老师早就看见了哦。”
“那太好了！还以为我的零花钱要打水漂了呢。”
“很幸福的惊喜哦，但老师有锁宿舍门吧。”
“嗯——我跳窗进去的。”
“是咒术师的接头暗号吗？”虎杖悠仁一头雾水地耳语道，“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没有这么低质的暗号。应该是在说前两天的天宫送过来的伴手礼。”
“伏黑怎么都听懂了？果然是暗号吧！”虎杖悠仁抱怨道，“而且什么伴手礼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深感到被孤立的虎杖同学在分得大桶拼色冰淇淋后成功治愈了受伤的心灵。天宫弥看向他身后的红色兜帽，“哇——是虎杖的特别设计吗？打算出任务时留下神秘杀手的代号？”
“啊？”虎杖疑惑地问道，“这是可以修改的吗？”
“啊？”
“是我自作主张叫人改的啦。”五条悟回答道。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随后虎杖悠仁毫不在意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天宫弥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预料到这孩子未来被五条悟支配的命运。
同样接受良好的伏黑惠问道，“所以为什么要来新宿集合？”
“是本人的要求哦——”
“另一个新生在哪里呀。”
几乎是天宫弥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争执的声音。一位短发少女正气势汹汹地与一位中年男子对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天宫弥仍旧准备路见不平替少女撑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太炽热，那位男子很快注意到她。两眼放光地快步走来，双手奉上了一张名片，语气期待地说道，“在下正在发掘模特，请问这位美
丽的小姐有没有意愿来试试看呢？”
袖子还没撸好的天宫弥完全被搞混了头脑，还没来得及回答，视线就被人挡了个大半。
“喂。”五条悟冷漠地说道，“当着大人的面还来搭讪是要做什么呢？”
第56章 夏天的错误发言你是说单挑天与暴君还……
身后的短发少女也咋咋呼呼地走过来，手里的包装袋发出摩擦的声响。她声音高仰而清亮，让天宫弥瞬间回到了过往。
“喂大叔！刚刚可是我先来的啊？”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笔，签在中年男子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名片上，“看好了吗？我叫钉崎野蔷薇。”
“什么？”天宫弥捧着脸惊呼起来，“你是野蔷薇？！”
*
“我说，她一直这样吗？”
钉崎野蔷薇面无表情地控诉道，天宫弥正围着她饶有兴致地检查，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着「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之类的话。
钉崎野蔷薇有点崩溃，“她真的不是被什么咒灵附身了吗？”
天宫弥猛得从她身后跃上来，钉崎野蔷薇下意识接住了她。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眼疾手快地接住从袋子里掉出来的东西，现场一片混乱，只有天宫弥欢快地说，“能来到这里真好呀！对不对野蔷薇？！”
“到底在说什么啊你这家伙？！”
“好诶！看来是非常愉快的见面！”五条悟拍了拍手，心情不错地说道，“那么现在去我们的最终目的地吧！”
*
“竟然不是高档场所吗？”
“而且东京竟然有这种土破小？”
虎杖悠仁和野蔷薇齐齐像是漏气的气球那样蔫了下去，天宫弥善解人意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干劲十足地鼓舞道，“好啦好啦，快速把这里的咒灵解决掉，然后姐姐请你们逛街！”
“好耶！”
两个人肉眼可见地鲜亮起来，三个人前进的步伐刚迈了一小步，中间的人就被身后的五条悟按住了肩膀。
他坐在不那么高的栏杆上，垂下的腿正好能够困住天宫弥的膝盖——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把手轻轻地搭在天宫弥的肩膀上，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小弥要留在这里陪老师才行。”五条悟说，“悠仁和野蔷薇进去吧，老师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个人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意识到五条悟话中提到了某种暗藏的比赛机制，因此争先恐后地挤进了大楼中。
在场唯一还有理智的伏黑惠看向呆在原地的天宫弥，忍住了叹息的冲动。随后望向五条悟，此人毫不遮掩自己的好心情，看起来像是满足了恶趣味的反派。
伏黑惠决定远离难以形容的两个人，“我也进去吧。”
“这也不是小惠的任务哦。”五条悟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当做假期休息一下好了。”
“但虎杖还处于需要被监督的时期。”
这次还没等五条悟说话，天宫弥蓦然笑出声来，随后她嫌弃地看了一眼五条悟，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小惠怎么年纪轻轻就被养成唠叨的老爷爷了？”
伏黑惠冷着脸别开视线，“其实真的被咒灵附身了吧。”
“别操心啦，老师不是好好地在这吗。”五条悟接着说道，“而且今天是针对「野蔷薇」的测试呢。”
两个人回头看向他，伏黑惠先问出了那个问题，“但她很早就接触咒灵了，在来到东京之前。”
“咒灵来源于非术师的负面情绪。”五条悟平静地解释道，“东京和乡下的非术师数量差距悬殊，因此咒灵的势力也不等同。高级咒灵可以使用语言、甚至拥有智力。”
五条悟没有什么表情，没有笑意的时候让他看起来更冷漠了一些，“将非术师的生命放在祓除咒灵的天平上，这是乡下的咒灵绝对达不到的水平。”
伏黑惠扭过头去，好像接受了他的说法。只有天宫弥困顿地站在原地，无法理解他近乎天真的残忍，过去的记忆像是飞驰的列车一样穿过大脑飞啸而过。
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五条悟的变化。第一次意识到要进入名为「五条悟」的世界是多么艰难的考验；她蓦然想起了昨天他说要「培养强大的伙伴」的目标，竟然是近乎执着的坚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天宫弥逼迫自己转过头不再看他，在她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影响了他呢？是夏油杰吗？七海建人？灰原雄？还是她没有参与的过去？
