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同学？……是不舒服吗？”
“不。”雨宫流花回过神一般，“关于水月的宿舍，请来这边。”
天宫弥又跟着雨宫流花来到了另一个寝室，打开门后她便嗅到了一股花香：布置的很温馨，与自己刚刚的毛胚房相比，这里简直精修了好几倍。
天宫弥看到了靠门床铺的名字——水月桔梗。
她离开的并不久，东西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床铺被整齐地叠好，下面的书桌摆放着不少可爱的装饰品。
“她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女孩。”天宫弥的语气不乏惋惜，回过头看向了对面的床铺，也有着住人的痕迹，“她的舍友一定很伤心——不过，水月同学的舍友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是的，”雨宫流花回答道，“是我。”
第28章 冬日、烟火和她的尸体2和小悟大人恋……
天宫弥小时候最害怕的是一种拟人娃娃。
那样的娃娃往往带着漂亮的五官和精致的妆容，穿着华丽的裙子，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将娃娃立起来，娃娃就会睁开眼。将娃娃放平，娃娃就会闭上眼睛。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人类。
即使知道不过是简单的机械原理，可是天宫弥却总是下意识地去看娃娃的眼睛，总觉着下一秒娃娃会自动睁开眼睛，恶鬼就会从那双漂亮但空洞的眸子中钻出来吃掉自己的心脏。
而此刻天宫弥久违地感觉到了这种恐惧，光照透了厚厚的镜片，让天宫弥得以窥见雨宫流花的眼神——
空洞的，像是被抽干的湖水，仿佛只要将她放平，就会闭上眼睛，而天宫弥却诡异地觉得雨宫不会有放松下来的时刻。
当你不再注视她时，她会用尖锐的手指刺穿你的咽喉。
天宫弥移开视线，尽量控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雨宫流花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又向她介绍了洗浴间以及贩卖机的位置。
天宫弥的视线落在垂落在她腰间的红线上，鲜艳的颜色与她整个人格格不入，像是一根血管。
*
约摸着大概到了与五条悟约定好的时间，天宫弥翻身下了床。
月光透过纱帘铺下一层朦胧的白色，天宫弥迅速套上外套，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决定干脆翻窗下楼。
天宫弥正低着头系鞋带，面前的月光被黑暗一点点遮挡，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实则一直注意着动静。
对天宫弥来说，咒灵根本不可怕。反而是灵异事件，什么贞子啊、白衣女鬼等等，才是真正让她掉san值的东西。
下次无论如何也要和李之学一下画符才行，否则面对这种恐怖时刻她只能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随后她听到了窗户被拉开的声音，冷风吹过她的外露的脖颈引起一阵本能的瑟缩。
至少可以肯定是人类。天宫弥稍稍安下心来，几乎是听到那人落地的一瞬间，天宫弥迅速甩出早就握在手里的拖鞋。
拖鞋快准狠地击中了那人。「翻窗人」在黑夜中传出一声闷哼。
额，只不过她怎么
感觉有点熟悉？
“悟？”
五条悟垂头捂住了被打中的额头，白色发丝在月光下更为明显，他语气有点委屈，“这绝对是家暴吧？明明知道是我却还是打过来了？”
见来人是他，天宫弥彻底冷静下来。后知后觉自己太过紧张——明明和五条悟约定好了在宿舍楼下汇合，怎么会猜不到来人是他。
“对不起嘛，我又不像悟又那么厉害的术式。”天宫弥不好意思地挪到五条悟身边，抬手揉了揉他的额头，“再说悟怎么不开无下限？”
“超没良心啊？不是天宫同学说什么「在我身边也要开这种隔绝世人的术式真的觉得很伤心啊，悟要做这么冷淡的人吗」吗？”
听到天宫同学这样刻意冷淡的称呼，天宫弥哪里不懂五条悟还暗（明）戳（晃）戳（晃）地生着闷气。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嘛，下次一定在悟靠近之前就闻到气味！”
“装小狗也绝对不能被原谅呢，天宫同学。”