那个曾对世界放话只需要自己和挚友就足够的人，为什么如此坚定地要培养伙伴呢？她想起自己曾大言不惭地说过绝不让他孤独地处于最强的寒冬里，却仍旧让他一个人走了这样远的路。
面前突然传来了波动，处于思绪中天宫弥下意识摸向卡牌，挡在那里的是五条悟的手。天宫弥回过头，他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苍蓝色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
五条悟温和地挡开她的手，似乎是觉得她担心同期所以轻轻捏了捏以做安慰，“小弥有两套卡牌吧？来玩占卜游戏吧，猜猜看先走出来的人是悠仁还是野蔷薇。”
“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套卡牌。”
“老师的眼睛很厉害的，不是知道这个吗？”五条悟眨了下眼睛，“好啦，我猜是野蔷薇先出来，要不要比比赛——但小弥只能用新的那套卡牌预测。”
天宫弥糊里糊涂地相信了他的说法，召唤出一副卡牌。
新的那套卡牌也是天空牌，是那时在神社获得的，相比之下输出更高，因此更难掌控。上次用还是和十六岁的五条悟对练时——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她一气之下用高输出「击」牌复刻了五条悟的苍。
天宫弥总有种这幅卡牌并不属于她的感觉，因此没有特殊情况，她很少用这套。不过现在有五条悟在这，就算失控也造不成多大的损伤，索性直接坐在他旁边。
萦绕着金色光辉的蓝色卡牌在少女面前形成一个悬空法阵，有规律地慢慢移动着。伏黑惠看了一会，莫名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出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将目光移到五条悟身上，彼时这人正随意地翘着腿，一副爱谁谁的潇洒模样。嘴角无意识地提高了一点——也许是有意识的，而他的注意力并没有牌阵上，而是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微微蹙眉的少女。
五条悟蓦然转过头，因此伏黑惠窥见了转瞬即逝的柔和目光。不以为然的五条悟向他招手，“小惠也来吧？输的人等下要请客吃黄油土豆！”
“除了您没有人想吃那个吧？”虽然这样抱怨着，但伏黑惠还是走过来说道，“我投钉崎。”
“哇——是决定跟注吗？”
“不是跟注，是要下注。”
“是因为我压野蔷薇所以才那么做的吧。”
“那我压虎杖。”
“这么没主见到底是随谁啊？”
“您真的很烦。”
“哦！”天宫弥翻开了一张卡牌，发出一声小小的促音，打断了两个人无意义地争论。
“怎么样？小弥要不要加入老师的阵营？”
“才不呢。”天宫弥有点期待地眨眨眼，“我不要压虎杖和悠仁，先出来的是「咒灵」。”
像是印证她的语言一般，浅灰色的咒灵从顶楼破窗而出，破碎的玻璃四下飞溅。伏黑惠上前一步准备召唤式神，五条悟抬手挡住他，饶有兴致地说道，“别着急。”
咒灵在空中露出死里逃生的笑意，却在半空中骤然停止了——随后从祂的心脏处爆炸出无数黑色尖锐的「刺」，眨眼之间便化作灰烬。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出现在顶楼的窗边，两人之间还有一个陌生的小孩。短发少女肩上扛着一把锤子，英姿飒爽地向楼下的人挥手，“结束了诶！现在去逛街吧！”
*
“今年的新生很恐怖啊——这恐怖的威
压——这恐怖的力量——“熊猫夸张地向禅院真希身后躲了躲，“恐怖！”
“鲑鱼。”
“这有什么的？”唯一的女生将地上的竹竿翘了起来，咒具在空中旋转半圈，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上，“拿出点前辈的气势来啊，再恐怖能比得过乙骨吗？那家伙可是一入学就背着诅咒女王啊。”
“但那个粉头发的体内也有诅咒之王吧？”
“”
“诶！二年级的都在。”五条悟举起手臂拍拍手，遥遥地组织起来，“除小惠外，剩下的一年级随机匹配对手。给老师展示下实力吧——规则是只能使用体术。”
“等下。”天宫弥举起手。
“天宫同学请讲！”
“第一次见面就打架真的好吗？”
五条恍然大悟：“需要来一个自我介绍吗？”
“这才是正确的流程吧？”
“但打咒灵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姓名嘛。”
“请问这里哪有咒灵啊？”
角落里的虎杖悠仁默默举起手，“是在说我吗？”
“不要随便接话啊笨蛋！”
*
虽然是很难理解的流程，但是想到班主任是五条悟所以一切都合理起来。接受良好的天宫弥率先先站在擂台上，向台下的两人一熊猫礼貌鞠躬道，“谁想和我打呢——先说好，我很强，而且绝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体术一直是她的短板，但至少她也是有着一年半高专经验的学生，何况不久前还和李之学了点种花拳法——即使只是皮毛而已——但天宫弥还是很有信心能赢的。
禅院真希向她丢过来一节竹竿，和她手里的相同，接下了她的挑战书，她后撤一步做出攻击准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基础。”
*
好快。
比捕捉咒具移动轨迹更快的是划破空气的声音，第一下出手就让天宫弥心惊，强行接下一棍后虎口处瞬间没了知觉，因此在接下来高频的攻势下她更多选择了闪避。
直到禅院真希一棍子敲向她的胳膊，「风」牌下意识做出了阻挡。而在真希感受起来更像是打在一层看不到的隔阂上，力量在靠近时被莫名地被卸缓下来。
“「无下限」？”
“抱歉！”天宫弥迅速跳走拉开了距离，“下意识用了魔法防御，感觉如果真的打到实在太痛了！”
“魔法？”熊猫挥了挥手，“居然是魔法少女吗？真稀奇啊。”
短暂交谈后第二战拉开了序幕。天宫弥放低重心，心里迅速谋划着战术。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强，使用咒具的技术几乎是炉火纯青。
近战完全没有胜算，因此在禅院真希全力打出一棍时，天宫弥一反刚才接下了她的攻击。咒具相接的力道在手心传过酥麻的痛觉。禅院真希顺势反推了竹竿，却不曾想天宫弥徒手接下了她这一棍。
天宫弥将咒具扔高，迅速抬起左拳打向禅院真希的脸颊。完全没预料到对手会放弃武器的真希下意识接下她的拳头，却在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意识到对方根本没用力。
面前少女淡蓝色的眼睛中露出得逞的笑意，天宫弥反手掐住她的手腕，抬脚踢开了真希手里的咒具。接着完全没有避开真希踢来的腿，凭借她踢来的高度跃至真希背后接到了上一秒自己扔出的咒具。
天宫弥用竹棍锁住真希的喉，怕真的伤到她用自己手臂做了格挡。但两个失去重心的人仍重重地摔在草地上，即使真希刻意调整过姿势也不可避免地压到了天宫弥。