虽是这么说，但是五条悟仍旧稍稍弯下腰配合着天宫弥揉额头的动作，估计刚刚也是故意没开无下限准备苦肉计。
虽然很天宫弥确实很受用就是了。
五条悟看起来像是那种很傲娇的猫，这样想来天宫弥不免得怜爱起来，像是哄小孩似的朝着五条悟的「伤口」吹气。
“痛痛飞，痛痛飞。好啦，现在好点了没？”
“没有，还是很痛。”
天宫弥有些疑惑，刚想去拿手电筒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她用力过猛打破了，五条悟就握住了她准备放下的手，“不揉了吗？我刚刚回答的是好痛。”
“我知道，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天宫弥想抽回手，却被人紧紧握在手心里。她抬眼看五条悟，他正别着脸一副有点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
“哎呀，烦死了。”
五条悟似乎是忍无可忍，小声抱怨道，随后将天宫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天宫弥一顿，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但是这种好机会失不再来，她故作地咳了咳，偷偷地将手心贴紧了些。
不管了！
强有力的心跳在月色中格外清晰，贪图美色的天宫弥也没忘了正事，语气明显愉悦起来。
“到底怎么啦？”
“这里也超级痛啊！弥听不到吗，它正大声喊着「天宫弥是世界上最不关心男朋友的人」诶。”
天宫弥忍着笑意，看在这人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求和的份上，到底是配合着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是吗？哪里有呢？”
“谁叫弥说那么过分的话…和五条悟大人恋爱必须遵循二十四小时原则才行——吃饭睡觉打游戏做任务统统不能分开。”
“那要做挂件的程度才行了吧？”
“弥有那样的魔法吗。”
“当然没有啦。不过悟诚信许愿的话说不定呢。”
确认他没再有坏心情，天宫弥顺手推开靠过来撒娇的五条悟，转身先一步跳下宿舍楼，五条悟紧随其后，插着口袋抱怨天宫弥总是先走一步。
“对悟来说超过我也很简单的吧？”天宫弥随意回答道。她借着月光打开校园地图，决定排查一下有没有咒灵的气息，“兵分两路？”
“不是刚说了绝对不能分开吗？”
“任务要紧嘛！”天宫弥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做打赌游戏怎么样？”
五条悟活动着身体，即使现在正是睡觉的时间也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只能说不愧是熬夜常客。
“后找到线索的人要请客限定慕斯！”
随后用着尾音也赶不上的速度消失在了天宫弥的视线里，拿着地图的天宫弥愣在原地。
结果还是像小孩子嘛，何况，她还没有划分范围吧？
*
天宫弥先是来到了传闻中可以听到哭泣声的教学楼，皎洁月光似乎并没有照顾这栋楼，不知为何让天宫弥觉得阴森森的。
天宫弥只好把这一切归结为心理作用，开始后悔和五条悟分开，在台阶上徘徊了两次后又一鼓作气地上了一层楼，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天宫弥被自己气得想笑，明明知道有鬼怪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但一想到这个游戏有可能安插诡异副本心里又打退堂鼓。
万一有突脸怎么办？万一有追逐怎么办？她很脆皮的哇，一定会被吓死的！
纠结之下天宫弥拿出「MIRROR」牌召唤出了另一个「天宫弥」——比起给五条悟打电话被他嘲笑胆小，她宁愿战战兢兢磕磕绊绊地完成这个任务。
「MIRROR」最近强度很高，自从天宫弥梦到灰原雄出事的梦境后，她便派「镜」牌在自己忙时留意灰原，以备不时之需。
几乎一整个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天宫弥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她的指尖，不过镜牌性格淡淡，即使看得出有些困倦却并没有出言抱怨。
“说点什么吧，小镜，不然总觉得凉飕飕。”
天宫弥先开了口打破寂静的氛围。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上走着，镜牌的声音与自己相同，此时听起来竟然格外地有安全感。
“你最近身体似乎变弱了，手里还有很多牌要养，别随便透支自己。”
天宫弥有点羞赧地挠了挠头，“嘿嘿，谢谢关心。”
“不是关心。你透支的话我们也会很麻烦。”
天宫弥侧过身，慢下脚步和镜牌并肩，有点疑惑她口中的麻烦是指什么。
但镜牌似乎并不想过多和她解释这样的事情，她走到某一楼层后站定，“这里有异能量。”
闻言天宫弥收起思绪，拿起手电筒照了照——7楼，正是学生们说能够听到亡灵哭声的集聚地。
“是幽灵吗”
“不知道，我没办法分辨的那么具体。但是似乎没有杀意，你要叫同伴来吗？”
天宫弥抿了抿唇，随后摇摇头。
“先不要让悟知道你的存在。我先进去看看。”
镜点点头，没有异议。跟在天宫弥身后一同走出了楼梯间。
空旷的走廊幽暗凄冷，连月光都无法照进来，只有风鼓动窗子的声响。
尽头教室一直传来细碎的动静，越走得近些声音越大，但是听不真切，天宫弥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着那边挪去。
“我说你呀？能做出这个……？真厉害呀。”
天宫弥贴在门边，皱着眉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是一个少女讲话的声音，但声音断断续续。
天宫弥正想靠得更近一些，面前的窗子蓦然被人从外破开，玻璃炸开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天宫弥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脸，随后抬头看向站在面前抖落碎玻璃的五条悟。
这人怎么每次登场都自带BGM？
“悟怎么来了？”
“因为听到女朋友的召唤了哦！”
“我哪有？”
“是吗？在心里想的话也要算上才行。”
“那也不要这么大声音啦！”
对了！
天宫弥猛得推开了那间教室的门，是一间废弃的教室，桌椅被随意地摆放着。但空无一人。
五条悟凑到身后，“唉，看来今晚的捉迷藏游戏简直是大失败啊。”
天宫弥反手推开他，有点气恼地抱怨，“还不是因为悟声音太大了！”
“总之是我先找到的线索，明天天宫同学必须要排到冬日限定慕斯蛋糕才行。”
五条悟弯腰捡起了什么，随后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超级笨蛋天宫，通关密码都摆在面前了诶。”
天宫弥更气了，刚刚完全没注意到地上还有本子。最重要的是竟然被五条悟抢先了——一场能力和物质的大失败！
光线太暗，两个人准备下楼再看看究竟是不是有用的线索，五条悟和天宫弥一前一后的下着楼梯，在这个高度上，天宫弥可以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虽然非常不着调，但是天宫弥不得不承认，有他在的时候总是格外安心，大概是这人总强调着自己是最强可以搞定一切之类的缘故吧？
“啊！”
然后思绪就被突然回过头的五条悟打断，蓝色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着微弱的光亮 。见天宫弥的反应平平，他挑了挑眉难掩失望，嘟囔着什么嘛好无聊之类的话，转身继续下楼。
天宫弥面带微笑，看似冷静实则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刚刚她还在心里讲人家的好话，下一秒五条悟就噼里啪啦打破所有美好评价。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天宫弥毫不犹豫地拿出「环」牌重构了一下五条悟脚下的楼梯。
「环」牌可以割裂重组部分空间，因此五条悟不出意外地绊了个华丽的跟头，天宫弥笑眯眯地蹲在他旁边，一脸夸张地关心道。
“哇，五条同学～这里不让睡觉的～”
五条悟撑着脸躺在地面上，天色太黑天宫弥自然没看到这人被气得眼角直抽，她佯装大度地伸出手，“快来吧，本小姐拉你起来。”
“你完蛋了哦。”
天宫弥还没来得及后悔，手便被五条悟握住，接着就感觉到自己右膝窝被人一敲，不出一秒钟，天宫弥就单膝跪在了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一手支着侧脸，另一只手伸到天宫弥面前。