“你是笨蛋吗？刚刚那两下完全能躲开吧！”真希拍拍挡在自己喉咙前的胳膊，“这是什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白痴打法啊？”
“真希体术太厉害了啊！不用这个办法根本近不了身嘛。”天宫弥酣畅淋漓地松开手，大喇喇地喘着气，“这种程度我只见过一个人诶！真希也是天与咒缚吗？”
“你说的不会是那位吧？”禅院真希坐起身，挥挥手示意自己还没达到那种程度，“你和他也打过？用这种方式赢了？”
“那倒没有啦。那次使用魔法打的。结果还是被人家打得还不了手诶。最后开领域才勉强占到一点优势。”
“哈？你已经能开领域了？”禅院真希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朝不远处的五条悟高声喊道，“喂！这种程度怎么能做一年级啊？”
姗姗来迟的大脑终于追上了天宫弥，她望着天空无措地眨了眨眼。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57章 夏天的领域展开岂止是前辈
应该没听到吧？何况不就是单挑过天与暴君还能展开领域吗？虽然她实力不详但也来历不明呀！不就是很巧合地出现在诅咒之王现世的现场了吗？但她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立场不是诅咒师啊！
天宫弥从来没有这么快的思考过，连她都忍不住给自己打上反派标签。整个人简直绝望到想用「回」牌回到一分钟前，给那个口不择言的自己两个响亮的巴掌。
“小弥竟然还会开领域吗？”
五条悟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头发像是蓝天中的一片云，正在自己的眼前晃呀晃。他的语气一如往常，甚至还有些期待。
“那么现在做吧——给老师看看。”
“哈？你在说什么啊？”真希极其不看好地反驳道，“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展开啊？”
“真希不要大惊小怪啦。老师不是在这里吗。”五条悟偏过头去，不以为然地接着说道，“何况小弥也不一定真的能展开嘛。”
羽毛球状的云朵变化成难以比喻的形状，天宫弥后知后觉地眨眨眼，她看向蓝天，但那里是一片黑色的眼罩。
“老师是觉得我做不到吗？”
“唔——小弥这样理解的话也没错啦。”
熊猫靠近身侧的人，眼上的绒毛收拢在一起，因此看起来像是皱眉的表情。他抬起黑乎乎的手爪挡在脸颊前，与伏黑惠耳语道，“惠有没有觉得悟很奇怪。”
“嗯。”
“他是在故意激怒天宫吗？难道是激将法教学？但如果是悟的话，真的在嘲笑也说不准啊。”熊猫猜测着，又否定道，“也不是吧——惠，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
熊猫还想和伏黑惠讨论什么，被一脸紧张的狗卷棘拉远了，一人一熊猫脸手并用地交流起来，随后一同向伏黑惠投来「竟然如此」的目光。
伏黑惠无心顾忌。他看向猛然坐起身的少女，感受着原本不知缘由空出的心脏，似乎正再次长出血肉来。
*
五条悟双手插进口袋，俯视着天宫弥。即使现在的语气温和许多，但看起来仍和DK时期一样的目中无人。士可杀不可辱——其实并没有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不过那句「也不一定真的能展开嘛」成功地激怒了天宫弥。
明明就是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她展开领域的时候这人才刚刚学会术式反转呢！
决定用实际行动给五条悟点颜色看看的天宫弥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不摘眼罩吗？仔仔细细地看好了哦！”
“好啊。”五条悟十分配合地摘下眼罩，站在原地注视着天宫弥，“开始吧。”
天宫弥狐疑地看向五条悟，莫名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情胜过了一切，她并没在意。
天宫弥扯下颈前的钥匙，金黄色的法阵在咒语落音的瞬间自脚下明亮地闪耀起来。
高速魔力的催动下，周遭的空气也规律地运动起来，形成一小股飓风围绕着天宫弥，掀起少女的发丝和裙摆。
“哇！好厉害！”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露出星星眼，崇拜地看向中心的同期。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默默地留出安全范围，只有五条悟仍旧站在一米远处，伸手就能触碰到天宫弥的距离。在无下限的作用下，风没有移动他分毫，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领域展开——「新创神」”
魔力以天宫弥为阵眼源源不断涌出，如同湖水一样迅速蔓延开来，仿佛形成一个淡蓝色的世界。下一秒却像是受到某种阻挡一般退缩回去。
天宫弥无措地顿在原地，试图再次展开领域，结果却与刚刚并无不同。
*
接下来的训练不免得心不在焉。天宫弥控制不住地去想为什么无法展开领域，因此在对练中漏洞百出，接连输掉几局。真希佯装生气地说着打得超级不爽啊快点给我下去休息这样的话，把她撵下场。
所以五条悟刚刚根本不是挑衅，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天宫弥回想了一下他的语气，才明白他那时就明确地知道她无法展开领域——
为什么？六眼可以看出这个吗？
天宫弥郁闷地坐在台阶
上，捏着已经缩小的钥匙心中五味杂陈。
在领域展开失败后五条悟就接到电话，紧接着伊地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起来有很紧急的事情，连告别都没有就找不见人影了。
想要问为什么都没有可以解答的人，倍感挫败的天宫弥后仰着放空，额头蓦然感到一块冰凉。她睁开眼，看到了正浅笑的硝子。
“硝子”天宫弥顿了顿，补充着说道，“——老师。”
“看起来不太顺利啊，基础不好吗？”
“也不是啦。”天宫弥小口抿着饮料，有点羞赧地解释道，“其实是吹牛吹大了，结果被五条老师当场揭穿了。”
“那有什么可在意的。以那家伙的个性，你吹一个这么——大的牛，”硝子笑着在空中画了个圈，“他也不觉得你是在夸大其词。”
“嗯嗯？”天宫弥愣了愣，“是因为做老师所以变得格外宽容吗？”
“是因为即使你真的做到了吹牛的程度他也会觉得不过如此吧。”
“”天宫弥一头靠上大树，“还好硝子老师没有去做心理医生。”
家入硝子完全是在打趣，因此很满意天宫弥的反应。她随意倚在一侧，“所以是什么程度的牛？”
“说我可以展开领域。”
“啊——那这个牛确实很大了。”
“人家真的能做到啦！”天宫弥悲愤地干掉饮料，“也许是刚刚被围观所以太紧张了！我再试一下！”
其实她知道不是紧张的原因，但具体是为什么她实在是搞不清楚。因此再次失败时天宫弥竟然坦然地接受了，“呵呵，我一定是被人做局了。”