“求婚要说「你愿意吗」才行诶，但是弥也太着急了吧，虽然爱上五条悟大人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啦。”
天宫弥握紧了拳头，还不等她送五条悟去天堂见上帝，就被一股刺眼的光模糊了视线。
“大晚上不在宿舍睡觉，你们在这做什么！”
第29章 冬日、烟火和她的尸体3求婚照大公开……
天宫弥看着面前公告栏上的批评书，终于有了想要给自己首次卧底任务颁发「最高调」证书的想法。
五条悟倒是完全没有在意，指着附件的照片说道，“把老子拍的好难看。”
天宫弥抬腿踢了过去，被五条悟灵活地躲开。
“唉，不然我们撕掉这个吧？可是来做卧底的啊，这么张狂算怎么回事？”
五条悟笑起来，“弥偶尔胆子也很大啊。照片虽然虽然只拍出了老子百分之一的帅气，但是这可是难得的求婚现场啦。”
天宫弥气得冒火，咬牙切齿地去掐他腰侧的肉，他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当时被他打了腿窝，两个人一躺一跪姿势怪异，怎么可能在被保安大叔抓到时一句辩驳的话说不出来？
总之，就这样光荣地上榜了。天宫弥的卧底计划彻底告吹，苦心经营的人设也全部崩塌，一回到教室就能接受到揶揄。
“天宫，想不到你是这么开放的人，所以和五条同学真的是那种关系？”
“诶，真是过分啊。人家还想和那样的帅哥发展一下呢！”
天宫弥苦笑着回敬这些说不好善恶的打趣，免得节外生枝。五条悟却揽住了自己的肩膀，墨镜下苍蓝色的眼睛眨了眨。
“一见钟情就是这么玄幻，所以求婚也理所当然吧——有意见吗？”
完全是高调的大少爷作风啊。
上课铃敲响时，围着自己的人尽数散去。天宫弥的视线落在了那道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上。
雨宫流花转过身，像是并没有将眼神放在自己身上那样。
*
约谈比天宫弥想象的慢，批评书挂了将将一天，班主任都没有喊自己和五条悟去办公室。
最后一节写作课时，天宫弥偷偷给五条悟传小纸条。问他不觉得奇怪吗，班主任都没有骂他们两个诶，难道是因为你关系太硬了的原因？
五条悟回纸条的速度很快，写作老师在过道上来回巡查进度，天宫弥在写作老师背对着时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条。
「下一个打开纸条的人是大笨蛋！」？
哈哈，她还能咋办呢？
看到后面那个贱兮兮的笑脸天宫弥心里更是冒火，可惜这里不是高专，不然她一定给五条悟一点魔法的震撼。
五条悟还得意洋洋地朝自己做鬼脸，天宫弥折好纸条塞进桌肚，暗暗发誓等下就把开心果酱换成爆辣芥末。
正准备回敬一个诅咒小纸条，教室门便被人敲响推开。山下老师站在门口处，写作老师快步迎了上去，两个人交谈了一会，果不其然写作老师喊了天宫弥的名字。
“天宫同学，山下老师请你去办公室一趟。”
“好的。”天宫弥看向五条悟，那人胡乱比划着什么，天宫弥只当他神经错乱，转过头问道，“就我自己吗，现在去？”
“是的。”
天宫弥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不过难以追究只好作罢。走过雨宫流花身边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裙摆似乎被轻轻扯了扯。
天宫弥回过头，雨宫流花正低着头认真写着作文，似乎刚刚不过是她的错觉。
写作老师站在门口催促她快去快回。
“啊，好。”
但真的是错觉吗？天宫弥握了握手中的东西，指尖划过尖锐的触感，是雨宫流花塞过来的一把小剪刀。
*
山下老师是她的班主任，看起来很是温文儒雅的一名中年男子，符合天宫弥对国语老师的刻板印象——很温柔，但课堂一般枯燥乏味。
已经是最后一节课的原因，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已经早早下班，大概是天宫弥和五条悟的事情，山下老师才留到现在，这样想来似乎给老师添了麻烦，不知道这样的批评会不会影响绩效一类。
所以在敲响办公室门的同时，天宫弥便鞠躬道歉，“对不起山下老师，我和悟给您添麻烦了！”
哦，对了。说到这句话时，天宫弥突然意识到刚刚为什么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是要关于那件事的教训，为什么不将五条悟也叫过来呢？
资本的力量，你赢了？
山下老师似乎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笑着向她招手说不必在意那些，还贴心地为她搬过来闲置的椅子。