硝子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头，“听你的意思时之前展开过？”
“嗯——”天宫弥眨眨眼，支支吾吾地点点头。
“那是什么样的情况？如果不是实力的问题，说不定是环境的原因呢。”
硝子轻飘飘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拨开挡在天宫弥面前的迷雾。她恍然大悟地站起身，“我知道了！”
被奉上热情拥抱的硝子顿了一瞬，随后也笑起来，“有眉目了？”
“是的！”天宫弥激动地说道，“得去找死才行！”
*
“不行。”
“为什么呀老师！”天宫弥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我都按照您的要求好好地填完表格了！”
“我从来没说过填好这个就允许你独立出任务，这只是你拖欠下的债。”夜蛾正道想起什么似的，带着怨气看着天宫弥，“这一点简直和你老师一模一样。”
“”
“「术式：卡牌」”夜蛾正道将那份资料重新推了回来，“只有名字的术式无法证明你的实力，也不用急着出任务，以后有你做不完的。”
“是不是把术式改成「无下限」就可以了？”
“不行。”
“改成「苍」？”
“不行。”
“改成「赫」？改成「茈」？”
“不行！”夜蛾正道看起来很生气，“给我出去！”
“我不我不！”天宫弥紧紧地抱住椅背，“那我要申请提前进行等级测试。”
“让你班主任提交申请。”
面前闹哄哄地少女顿时像鹌鹑一样安静下来。夜蛾正道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悟不知道你想单独执行任务的意愿？”
“”天宫弥讪讪笑道，“毕竟我当初夸下海口了嘛，这种事还是秘密进行比较好。”
“想变强不急于这一时。”
“我知道的，老师。”
天宫弥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原本喧闹的气氛因为她的认真变得冷静许多。因此夜蛾正道注意到了她的称呼——她很亲昵地喊自己老师，像曾经的学生那样。
“咒术师的紧缺程度达到如此危险的地步，「不急于这一时」只是安慰新生的善意谎言吧——毕竟还有五条老师，有什么事都不会恶化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世界不着急，但我本人有点迫切嘛。”天宫弥俏皮地眨眨眼，“而且这次的本意也不是要变强。”
天宫弥斟酌着语言，用着抱怨生活烦恼的语气接着说道，“夜蛾老师，我好像弄丢了某种东西，现在我要去找回它。”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最后还是夜蛾正道先妥协下来。他在面前孩子的身上找到某个过去学生的影子，因此意识到她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的批准。
“不要胡闹。”
“遇到很厉害的诅咒会优先逃跑啦！”
夜蛾正道递过来一份资料。天宫弥笑嘻嘻地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翻看着大致内容，直到看到「陪同方」一栏的名字。
“我会和陪同人打好招呼，让你有足够独立的空间完成这次任务。如果他确认你的水平合格，我会考虑提前你的等级考试。”
“先熟悉一下吧。”夜蛾正道将一份名片推过来，“是和悟同级的前辈。”
岂止是前辈，天宫弥笑眯眯地看向名片的人物介绍——
自由咒术师，夏油杰。
第58章 夏天的初印象成为前男友会很惋惜的程……
“诶？小惠怎么也在这，也来找夜蛾老师吗？”
天宫弥顺手掩上办公室的门，看向靠在墙边的伏黑惠说道。
他摇摇头，“是找你。前辈们组织了迎新会，已经先出发了。”
“哦——所以你来这里干嘛？”
“找你。”
“哇哦！我们小惠这么黏人呀！”
“是因为天宫同学一个人走，有很大概率会迷路。”
“呵呵。”天宫弥嘴角抽了抽，“小惠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伏黑惠别开脸没有回答，天宫弥决定给孩子点薄面没有继续打趣。两个人并肩下了楼，天宫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佯装随意地提起。
“啊，那五条老师也会来吗？”
“应该不。”伏黑惠回答道，“应该是有紧急任务。”
“那正好啦！”天宫弥提起嘴角，“有老师在反而会尴尬吧。”
“想问什么可以直接说。”伏黑惠一边扫过出租车一边说道，“而且你看起来很期待五条老师会来。”
听到伏黑惠这样说，原本打算暗戳戳打探一下情报的天宫弥反而不好意思开口。她站在略高的地势上，仍比伏黑惠矮了一些。
那个曾经刚及她大腿的小孩子，已经变成有个性的少年了。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飞驰而过，她竟然错过他小半个青春。
无法陪伴孩子成长的老母亲惆怅之情顿时油然而起，她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伏黑惠的脑袋，竟然是和小时候别无二样的触感。
伏黑惠呆在原地，愣愣地看向她。天宫弥回过神来收回手，恍然大悟地说道，“啊——原来是这样吗？”
“什”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的速度减慢下来，车内的人摇下车窗。伊地知探出头来，表情看起来有些惶恐，只不过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
“请上车吧。我会送二位到目的地。”
一直快到寿司店，天宫弥都是陷入深思的模样。反倒是伏黑惠先开口，“伊地知前辈怎么负责这个？五条老师那边不需要您吗？”
“正是五条前辈的安
排。“伊地知回答道，“他要求我负责天宫同学的出行。”
“啊？”天宫弥顿了顿，“我吗？但我没有什么需要的机会吧。”
“大概是五条前辈担心天宫同学不熟悉路线的原因，不必在意这些。”伊地知瞥向后视镜，“天宫同学在出行前尽管联系我就好。好了，我们到了，请二位注意安全。”
*
“怎么这么慢，不会是在哪偷偷哭鼻子了吧？”真希豪爽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招呼着姗姗来迟的天宫弥，“在场的人都不能展开领域啊，何况能在我这拿下一局应该高兴才对吧？”
“真希安慰人的话术好差。”熊猫小声吐槽道。
“鲑鱼鲑鱼。”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打架啊？”
天宫弥乐呵呵地坐到真希旁边，“没有啦！是找夜蛾老师有事情要说。我才没那么脆弱呢。”
“但是刚刚真的超级帅啊！”虎杖悠仁感叹道，“感觉在看3D电影诶！”
“对啊！”钉崎野蔷薇也认真地说道，“如果真的展开领域世界都会变成海洋吧？”
“而且天宫不用理会悟。”熊猫贴心地补充道，“他一直是那种讲话方式。”
天宫弥挥挥手，一副多见不怪的模样。“我都习惯啦，他以前——”
众人的视线齐齐地望向她，天宫弥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自己又说错话，话锋一转，“——以前开始就那么厉害，说话装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希恨铁不成钢地抬起筷子敲向她的额头，“你这家伙倒是拿出点态度来啊！不然岂不是要被那个无良教师欺负到毕业了？”
“对呀！”天宫弥顺势栽倒，“真希大人求保护！”
“走开啊热死了！”
饭局尾声时，熊猫突然提议玩「初印象游戏」，规则是选出一个被描述对象，大家依次用一句话对祂进行初印象评价。
“棘会采用触碰原则，轮到谁时棘会去指出对方身上率先吸引他注意力的特征。”熊猫解释道，“还有疑问吗？”
此时天宫弥才注意到狗卷棘的校服衣领遮住了小半张脸，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探出头咬人的土拨鼠。原来是咒言师，天宫弥想，真是特别的孩子啊。
“既然都没问题的话，那么——”熊猫迅速扫过一桌人，尖尖的指甲指向天宫弥，“就从天宫开始吧。”
“诶？”天宫弥端端正正地坐好，一脸认真地说，“我准备好了！”
“我先我先！”钉崎野蔷薇举起手，“初印象先注意到的是非常漂亮的腿！本来当时超级想吐槽那个没有眼光的经纪人大叔，但看到他向你递名片后还是选择原谅了啊！”
“即将出道的魔法少女吗？听起来像少女漫啊。”熊猫匆匆评价道，然后催促下一个人，“惠，该你了。”
“天使。”
言简意赅的形容。天宫弥回想了一下他记忆中的第一面，应该是虎杖吞掉手指的那天晚上。那时感知到很危险的咒力波动，因此干脆地选择用「FLY」牌赶路，天使应该是翅膀的原因。
这样想来刚刚发言的野蔷薇和伏黑惠其实都是乌龙，毕竟这两人根本不记得第一次见面了诶。
随后熊猫和狗卷棘同时发出了惊呼，熊猫「咣当」一声躺在了地板上，发出「钱～我的钱啊」这样的呼救，狗卷棘则是有点得意地挑挑眉，举起手比了个耶。
“怎么了吗？”天宫弥疑惑道。
“别管祂。”真希回答道，“这家伙刚刚把零花钱都输光了，等下监督祂不许再吃寿司。”
“陷入困扰的人。”虎杖悠仁说，“因为当时帽子被吹飞了。”
“没错！”天宫弥紧紧握住他的手，“贵到吓死人的联名产品，要不是悠仁我真的要死在那里了。”
“自大狂。”真希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因为说话的语气很像五条。”
“头发很长。”熊猫说，“这样洗澡不会花费很多时间吗？”
“会的。”天宫弥回答说，“偶尔会用魔法偷懒嘿嘿。”
轮到狗卷棘时，他起身走了过来。天宫弥有点紧张地坐着，直到对方的手指放在她眼前点了点。
“哦！其实我刚刚也想说这个。”熊猫替狗卷说道，“是蓝色的眼睛，对吧？明明是和悟差不多的颜色，但是总感觉淡很多，像是湖水一样。”
狗卷棘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这样几轮游戏过后大家完全熟悉起来，话题自然而然引到了那个缺席的人。因此熊猫提议这个游戏就由描述五条悟收尾，反正本人不在，完全不需要担心被教训的可能。
但其实大家对于他的初印象早就超出外貌的评价，在场大部分的学生都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听说过此人大名鼎鼎的名号，唯一特别的评价是虎杖悠仁给出的——是非常靠谱的人，像是超人一样拯救了自己。
最后是天宫弥，她想起第一次他时，是那张宣传海报。他的发丝在蓝天的背景下肆意飞舞着，俯视的原因让他看起来张扬而自信，仿佛带着将世界才在脚下的狂妄。
那双漂亮的眼睛容纳一整个夏季的晴天。
“非常帅，比一整个宇宙的力量更吸引我。”
狗卷棘怼了怼熊猫，但是天宫弥并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动作，脑子里正想着关于过去的画面。随后熊猫举起爪，“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和悟遇见，但并不是现在的关系，天宫会和他在一起吗？”
“这是什么问题啊！”真希吐槽道。
“关乎我下半个月能不能有饭吃的问题。”熊猫视死如归地说道，“何况天宫刚刚夸悟很帅啊！”
“没关系啦！反正他又不在！”天宫弥笑着挥挥手，“应该是会的，而且会是「成为前男友会很惋惜」的程度吧。”
空气寂静了一秒钟，随后响起的是拉门声。天宫弥正坐在对门的位置，因此她第一个看到了来人。
五条悟笑起来，熟悉的笑意甚至让天宫弥想象到眼罩下的眼睛弯着如何的弧度。这是他心情非常好的表现，一般出现在买到限定季甜品或两个人亲亲等等时候。
“哇——”他语气欢愉地接了话茬，“那确实是很恐怖的程度啊。”
*
天宫弥合理怀疑五条悟在她身上用了某种可以实时监测的术式，目的就是在她每次提到关于他那些难以启齿的话题时准时出现。
不然怎么每次都这么巧合？！
好在五条悟接下那句不痛不痒的话后大家都默认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而即使在本人说不怎么想吃寿司后，大家也还是加菜继续了一会。
只有天宫弥感觉如芒在背——感受到五条悟在她旁边落座时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逃跑冲动，她打开手机来回划着主界面，完全没有抬头的打算。
“我要吃那个。”天宫弥感觉到他说话的气息正吐在自己头顶上，“小弥——”
“哦——”天宫弥下意识去拿公筷。
“想吃就自己动一下啊。”真希「啪」得一声把东西放过来，“你也是的，这种事也要惯着他吗？”
天宫弥欲哭无泪，她根本不敢动好不好！
打开ins也完全刷不进脑子，天宫弥点开私信随意划了两下。野蔷薇隔着喊她说是出了几部新电影，要她快点来投票。否则虎杖悠仁就要看蚯蚓人了！
“什么呀？”
天宫弥挪到野蔷薇身边，三个同期正翻看着最近上映的几档电影。天宫弥指着其中一部说道，“这个重映了诶。”
“这部很古早了吧。”
“初荧幕应该是五条老师那个年纪的吧。”
“小点声音啊。”
天宫弥回头看向五条悟，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眼罩，正在很认真地看手机。
“没关系，他正在看手机呢。”天宫弥眨眨眼，“我去看下悠仁想看的那部电影影评怎么样。”
天宫弥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她转身看向自己的位置，同样也不在那。彼时五条悟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晃了晃手中的东
西。
“对不起啦。”他用着并没有歉意的语气说道，“拿错小弥的手机了。”
第59章 夏天的天宫弥啊哦，你的学生消失了！……
天宫弥觉得五条悟怪怪的。
是一种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古怪，明明五条悟从行动还是语言任意一方面来看，都非常符合常理。但是总是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诶，这人正别有用心地做着什么哦！