“喊的很亲密嘛，天宫同学和五条同学是旧识吗？”
山下老师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阻挡了外面的冷空气。又拿着一次性纸杯为天宫弥接了一杯热水，忙来忙去像是走亲戚，搞得天宫弥坐立不安。
“不，昨晚的事情只是巧合。只不过那时候吓傻了，没能和保安大叔解释。”
山下老师温和地笑起来，将水放在她面前，“可以理解。青田看起来很凶，不少学生都很怕他。不过，能不能告诉老师，那么晚了为什么要去那栋楼呢？”
“因为听到了哭泣的声音，又好奇又害怕，所以才去了那里。五条同学也是那个时候巧合遇到的。”
天宫弥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回答，山下老师听过后，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了她的说辞，摸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我会亲自调查一下的。桔梗同学的事情我也很可惜。”
天宫弥顺着山下老师的动作看向桌面，硅胶桌面下放置着不少往届学生的照片，山下抚摸着其中桔梗的面颊，脸上不乏惋惜。
“希望没有什么束缚住她的灵魂。她是一个很刻苦的好孩子…好了，不提伤心事。”山下老师看向天宫弥，“天宫刚刚转学来，想必还有很多不适应。课程跟不跟得上？”
“还可以。”
“还可以就是有问题嘛。”山下老师拿出国语课本，将椅子挪近了些，指着目录问道，“前面的部分你都没有学习到，需不需要补习？”
“暂时不需要。”天宫弥语气强硬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足的原因，这里的空气让她感觉到太不舒服。
天宫弥站起身，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如果山下老师没有……”
天宫弥的话还没有说完，门砰的一声被五条悟踹开。一看到这人两手插兜的嚣张模样，天宫弥就知道他又把在高专的习惯拿出来了。
反正不讨厌就是了。
“被老师忽视也是校园霸凌吧！何况和女朋友分开一秒钟超痛苦唔唔——”
天宫弥眼疾手快地
捂住了五条悟的嘴。
天宫弥笑意盈盈，“五条同学！山下老师很担心你跟不上课程进度，问我们两个有没有补习的意愿，我想课程上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被挟持地五条悟自愿地点了点头。
“好啦！那打扰山下老师了，我和五条同学先回去上课了！再见！”
*
“刚刚为什么又不等老子啊？不是已经比过手势了吗？”
“哈？”天宫弥难以置信道，学着五条悟的模样手舞了一段，“哪里能看得出是要我等你的意思来着？”
“总之怎么能先走？既然是挨训的话肯定要等老子一起才行吧。默契什么的还要好好培养才行啊。”五条悟搭住天宫弥的肩膀，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压下来，“不是早恋被抓了吗，只有女主角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挨训听起来也超骄傲是要怎样？”
“难道还会有比夜蛾老师更唠叨的人吗？其实保安大叔是我刻意喊过来的啦。”
天宫弥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配合了他的表演。从口袋中拿出墨镜重新给他戴上。
本想着尽可能的低调一些，连阻挡信息的墨镜都没有戴，不过出名的速度比她料想的快得多。
“辛苦啦，没有墨镜很累吧？”
五条悟抬手摸了摸镜片，耳鬓蹭着天宫弥的头，“还好啦。”
“那现在还要回教室吗？”
“真的把自己当成好学生了啊。”五条悟直起身，揽着天宫弥的肩膀下了楼。拐了几个弯走到了一个小亭子，阳光顺着楼与楼之间的缝隙照进来。
“也亏得你能找到这样的角落，不过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天宫弥坐在石凳上，有点凉，但是还能忍受。“约会吗？”
“嗯嗯？不是啦。”
“悟耳朵好红诶，今天很热吗？”
“再多说一句就死定了哦。”
“是、是。”天宫弥见好就收，拿过五条悟推过来的本子，是昨晚捡到的线索，封面很可爱，还贴了不少张可爱的贴纸。