如果是十六岁的他，天宫弥或许还能发现些什么，但是现在不能。时光虽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却给他生命填充了太多天宫弥未曾了解的东西。
这是比无下限更有力的术式。
这样的思考在见到熟悉又陌生的「同期」前短暂停止了。在此之前天宫弥怎么都想不到，再来到月峰神社，竟然是和夏油杰。
天宫弥站在夏油杰面前，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礼貌地说道，“夏油前辈好，我是这次高专方负责人，一年级学生天宫弥。”
“我知道你。”对于天宫弥的疑惑，夏油杰微笑着回答道，“头像是自己的照片吧？很可爱的孩子。”
哇，还是像之前那么人模人样呢。天宫弥心里默默吐槽道，隐去刚刚燃起的一点期待。她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孩子，忍住了喊出名字的冲动。
“这是夏油前辈的学生吗？”
“嗯？不是的。”夏油杰反手揽住两个女孩子的肩膀，将她们带上前来。
“我和悟不一样，因此称不上学生。不过你那样认为也没问题——这是菜菜子和美美子。”
两个女孩子正穿着当季的流行服饰，看起来很可爱。刚刚高过天宫弥的肩膀，两个人在夏油杰的提示下颔首，“天宫姐姐好。”
与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咒灵，也没有诡异。打开地下室只有两个相互依偎的可怜小孩，那些非术师将自己的无知变成罪名安置在孩子身上。而她们期望又害怕地看着到来的陌生人，颤抖着流泪，等待自己的死亡。
直到天宫弥将她们抱起，她们仍勇敢地回以拥抱。而此时她们已经幸福地生活许久了。
“你们好呀。”天宫弥眨眨眼，“菜菜子和美美子和我们一起出任务吗？”
夏油杰笑意未变，很温良地看向面前的天宫弥，“不，只是带她们来见见你。这次的任务她们不会参与。”
*
【看起来很乖啊】
【悟太严格了吧】
【出差的时候看到这种信息真的超不爽啊】
【真的乖杰就不会有机会见到她了】
【某人还是重修一下教师手册吧】
【那种话简直是能够立案的程度啊】
【^＿^】
【不是说对当好好老师毫无兴趣吗】
【一码归一码】
【对你的学生充满好奇呢】
【不过这次任务确实很难办啊】
【发位置】
【我要开新的工作室了】
【等一条来自五条家的赞助短信】
那边一时之间没有回复，夏油杰也不着急，将手机放回口袋。随后侧头向天宫弥说道，“抱歉，刚刚有点私事要处理。”
“啊，没关系。”天宫弥笑了笑，“做自由咒术师也很忙吗？”
“忙，但是比以前好很多。”夏油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啊，天宫应该是刚入学不久吧？还不懂咒术界有多剥削——当然没有别的意思——总之比悟轻松一些。”
“是因为太忙所以才做自由咒术师吗？”
“听起来像是埋怨呢。”
“嗯嗯？啊！我不是说前辈躲清静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是——”
“开玩笑而已，天宫不必在意。”
夏油杰笑着打断她，天宫弥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挑她话茬。不管多少岁都幼稚到没话讲，天宫弥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真好呀。
“与其说是躲清静，倒不如说在高专时没有找到忙碌的意义。我的术式很特殊——不过你应该不知道。”
夏油杰虚虚地做出握着什么的动作，天宫弥不难想象出咒灵球，但仍旧配合地看向他，“要吞下这样的东西才能变强，口味又实在是非常糟糕。”
“这样的过程对那时的我来说太痛苦了——”夏油杰顿了顿，转而看向她笑了笑，“但是奇怪的是，那个难以容忍的苦夏，现在想来已经像是碎片一样模糊了。”
夏油杰温吞的声音在天宫弥听来如雷贯耳。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少年时期的夏油杰经历着怎样的折磨，而那时只得意于飞速进步的自己，竟然并未注意到同期的烦恼。
好在她做了那样的梦。天宫弥仍为自己做出的改变而感到庆幸，不知道是否对他的人生产生了意义。她轻声回答道，“也许是记忆不想留存太痛苦的部分吧。”
“或许吧，是幸福也说不准。”夏油杰悠悠回答道，“于是在那之后我开始思考做咒术师的意义是什么。痛苦、付出和鲜血，只是为了换取不能被非术师知晓的死亡吗？”
“而想要心无旁骛地行动，首先要从现在的咒术界脱离出来——那里的人总是有着恶劣的残忍，这也是部分有天赋的术师不愿意加入的原因。因此我决定创造新的组织——美美子和菜菜子算是我首批追随者。”
说到这里时，夏油杰微微皱起眉，“不过对于我们相见的第一面，彼此都非常的模糊。感觉那段时间的记忆断带了——
“啊，那是正常的吧？”天宫弥有些心虚地打断道，“就像我也记不清六岁时候的事情了——这就是任务地点了吧？”
*
远处传来悠长的钟鸣声，余韵穿过樱花林，扬起一阵花香气。天宫弥踩在石头上，抬头望向面前的寺庙，有些疑惑地说道，“挂了牌匾但是却没有题字吗？”
“这是十几年前新修建的寺庙。当时的神社社长没有命名，也没有请神，这座寺庙也因此搁置下来。”夏油杰站在她身侧，“下一任社长决定先为这里算出一个名号，再请有缘的神明。”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材料，挂上的牌匾都会在第二天变为空白。有人猜测是恶作剧，派人整夜看守。但这些人当晚的记忆确实一片空白，像是牌匾上的字那样消失了。”
“啊——”天宫弥迟疑地回应着，“那在这座寺庙修建起来之前，这里是什么呢？”
“是一片废墟。”夏油杰回答道。
*
天宫弥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某种东西。
她推开寺庙的门，先一步走进来。这样的感觉变得更强烈起来，近乎形成一种直觉影响着她的思绪。
内里如夏油杰所说的那样，没有供奉任何神明。空旷的庙里响起两个人的落脚声，在高而广阔的区域里产生回音。
面前本应落座神明的地方有一片很明显的浅色区域，看上去像是曾在这里放置过什么东西。夏油杰及时地补充道，“题字莫名消失后，也有人说是邪祟作怪，因此请过佛，但是结果也是那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天宫弥定定地看向那处，觉得有某种东西握住了她的心脏。
夏油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适，向她靠近过来，疑惑的关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反倒是天宫弥先提出问题。
“夏油前辈——”天宫弥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决心的模样，“刚刚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的年轻孩子很喜欢用这种搭讪方式吗？”
夏油杰笑眯眯的回答道，但是天宫弥知道这是他回避话题的表现，因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拆台。
“是有的对吧？”天宫弥肯定地说道，“「感觉在哪里曾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甚至想通过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反应证明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她们已经跟在你身边很多年，如果有过渊源她们也会有印象。”
“确实是有。”夏油杰的表情认真起来，“但我并不觉得我的想法明显到影响了天宫。”
“确实没有。”天宫弥狡黠地眨了下眼，“开玩笑而已，夏油前辈不必在意。”
是刚刚他的原话——看到夏油杰一脸想要揍人的表情，始作俑者心情大好。
“呵呵。”夏油杰评价道，“不愧是五条悟的学生。”
“哇——是因为看起来非常厉害吗？”
“当然不。”夏油杰否定得很快，“这种吃到苦头立刻就要报复、讨人厌但没有自知之明的个性
实在是太难得了吧。”
“其实是因为有点紧张啦。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嘛。”
“第一次出任务是正常的。”夏油杰说，“何况关乎你的等级评测。不过天宫不必担心，这次任务全权由我负责。”
上挑的狐狸眼中毫不遮掩坏心思，这样的眼神一般出现在她翘课时，却不巧遇到刚出完任务的夏油杰。
对方露出这样表情的意思很明显：你也不想被夜蛾老师知道你翘课吧？不想写检讨的话知道该做什么吧——正好我有一份报告没有写呢。
不过夏油杰已经不再是DK了，现在的他也不会随便为难一个学生——
除非这个人是五条悟的学生。
现在也是同样的意思，夏油杰明晃晃地表达着我正掌握着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最好用点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不然接下来如何发展全凭我的心情，当然你知道，如果你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来，我的心情一定不会好。
天宫弥佯装惋惜地叹口气，“就是因为是夏油前辈全权负责才需要担心嘛，不过要担心的人不是我，是夏油前辈才对。”
本打算借此机会知道天宫弥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想法的夏油杰顿了顿，视线追随着不知为何向前走去的天宫弥。
少女站上那块曾坐落神佛的地板，那块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区域。像是月光一样皎洁的力量爆发开来，将自己释放出的咒灵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短信提示音。夏油杰看着那条巨款入账的短信，计算着成功跑路的可能性。
几乎是为0。夏油杰无奈地编辑着信息。
【啊哦，你的学生消失了！】
第60章 夏天的记忆泡泡他失去的，正站在他面……
熟悉的高速降落，这一次天宫弥熟练地解开「影」牌的包裹。世界仍旧是一片黑暗，只有下方一点的明亮。
「影」牌将她稳稳地托到地面上，化作卡牌飞回了自己的口袋。
远处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祂说道，快来吧，这里有你失去的东西，它来自于你、归属于你，将它带走吧，它会补全你的心脏、你的生命。
天宫弥向前走去，脚下的世界像是湖水一般，每走一步都会荡起阵阵涟漪。上次来天宫弥只感受到这里都是属于自己的魔力，还在奇怪空间的构造。
而现在她知道，这里是自己的领域。
直到有一层无形的隔阂挡住了自己的路。天宫弥抬起手轻轻触碰，指尖像是穿过某种虚拟的存在，在这层隔阂中扭曲模糊，却没有抵达对面，天宫弥收回手捻了捻。
这是「时间」的作用。
隔着这层清透的隔阂，天宫弥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那个「世界」。这层隔阂像是「镜」牌一般投出相同的领域，那个世界有一座排列整齐的牌墙，面对祂的是一位少女，她穿着湖蓝色的和服，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天宫弥看不到少女的正脸，但她知道她腰间挂着一个竹牌，上面的数字是106。
因为对面的人，是过去的自己。
*
不久前某地，夏油杰正寻求着有天赋但不明前路的人才。突然有一位女人坐在他的对面，暗红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像是晚秋的枫叶。
夏油杰记得她，是月峰神社的社长。他对她印象很深刻，但具体是为什么，他却想不起来了。
“我们见过。我是观月。不过有些事你应该记不清了。”女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先开口说道，“这真是令人惋惜的部分，夏油同学，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了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夏油杰微笑着看向她，“观月小姐有兴趣加入吗？”
“听起来是不错的主意。”
她看起来确实很感兴趣，但夏油杰却知道这只是托辞。虽然对方并没有敌意，但在异国他乡遇到「知己」，显然不是合乎常理的发展。
“我不会伤害你。对于我你感到似曾相识，也不只是我们见过的原因。”观月看向他即将发动术式的手解释道，“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帮谁？”夏油杰停下动作反问道。
“帮你自己？帮五条悟？帮那些失去重要东西的人吧——”观月说着推来一张照片，“总之，你会再次遇见她，带她去月峰神社。”
观月并没有指明目标，但夏油杰的目光已经首先落在了她身上。
看起来像是一张抓拍，照片上有自己、五条悟、和举起手机的家入硝子。
只有正中心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女，她正笑颜如嫣地看向硝子的镜头，将自己和五条悟亲昵地揽在怀里。无论谁看都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但夏油杰知道，自己并不认识她。
“为什么？”
观月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对于他更似自言自语地疑惑仍旧开口回答道。