“应该是水月桔梗的日记本，从半年前写了第一篇。不过水平实在太差劲了，本人决定打0分。”五条悟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将本子倒过来从后往前翻了几页，“但这一天水月桔梗已经去世了，日记却还在更新中。”
天宫弥提起头看向五条悟，眨了眨眼，“啊？”
“六眼没有看到咒力残余，所以可以排除咒灵的这种可能。”五条悟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所以有可能是幽灵哦！”
“所以你都看完了？昨晚没有睡觉吗？”
天宫弥抖了抖日记本，这么厚的本子大概写着一百天的日记吧，昨晚结束时也已经快要天亮，这人真的不用休息的吗？
天宫弥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就算悟总说自己是最强啊不需要考虑这种话，熬夜做任务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现在不是和我一起出任务嘛，这些事完全可以等我一起来做啊——偶尔也可以依赖我一下？”
“哦。”
天宫弥抿了抿唇，瓮声瓮气地嘟囔道，“好敷衍啊！”
切，完全就是一个不领人情的傲娇鬼，亏自己真情流露说了那么大一段话。天宫弥心里怄气，打算看看去世后「桔梗」又更新了什么内容，脑袋却蓦然被五条悟按在怀里。
很大力的拥抱，准备来说像是单方面的禁锢，天宫弥仰起头，才勉强呼吸到了空气。
五条悟听起来心情不错，“唉，弥不要随便讲这种话啦，不然说不定哪天会忍不住把可爱的女朋友关起来，真的超级有吸引力啊！”
喂，到底为什么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种危险的话啊？
第30章 冬日、烟火和她的尸体4嫌疑人天宫弥……
6月13日
你好，我是水月桔梗。这是什么？我可以加入吗？我并不懂这个，不过看起来很厉害。
这样会好一些吗，哇，原来它们并不会动，可以变出钱吗。
我说你呀，能做出这个特别的东西，真厉害压。明天你还会在这里吗，我会带回礼给你，请期待一下吧。
6月15日
原来是你，我们真有缘分。回礼？哈哈哈，我还没准备好，奉献自己的话会被嫌弃吗。
简直是一本正经的人呢。你的本体是什么？当然没有说胡话，会魔法的人应该有本体吧？用来保护自己。
哦，是秘密吗，我会保密的。不客气。
……
7月19日
我真讨厌考试，它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你不一样啦，你成绩那么好。何况还有▄▄▄。哈哈，你太谦虚了，像我这种笨蛋，有补习也不行的。
是吗？羡慕我蠢？单纯不就是蠢的意思嘛，好啦好啦，我会大度地分给你的。
……
7月23日
我也可以去▄▄▄▄了，怎么样，我也很厉害吧？你不愿意吗？不，我需要时间，我想我暂时不能理解你。
看到这里是天宫弥举起日记本，单拎出这一页透过台灯试图看到涂抹前是什么字迹。无果后她只好放下了日记本，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日记的篇幅长短不一，每一句话都简单到像是日常沟通，但就是因为如此天宫弥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水月桔梗想要表达什么。
天宫弥看向扉页上水月桔梗的名字，脑子里乱得像是一团浆糊，更是不清楚为什么她的日记本会出现在那里。
8月9日
……
球场的树已经秃了，叶子好多，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清扫。不过走在干净的马路上，因此而心情变好的人，是不是会更多些呢？
……
9月17日
这栋楼不会有人来，大概灯也永远不会亮起来，不过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嘛，你看，你的身体和我的身体正好可以填满楼梯间。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还记得吗？哈哈，当时我很害怕进入了什么仪式，以为会有什么永世不得超生的惩罚。
……
10月9日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觉得自己脏了。但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如果不是我执意，是不是永远没有知道这个的可能？
我不会让你再承受这些了。
……
10月10日
烟花、烟花很漂亮，我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看烟花，感觉只要抬手就能碰到它了。哈哈，我又不能真的那样做，那样我也会和烟花一样绽放的吧。
诶，很恐怖吗。我倒是觉得很浪漫呢，那不是很漂亮吗，追逐这样的浪漫需要勇气哦。
……
10月13日
这是你，这是我。无论怎么说都是我比较可爱吧？因为这是唯一有光的地方嘛。嗯，这是你的标志，所以我说要打蝴蝶结才好看嘛，多听听我的话才行。何况这是我送的礼物。
不知不觉，天宫弥又来到了那幢不被月光怜爱的烂尾楼，她回到了那天听到声音的教室。今天没有哭泣的声音，也没有少女的低语，只有一本看不懂的日记。
“这是你，这是我。”天宫弥拿着日记本，在教室里转来转去，“无论怎么说都是我比较可爱吧？”
她反复读着这两句话，风鼓动不严密地窗子嗡嗡作响。安静的教室里只有自己的声音——
这是你，这是我——
无论怎么说都是我比较可爱吧？——
这是你，这是我——
无论怎么说都是我比较可爱吧？
“这是你，这是我。”水月桔梗画下了自己和你的画像，笔迹在昏暗的视线中并不清晰，唯有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变得明亮。
“啊，我看起来很可爱。”
“无论怎么说都是我比较可爱吧？”少女娇嗔着反驳道。
天宫弥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读日记时总是有那样古怪的感觉。乱糟糟的毛线团似乎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解开的线头。
找到蛛丝马迹地兴奋感让她忍不住手抖，日记本“啪”的掉落在地上，她蹲下来重新浏览之前看过的部分。
*
“谢
谢，你真厉害。“水月桔梗接过了你递给她的见面礼，少女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因此它显得那么特别。“明天你还会在这里吗，我会带回礼给你，请期待一下吧。”
“不一定。”你回答道，你有可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就像你不知道在今晚，会有一个陌生的孩子闯入你的世界。
*
“原来是你，我们真有缘分。”水月桔梗有些惊讶，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你偶遇。
“你昨天没有来。”只是一句话，暴露了你在那里等待她再次光临的事实，对于她的不守约，你有些生气，但是却装出不在意的模样。“说好的回礼呢？”
“回礼？哈哈哈，我还没准备好。”少女像是完全忘记了约定，指着自己的心脏开玩笑道，“奉献自己的话会被嫌弃吗。”
“是的，所以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见她并没有把一切放在心上，你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反而被她轻佻的语气拨弄的有些烦躁。
“简直是一本正经的人呢。”她这样评价着你，似乎是想起了前天发生的事情。“你的本体是什么？”
“不要说胡话……”
“当然没有说胡话，会魔法的人应该有本体吧？”水月桔梗转着圈打量着你，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或许没有误会？总之她好奇地说道，带着一丝羡慕，“用来保护自己。”
*
天宫弥终于知道缺少了什么，这并不是日记。或者说与常规的日记不同，它更像是一本记录，记录水月桔梗所说的话，所以有些时候显得有些无厘头。
天宫弥蹙着眉，水月桔梗已经死去，她不可能再更新这本日记，也没有机会再和谁说话，那么她去世后的半个月里，又是什么东西继续这样的记录呢。
天宫弥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思路，叹着气感慨道就连密室游戏她都要找攻略才能过关，完成这样的工作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宫弥打开窗子，清新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才从缺氧的感觉中缓解过来。