“为了让所有付出都有意义吧——这不正是你所追寻的吗？”
*
“这么快？” ：
身后推门的声音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他看向来人挑了挑眉。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了天宫弥最后消失的地方，他单手勾下眼罩观察着什么。夏油杰看着他并不明朗的的表情安慰道，“那孩子是很厉害的角色，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吧？要我说你这就是过分担心了。”
“她人呢。”
“消失了啊，不是说的很清楚？”夏油杰笑着回答道，却在自己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感受到来自五条悟恐怖的威压。
这是无意识的，又或者说本人无法抑制这种情绪的爆发——属于五条悟的蓝色咒力正十分不听话地冒出来，苍蓝色的瞳孔只有冰冷的情绪，他嘴唇紧抿着看向某处——这正是五条悟非常生气的表现。
夏油杰正色了些，“即使是刚入学的学生，也不应该当做温室里的花朵吧？”
夏油杰说到这里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挚友这段时间的种种作为像是胶卷电影一般迅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终于发现为什么这一切都显得有些奇怪了。
“这是过度保护。在咒术界，这可是绝对的大忌。”
在这个每时每刻将生命置于危险地位的世界中，被过度保护的对方会处于安逸的假象中。只有自身强大才有能活下来，这是浅显的规则，五条悟不会不懂。
那么现在他又为什么会生气呢？夏油杰试图理解五条悟不合常理的脑回路，而将所有可能都排除掉，剩下的答案无论多不可能发生，也是真相——
五条悟对自己的那句「消失」感到愤怒，甚至应激到了无法自控的程度。
“把一个女孩子这样捧在手心里，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学生——”夏油杰露出很古怪的表情，斟酌着将自己的疑问变成能够播出的台词，“悟，你应该知道天宫刚成年吧。”
*
“我一直在这里等待你的到来。”
身后响起雄厚的声音，天宫弥没有动作，悠悠地开口埋怨道，“是你把规则改到天花板上的吧。我当时可是写在牌阵上方的。”
“”
“不过还是辛苦啦。可鲁贝洛斯！”
天宫弥猛得转过身，给呆愣坐在原地的守护神一个大大的拥抱，守护神原本耷拉在地面上的尾巴高兴地甩了甩，展开翅膀揽住她。
“哼哼，”可鲁贝洛斯发出这样的呼噜声，随后看向身侧的人，“她可是先抱了我。”
身侧的人并没有搭理祂，目光淡淡地看向面前的少女。天宫弥伸出手，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月也辛苦了。”天宫弥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谢谢你帮我守护那么重要的人。”
“你也辛苦了。”月回答道，“这一切都是由你结束的。”
“喂！你们两个抱太久了吧！”
“小可好幼稚！所以到底为什么把规则的位置改了啊？”
“祂觉得出场比我晚报复你呢。”
“吼！我没有！”
一人一狮在面前打闹起来，天宫弥笑着没有打扰。转而看向一旁的东西，高大的神像、题字、以及像是记忆一般的片段，正储存在「泡泡」中，在空中上下悬浮着。
“这些是观月老师做的吗？”天宫弥抬头看向泡泡里的东西，像是鱼儿一样上下浮动着，“要想做出吸引咒术界注意却不能伤害其他人的事情，也很不容易吧？”
“不，这也是你的安排。算是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计划的收尾。”
“…这么蠢的名字就不要说出来了啊！”
“但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她将世界的因果安插在所有生命必经的节点上，用尽一切逆转了悲惨的结局。结果是这个世界重新焕发生机，但却抹去了有关「天宫弥」的一切，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曾经的自己。
强大的魔法使预知到一切的发生，因此她留下「回」和「幻」牌，将这场通向死亡的记忆变成一场体验游戏。
但束缚是等量的交易，她拿回这部分失去的，代价是无法参与这个世界的十二年。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找回了你的力量，重新记起了那些事情。”可鲁贝洛斯走到她的身边，宽厚的翅膀将她拥抱起来，“小弥，你有没有后悔做这些事——拯救了整个世界，最爱的人却已经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
“不后悔。还有很长的未来嘛。”天宫弥笑着回答道，走向另一旁悬浮的泡泡中，这里储存着世界与天宫弥的联系，泡泡有大有小，来自各位有关天宫弥的记忆片段正安然地躺在里面。
“将这里彻底抹去吧。”天宫弥垂下眼说道，“万一哪天被更厉害的人发现了，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哦！”
这里很安全，可鲁贝洛斯和月知道比起担心这些记忆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天宫弥更担心的是这些记忆会回到那些人的脑海中。
说到底这些记忆是属于他们的，正不可逆地与那些人保持着联系，若不是天宫弥的领域，这些记忆早就回到了归宿。
而记起学生、挚友或者爱人曾为了拯救自己而付出生命，即使是她仍旧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也是一种难以接受的诅咒。
“可以——”
话音未落，原本稳固的领域蓦然泛起涟漪，可鲁贝洛斯和月立即回到了她颈前的钥匙中，天宫弥看向头顶上越发明亮的一点，迟迟没有念出咒语。
由那处开始蔓延开滔天的咒力，让她的心脏重重地跳动起来，随后是从戒指出爆发出的力量，却不单单只有自己的魔力——
天宫弥顿在原地，看着淡蓝色与另一种熟悉的力量融合、骤然形成闭合的盾将自己保护在其中。
比眨眼更快的瞬间，天宫弥的领域就已经被更强大的力量覆盖住。原本悬浮在空间中的记忆泡泡飞速顺着原本的牵引上升，被展开领域的术师默许离开了这里。
天宫弥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被这层保护膜隔开。
世界安静下来，只有一个人站在她的前面。天宫弥意识到，这里没有他的记忆泡泡。
五条悟失去的那部分，此时正站在他面前。那场因果必然的交易，在绝对强大的力量下悄无声息地崩盘了。
那个一直在自己脑海中的猜想终于得到了印证。
五条悟根本没有忘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