这栋楼面阴，是建校时还没来得及改造的旧楼，即使面前的土地空旷也难以照到什么光亮。与其他华丽的教学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天宫弥撑着脸，胳膊肘垫在窗沿边上。微冷潮湿的空气侵入鼻腔，她随意地向楼下扫了扫，蓦然瞥到一小块痕迹。
白色的墙漆在风吹日晒下显得有些斑驳，天宫弥的指尖抚摸着窗沿边的痕迹，两只小狗依偎在彼此身边，其中一个带着蝴蝶结装饰。
由石子刻上去的图画似乎已经被抚摸了千万遍，已经没有什么凸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悲伤，日记本中的对话像是自动配音般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这栋楼不会有人来，大概灯也永远不会亮起来，不过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嘛——
你看，你的身体和我的身体正好可以填满楼梯间。
如果左边的小狗是水月桔梗，那旁边带着蝴蝶结的小狗一定是日记中被称之为「最好的朋友」的人。但她打听过，水月并没有要好的同期。
那个与她进出狭小楼梯间的、陪她看烟花的、拥有魔法的、和她依偎在一起的朋友，到底是谁。
她对于水月的死亡一无所知吗？她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吗？
如果这不是水月桔梗的日记呢？
这样的可能像是一把利刃刺穿了天宫弥的大脑。一切不明晰的似乎都可以解释，如果这不是水月桔梗亲手写下的日记，而是「蝴蝶结小狗」对于挚友的记录呢？——
烟花、烟花很漂亮，我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看烟花，感觉只要抬手就能碰到它了——
哈哈，我又不能真的那样做，那样我也会和烟花一样绽放的吧——
诶，很恐怖吗。我倒是觉得很浪漫呢，那不是很漂亮吗，追逐这样的浪漫需要勇气哦。
天宫弥爬上窗沿，半面身子倚靠着窗框。她抬起腿，又蓦的卸下力气。脚跟磕着破旧的墙体，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不规律的闷声。
烟花，烟花很漂亮。但今天没有烟花。天宫弥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是刚刚她要辅助监管调出水月桔梗的死亡报告。
天宫弥划过个人资料，划过法医鉴定，划过所以前面的文字报告，直到翻到了最后的附件照片。
水月桔梗跳楼身亡。她穿着一身夏季校服，从空中一跃而下，「砰」的一声炸开，骨骼在体内碎成骨刺又穿透血肉。
她离烟花盛开的地方那么近。迈出的脚尖就是火引。她从狭小的窗户勇敢地跳了出去，在地面上完成了最后的绽放。
天宫弥扶着窗框，半蹲着身子。她将日记本轻轻扔到身后的桌子上，正准备一跃而下，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呐喊。
*
被人拦腰抱了下来的失重感让天宫弥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东西，带落了放在桌上的日记本。
本子砸在她的脸上，天宫弥闻到了浅淡的花香。
窗台的并不高，但是摔下来磕到了不少东西。天宫弥揉了揉疼痛的手肘，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人。
她也摔惨了吗？她看起来比自己痛苦一万倍，眼泪顺着面颊流成汪洋，长发凌乱的粘在脸上，发尾垂在胸前，被一根红色丝带轻轻束住。
“水月桔梗的死与你有关吗？”天宫弥看着面前流泪的少女，“雨宫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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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情报」
「11月31日晚，东京某公寓一名非术师坠楼身亡，死因为高空坠落，坠落原因不明，初步判定为自杀。」
「12月1日凌晨，辅助监管进行现场勘测。咒灵痕迹：无。排除咒灵作案可能；检测到已入库能量，来源为东京高专一年级学生天宫弥。」
「12月1日7点，未能与天宫弥取得联系，更改非术师死因为他杀，嫌疑人为高专一年级学生天宫弥，逃逸中。」